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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今生重逢

  流莺飘荡复参差,渡陌临流不自持

  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

  曾苦伤春不忍听,凤城何处有花枝

  带着淡淡的哀伤,琴声划空而至,如珠玉般清脆动人,扣人心弦。

  咋听这曲子时,紫枫整个人都震住了。

  这曲子,这熟悉的琴声……

  柔儿!是柔儿!

  把真气提了上去,他屏住呼吸,认真的辨认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发了疯似的往前飞奔。

  柔儿!柔儿!

  十多年了,今天终于让他遇上她了吗?

  章台从掩映,郢路更参差。

  见说风流极,来当婀娜时。

  桥回行欲断,堤远意相随。

  忍放花如雪,青楼扑酒旗。

  自怡香阁二楼,那清丽的琴声不住传来。

  那是……

  看到那栋繁灯高挂的建筑时,他呆住了。

  难不成,难不成今生她……

  顾不上想太多,他跃了上去。

  永巷长年怨绮罗,离情终日思风波。

  湘江竹上痕无限,岘首碑前洒几多。

  人去紫台秋入塞,兵残楚帐夜闻歌。

  朝来灞水桥边问,未抵青袍送玉珂

  这声音,这琴音,仿若柔儿再生。

  他不自觉的缓缓自露台走进去。

  “谁?”

  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寒沁顿住了。琴声戛然而止。

  一身黑衣的紫枫立在面前,久久不能说话。

  吹弹可破的雪肤,细如柳的弯眉,小巧直挺的鼻,娇艳欲滴的菱唇,一双水灵眸子带着些冰冷,如瀑布般的青丝仅以一支玉钗固定,自然披散下来。

  粉绿的纱衣宽松的披着,露出边点香肩,修长的手指搁在琴弦上,那模样,不知令多少男人为之疯狂。

  绝尘的容貌足以让人窒息。这女子,有着可和柔儿蓖美惊为天人的容貌,但她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

  是他太过思念柔儿出现幻听吧,眼前的女子,并没有一点是与柔儿相似的。

  想着,他勾起苦涩的笑,正欲转身离去。

  见他没有说话,那如子夜璀璨深邃的黑眸带着复杂的情绪。寒沁只当他是误闯的人,手一扬,要继续弹奏她的琴。

  长发随着飘扬起来,躲在发后锁骨上那朵如鲜血般红艳的梅花,赫然出现。

  那胎记……那朵他永生永世都不嫩忘记的梅花!

  是她!是她!

  老天!他几乎错失了这一切!终于,终于让他再次和她相遇了!

  “你,幸福吗?”

  他颤抖着声音问。

  手,不自觉的一颤,娇嫩的指腹被琴弦割开了道细长的口子,鲜血,马上渗了出来。

  似笑非笑的睇着眼前的男子,寒沁缓缓站了起来,赤足,一步步往他走去。

  这忽然闯进来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衫飘逸而挺拔,温文尔雅又令人赏心悦目,一双漆黑若子夜的眸衬托着飞扬的剑眉。挺直的鼻梁显示他的刚强不屈与正直好义。

  她走至他身边,修长的白玉葱指落到他的额上,一直滑下,“幸福?什么叫幸福?官人来怡香阁并不是为了这个的吧?”

  她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如记忆中的温暖,截然不同。她在今生,到底又经历了些什么?

  带着心疼与怜惜,他握住了她软若无骨的柔荑,“你的手指伤了。”掏出手帕轻拭,他解开了头上束发的银白头带,小心为她包扎好。

  “我是紫枫。”放开她,他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凝着她,“在你得到真正幸福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雨下得越发猛烈,街道上的人,都纷纷收拾东西躲了起来。平日繁华无比的长安大街,此时显得寂静无比。

  紫枫淋着着滂沱大雨,一步步往前走着。

  他终于,又再与柔儿重逢了。这十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前生的历史,他不会让它再次重演。柔儿的今生,他即使拼了命,也要让她得到幸福!

  ……

  “咚。”

  又错了。停下手来,寒沁看看搁在一旁的银白头带,想起了那个忽然出现的男子。

  紫枫?

  这个人到底是为何而来?“在你得到真正幸福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那温温的却又坚定的声音又再响起。

  得到真正的幸福?留在身边?

  真是莫名其妙的话。

  幸福?在被送到怡香阁之前,她以为她会很幸福,因为她有一个温暖的家。可她错了,为了银子,她轻易的被抛弃了。

  在遇上许诺时,她以为她终于抓住幸福了,因为,这个有着翩翩风度的公子,待她是那么的温情,她们,是那么的甜蜜与幸福。可她错了,那只是泡沫般的幻影。

  什么叫幸福?

  “梅儿,我们一直都会是知己,你知道的。”

  “知己?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梅儿……让你误会,很抱歉,我们,只是朋友和知己。”

  幸福于她,只是荒唐的字眼!

  当许诺说,其实他并不爱她时,她曾抛开了一切的自尊,开始了不要脸的恳求,求他不要放弃她,不要离开她。她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连生命也甘愿舍弃,却换来他的一句,“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吧,我很累了。”

  这世上,并不存在幸福!

  “梅儿姐,,陈妈妈让你过去一趟。”小惜玉探进半个脑袋,轻道。

  “知道了。我等下过去。”她冰冷应着。

  找她有事?那还不是为了让她回到台上继续卖艺卖笑!

  站起来,寒沁走至案桌前,拾起那条银白头带,顿了一下,随即扬手一抛,把它抛到下着滂沱大雨的窗外。

  这辈子,她不会再相信幸福的存在!

  ……

  “妈妈找我有事?”款款走进华丽的房间,寒沁冰冷着一张脸道。

  “我的好梅儿,妈妈想见下你不行吗?”

  “妈妈,你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我么?有什么事,直说吧。”不想和她寒暄,寒沁冷冷道。

  陈妈妈脸色一变。但又很快换上笑容“既然梅儿这么说了,妈妈我就明说了吧。我说吖,哪个男人会对风月女子认真?你又何必一直记着?没了许公子,还有很多名门的公子哥儿等着听你的曲子,想跟你品茗呢。”

  说到底,还不是想她快点继续接待那些人,还不是为了银子!

  冷笑一声,寒沁转过身去,“我的事,妈妈不用再操劳,我自会有分寸。”

  她不会,为了一个许诺,继续哀伤。这个男人,不配!

  ……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

  又一曲终了,寒沁终于忍不住抬头望向紫枫,“每天都来这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天之后,他都没再出现过,她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殊不知几天后,他就出现,而且每天都会出现。

  给她的杯添上茶水,紫枫看着她,又露出温柔的笑。“我不是说过了吗?在你拥有真正的幸福前,我会一直守着你。”

  不是那天淋了雨几天几夜高烧不退,便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

  他的柔儿,上天让他和她再次相遇,就是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次,他绝对要好好的守护她。

  “银子多得没处花吗?夜夜流连怡香阁。”连续几天把她给包起,却只坐着,不说话,什么也不做,他到底……

  “没事。”

  又看了他一眼,她不再说话,指尖微挑,又开始弹奏。

  大掌按到弦上,紫枫给她递上温热的茶,“别弹了,你的手都红了。喝点茶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坐着就可以。”

  “你以为你是谁?”寒沁冷冷的回绝,“官人,你管太多了。”不管这个男人有什么目的,她决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轻颤一下,他抽回手,“那么,你继续吧。只要你喜欢。”

  不再言语,她扬手继续弹奏。

  “小姐,怜香姐差人来问,许公子正在她那边,问小姐要不要过去。”

  门外传来丫鬟怯生生的声音。

  “砰。”

  琴弦忽而断了,寒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许诺,你还嫌伤我不够吗?

  当初的所有温情所有情话,你到最后竟全部抹杀,如今却……

  是我愚笨,才会傻傻的陷入你的温柔中。不爱我,当初何必又来招惹我?给了我希望却又给我绝望!

  她在心底呐喊着,默言不语。那绝尘的容貌,添上几分让人痛惜的哀伤。

  “小姐?”

  她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哀伤起来?那个许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紫枫蹙着眉,感染到她的哀伤情绪,心泛起些微刺痛。

  “我不去了,你就回话说我在接待官人,走不开。”

  良久,她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

  大婚前夕,许诺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她是不幸的,因为她遇上了这么一个人,而她又是极幸运的,因为她很快便认清了这一切……

  抬眸看看一旁关切的人,她站起来,“我累了,你自便吧。”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她便离去。

  ……

  梅花的清香,淡淡的萦绕着,紫枫抿紧薄唇,若有所思。

  ……

  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女子,一个被官家公子抛弃的女子,一个才情并茂的女子,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找到陈妈妈探清了寒沁的过去,紫枫只觉有郁气在心,挥之不去。

  站在自家庭院,他靠在枫树上,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闲窗漏永,月冷霜华堕。悄悄下廉幕,残灯火。再三追往事,离魂乱,愁肠锁。无语沈吟坐。好天好景,未省展眉则个。从前早是多成破。何况经岁月,相抛身单。假使重相见,还得似、旧时麽。悔恨无计那。迢迢良夜,自家只恁摧挫。”

  柔儿……

  他还得更加强大,才能好好的保护她吖……

  ……

  他,来得少了。

  却给了陈妈妈一大笔银子,不让她接待其他官人。

  这个男人

  谜一般的男人。

  轻抿一口香茗,寒沁坐在画舫中,缓缓弹起古琴。

  画舫缓慢的移动着,船窗外的景色也在变化着,消失着。她天籁般的歌声渐渐传远。

  “咚。”

  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画舫忽而震动起来。

  停下玉指,正欲询问——

  “奶奶的,这破船把老子的船给撞了!”

  “大爷们,小的不是故意的!”

  “故意还得了!给我扔到湖里喂鱼去!”

  “是的,大哥!”

  紧接着的,是一声惨叫声,和水声。

  心,在这时紧紧悬了起来。怎么会在这时候遇到这种事?偏偏今天出门时拒绝了妈妈给她配的护卫!

  “哎呀,这里面藏了个大美人!”一个长相狰狞的男子走了进来,惊呼道。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第一次,她如此惊恐与无助。一张小脸苍白得没任何血色。

  “大哥,今天出来,我们都是走运了!”淫亵的笑着,刀疤男兴奋的摩拳擦掌。

  “等我享用过了,就带回去让兄弟们乐乐!”被叫做大哥的男子迫不及待的解开腰带,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拔下头上的玉钗,寒沁看着眼前都用淫亵目光打量自己的男子,声音颤抖异常:“别以为我会屈服!一个死人,你能做得了什么?”

  “哈哈哈……”才两三下,男子的外衣已脱去,他大笑着,只闪身劈掌,便打落了她手中的玉钗。“你以为,落到我的手上,还有死的机会吗?”

  粗重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寒沁知道,这一次,她是走不掉了。

  身上的衣裳,一下子被撕裂了,她被压倒在桌上,手足都给压制着,不能动弹分毫。“就让大爷教教你,什么叫欲仙欲死吧!”淫秽的笑着,他那粗糙的手,伸进她的粉色肚兜内不狂乱的揉捏着。

  “禽兽!我不会放过你的,给我住手,住手!”她嘶声力竭的尖叫着,泪水已涌了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看不出这骚货挺有料的,就让大爷好好乐一下吧。”说话间,他用力的扯下了她的亵裤——

  “啊!”

  屈辱,绝望就在这一刻上演着。

  世界,也在这一刻崩溃,彻底倒塌了。

  ……

  累,很累很累。

  在完成最后一个官职任务后,紫枫靠在了那高大的石狮子旁,一脸疲惫。

  要保护沁,他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还得不断不断的努力。

  所以,他拜托风云,推荐他去朝廷,为朝廷做事。

  经常是几天几夜的不眠去捉拿盗贼,就像是这几天,午夜子时,接到了殷丞相的命令要赶去洪州捉拿刘洪归案,便一直忙到现在,几天以来没有休息半刻。

  风又起,淡淡的梅香传了过来,一片小小的梅花花瓣,飘落至眼前。伸手接住那片花瓣,那绝尘的容貌,浮现眼前。

  为了她,他将不惜一切。

  想她,很想很想她……

  好些日子没去见她,不知她,是否安好?

  回家前,先去一趟怡香阁吧。

  ……

  “你说什么!?”他暴怒的大吼着,已失去冷静。

  怎么会失踪?怎么会不见了!“既然失踪了三天,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几近发狂的怒吼着,他用力劈到一旁的柱子上,那可怜的柱子,应声而断。房子也塌了一角。

  陈妈妈被他的怒气吓得一颤,说话也结巴起来,“哎呀,官人。我们怎么知道您住在哪里呢。我们已经派出人去找了呀。梅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以为我不着紧吖。”

  “听说,最近有一群人专做强抢女子的勾当……”小惜玉在旁边怯生生的小声说。

  听到这话,紫枫便发了狂似的冲了出去。

  “那么大火气,穷紧张,还不是看上了梅儿的美色。男人,妈妈我家多了……”

  把陈妈妈的话抛在身后,紫枫的脑海中回响着昨日风云说的话“闻说有帮强抢民女的强盗藏匿在洪州,你捉拿刘洪的时候,可以顺便去看看。”

  他怎么就不去看看呢?该死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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