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其他类型 >匹诺曹走开(FOUR QUEENS系列之一)最新章节 > 匹诺曹走开(FOUR QUEENS系列之一)TXT下载
错误举报

第三章

  “没事的,不用怕。”唐仲行低声安慰秦珂。因为就在前一秒钟,这群年轻人中为首的那一个喷着酒气冲他们叫嚣,“把钱包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秦珂不语——因为一柄匕首正抵在她的腰间。

  于是唐仲行分外冷静地掏出皮夹丢在地上。他不是不能打,可是此刻,女士的安全最为重要。

  “还有手表,也给我摘下来!”为首的劫匪再度叫嚣。

  还真识货呀!他苦笑着退下手腕上的限量版FRANK

  MULLER,“拿去吧。”

  接过了手表,劫匪又把脸转向秦珂,“还有你,女人!把钱拿出来,快点,少磨磨蹭蹭的!”

  没想到,秦珂把脸一板,很有个性地吐出一个字:“不。”

  “不?”此言一出,不仅劫匪傻了眼,就连唐仲行也愣住了。

  “我是穷人家,没钱。”秦珂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那银光闪闪的匕首让她脸色略微发白,可是她仍然相当倔强。

  那劫匪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恼火地抛出劫匪专用恐吓台词:“什么,没钱?!臭娘们,你存心找抽!”

  秦珂皱了皱眉,看向唐仲行,“你们男人真是粗俗。”

  唐仲行差点被突然咽下的口水呛着。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这女人还在孜孜不倦地发掘男人的劣根性?!而倒霉的他啊——今夜则势必要被卷入英雄救美的战斗中了。

  “臭女人,趁我还没生气,快点把钱拿出来!”一个劫匪粗鲁地伸手推了秦珂一把,她一个踉跄,朝前冲了几步,险些栽倒在地。她脸色蓦然一变,回过头怒叫:“臭男人,管你生不生气,我可要生气了!”

  唐仲行无力地抹了把脸,难道这场架就真的非打不可?

  奈何,秦珂继续挑衅那几个劫匪,“你们这些男人中的败类!除了为祸人间,还会做什么?你们活在世上简直是浪费米粮!”

  那劫匪立刻被激得双目怒火,扬起手就朝秦珂脸上挥去,“你给我闭嘴!”眼看这一巴掌就要扇到秦珂脸上,唐仲行眼疾手快,飞身闪了过去。

  “啊——”秦珂的尖叫卡在嗓子眼里,那预期中的巴掌并未落下。她睁大眼睛一看:只见那个平日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唐此刻正以一只手用力擒住那劫匪的手腕,他脸色虽然有些臭,但还是挺温柔地对她说:“站到一边去。”

  “呵,看不出你小子还有两下子嘛。”那劫匪使劲挣扎两下,没有挣开唐仲行的钳制,但嘴上却不服输,仍在骂骂咧咧。“我平时工作压力大,不健身不行。”唐仲行面无表情地为劫匪解惑;与此同时,他头一偏闪过从后方砸过来的两根球棒,顺便脚一伸踢飞了另一名劫匪手上的刀。

  就这样,午夜零点的皎洁月色下,唐仲行和几名劫匪展开打斗。他发挥平日在健身俱乐部积攒下来的精力,把面前几个劫匪当做沙袋打,倒也打得心情舒畅。

  “啊——”这时,秦珂再度尖叫。因为有一名劫匪居然穷凶极恶地拿着匕首向她攻来!她一时之间吓破了胆,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慌乱之中竟一把扯下肩上的粉红色长围巾往那歹徒脸上一蒙,然后继续尖叫。

  那歹徒视线受阻,向她逼近两步,居然脚下踢到一块石头,整个人向前扑跌而去。在秦珂持续的高八度尖叫声中,他跌了个狗吃屎,手中匕首弹了出去,落到人行道上。

  “哇,你还真的能保护自己!”正在专心打架的唐仲行不经意地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惊叹不已:这个秦珂好彪悍!看来她不需要男人绝对是有理由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分神,身后一名劫匪突施袭手,挥着匕首砍了过来。唐仲行连忙躲闪,但还是慢了一步,那刀锋锐利地划破他衬衫的袖口,鲜血渗了出来。

  “小心……”秦珂尖叫着想提醒他,但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改口叫:“笨蛋!”

  笨蛋?这女人骂他“笨蛋”?她也不想想,他这一刀是为谁而受?到了此刻,唐仲行终于被激怒了,他拳头捏紧,照着那个偷袭他的劫匪的鼻子就是一通猛砸,“可恶!划破我衣服!害我流血!很痛啊!”每说一句,就给他一拳。

  就这样,那劫匪被他捶了数十记老拳,开始还能反抗,到最后终于像块死猪肉似的瘫倒在地。其他几个劫匪见到他挥拳揍人时的狠劲儿,都吓得有些呆了,各自挥舞着手中“武器”在一旁骂娘,却是谁也不敢再冲上来找打。唐仲行拍拍被弄皱的衬衫,然后一把拉过秦珂的手,疾声道:“还站着干什么?跑啊!”

  被他这么一说,秦珂如梦初醒,急忙撒足朝巷子里飞奔;情况紧急之下,倒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和唐仲行的手正牢牢牵在一起,活像一对私奔的恋人。

  “啊!老姐,你流血了!”

  推开自己家的家门,秦珂首先听到的是妹妹秦瑶又惊诧又颤抖的叫声。她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两人牵手奔跑时,唐仲行手臂上的鲜血沾到她手上了。

  思及此,她转过头,歉疚地对门外墙壁上倚着的人影唤了一声:“你进来吧。”

  耸耸肩,唐仲行按着手臂上仍在流血的伤处,一脸苦笑地走进门来。他的待遇真差,辛辛苦苦为她打了一架,而她却连让他进她家门都不太情愿呢。

  秦瑶见到唐仲行,顿时愣了个结结实实:怎么……姐姐带回来一个男人?男人、男人耶!这世界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你……你是……”她好奇地打量着唐仲行,脸上微微泛起红霞。这男人长得真不错呢。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叫我小唐好了。”唐仲行友好地冲秦瑶微笑。这个小妹妹和秦珂一样漂亮,却比她可爱得多,脸上的笑容也很人性化。哪像某个女人,对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都不肯施舍个好脸色呢!

  他这样想着,心里有些郁闷,却也觉得有些好笑。这时,秦珂上前推了他一把,“去那里坐着。”她指了指沙发的方向,然后径直走到壁橱前,拉开橱门,从里面拿出一瓶碘酒和一捆棉签,嘴里说着:“我给你洗伤口。”

  咦?终于良心发现了?这么温柔?他狐疑地抬眉,看了她片刻,乖乖地走到沙发前坐好,把手臂大咧咧地一伸,任她处置。

  秦珂沉默地替他清洗伤口。她的手劲一点也不温柔,抓了润湿的棉签在他的伤口上猛力按揉;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姑奶奶,被她一脚踢出门去。

  说来好笑,在她面前——他居然一直表现得千依百顺,乖巧听话得像只猫咪。他小唐以往的骄傲和锐气上哪儿去了?“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小唐先生为什么会受伤呢?”秦瑶抓着两条长辫子,关切地问。

  “碰上劫匪了。”秦珂简略回答,“男人真是低级,一个个有手有脚没病没灾的,居然靠抢劫别人过活。”她鄙夷地皱起柳眉,虽然是在述说遭遇打劫的感想,可是眼光却瞪着唐仲行——仿佛他成为了那群劫匪臭男人的代表。

  唐仲行被她瞪得不自在极了,忍不住开口反驳:“喂,又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你的打击面未免也太广了点吧?”

  秦珂还未说话,秦瑶率先笑了起来,“我姐姐就是这样的啦,每天电视里新闻报道那些杀人啊、抢劫啊、失火啊什么的,她就说是男人不好。就连电视上播化妆品广告,她见了也会说是男人害女人都变成黄脸婆。”

  “小瑶,你少多嘴,回卧室睡觉去!”秦珂嘴上对妹妹发号施令,手上也没闲着。她蘸取碘酒用力摩擦唐仲行的伤口,直到他疼得快要咬舌自尽的前一刻,她才取出纱布为他进行包扎。

  “小姐,你谋杀啊?轻一点。”秦瑶走进卧室以后,唐仲行终于忍不住出声抗议。

  秦珂回敬他毫不温柔的一眼,“包扎好了,你动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他依言晃了晃手臂,“还好。”

  “那就走吧。”冰冷的薄唇吐出毫不留情的逐客令。

  唐仲行蓦然愣住:什么?她——又要赶他走?在他英雄救美并且为她光荣负伤了以后,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仍然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善?她还是想赶他走?

  白炽灯下,他用一种带着薄怒的眼光瞪住这个美丽却冷血的女人:她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她不知道世上有“感恩图报”这个成语的存在吗?退一步说,就算他从未想过从她身上索取任何形式的回报,可是——面对受伤挂彩的他,她至少不该表现得如此冷漠而不近人情!

  如果换了别的女人见到他小唐这么为她拼命,恐怕会惊喜激动得当场流下泪来吧?可是她呢?就连一个“谢”字都没有!

  “怎么了?这么愣愣地看着我?”秦珂诧异地扬眉,这灼灼的目光再一次让她心慌了。他的眼睛那么深邃,仿佛有很多复杂情绪包含在里面,她不想被他感染,于是别开眼,有些局促地说:“我生平最讨厌欠人家的情,你刚才为我和人打架,我也帮你清洗了伤口,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以后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我们——扯平了?以后——没有必要再见面了?”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她的最后两句话,眼眸危险地眯起。“是啊,怎么了?”她答得理所当然;可是这样的理所当然,终于引爆他的怒气。

  下一秒钟,她的手腕被他一把攥住;还来不及喊出一声“你想干吗”,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入他怀中。她惊恐地抬头,正对上他闪烁着怒火的眼睛;然后,天旋地转,他的嘴唇——用力覆上了她的嘴唇。

  “唔……”秦珂既惊诧又愤怒,却叫不出声来。这个男人——居然胆敢非礼她?!她挥开拳头奋力地捶打他的胸膛,死命地挣扎着;可是——他的身体坚固得像一道城墙。她被他坚实的臂膀困在怀中,动弹不得,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男女力量的悬殊,这让她感到害怕,太害怕了。她鼻子一酸,差点要哭了出来。

  可是,他仍在吻着她。那温热的唇瓣,仍与她冰冷的嘴唇紧紧相贴着。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呕吐出来;然而,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她不觉得想吐了,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胸口燥热,眼前事物陷入暧昧的模糊之中。

  这种感觉,是那样似曾相识……却又那样不同呵……

  突然,他猛地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呼啦”一下站起身来,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他的脸上,有着措手不及的狼狈和一丝丝羞赧。他的唇上,甚至还沾着一抹珍珠红的唇彩——当然是来自于她的。

  “你……你这个……”秦珂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眶泛红了,脸颊也泛红了。她想要质问他,想要用最激烈的言辞辱骂他,却该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竟敢……他竟敢……

  唐仲行粗喘着气站在沙发前,定定地望着这个前一秒钟他刚刚吻过的女人。一时间,脑海中有千百种念头涌上来,让他措手不及,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刚才,他……吻了她?为什么……竟会吻她呢?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亲吻,他和她一样吃惊。他烦躁地拨了拨垂在眼角的额发,反复深呼吸几次以后,有些仓促地抛下一句:“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算扯平了。”然后,他像一只被人折了翅膀的蜻蜓似的在屋内慌乱地转了几圈,终于找到房门的方位,快步奔出。

  秦珂呆愣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时钟在偌大的客厅里滴答作响。唐仲行走了,她甚至都没有朝门口的方向看上一眼。只因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惊天动地,在被人打劫又被人亲吻过后的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了。

  只是——那湿热而柔软的亲吻的滋味,仍然久久地逗留在她的唇上,抹不掉,忘不掉。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亲吻……久违了的亲吻呵……

  凌晨两点半,霓虹灯的绚丽渐渐湮灭在浓黑夜色之中,肖公子喝得烂醉,一路跌跌撞撞爬回家中,整个人往大床上一歪,就想这样臭熏熏地昏睡过去。

  可是,他注定连这样的运气都没有;因为他刚闭上眼睛不到三秒钟,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SHIT,谁啊……”肖公子滚在床上呻吟,就是不起来开门。

  敲门声坚定不移地继续着。过了一会儿,大概是门外人等得不耐烦了,敲门声演变为剧烈的砸门声;再过了一会儿,索性升级为震天响的踹门声。

  “咣咣咣!”“咣咣咣!”再不开门,门板会被踢出一个大窟窿的!

  “啊——”肖公子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把棉被一掀,猛地从床上蹦起来。他发誓,不管来人是谁,他都要把他打成猪头!

  他冲到门口,怒气汹汹地拉开门板,“该死的,到底是哪个——”他原本准备了一长串的精彩骂人词汇,这下全都吞到了肚子里。因为他一低头,竟看见一个大男人坐在他的玄关上,正仰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那表情——像极了森林里迷了路的猛兽。

  “小……小唐?”肖亚诺不可置信地低叫出声,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你……也喝醉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着,因为小唐的神志看起来还算清醒。

  唐仲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越过他,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里。

  肖公子杵在玄关呆愣几秒,确定这一切不是梦以后,他也走进房内,对着那个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男人说:“哥们,你放过我吧。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唐仲行抬起眼皮,没精打采地瞥了他一眼,“天还没亮。”

  “出了什么事?”肖亚诺皱眉。说实话,他很少看见小唐情绪这样低落。

  唐仲行低叹一声,把脸埋进双掌中。之后将近有三分钟的时间,他都维持着这个鸵鸟姿势一动不动。

  “你要这么坐到天亮,等着看日出吗?”肖公子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类似呻吟的模糊声音从唐仲行的喉咙深处溢出:“我……吻了她。”

  “什么?”肖亚诺没听清楚。

  “我是说,我吻了她——秦珂。”唐仲行略微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焦虑和恼怒,好像在怨恨自己似的。

  “秦珂是谁?”肖公子仍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匹诺曹走开’的老板娘。”

  “她?”肖公子脸上蓦然漾起别有深意的微笑,他上前拍了拍唐仲行的肩膀,“真有你的啊,兄弟。这才不到一个月呢!”果然是“小唐出马,一个顶俩”,那女人再怎么难追,到了小唐那里,不也是手到擒来?这样想着,肖公子忍不住又捶了他一拳,“WAY

  TO

  GO!”

  谁知,唐仲行却拿看史前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他,怔忡了好半晌才问出一句:“你这是在替我高兴?”

  “呃?”肖公子愣住,他高兴也错了吗?“怎么?难道你不高兴?我记得你一向很享受恋爱的过程。”

  “可这一次根本不是享受,而是……我也不知道该死的是什么。”唐仲行有些胡乱地说着,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的确,自从他的唇吻上秦珂的那一刻开始,这世界全乱了!那时候,他明明那么生气,怎么竟会一时冲动吻了她呢?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亲吻她的感觉,并且沉醉其中!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为什么?!他本应该彬彬有礼地追求她,摆出悠闲姿态等待她为他而臣服,而不是在一切情况未明朗之前像个强盗似的吻她!这本该是一场轻松调剂的追逐游戏不是吗?他本该尽情享受这其中的趣味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此刻他却像个疯子似的在大半夜跑来好友家中诉苦,心乱如麻得好似他真的陷入了爱情?

  荒谬!这实在太荒谬了!这一刻,他怔怔地望着面前一脸茫然、浑身酒气的肖公子,仿佛看见了未来的自己。他……以后也会像肖公子那样夜夜为爱买醉吧?也会每晚喝得醉醺醺、浑身臭得像个垃圾筒吧?他也会像祥林嫂——不,像肖公子那样,天天拉着别的男人一遍一遍地说“别学我、别对女人付出真心”吧?天啊,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未来,他就头皮发麻,恐慌得想要自杀!

  他……是不是真的爱上了秦珂?在从秦珂家中仓皇逃离的那个瞬间,这个问题几乎要逼疯了他。

  “肖公子……”唐仲行抬起眼,用近乎求救的目光看着肖亚诺,低声问:“你第一次吻DIANA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DIANA就是那个把肖亚诺毫不留情甩掉的性格女子。

  听到这个问题,肖亚诺脸色骤变,就像猫咪被人踩了尾巴;然而很快的,他又扬起笑脸,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我记得她用高跟鞋踢了我的膝盖,挺疼的。”

  “真是美好的回忆啊。”唐仲行白他一眼,“我是问,当时你‘心里’有什么样的感觉?”他强调“心里”两个字。

  果然,肖亚诺立刻哑了。他低下头,沉默地掰着自己的指关节,任它们喀喀作响。半晌,他才抬起头来,语气含混而潦草地抛出一句:“反正那种感觉,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前头的人生还很长,你又怎么知道?”唐仲行反问着,气息有些紊乱——只因这个答案实在叫人心生恐慌,更令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面对好友的质疑,肖亚诺眉毛一挑,双手环肩,定定看他,“那么小唐你告诉我——当那种感觉来临的时候,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唐仲行一怔,随即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肖亚诺又问:“如果不知道,那你今晚干吗慌慌张张地跑来我家?”说完,他双手一摊,回身朝卧室内走去。小唐此刻的困惑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他想,他需要给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点空间,让他好好想想这令人心烦意乱的——爱情。

  凌晨三点,颜真夏做完夜间直播节目,拖着疲惫的步伐从广播电台的大厅里走出来。她一边走一边酝酿睡眠,揉着眼睛;突然,她猛地一声尖叫:“啊!”

  原来面前突然飘过一个人影——中等身材,凌乱短发,身穿宽大长裙,在夜色中看起来活像个女鬼。

  那“女鬼”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她打招呼:“对不起,吓到你了。”

  颜真夏定睛一看,然后没好气地叫出声来:“秦珂?!你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是了,这“女鬼”不是别人,就是秦珂——她站在台阶底下,抬头望着颜真夏,表情竟是少有的脆弱,“刚才在家里听到你的节目,突然觉得心有戚戚焉,忍不住就跑来了。”

  “干吗?你暗恋我哦?”颜真夏笑了,施施然走下台阶。在她的印象中,这位秦珂大小姐虽然是写言情的,可身上一向没啥浪漫细胞,在男女问题上更是思想偏激;然而——“心有戚戚焉”?听她说出这样感性的话来,还是多年以来头一遭呢。

  秦珂默然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绞着双手。颜真夏笑得爽朗,可她却只觉得心情郁结烦躁。照理说她每天工作到午夜零点,应该很累才是,应该一回家一沾枕就倒头大睡;可是在今夜这样的时刻,心情就像遭遇了一场战争,兵荒马乱,令她实在无法安心入眠。

  几个小时前有一个男人把他嘴唇的热度留在她唇上;几个小时以后,她像幽魂似的跑出家门,浑浑噩噩地来到好友工作的电台,蹲点等候她下班。

  然而等到现在,颜真夏出现了,她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默默地随着好友上了一辆计程车。

  眼下,只能等着颜真夏来发问了,她可没那个脸主动开口。

  “你怎么了?”果然,车子发动后,颜真夏头一偏,笑吟吟地问她。

  秦珂张嘴欲言,然而停顿了几秒钟,她又蓦地闭上嘴,猛力摇头,好似在连连说着“没什么”。

  “这样哦,那我不问了。”颜真夏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秦珂的脸庞微微涨红。颜真夏虽然不问了,可是她的眼神狡黠得就像一只狐狸。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即使什么都不说,她也会觉得自己的心事无所遁形。

  “是……是这样的,我最近在写一个故事,故事里面的女主角……不相信爱情。”她开始胡诌,但又不完全是胡诌。

  “嗯,好题材。”颜真夏笑眯眯地颔首,“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遇上了……一个男人。”她有些结巴。

  “这个男人是男主角?”

  “……我不知道。”这才是最令人烦恼的。

  “那么,是男配角?”

  秦珂无奈地吁出一口气,伸手揉乱自己一头短发,“我真希望他什么也不是。”

  “可是,他在你的故事里分量挺重,我说得对吧?”颜真夏的语气几乎是肯定了。

  秦珂闭嘴不语。虽然此刻她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十分天马行空;可是,若真要她承认什么,她会觉得心虚,好像自己间接承认了某些不该承认的。

  见好友又在沉默兼神游了,颜真夏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今天做节目,一共开导了十四名CALL-IN女听众,说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小姐,你不是要我再说一遍吧?”

  “再说一遍什么?”秦珂疑惑地拧眉。

  颜真夏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女人,还说听她的节目心有戚戚焉呢;事实证明,她根本就没在听嘛!

  于是她没好气地第N次重复自己的恋爱名言:“我对她们说:‘不管爱情有多可怕有多丑陋,先去爱过了再来说’——结果,她们一个个像被说中了心事似的,很生气地挂断我电话。”

  听了这话,秦珂的表情立时变得防备起来,“你干吗对我说这个?你想暗示什么?”

  这话火药味很浓哦。颜真夏耸耸肩,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唔,今晚的第十五个。”

  听了这话,秦珂立刻把头转向车窗外,用带着赌气色彩的沉默阻止这场谈话的继续。

  计程车平稳地驶上交流道;颜真夏把头一歪,靠在秦珂肩头上睡着了。而后者——只是久久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身子一动不动,仿若石像。

  不管爱情有多可怕有多丑陋,先去爱过了再来说……秦珂默默地念着这句话,嘴角泛起了自嘲的笑涡;而眼眶——却不争气地湿润了。

  “先去爱过了再来说”——好轻巧的一句话;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机会知道爱情有多可怕,有多丑陋……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