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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隔岸观花

  啪!

  没有关严实的窗户被风忽然的吹开,重重的打在了窗楞上,柔儿放在桌上的手不由的一抖,随即想到自己的失态,嘴角又是轻浮一笑,带着些苦涩,眼角透出的却是看遍世态的苍凉,可惜的却是他们还是她自己呢?

  苏沐秋最终追出去的时候,公孙翔已经将桌子上那盘炒花生仁吃的干干净净,他看着苏沐秋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却忽然看见柔儿举了一根手指头在自己眼前晃了一晃。

  “叹什么气,准备喝喜酒吧。”柔儿将头上的金步摇调整了一下方向,转身将那扇窗关上,寒冷被挡在了外面,室内缓缓飘烟的香炉上,又是一道淡紫色烟雾扶摇直上,她坐了回来继续说:“不过这杯喜酒想要真喝在嘴里,还真是不容易。”

  她说得风轻云淡,公孙翔却听得心里浪起潮生,他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咬唇问道:“你不伤心么?”

  柔儿奇怪的的看了公孙翔一眼,依旧笑着,“咦——我为什么要伤心?”她又靠近了公孙翔一分,笑容里闪着一丝调侃。

  若是公孙翔再认真一点,一定能看出这丝调侃的,但他现在心里琢磨的是其他更重要的事,他嘴巴张合了好几下,似乎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会令他很窘迫,但却又是不得不说,机会稍纵即逝,这么多年的隐忍忽然全派不会上用场了,他兀自琢磨了半晌,终于开口:“你——不是喜欢沐秋么,却为何”

  然而他话方说在这里,便惹来了柔儿的一阵朗笑,也不怕惊动了楼里其他人,柔儿就这样自顾自的大声笑着,颤动的身体带着头上的金步摇也不住的摇晃了起来,她捧着肚子,喘过气对公孙翔说道:“对啊,就因为我很喜欢他,所以我才迫切希望到了这种年龄都还没娶媳妇的人,赶紧对自己心上人坦白一切呢。”

  被柔儿认真的看着,公孙翔心里微微一动,他咽了口口水,喉结翻动就像他起伏不定的心,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柔儿倒是很轻松,但隐藏起来的手,却在下面死死的抓住了衣袖。

  公孙翔猛地站了起来,用一种估计他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一次的严肃表情看着对面的人,“柔儿,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苏沐秋找到宁阳的地方,是在启京城郊一处偏僻的小院里,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在空中晃了晃,待那小东西飞进去后又重新收好了盒子,他如今站在街道转角的这一头,而那小院则是在另一边,他歪头看了看院中的宁阳,这般冷的天,她却大摇大摆的坐在院中,完全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

  这死丫头,就知道她听不进去。苏沐秋在心中叹道,却没有立即走上前去。

  那院中坐着的不止宁阳,还有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妇人,此时她正和宁阳一并坐着,借着屋外的亮光缝补衣服,当然,宁阳也在用她蹩脚到不忍直视的手法,在自己的衣服上胡乱戳着。

  “奶奶,帮我弄一下这个呗,我穿不过去。”宁阳一脸犯难的举着手里的针线,努力奋斗着想要将线穿过那细细小小的针眼,却如何也没能成功。

  老妇人慈祥的笑着接过,她年纪虽大,但眼睛却并不花,一穿一引倒是很轻松的将线穿好,手法熟练的动作,随即又递还给了宁阳。

  “哇——奶奶你好厉害!”宁阳笑着夸道,身子还在老妇人身上蹭了蹭,不知道的人看了,一定会为这子孙天伦的画面感觉到温馨的。

  苏沐秋看着眼前的一切,方才还烦躁着的心,忽然之间就一片安静,不远处笑的一脸单纯的宁阳,正是自己好久都没有见到的那个简单快乐的人,一如初见时的爽朗与不羁,她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没有任何心事可以束缚,但现在,却因为他的关系,让她的笑容一天天变得沉重起来,她还是笑着闹着,却没来由的让看的人感觉到累,感觉到心疼。

  直到宁阳终于放下手中的针线的时候,她才歪着头看着街道拐角,她知道苏沐秋在那里受着冷风,这会心中的气差不多都消了,也没必要在视而不见了,她现在做的不过是在示意苏沐秋可以出来了。

  苏沐秋苦笑了一下,从拐角的另一边走出来,他来到小院中,先对老妇人行了一礼,不管在哪里,他永远是那么的谦和礼数周全,他微笑着道歉:“打搅了,老人家不好意思,我娘子闹脾气,给你添麻烦了。”

  “谁是你娘子!”宁阳怪叫了一声,一巴掌赏在了苏沐秋的身上。

  对着老妇人点了点头,苏沐秋拉住宁阳就走,他碰到她的手,不出意料的冰冷,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口中还抱怨道:“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的人。”

  “现在见到了吧。”发够了脾气,宁阳倒是没有挣扎,乖乖的跟着苏沐秋离开。

  “见到了,但是这毛病得改,另外还有一个毛病也很不好,”苏沐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并肩而行,“你这心情一不好就爱离家出走的毛病也得改。”他笑了笑,对宁阳颇有些没有办法。

  “那你阴魂不散的毛病也得改呢!”宁阳抗议道,“我不过是去那奶奶家学点缝缝补补,怎么了?”

  “缝缝补补?”苏沐秋憋着笑反问,被宁阳横了一眼之后,又转口问道:“方才你明明可以穿针引线,却为何还要让那老妇人帮忙?”他才不信这鬼灵精怪的宁阳会拿那小东西没办法。

  被看破了心思的宁阳面色一愣,深深的看了苏沐秋一眼,她在他的面前似乎什么都隐藏不了,他有那么了解她么?咳了咳嗓子,宁阳耸肩放松着自己,“老人家么,无时无刻需要让她感觉到周围人需要她,这对她是很好的。”

  苏沐秋一愣,不禁侧头认真的看着宁阳,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在宁阳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的时候,他终于微微一笑,“你果然是个细腻的女孩子。”他宠溺的拍拍宁阳的头,充满温柔与呵护。

  “去你的!”宁阳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便试着转移话题,她抬起头问他:“快说,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她从奇楠香楼出来的时候便知道有人跟着,但那人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宁阳也懒得去管,然而她同时也知道那人一直未曾离开,根本不能去告诉苏沐秋她在哪里。

  没有立即回答她,苏沐秋只是从怀中拿出了方才的那个小盒子,打开了递在宁阳面前,“是它带我来的。”

  宁阳低头看了看,表情有些疑惑,她指着盒子里的东西,问:“一只蜜蜂?”

  “对,准确来说是一只特殊的蜜蜂,它可以闻到十里内追踪香的味道。”苏沐秋重新收好盒子,对宁阳解释道。

  “追踪香?”宁阳的表情不仅没有明朗,反而更加纠结了,她左右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

  “追踪香你是闻不出来的。”苏沐秋继续解释,若是能被她闻出来,那还追踪什么。

  既然闻不出来,宁阳便直接问算了,她拍了拍苏沐秋的胳膊,问:“你什么时候把那什么追踪香放我身上的?放哪了?”

  “这里。”苏沐秋抬起她的手腕,“在你方才跑出奇楠香楼之前,我抓住你的时候。”知道她肯定会跑掉,而找她又是个麻烦事,所以还是早点做好准备比较好。

  宁阳反复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又闻了闻,的确靠她是找不到什么痕迹的,她斜着眼睛看向苏沐秋,挪揄着:“苏大人,我有多久没有夸过你机关算尽了?”

  其实她现在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但苏沐秋却还是脸色一黯,“不管你怎么想,我却都是为你好的,这里面的水太浑,本来不希望将你牵扯太深,却不料这对你来说是更大的伤害。”

  本来是没什么打算的,可既然苏沐秋都这么说了,宁阳也很给面子的随口接道:“你这么愧疚,那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啊。”

  当然,这话只是宁阳应付场合乱说的,她自己打心眼里都没在意,根本没当回事,但苏沐秋却慎重的点了点头,说:“好啊。”似乎是为了加重自己话语的可信度,他握住宁阳的手紧紧捏了一下,又说:“我现在便全告诉你。”

  “欸!”宁阳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她的第一反应是在苏沐秋脸皮上拉了好几下,在确定眼前的人确实不假之后,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啊,那他是怎么开窍的?

  雾里看花看得久了,宁阳似乎都已经习惯了那朦胧的感觉,如今一心争取的东西来得太突然,她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受,他既然决定不再隐瞒,那剩下的问题是,她也同样放得下私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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