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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新来的年轻人

  毕业后第一天上班,陈汝宁来到了位于市委大楼一楼最东边的共青团市委。陈汝宁的岗位是团市委农村青年工作部办事员。北城市共青团市委一共有六个部门,分别是:书记室、办公室、组宣部、城市青年工作部、农村青年工作部、学校和少年工作部、青年志愿者协会。书记室有三名书记,一名正两名副,北城市情况特殊,现在只有一名副书记,正书记去了省委党校学习,一名副书记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的儿子,过来镀金,现在已经去了下面乡镇任镇长。

  陈汝宁走进办公室,办公室和一般的企业一样,外面是一大间,里面坐着三个同事,里面有一个小间的办公室,那是部长的办公室。公务员入门第一课必须要受到老公务员的刁难,在官场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土的自然规律。陈汝宁也不例外,一进入办公室,部长领着他,一一给三位同事介绍了一下,又重新回到办公室里玩蜘蛛纸牌。

  陈汝宁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他看了一下周围的同事,两位女士不是在吃早餐就是在化妆,还有一位男同事在看报纸。经过部长大人的介绍,陈汝宁知道那位吃早餐的是宋慧贞,取得跟个韩国名字似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那位化妆的是胡丽,也就是这个办公室的二把手,副股级的团委农青部副部长,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了,实际年龄估计只有他丈夫知道;那个看报纸的男士二十七八岁,叫朱方伟。

  办公室连上部长,加上陈汝宁一共五个人,陈汝宁的工作就是随时下乡镇,了解乡镇团建情况和农村青年情况,向他们宣传中央和省市的青年政策,然后向部长汇报工作。这个工作看起来很轻松,但实际上很苦,办公室的老人基本都不愿意下乡,大热天的谁不愿意坐在办公室里吹吹空调,玩会游戏,等着下班。

  陈汝宁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正要领会上级文件精神时,就听有人在叫,“小陈,过来给我倒一杯水”。整个办公室里总共五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姓陈,陈汝宁转头一看是胡丽在叫他。

  陈汝宁走到胡部长的办公桌前,毕恭毕敬的拿起茶杯在饮水机那帮她倒了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桌子上,接着坐回自己的办公桌,继续那份文件。

  不一会儿,从里间办公室里传来声音,“小朱,把今天市委下发的文件给我送进来一下”,这个声音来自于部长大人费鹏。陈汝宁看着朱方伟,朱方伟对陈汝宁说:“小陈,你刚来应该熟悉一下这里的工作情况和文件精神,你到胡部长那里把文件拿进去给费部长。”

  陈汝宁没有拒绝,他觉得自己刚来肯定是要先熟悉一下情况。送完文件出来,胡部长又发话了,“小陈,你把今天的报纸给我拿一下”。陈汝宁回答道:“好的,请问报纸在哪里。”

  “报纸在胡部长前面的一张桌子上,《人民日报》、《湖东日报》都有。”宋慧贞抢着回答道。

  陈汝宁一边在心里骂胡丽,一边拿了那两份报纸给胡丽送了去,胡丽接也没有接报纸,对着陈汝宁说:“我说要《人民日报》和《湖东日报》了吗,我要《岷州特刊》,年轻人怎么办事的。”

  陈汝宁心里把胡丽祖宗八代都问候遍了,不就是一个副股级吗?还这么牛,难怪别人都说更年期的女人不要惹,更年期的小领导女人更不要惹。

  立志要学好“厚黑学”的陈汝宁没有生气,依然保持着笑脸,把《人民日报》和《湖东日报》换成了《岷州特刊》待胡丽验收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在座位上,陈汝宁朝宋慧贞看去,发现这个女人在偷偷的笑他,笑什么,笑他像孙子一样的被人耍。

  宋慧贞发现陈汝宁在看她,收起了笑脸,朝他瞪了一眼然后对着电脑打开淘宝网的页面。宋慧贞在这个办公室应该属于唯一的美女,容貌长得和某位当红明星有点像,身材也不错,唯一不足的是脸上有不少的小痘痘,不知是青春痘延期了,还是抹了伪劣化妆品所致。

  朱方伟看见陈汝宁盯着宋慧贞在看,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团市委里的人谁不知道朱方伟在追宋慧贞,而宋慧贞对朱方伟根本就不感冒。陈汝宁这样看着宋慧贞,朱方伟被爱情蒙蔽了眼睛,连智商也开始下降,不经一番考虑,就定性为陈汝宁看上了宋慧贞,是自己最大的情敌。

  朱方伟仗着自己是老团干,对陈汝宁吼道:“小陈同志,你乱看什么呢,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

  陈汝宁知道自己看宋慧贞被朱方伟发现了,一时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新同事第一天上班就紧盯着办公室的美女看,直勾勾地看,差点流了口水,这个消息传出去,他陈汝宁的脸往哪里放。体制内最忌讳的就是流言蜚语,说你有你就有,没有也有。

  殊不知,我们的陈汝宁同志是带着仇恨的眼光在打量宋慧贞,一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女生,为什么要这么耍他这个新来的同事,陈汝宁并不是抱着欣赏美的态度在审视办公室的知性美女,更不可能对宋慧贞有一种爱意。

  不过朱方伟的警觉也没有错,这只怪陈汝宁长得比朱方伟帅,朱方伟那张脸用郭德纲的话“长得跟车祸现场似的”。宋慧贞一直都在怀疑,凭朱方伟那张长得就不规范的脸,是怎么能混进公务员队伍中来的。要让宋慧贞看上他,那确实比较难,但要宋慧贞看上陈汝宁,这个比较简单,陈汝宁只要有了两样东西,宋慧贞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任由他摆布,一样是钱,一样是权。

  中午时间吃饭,在市委机关食堂里,朱方伟故意把陈汝宁端的一碗鸡蛋汤打翻,热汤全洒在陈汝宁的手上了,陈汝宁还一个劲的给朱方伟道歉。将汤打翻后,朱方伟也有点后悔,虽然装作不是故意的,但如果陈汝宁不是好惹的把事闹大确实很难收场,这是市委,大领导多得是,不管对错,因为一点小纠纷而被领导记住,一辈子发达的机会就没有了。

  人都喜欢捡软柿子捏,朱方伟是喜欢捡软豆腐捏的主,软柿子他都怕,因为他怕不注意遇着个硬的。当他发现陈汝宁没有与他对着干,反而还向他道歉时,他觉得自己当一回主人的机会来了。怒斥了陈汝宁几句,陈汝宁没有与他一般见识,捡起地上的碗继续打了一碗汤。一个巴掌拍不响,朱方伟看见陈汝宁不愿意和他斗,他也就没有再回嘴,这里毕竟是领导云集的市委,他也怕造成不好的影响。

  下午回到办公室,陈汝宁认真的在看文件,朱方伟一进办公室就对陈汝宁说,“小陈同志,今天是下乡检查的日子,你现在是不是该下乡了?”陈汝宁说:“好,朱大哥,我去哪个乡镇,和谁去。”朱方伟没好气的说:“谁是你大哥,别乱攀关系,你自己一个人去,这是你的工作,至于去哪你自己和乡镇团委联系。”说完丢给他一张通讯表。

  大热天,谁愿意下去乡镇,朱方伟真是毒,竟然使这个招把陈汝宁支走。宋慧贞才懒得理这事,朱方伟在他眼里就是一跟葱,还是一根快枯萎的黄叶葱,陈汝宁一个新来的同事,他的死活与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可漂亮的女人都愚蠢,她丝毫不知陈汝宁的遭遇因她而起。胡丽更不会管这件事,办公室里只有部长的事才能入她的法眼,其余的人即便死了,她也不会眨一下眼。

  陈汝宁拿起通讯录联系了一个离市区比较近的乡镇——河口镇。团市委里只有两辆车,凭陈汝宁的资历调车基本不大可能,陈汝宁只有自己乘汽车前往,回来后将车票报销。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陈汝宁才到河口镇。

  河口镇北部湖泊众多是全市水产资源强镇,南部多山,山里的山货是全市的大宝藏,可惜的是这个大宝藏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只能在北城市是一个宝。

  陈汝宁到了镇政府,镇长、书记这样的北城市封疆大吏自然不可能来迎接他,迎接他的是两位年轻的同志,一位是河口镇团委书记宋桥,一位是镇团委干事古令华。

  宋桥对陈汝宁说,“早就知道团市委会下来一位领导,没想到还是一位这么年轻的领导”。陈汝宁再过一个月才满二十二周岁,说年轻确实是年轻,但领导嘛,起码现在不是什么领导。

  宋桥想领陈汝宁去办公室,按照常例请几个人来陪陈汝宁打麻将,陈汝宁没有答应去办公室。宋桥问道:“领导,您说今天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安排。”宋桥的意思是,今天的麻将怎么打全听领导的。陈汝宁毕竟没什么工作经验,没有领会宋桥的言外之意,他说:“我们先去下面走走吧,看一下团建工作情况。”

  宋桥说道:“河口镇在镇党委的坚强领导下,坚持抓好团建工作,一切工作都经得起领导的任何检验。”站在一边的古令华说:“领导,现在大热天的,我们去哪检查,不如先去办公室休息会。”

  陈汝宁抱着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参加工作,他坚持自己的入党誓言,一心要把工作搞好,上班第一天就面临这样考验原则的问题,陈汝宁很纠结。宋桥对陈汝宁笑着说:“领导,您看,现在离吃饭的点也还有一会,您看我们是打一会晃晃呢,还是斗一会地主。”

  陈汝宁听后,脸色一变,有点想发脾气的冲动,但还是忍了下来,“你们把我当作来打麻将,混吃喝的”,陈汝宁问道。宋桥赔笑道:“领导,哪能这样说啊,伺候好领导,为领导营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也是我们的职责。”

  陈汝宁早就耳闻基层的工作就是五个字“接待和招待”,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上面的下来,喝一顿,玩一顿,就算是完成了工作任务。陈汝宁对这种腐败行为深恶痛绝,可自己也改变不了官场的惯例,官场最忌讳另类,陈汝宁不想被别人当作另类群起而攻之。

  电影《孔子》里有一一个场景,当孔子准备离开鲁国周游列国时,颜回哭着对孔子说“夫子有教,既然不能改变世道,就应该改变自己的内心”。

  陈汝宁在打算考公务员时,就牢牢记住了这句话,既然自己不能改变官场,就应该改变自己的内心。很多英雄人物,不是命运和时代的悲剧,反而是性格的悲剧造就了历史的遗憾。

  陈汝宁深知,当自己改变不了环境时,就应该适应环境,这就是人类进化的生存法则。陈汝宁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心不安,他拿着党的工资,受到党的教育和培养,又怎么能够浪费党的资源而不干实事。陈汝宁是一个理想远大的人,他时刻想着为家乡人民做几件实事。

  陈汝宁环视了一下镇政府四周,然后对宋桥说:“宋书记,我也不累,你看有没有就近的村庄,我们下去看看。”

  宋桥见今天来的这个年轻人真怪,一不吃饭,二不打麻将,来了只想干实事,难道他是中纪委下来暗访的,可仔细一看也不像,后来经过思考把陈汝宁定性为:年轻,不经世事。

  既然领导发话,宋桥不好推辞,他也巴不得下来几个干实事的领导,一来节约他们的招待成本,二来不用打麻将伤神怎样让领导赢。今天真下来了一个干实事的领导,倒让宋桥有点难以接受了。人都是这样,一旦麻木过后,就很难分辨出生活的真假。

  宋桥领着陈汝宁来到了苏家庄,因为苏家庄有一个值得镇团委大书特书的政绩,苏家庄村支书苏良和的小女儿大学毕业后返乡创业,弄了一个药材生产基地和循环鱼塘,经济效益很可观,市电视台也曾经报道过。

  陈汝宁在家的时候很少,一般都在贺山上学,自然不知道这个事。听了宋桥的介绍,恨不得插上翅膀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女大学生。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