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Mct野菊花
午后的点心，非常的精致。
巧克力摩司、蛋心卷、甜鱿鱼丝……加一杯清冽的菊花茶。
坐在花圃下，细细品尝美味，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
惬意！
某人的笑，有窃笑之嫌！
乐苹已经非常不耐烦，半个多小时下来，尹熙那一张想笑，不敢笑，强笑，不敢声张的笑……问：“你到底想笑什么？”
尹熙摇摇头，说：“没什么。”
“你确定？”乐苹的眼，带着几分威胁。
“我……只是……”尹熙放下菊花茶，说：“好吧！我只是一直忘不了你形容何梦清是侠女、杀手之类的话，你的想象力，也太超脱了一点吧！”
乐苹一脸的错愕，问：“你怎么知道的？”
“真巧！我听到了！”害得他做梦，想起她的话，都发笑呢。
“你跟踪我？”
呃！尹熙‘嘿嘿’一笑，说：“抱歉！我放心不下你。”
“这种抱歉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乐苹气乎乎地抓起一个巧克力摩司啃，瞪向远处的花草。
尹熙，轻轻地端起菊花茶，呷品着……尹家的菊花茶不同一般，齿间留香，清静无淀，胜过任何极品茶色。
……
他的安静，似乎有点儿异常。
乐苹悄悄地斜了他一眼，只见他，很自然地品茶吃点心……没打算再说什么的意思。
脑袋的灵光一闪！
“Mct是什么意思？”
尹熙一笑，说：“问我？”
乐苹的眼，咪了咪，说：“你绝、对、知、道！”
尹熙呷一口茶入喉，说：“菊花，真香，淡中有涩，涩中含香，清清淡淡，像少女的情怀。”
呃？
她，好像没有那么细致。能像他一样喝一杯菊花茶。
乐苹想着他的话，也慢慢地喝上了一口，丝丝的涩，淡淡的香，像少女的情怀，好像是那么回事。
“我想，一杯菊花茶对于你来说，最大的作用就是吃了一嘴的甜点，去去腻味吧。”尹熙说。
乐苹一脸红通。“本来……就是嘛……”
尹熙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说：“说你是个心细的女孩子，又很大条，说你是很不拘泥，又有几分善感，总是让人对你欢喜中，带几分怜悯……”
乐苹一愣，望进尹熙温和的眸子里，感觉他的眼中的温意与宠溺。
尹熙往椅背上一靠，迎着她的目光，喃喃地说：“怎么办好呢？我是这么地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乐苹的心一颤！
他对她的关怀，非常的细致，就像品茶一样细致。
“也许……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又有什么用呢？”尹熙说。
“尹熙……”
“Mct的意思是野菊花——Motherchrysanthemum”
野菊花？乐苹不自觉地望着杯中的菊花瓣。
“菊花本质很清美，像少女一样，清灵可爱。”尹熙说。
“野菊花，使它变得有几分沉重的感觉。”乐苹说。
尹熙点点头。说：“是，那一片清美的菊花，罩上了黑纱，封存一切的清纯记忆。”
“他到底是谁？”
乐苹揣测着，已经有几分答案了。
“是我哥哥！”
“果然像！”
“啊？”
乐苹说：“他一脸的邋蹋，却能弹出那么美的钢琴曲，像一朵染了污墨的清菊花。”
“咳咳！乐苹，他也是你的哥哥，乖！别那么说他。”尹熙又开始蹩一肚子的笑了。
“我又没说错！”
乐苹嘟嘟嘴，一脸的俏皮样。
“你会去找他吗？”
“你同意吗？”乐苹反问。因为他曾经交待过她，不能主动去找尹哲。
尹熙的眼，变得深遂地望着乐苹，缓缓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去。”一丝的晶亮，划向了乐苹，说：“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说完，低低地一笑！
乐苹喝一口茶，笑眼弯弯，说：“你开始了解我了！”
“你并不复杂。”尹熙说。
“可……”乐苹的眉一低，陷入沉思之中。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无论他对你怎么样？你都要包容他。嗯！”尹熙从竹椅上起身，抚摸了一下她的头，便离开花圃，结束了下午茶。
望着花枝叶的错影中，离去的欣长背影，乐苹恍然有一种遇到王子的感觉，他太柔和、太包容、太感性了。这样一个男孩子天生富有致死的吸引力啊！
“尹熙，你来了！”
何琳，淡淡的气质，有一股空灵的美感，仿若一朵空谷中的百合花，纤雅高贵，从容淡淀。
最近，尹熙频频来舞蹈系探班，理由是查看绿苹果晚会的节目的进展情况。作为当晚晚会的金牌主持人，他肩负重任啊！不过，他今年的重任似乎偏向于舞蹈系了，殷勤的态度，变成了过度的关怀，这种关怀很自然地不可能被人以为真的是为了公事而已，也很自然地将暧昧眼光投向了舞蹈系系花——何琳。
尤其是，绿苹果晚会中，与尹熙搭档的女主持还没有着落呢？花落谁家？谁有此殊荣？
尹熙露出和熙的笑容，灿烂地望向何琳：“嗨！我们的白天鹅今天似乎更美了！”他向来不吝啬赞美女生，这世上的最可爱的动物就是女生了。
何琳的脸，顿时淡淡的红晕开了。说：“谢谢！”
在舞蹈房里，站着十七个女生，他用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搜出了那一个沉默、安静、收敛光芒的小脸蛋，她长长的眼睫毛，低垂，故意不看他呢，紧抿的唇，像一只正在忍耐障碍的丑小鸭。
这个小妮子倒真懂得收敛锐气，蓄势待发的战略啊！
不错！做为一个新人，的确要懂得收敛光芒，安静地呆在一边去，慢慢地运筹，潜移默化众人的心。
尹熙“呵呵”一笑！问：“你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何琳笑说。
尹熙说：“差不多，就是还差一点点了，有什么困难吗？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们解决！”
“只怕，你也解决不了。”小慧从人堆里跳出来，蹦到了尹熙的身边，一双弯弯的眼，笑得俏丽无比。
“是吗？”尹熙不相信地双臂环胸，说：“你说说看！”
“我们请不到Mct来为芭蕾舞作曲，少了一个亮点啊！而且……”小慧瞟了一眼角落里的乐苹，说：“我们这个新生办事一点儿也不得力，正打算裁员呢。”
“哈哈！是吗？舞蹈系里的女生，是出了名的不仅会跳舞，而且还美丽聪慧能干，是哪个丑小鸭，还没有蜕变成天鹅？”
一听到偶象的夸赞，小慧立刻乐晕了，指着乐苹说：“是她啦！哼，请不到MCT来为芭蕾舞作曲……”
“小慧！”何琳的惊叫一声，来不及阻止小慧说出来的话。
“啊？”小慧一张快嘴，紧急刹车，呆呆地望着何琳。
果然！
尹大帅哥的一张俊脸全黑了，一丝余笑凝结在嘴角，望着一脸惊慌的何琳。
何琳说：“尹熙，你别误会！我们只是跟乐苹开玩笑的。哪会真的拿这件事裁了她呢？”她急得赶紧跑过去，扯出了乐苹，强笑说：“乐苹，你说呢？”
乐苹一脸的错愕，不明白何琳那么紧张做什么？不过，看到她求助的眼神，立刻会意说：“啊，是呀，谁敢踢我出舞蹈系啊？再说，Mct这件事我已经有解决方案了，嘿嘿，伙伴们，等着看我的成果吧！”
这回十六双眼，齐齐刷向乐苹，满是疑问。
她不是开玩笑吧？
她能找得到Mct吗？
谁知，乐苹是那么地自信、含笑地朝她们点点头，表示她真的已经找到了Mct。
呼！
十六个倒吸声！
尹熙低咳一声，说：“何琳，我希望你的内心和外表一样美丽，嗯。不要让我失望哦！”说完，他的眼，又划开了笑意。
“当然！”何琳点点头。表示她绝对不是那种用恶劣手段欺负新生的女孩子。
“这次绿苹果晚会上，将有一位重要嘉宾出席，就是bckskye！所以，我这次才会这么重视你们的芭蕾舞剧，希望你们得到bckskye的赞赏，嗯？你们懂的，她将会在这次晚会上选一个女孩子，做她的学生，像这样难得而殊荣的机会，你们不想错过吧？”
十七个女孩子听到尹熙的话，完全震住了！
“好啦！我相信你们都是美丽而聪明的女孩子，湖边最美的天鹅。下次再来看你们！”
尹熙挥挥手，丢下一记帅帅的笑，潇洒地离去了。
一会儿——
舞蹈房传来一阵掀顶的惊叫声！
“哈哈哈……林伯！你继续修剪花草吧！不用送我进去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乐苹如一只小鸟般，迅速冲向了树林里，把一边守大门口的林伯给抛下了，每一次，她从学校回来，林伯都要送她进别墅去，这一次见他正在修剪花草，不想他放下手中的活，便自己冲进了。
“小姐——别……当心！等等林伯！”林伯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吓了一大跳，再一回头，乐苹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了，急得直跳脚！放下手中的剪刀，追向乐苹。
哈！她可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每次回家都要有人带才行啊。尹家虽然没有什么大阵仗的佣人的前呼后拥，但是，被一两个人随时伺候的感觉，也不怎么舒服啊。尤其对象是，年龄比自己大一半多的伯伯、姨姨、阿妈们，她更是不自在呢。
独自走在林间的感觉真是奇妙！
鸟儿的叫声，枝叶的“沙沙”声，清新的空气……
记得，小时候学过一首歌，她轻轻地唱起来了：
密林小路旁
铃兰啊正怒放
像一串串白玉铃铛
风儿把它摇晃
我想那落花时节
森林里会叮叮当当
叮当叮当
阵阵清香
嘻！
在这个小树林里，她没有看到白玉铃兰花，却看到璀璨如繁星的清菊花，点点地绽放在草丛之中，像一个个清涩的少女。
奇怪了！
她走这条路，走过几十趟，为什么没有看到过这一丛丛，一簇簇的清菊花呢？望着树顶上，渐落的夕阳，斜照枝头，天色渐暮了。为什么她还没走到别墅里呢？
她越往里走，清菊花开得越烂漫，甚至在大树上，也攀爬着菊花，树林也更加地茂盛，空气中，传来一股静谧的气味。
正当她的脸上的疑问越来越重时，她蓦然停住了脚步，听到了什么？哦，那熟悉的钢琴曲，如空谷的泉水叮咚，那么地清灵。钢琴曲，不同每天早上听到那样充满激情，让人想翩翩起舞。它，似乎在哀叹，细细地诉说一股思念，如潭中的碧波般深沉，堆积已久的情感，有抑郁的痛苦。
十年
在这个开满了清菊花的小林子里，铺满菊花的花冢前，用这架明亮光滑的白色钢琴一遍一遍地弹着一个个溢满思念的曲子，他的眼前，仿若能看到她清纯的笑脸，柔柔地，望着自己，像飘落的清菊花，沾在他的衣角。
一阵风吹过，几朵菊花飘飞到了白色的钢琴上，微微地颤动……
他眼中，迷朦又飘渺的水雾，映着清白的菊花，像载着一叶菊舟，轻荡荡……在茫茫湖面上，找寻那个清菊女孩。
她，望着他，一阵呆然！
读出他的深情，菊花梦恋，淡淡、飘飘……隔世的离散，菊，变得淡远，在记忆的时空里，追寻菊色身影。
林中，清扬的钢琴声，鸟儿静默，菊花静默，花冢静默……她也静默。
许久——
琴声停了。
他缓缓地侧头，对上她的眼，那一张清丽、活脱脱的脸，在落日的余辉中，像初醒的夜精灵，他的眼，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望着……
乐苹，沉静的脸，说：“如果，我是尹兮儿，心，一定碎了！”
他，似乎从梦中惊醒了一般，望了一眼花冢喃喃地说：“她的心，是被我狠狠地撕碎的！”
一个疑问，始终萦绕在乐苹的心头，此刻，她忍不住问：“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尹兮儿不像是哥哥妹妹的亲情，而像对一个恋人呢？”
他‘嘭’地一声，击出一个E键音，沉默地低下眉眼。
乐苹想，莫非，他真的爱上自己的妹妹？
乐苹，望着尹哲那一双充满柔情、痛苦、扎挣……的眼，心，像钢琴上的菊花般微颤。
花冢上的清菊花，无声地散发出清香，‘尹兮儿’三个字，用细刀雕刻得那么飘逸优美，仿若她的美。一笔一画，透出雕刻者的专注用心。
乐苹蹲下去，拾起一朵朵清菊花，也非常用心细致地将一朵朵菊花编织成一个心形花圈，轻轻地走到花冢前，将菊花圈献给尹兮儿。
尹哲问：“乐苹，你为什么要献花给兮儿？”
“因为，她是个美丽女孩！”乐苹淡淡地说。
“你并没见过她，怎么肯定她的美丽？”
“能让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孩子为她折损快乐！她一定从内心到外表都非常美丽！”尤其是，能配得起清菊花的女孩子。
尹哲点点头，说：“不错！她是一个天真可爱漂亮的小宝贝！”
“可是……”乐苹转身面对尹哲，说：“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你为什么对她如此念念不忘，损伤自己？说亲情，你眷恋十年不变的痛苦，说爱情，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不明白……”
尹哲深深地望着她，那一双圆润的眼，透出疑惑的神情，问：“熙，他没有对你说起过兮儿吗？”
“他认为，我现在并不适合知道，但是，他说，我早晚要知道。”
“对！”尹哲点点头，说：“你早晚要知道！想听我说吗？”
“想！”
她的眼，悄悄地隐去一抹深幽之色。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兄妹情感？它曲折吗？它单纯吗？或者，这本来就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故事。
医院里
尹哲牵着兮儿的小手，一再用温柔的眼，安抚兮儿不安的情绪，轻声说：“别害怕！有哥哥在，兮儿要勇敢！”
兮儿，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说：“哥哥！真的不痛吗？为什么医院里的人，看起来都那么地痛苦呢？”
医院里的紧促声、呻吟、担忧声……令她非常地害怕！
“兮儿乖！只是一个身体小检查，并不是生病，别害怕！哥哥也和你一样，一起检查身体，好不好？”
“嗯！”兮儿点点头，说：“有哥哥陪着，兮儿什么也不怕！”
“兮儿是最棒的！”尹哲鼓励地朝她一笑。
一个声音，冷冷地一“哼！”不屑地瞥了一眼，故作娇弱的尹兮儿，眼底，闪过深深地厌恶之色。
“梦清姐姐！你也不怕哦！”尹兮儿回头冲着何梦清嫣然一笑！
何梦清的脸，一撇，说：“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常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颇取怜爱。
她讨厌兮儿！
更痛恨兮儿，搏取尹哲所有的关爱与宠溺。
她喜欢尹哲！
喜欢和他一起练琴，听他弹琴，看他弹琴，他的才华，令她迷恋！
偏偏，他的身边，总是兮儿，除了兮儿，还是兮儿，她根本站不到一席之地。
尽管，兮儿，只是尹哲的妹妹，何梦清还是吃了一肚子的醋。
一个低低、无奈的笑，从尹熙的喉咙里发出来，他闲懒地靠在休闲椅背上，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眼前的情境。傻子，也看得出来梦清的表情，偏偏，哥哥麻木的表情，像个木头，兮儿单纯的脸蛋，没有一丝邪念，任由，梦清蹩了一肚子的不良情绪，恐出内伤啊。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检查，再过一个小时的等待，结果出来，四个孩子，终于完成了父母交待的健康检查了。
“呼！快离开这儿吧！我都快窒息了！”
尹熙，伸展双臂，像鸟儿一样，急切地想飞出医院。
兮儿，捧着她的检查报告单，蹩起了眉，问医生：“叔叔！为什么兮儿跟哥哥的血型不一样？”
医生呵呵一笑，说：“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当然不一样啦！”
“什么是血缘关系呀？”兮儿一脸迷惑地望着医生。
医生又笑，说：“血缘关系是指两个人是同一对爹地妈咪生出来的，血型相同。”
医生无心逗笑的解释，令当场四个孩子僵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
“咳咳！我有说错什么吗？”医生尴尬地问孩子们。
何梦清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讽刺和冷笑说：“尹兮儿，原来你是个野种！”
“不！不！”兮儿的小脸，瞬间苍白如纸，对医生说：“叔叔！你……你一定是检查错了！这不是兮儿的检查报告，不是！对不对？”
“呃！”医生一时之间，无从回答她的问题。只好说：“你想再检查一遍吗？”
兮儿，猛地点头！说：“好好！我再检查一遍！一定是弄错了！错了！”
“你们认为呢？”医生望向尹哲和尹熙，征求他们的意见。
尹熙望向尹哲，只要哥哥同意，他没意见的。
尹哲望着兮儿紧张的小脸，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对医生点点头，说：“好的。请医生再为我妹妹检查一遍！”
四个小孩，又在长长的休闲椅上，坐着等待……这次的等待，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害怕，不同上次的无聊与沉闷。
“尹兮儿！你承认吧！你根本不是尹家的人！”梦清冷冷而恶毒地说。看见兮儿苍白的脸，她愉快无比。
“梦清，你闭嘴！”
向来温和的尹熙，此刻出声喝止她的恶劣。
“怎么？你也要护着她了吗？”梦清的眼，狠狠地一瞪尹熙，从小到大，她以为尹兮儿只有尹哲一个天，没想到向来保持中立的尹熙也不站她这边。
“兮儿，是我的妹妹！我不允许你伤害她！”尹熙说。
“她不是！”
“你凭什么说她不是？检查报告还没出来。况且，说不定……不是爹地妈咪亲生的是我和哥哥呢？”尹熙一脸阴沉地说。
始终保持冷静的尹哲，此刻的眼，也是阴霾的。
“不！不！你们别吵了！我们是亲生的兄妹！是医生检查错了！”尹兮儿大叫。
何梦清气呼呼地闭上了嘴，在她的心里，更不想尹哲受到任何的伤害。
许久——
重新检查的报告出来了——
尹兮儿，捧着自己的检查报告，啜满了泪水，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不要——兮儿不要——这不是……是医生弄错了——”
两次的报告是一样的。
尹兮儿是O型血。
尹哲和尹熙是AB型血。
完全不相同的血型。
乐苹，望着脸上线条僵硬的尹哲，她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处在当时的矛盾情绪里。他，疼爱了十年的妹妹，一瞬间，否定了一切亲情关系，他如何对待呢？
“你们……有去问清过尹爸爸和尹妈妈吗？”乐苹问。
尹哲苦涩地一笑，说：“我们终究是小孩子，一下子，知道彼此不是亲生兄妹，全都保持了沉默，因为，我们不知道，谁才是尹家真正的孩子？况且，那个时候，爹地和妈咪都不在家，出国了，一时之间，我们谁也没有去拨电话问清楚一切，而他们也没有发现我们的异样。”
“那……后来呢？”
“后来……”
“尹兮儿，你才是那个野种！”
何梦清恶毒刺激她的话，一波一波的响在兮儿的脑海里，她，小小、脆弱的心灵，吓得无所适从。
十年，她像一个小天使般，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
她，可爱的光芒，给这个家庭带来无限的欣喜与期望。
这一天，天使的翅膀，断了。头顶上的光圈，消逝了。她哭泣的脸，找不到安慰的声音。走进了尹哲的房间，扑到他的怀中，说：“哥哥！这不是真的。兮儿，是爹地妈咪亲生的。对不对？”
尹哲，推开她小小的身子，一脸凝重地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星空……
兮儿，一下子，心全冷了！哭得更伤心！说：“哥哥，不要兮儿了！不要兮儿了！对不对？兮儿不是哥哥的妹妹，哥哥不再喜欢兮儿……”
尹哲一颗心，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吼叫：“兮儿！别再吵了！立刻出去！”
兮儿带泪的小脸，呆了呆，果然！哥哥不要她了！
她，“哇”地一声，哭着跑出去了！
这个家，不属于她了。
她，小小的身影，奔出了“沁菊庄”。
“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小姐伤心地跑出家去了！”
林伯心急如焚地跑进来报告。
“什么？兮儿……”
尹哲在思绪里惊醒了！
立刻，他飞似的跑出去追兮儿。
乐苹几乎窒息地凝视着尹哲，因为他痛苦的眼神，充满着悔恨与自责，几乎可以想像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从芭蕾夜空中陨落的小星星——尹兮儿。
“她和我一样，一颗心全乱了！错乱之中，惶恐之中，伤心之中……对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尹哲痛苦地一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十年过去了，那椎心的一幕，依旧噬咬着他的心。
乐苹摇摇头，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理她？你那么疼爱她，呵护她，爱她，在关键的时候，为什么变得冷漠？到底为什么呢？”
尹哲猛敲琴键，弹出一出乱音，嘭嘭作响，大吼：“是我害死了她！害死她！如果不是我伤了她的心，她不会伤心地跑出去，不会让泪水迷糊了双眼，不会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乐苹，痛心地后退一步，那股椎心之痛，又刺伤了她的心，心绞得脸色变得苍白……不知道多久以前，她也是这样心绞地一痛，几乎止住了呼吸……如今，她的心，像上次一样，痛得椎心。
蓦然地，她看见尹哲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般在键盘上疾弹，他枯燥的发，杂乱的胡子，漆黑晶莹的眼，被罪恶束缚了十年的憔悴容颜，心，不由得静下来了，平稳了自己的呼吸。
许久——
钢琴的狂哄乱炸停止了。
他修长的十指，插入两鬓，埋首在琴键上。
“你知道吗？当血型不同的报告出来以后，我内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悦，情感，是那么微妙的东西，即使你不懂得，也会默默地滋长在心里。”
乐苹，望一眼花冢，十岁又如何？他依然会爱上。
“终究，我们都只是小孩子……”
乐苹点点头，轻轻地说：“对，你终究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怎么能一时接受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事呢？”
尹哲猛得抬起头，盯着她问：“你……了解当时……我的心情？”
乐苹点点头，对他说：“是的。我了解！bckskye是那么出色的芭蕾舞者，她的女儿，继承她的芭蕾天赋，那么地合理。谁会怀疑，尹兮儿，不像bckskye呢？”
尹哲的眼，变得灼热望着她说：“当时，我的心，很燥、很乱……无法理清一切。担心，这一切会把我们三个兄妹拆散，更担心，无法和兮儿站在一个平台上……”
“但是，上天就是喜欢捉弄人的，你的一个正常的失控，却引起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是的、是的、是的……”
尹哲红肿的眼，深深地自责自己，尤其是真相揭开时，他的心，更是无法解脱了。
“我现在无法叫你用正确的态度看待这件事，却想让你明白，尹哲哥哥！这是一个意外！意外！请不要再这样伤害束缚自己。”
“不……”
他不能这样想，不能，都是他的错。
“尹兮儿早已原谅了你，你又何必这样自责自己呢？”乐苹说。
泪水，再度滑落。
他说：“是的。兮儿，那么地善良。她在生命最后一刻，说的话就是‘兮儿，永远都是爱哥哥。哥哥不要伤心……’可是……我怎么能够原谅自己呢？”
“十年的自责，已经够了！”乐苹轻叹一声。
尹哲听到她的叹息声，专注地望着她，说：“上天是垂怜我的，终究，我还是有一个弥补的机会。乐苹，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幸福快乐！”
乐苹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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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摩司、蛋心卷、甜鱿鱼丝……加一杯清冽的菊花茶。
坐在花圃下，细细品尝美味，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
惬意！
某人的笑，有窃笑之嫌！
乐苹已经非常不耐烦，半个多小时下来，尹熙那一张想笑，不敢笑，强笑，不敢声张的笑……问：“你到底想笑什么？”
尹熙摇摇头，说：“没什么。”
“你确定？”乐苹的眼，带着几分威胁。
“我……只是……”尹熙放下菊花茶，说：“好吧！我只是一直忘不了你形容何梦清是侠女、杀手之类的话，你的想象力，也太超脱了一点吧！”
乐苹一脸的错愕，问：“你怎么知道的？”
“真巧！我听到了！”害得他做梦，想起她的话，都发笑呢。
“你跟踪我？”
呃！尹熙‘嘿嘿’一笑，说：“抱歉！我放心不下你。”
“这种抱歉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乐苹气乎乎地抓起一个巧克力摩司啃，瞪向远处的花草。
尹熙，轻轻地端起菊花茶，呷品着……尹家的菊花茶不同一般，齿间留香，清静无淀，胜过任何极品茶色。
……
他的安静，似乎有点儿异常。
乐苹悄悄地斜了他一眼，只见他，很自然地品茶吃点心……没打算再说什么的意思。
脑袋的灵光一闪！
“Mct是什么意思？”
尹熙一笑，说：“问我？”
乐苹的眼，咪了咪，说：“你绝、对、知、道！”
尹熙呷一口茶入喉，说：“菊花，真香，淡中有涩，涩中含香，清清淡淡，像少女的情怀。”
呃？
她，好像没有那么细致。能像他一样喝一杯菊花茶。
乐苹想着他的话，也慢慢地喝上了一口，丝丝的涩，淡淡的香，像少女的情怀，好像是那么回事。
“我想，一杯菊花茶对于你来说，最大的作用就是吃了一嘴的甜点，去去腻味吧。”尹熙说。
乐苹一脸红通。“本来……就是嘛……”
尹熙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说：“说你是个心细的女孩子，又很大条，说你是很不拘泥，又有几分善感，总是让人对你欢喜中，带几分怜悯……”
乐苹一愣，望进尹熙温和的眸子里，感觉他的眼中的温意与宠溺。
尹熙往椅背上一靠，迎着她的目光，喃喃地说：“怎么办好呢？我是这么地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乐苹的心一颤！
他对她的关怀，非常的细致，就像品茶一样细致。
“也许……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又有什么用呢？”尹熙说。
“尹熙……”
“Mct的意思是野菊花——Motherchrysanthemum”
野菊花？乐苹不自觉地望着杯中的菊花瓣。
“菊花本质很清美，像少女一样，清灵可爱。”尹熙说。
“野菊花，使它变得有几分沉重的感觉。”乐苹说。
尹熙点点头。说：“是，那一片清美的菊花，罩上了黑纱，封存一切的清纯记忆。”
“他到底是谁？”
乐苹揣测着，已经有几分答案了。
“是我哥哥！”
“果然像！”
“啊？”
乐苹说：“他一脸的邋蹋，却能弹出那么美的钢琴曲，像一朵染了污墨的清菊花。”
“咳咳！乐苹，他也是你的哥哥，乖！别那么说他。”尹熙又开始蹩一肚子的笑了。
“我又没说错！”
乐苹嘟嘟嘴，一脸的俏皮样。
“你会去找他吗？”
“你同意吗？”乐苹反问。因为他曾经交待过她，不能主动去找尹哲。
尹熙的眼，变得深遂地望着乐苹，缓缓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去。”一丝的晶亮，划向了乐苹，说：“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说完，低低地一笑！
乐苹喝一口茶，笑眼弯弯，说：“你开始了解我了！”
“你并不复杂。”尹熙说。
“可……”乐苹的眉一低，陷入沉思之中。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无论他对你怎么样？你都要包容他。嗯！”尹熙从竹椅上起身，抚摸了一下她的头，便离开花圃，结束了下午茶。
望着花枝叶的错影中，离去的欣长背影，乐苹恍然有一种遇到王子的感觉，他太柔和、太包容、太感性了。这样一个男孩子天生富有致死的吸引力啊！
“尹熙，你来了！”
何琳，淡淡的气质，有一股空灵的美感，仿若一朵空谷中的百合花，纤雅高贵，从容淡淀。
最近，尹熙频频来舞蹈系探班，理由是查看绿苹果晚会的节目的进展情况。作为当晚晚会的金牌主持人，他肩负重任啊！不过，他今年的重任似乎偏向于舞蹈系了，殷勤的态度，变成了过度的关怀，这种关怀很自然地不可能被人以为真的是为了公事而已，也很自然地将暧昧眼光投向了舞蹈系系花——何琳。
尤其是，绿苹果晚会中，与尹熙搭档的女主持还没有着落呢？花落谁家？谁有此殊荣？
尹熙露出和熙的笑容，灿烂地望向何琳：“嗨！我们的白天鹅今天似乎更美了！”他向来不吝啬赞美女生，这世上的最可爱的动物就是女生了。
何琳的脸，顿时淡淡的红晕开了。说：“谢谢！”
在舞蹈房里，站着十七个女生，他用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搜出了那一个沉默、安静、收敛光芒的小脸蛋，她长长的眼睫毛，低垂，故意不看他呢，紧抿的唇，像一只正在忍耐障碍的丑小鸭。
这个小妮子倒真懂得收敛锐气，蓄势待发的战略啊！
不错！做为一个新人，的确要懂得收敛光芒，安静地呆在一边去，慢慢地运筹，潜移默化众人的心。
尹熙“呵呵”一笑！问：“你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何琳笑说。
尹熙说：“差不多，就是还差一点点了，有什么困难吗？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们解决！”
“只怕，你也解决不了。”小慧从人堆里跳出来，蹦到了尹熙的身边，一双弯弯的眼，笑得俏丽无比。
“是吗？”尹熙不相信地双臂环胸，说：“你说说看！”
“我们请不到Mct来为芭蕾舞作曲，少了一个亮点啊！而且……”小慧瞟了一眼角落里的乐苹，说：“我们这个新生办事一点儿也不得力，正打算裁员呢。”
“哈哈！是吗？舞蹈系里的女生，是出了名的不仅会跳舞，而且还美丽聪慧能干，是哪个丑小鸭，还没有蜕变成天鹅？”
一听到偶象的夸赞，小慧立刻乐晕了，指着乐苹说：“是她啦！哼，请不到MCT来为芭蕾舞作曲……”
“小慧！”何琳的惊叫一声，来不及阻止小慧说出来的话。
“啊？”小慧一张快嘴，紧急刹车，呆呆地望着何琳。
果然！
尹大帅哥的一张俊脸全黑了，一丝余笑凝结在嘴角，望着一脸惊慌的何琳。
何琳说：“尹熙，你别误会！我们只是跟乐苹开玩笑的。哪会真的拿这件事裁了她呢？”她急得赶紧跑过去，扯出了乐苹，强笑说：“乐苹，你说呢？”
乐苹一脸的错愕，不明白何琳那么紧张做什么？不过，看到她求助的眼神，立刻会意说：“啊，是呀，谁敢踢我出舞蹈系啊？再说，Mct这件事我已经有解决方案了，嘿嘿，伙伴们，等着看我的成果吧！”
这回十六双眼，齐齐刷向乐苹，满是疑问。
她不是开玩笑吧？
她能找得到Mct吗？
谁知，乐苹是那么地自信、含笑地朝她们点点头，表示她真的已经找到了Mct。
呼！
十六个倒吸声！
尹熙低咳一声，说：“何琳，我希望你的内心和外表一样美丽，嗯。不要让我失望哦！”说完，他的眼，又划开了笑意。
“当然！”何琳点点头。表示她绝对不是那种用恶劣手段欺负新生的女孩子。
“这次绿苹果晚会上，将有一位重要嘉宾出席，就是bckskye！所以，我这次才会这么重视你们的芭蕾舞剧，希望你们得到bckskye的赞赏，嗯？你们懂的，她将会在这次晚会上选一个女孩子，做她的学生，像这样难得而殊荣的机会，你们不想错过吧？”
十七个女孩子听到尹熙的话，完全震住了！
“好啦！我相信你们都是美丽而聪明的女孩子，湖边最美的天鹅。下次再来看你们！”
尹熙挥挥手，丢下一记帅帅的笑，潇洒地离去了。
一会儿——
舞蹈房传来一阵掀顶的惊叫声！
“哈哈哈……林伯！你继续修剪花草吧！不用送我进去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乐苹如一只小鸟般，迅速冲向了树林里，把一边守大门口的林伯给抛下了，每一次，她从学校回来，林伯都要送她进别墅去，这一次见他正在修剪花草，不想他放下手中的活，便自己冲进了。
“小姐——别……当心！等等林伯！”林伯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吓了一大跳，再一回头，乐苹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了，急得直跳脚！放下手中的剪刀，追向乐苹。
哈！她可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每次回家都要有人带才行啊。尹家虽然没有什么大阵仗的佣人的前呼后拥，但是，被一两个人随时伺候的感觉，也不怎么舒服啊。尤其对象是，年龄比自己大一半多的伯伯、姨姨、阿妈们，她更是不自在呢。
独自走在林间的感觉真是奇妙！
鸟儿的叫声，枝叶的“沙沙”声，清新的空气……
记得，小时候学过一首歌，她轻轻地唱起来了：
密林小路旁
铃兰啊正怒放
像一串串白玉铃铛
风儿把它摇晃
我想那落花时节
森林里会叮叮当当
叮当叮当
阵阵清香
嘻！
在这个小树林里，她没有看到白玉铃兰花，却看到璀璨如繁星的清菊花，点点地绽放在草丛之中，像一个个清涩的少女。
奇怪了！
她走这条路，走过几十趟，为什么没有看到过这一丛丛，一簇簇的清菊花呢？望着树顶上，渐落的夕阳，斜照枝头，天色渐暮了。为什么她还没走到别墅里呢？
她越往里走，清菊花开得越烂漫，甚至在大树上，也攀爬着菊花，树林也更加地茂盛，空气中，传来一股静谧的气味。
正当她的脸上的疑问越来越重时，她蓦然停住了脚步，听到了什么？哦，那熟悉的钢琴曲，如空谷的泉水叮咚，那么地清灵。钢琴曲，不同每天早上听到那样充满激情，让人想翩翩起舞。它，似乎在哀叹，细细地诉说一股思念，如潭中的碧波般深沉，堆积已久的情感，有抑郁的痛苦。
十年
在这个开满了清菊花的小林子里，铺满菊花的花冢前，用这架明亮光滑的白色钢琴一遍一遍地弹着一个个溢满思念的曲子，他的眼前，仿若能看到她清纯的笑脸，柔柔地，望着自己，像飘落的清菊花，沾在他的衣角。
一阵风吹过，几朵菊花飘飞到了白色的钢琴上，微微地颤动……
他眼中，迷朦又飘渺的水雾，映着清白的菊花，像载着一叶菊舟，轻荡荡……在茫茫湖面上，找寻那个清菊女孩。
她，望着他，一阵呆然！
读出他的深情，菊花梦恋，淡淡、飘飘……隔世的离散，菊，变得淡远，在记忆的时空里，追寻菊色身影。
林中，清扬的钢琴声，鸟儿静默，菊花静默，花冢静默……她也静默。
许久——
琴声停了。
他缓缓地侧头，对上她的眼，那一张清丽、活脱脱的脸，在落日的余辉中，像初醒的夜精灵，他的眼，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望着……
乐苹，沉静的脸，说：“如果，我是尹兮儿，心，一定碎了！”
他，似乎从梦中惊醒了一般，望了一眼花冢喃喃地说：“她的心，是被我狠狠地撕碎的！”
一个疑问，始终萦绕在乐苹的心头，此刻，她忍不住问：“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尹兮儿不像是哥哥妹妹的亲情，而像对一个恋人呢？”
他‘嘭’地一声，击出一个E键音，沉默地低下眉眼。
乐苹想，莫非，他真的爱上自己的妹妹？
乐苹，望着尹哲那一双充满柔情、痛苦、扎挣……的眼，心，像钢琴上的菊花般微颤。
花冢上的清菊花，无声地散发出清香，‘尹兮儿’三个字，用细刀雕刻得那么飘逸优美，仿若她的美。一笔一画，透出雕刻者的专注用心。
乐苹蹲下去，拾起一朵朵清菊花，也非常用心细致地将一朵朵菊花编织成一个心形花圈，轻轻地走到花冢前，将菊花圈献给尹兮儿。
尹哲问：“乐苹，你为什么要献花给兮儿？”
“因为，她是个美丽女孩！”乐苹淡淡地说。
“你并没见过她，怎么肯定她的美丽？”
“能让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孩子为她折损快乐！她一定从内心到外表都非常美丽！”尤其是，能配得起清菊花的女孩子。
尹哲点点头，说：“不错！她是一个天真可爱漂亮的小宝贝！”
“可是……”乐苹转身面对尹哲，说：“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你为什么对她如此念念不忘，损伤自己？说亲情，你眷恋十年不变的痛苦，说爱情，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不明白……”
尹哲深深地望着她，那一双圆润的眼，透出疑惑的神情，问：“熙，他没有对你说起过兮儿吗？”
“他认为，我现在并不适合知道，但是，他说，我早晚要知道。”
“对！”尹哲点点头，说：“你早晚要知道！想听我说吗？”
“想！”
她的眼，悄悄地隐去一抹深幽之色。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兄妹情感？它曲折吗？它单纯吗？或者，这本来就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故事。
医院里
尹哲牵着兮儿的小手，一再用温柔的眼，安抚兮儿不安的情绪，轻声说：“别害怕！有哥哥在，兮儿要勇敢！”
兮儿，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说：“哥哥！真的不痛吗？为什么医院里的人，看起来都那么地痛苦呢？”
医院里的紧促声、呻吟、担忧声……令她非常地害怕！
“兮儿乖！只是一个身体小检查，并不是生病，别害怕！哥哥也和你一样，一起检查身体，好不好？”
“嗯！”兮儿点点头，说：“有哥哥陪着，兮儿什么也不怕！”
“兮儿是最棒的！”尹哲鼓励地朝她一笑。
一个声音，冷冷地一“哼！”不屑地瞥了一眼，故作娇弱的尹兮儿，眼底，闪过深深地厌恶之色。
“梦清姐姐！你也不怕哦！”尹兮儿回头冲着何梦清嫣然一笑！
何梦清的脸，一撇，说：“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常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颇取怜爱。
她讨厌兮儿！
更痛恨兮儿，搏取尹哲所有的关爱与宠溺。
她喜欢尹哲！
喜欢和他一起练琴，听他弹琴，看他弹琴，他的才华，令她迷恋！
偏偏，他的身边，总是兮儿，除了兮儿，还是兮儿，她根本站不到一席之地。
尽管，兮儿，只是尹哲的妹妹，何梦清还是吃了一肚子的醋。
一个低低、无奈的笑，从尹熙的喉咙里发出来，他闲懒地靠在休闲椅背上，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眼前的情境。傻子，也看得出来梦清的表情，偏偏，哥哥麻木的表情，像个木头，兮儿单纯的脸蛋，没有一丝邪念，任由，梦清蹩了一肚子的不良情绪，恐出内伤啊。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检查，再过一个小时的等待，结果出来，四个孩子，终于完成了父母交待的健康检查了。
“呼！快离开这儿吧！我都快窒息了！”
尹熙，伸展双臂，像鸟儿一样，急切地想飞出医院。
兮儿，捧着她的检查报告单，蹩起了眉，问医生：“叔叔！为什么兮儿跟哥哥的血型不一样？”
医生呵呵一笑，说：“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当然不一样啦！”
“什么是血缘关系呀？”兮儿一脸迷惑地望着医生。
医生又笑，说：“血缘关系是指两个人是同一对爹地妈咪生出来的，血型相同。”
医生无心逗笑的解释，令当场四个孩子僵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
“咳咳！我有说错什么吗？”医生尴尬地问孩子们。
何梦清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讽刺和冷笑说：“尹兮儿，原来你是个野种！”
“不！不！”兮儿的小脸，瞬间苍白如纸，对医生说：“叔叔！你……你一定是检查错了！这不是兮儿的检查报告，不是！对不对？”
“呃！”医生一时之间，无从回答她的问题。只好说：“你想再检查一遍吗？”
兮儿，猛地点头！说：“好好！我再检查一遍！一定是弄错了！错了！”
“你们认为呢？”医生望向尹哲和尹熙，征求他们的意见。
尹熙望向尹哲，只要哥哥同意，他没意见的。
尹哲望着兮儿紧张的小脸，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对医生点点头，说：“好的。请医生再为我妹妹检查一遍！”
四个小孩，又在长长的休闲椅上，坐着等待……这次的等待，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害怕，不同上次的无聊与沉闷。
“尹兮儿！你承认吧！你根本不是尹家的人！”梦清冷冷而恶毒地说。看见兮儿苍白的脸，她愉快无比。
“梦清，你闭嘴！”
向来温和的尹熙，此刻出声喝止她的恶劣。
“怎么？你也要护着她了吗？”梦清的眼，狠狠地一瞪尹熙，从小到大，她以为尹兮儿只有尹哲一个天，没想到向来保持中立的尹熙也不站她这边。
“兮儿，是我的妹妹！我不允许你伤害她！”尹熙说。
“她不是！”
“你凭什么说她不是？检查报告还没出来。况且，说不定……不是爹地妈咪亲生的是我和哥哥呢？”尹熙一脸阴沉地说。
始终保持冷静的尹哲，此刻的眼，也是阴霾的。
“不！不！你们别吵了！我们是亲生的兄妹！是医生检查错了！”尹兮儿大叫。
何梦清气呼呼地闭上了嘴，在她的心里，更不想尹哲受到任何的伤害。
许久——
重新检查的报告出来了——
尹兮儿，捧着自己的检查报告，啜满了泪水，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不要——兮儿不要——这不是……是医生弄错了——”
两次的报告是一样的。
尹兮儿是O型血。
尹哲和尹熙是AB型血。
完全不相同的血型。
乐苹，望着脸上线条僵硬的尹哲，她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处在当时的矛盾情绪里。他，疼爱了十年的妹妹，一瞬间，否定了一切亲情关系，他如何对待呢？
“你们……有去问清过尹爸爸和尹妈妈吗？”乐苹问。
尹哲苦涩地一笑，说：“我们终究是小孩子，一下子，知道彼此不是亲生兄妹，全都保持了沉默，因为，我们不知道，谁才是尹家真正的孩子？况且，那个时候，爹地和妈咪都不在家，出国了，一时之间，我们谁也没有去拨电话问清楚一切，而他们也没有发现我们的异样。”
“那……后来呢？”
“后来……”
“尹兮儿，你才是那个野种！”
何梦清恶毒刺激她的话，一波一波的响在兮儿的脑海里，她，小小、脆弱的心灵，吓得无所适从。
十年，她像一个小天使般，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
她，可爱的光芒，给这个家庭带来无限的欣喜与期望。
这一天，天使的翅膀，断了。头顶上的光圈，消逝了。她哭泣的脸，找不到安慰的声音。走进了尹哲的房间，扑到他的怀中，说：“哥哥！这不是真的。兮儿，是爹地妈咪亲生的。对不对？”
尹哲，推开她小小的身子，一脸凝重地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星空……
兮儿，一下子，心全冷了！哭得更伤心！说：“哥哥，不要兮儿了！不要兮儿了！对不对？兮儿不是哥哥的妹妹，哥哥不再喜欢兮儿……”
尹哲一颗心，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吼叫：“兮儿！别再吵了！立刻出去！”
兮儿带泪的小脸，呆了呆，果然！哥哥不要她了！
她，“哇”地一声，哭着跑出去了！
这个家，不属于她了。
她，小小的身影，奔出了“沁菊庄”。
“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小姐伤心地跑出家去了！”
林伯心急如焚地跑进来报告。
“什么？兮儿……”
尹哲在思绪里惊醒了！
立刻，他飞似的跑出去追兮儿。
乐苹几乎窒息地凝视着尹哲，因为他痛苦的眼神，充满着悔恨与自责，几乎可以想像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从芭蕾夜空中陨落的小星星——尹兮儿。
“她和我一样，一颗心全乱了！错乱之中，惶恐之中，伤心之中……对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尹哲痛苦地一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十年过去了，那椎心的一幕，依旧噬咬着他的心。
乐苹摇摇头，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理她？你那么疼爱她，呵护她，爱她，在关键的时候，为什么变得冷漠？到底为什么呢？”
尹哲猛敲琴键，弹出一出乱音，嘭嘭作响，大吼：“是我害死了她！害死她！如果不是我伤了她的心，她不会伤心地跑出去，不会让泪水迷糊了双眼，不会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乐苹，痛心地后退一步，那股椎心之痛，又刺伤了她的心，心绞得脸色变得苍白……不知道多久以前，她也是这样心绞地一痛，几乎止住了呼吸……如今，她的心，像上次一样，痛得椎心。
蓦然地，她看见尹哲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般在键盘上疾弹，他枯燥的发，杂乱的胡子，漆黑晶莹的眼，被罪恶束缚了十年的憔悴容颜，心，不由得静下来了，平稳了自己的呼吸。
许久——
钢琴的狂哄乱炸停止了。
他修长的十指，插入两鬓，埋首在琴键上。
“你知道吗？当血型不同的报告出来以后，我内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悦，情感，是那么微妙的东西，即使你不懂得，也会默默地滋长在心里。”
乐苹，望一眼花冢，十岁又如何？他依然会爱上。
“终究，我们都只是小孩子……”
乐苹点点头，轻轻地说：“对，你终究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怎么能一时接受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事呢？”
尹哲猛得抬起头，盯着她问：“你……了解当时……我的心情？”
乐苹点点头，对他说：“是的。我了解！bckskye是那么出色的芭蕾舞者，她的女儿，继承她的芭蕾天赋，那么地合理。谁会怀疑，尹兮儿，不像bckskye呢？”
尹哲的眼，变得灼热望着她说：“当时，我的心，很燥、很乱……无法理清一切。担心，这一切会把我们三个兄妹拆散，更担心，无法和兮儿站在一个平台上……”
“但是，上天就是喜欢捉弄人的，你的一个正常的失控，却引起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是的、是的、是的……”
尹哲红肿的眼，深深地自责自己，尤其是真相揭开时，他的心，更是无法解脱了。
“我现在无法叫你用正确的态度看待这件事，却想让你明白，尹哲哥哥！这是一个意外！意外！请不要再这样伤害束缚自己。”
“不……”
他不能这样想，不能，都是他的错。
“尹兮儿早已原谅了你，你又何必这样自责自己呢？”乐苹说。
泪水，再度滑落。
他说：“是的。兮儿，那么地善良。她在生命最后一刻，说的话就是‘兮儿，永远都是爱哥哥。哥哥不要伤心……’可是……我怎么能够原谅自己呢？”
“十年的自责，已经够了！”乐苹轻叹一声。
尹哲听到她的叹息声，专注地望着她，说：“上天是垂怜我的，终究，我还是有一个弥补的机会。乐苹，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幸福快乐！”
乐苹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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