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魅影
一九三八年的冬天，是个特别寒冷的冬天。
老天爷一边下雨，还一边下起冰凌来，落下的冰雨，又在地下结成更厚的冰。一层层，一层层，使得山林树木，特别是山岩石垴都象包上了冰壳子。
我披着的麻布湿透后，也结成了冰，也就披了一个冰壳子。我一边在路上走，冰壳子还互相挤擦着咔咔作响，象山里传说的跑阴兵。
山道越来越滑，穿着草鞋的我一个人在山道上走，只有风雨声伴着我自己的脚步声，对，还有我身上这冰壳子的咔咔声。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山峪，忽然我感觉身后有一个影子在跟着我，而且很近，连他的喘息声都可听见。
是鬼还是人？但是，当我回头看时，却什么她没看见。
这时候没有下雨了，视觉距离稍为远点，也不过几米距离。
对，就在几米距离内，好像总有个黑影跟着我，难道真碰上夜路鬼了？
我麻着胆子把吹熄的马灯点燃，去照那个黑影，刚一照却被大风吹熄了。
真的是鬼吗？我不断地问自己。
这是一个人的心，在这种孤独的世界里最大的承受，也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乱世年代里的极点恐惧承受。如果没有对我的阿锋的那种深深的痛爱，对家乡子弟的深深疼爱，我是绝对的没有这个胆量进这个山的。
但是今天既然进了山，哪怕是吓晕了，醒了我还要再去。如果吓死了，正好与阿锋去相会。人家刘三姐奈何桥上还等三年呢！
想到这里，我不顾一切地继续朝前走，因为此时我走在一段一边是陡壁，一边是悬崖的山道上，不能旁闪，也没有退路。
但是感觉后面那影子越来越近，脚步越来越急。是不是碰上土匪了？
我终于将马灯点燃了，是躲在一个凸出的岩石窝下点燃的。
我将马灯先护在胸前的蓑衣下，然后突然转身举起照着，确实看见一个黑影在离我五六米远的山岔口一闪不见了。
我的心凉透了，加上又湿又冷，简直让我的脚在打颤。
实在走不动了，我想利用这个岩窝休息一会，于是朝里面一照，发现这是一个岩洞，到底好深不知道，刚好我弯腰能进去。
进到洞里后，我顺手捡了一块大点的石头坐下，马灯就放在面前的地下。
放灯的地方，不知曾经的哪位过客丢了一些柴草在这里，旁边还有一些枯树叶。
我抽了根柴草插进马灯中点着，然后把地上的草引燃，再顺手捡了些就近的枯树枝烧了个火堆。
外面的风完全歇下了，只有寂静夜色中空峪的回声。
一会儿，火堆旺起来，身上的冰立刻烤化了，虽然有水朝身体里面流，但毕竟还是有股蒸汽在蓑衣里面绕，有热度上升了。
身体暖过劲了，困意就上来了。我怕自己不知不觉睡过去，就想强打着精神坐起来。
就在我猛地抬头的一瞬间，又看见岩洞口一个影子一晃不见了。
紧接着一阵狂风吹进洞里，火堆连马灯同时熄灭。
鬼！鬼！真的是鬼缠上了。
那一刻，我差不多彻底晕了，从头到脚感到绝望了。
但绝望有什么办法，再绝望也要去面对，我想再次点燃马灯时，岩洞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还伴有铁器的碰撞声。
我又怕又觉得好奇，就借着火堆的灰烬光走到了岩洞门口去看。
只听见洞外刚歇的风猛地又刮了起来，有点象妖风啸叫。
接着又传来“嚓嚓嚓”的脚步声，还有许多人的喘息声。
那时候，外面的天空稍稍现了点微光，我借着这微光探头去看时，一串串的黑影从洞口晃晃悠悠地，忽隐忽现地过去了，这“嚓嚓嚓”的脚步声，就是这些影子发出来的。
我麻着胆子把头再朝前面两头看，这时的夜空正好明朗了一点点，视线也稍为远了一点点，只见这些忽悠悠的影子，前面看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
啊！我想起来了酒疯子曾经有次在我店铺门前吹喇叭，说他见过跑阴魂，难道这就是跑阴魂吗？
我想肯定是的。
凤凰山里经常听老人说见过跑阴魂，说阴魂大多是家乡的人在外打工，或战死在沙场上，他们一般是整支工队或者部队出事死了或战死了，尸体没被弄回来，然后大家的灵魂思念家乡时，就谁把歌一唱或者号一吹，组成了队伍来趟家乡，走趟家乡的山水，把灵魂的思念留在家乡的土地上。
那天听酒疯子还说，要是在山里走夜路迷了路，正好碰上阴魂，千万不能出声，悄悄跟在阴魂后面走，那样还可以不迷路。
想到这个，我忽然胆子大起来，看见那些阴兵快走完了，对，好像还有一匹阴马也在队伍里。
瞅个机会，我就溜出了洞，也不点马灯了，然后悄悄跟着那支队伍。
毕竟是鬼，他们走得好快，我跟上他们还觉得好吃亏。
但是我不能掉队，一边走还一边摸摸腋下别着的那支小手枪，毕竟它也是我的护身宝。
这条悬崖上的路走出去，就进了一条两山间的大冲，路也宽一些了，这时候，忽然前面传来了说话声。
天哪！不是鬼，他们是人！
我由惊恐变为高兴，毕竟我在这漆黑一团的夜晚，在这个魔鬼的世界里，我遇上了同类，没有碰上妖魔鬼怪。
但我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我怀疑他们就是凤凰山的土匪，对，肯定是土匪！肯定是在山外抢劫了哪个大户人家后得胜回朝。
想到这，我刚刚平静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但毕竟我也是蓑衣裹身，黑夜里看起来与他们区别不大。
走到一个岔路口了，他们朝左边走了，哦，我知道他们肯定是田大榜鹰嘴垴那支土匪。我得与他们分手了，那个帮工给我的图上虎跳崖在右边。
我慢慢地放慢脚步，装着掉队的，想趁他们带队的不注意时，一个转身躲进草从，然后脱离队伍，自己走向虎跳崖。
没想到这时候月亮出来了，原来的忽悠忽悠的鬼影，一下变成了清晰的黑影。
刚等我与队伍拉下一段距离，前面领队就站在路边开叫了：“那后面的吊死鬼谁呀？要死不落气的，快跟上队伍！”
我前边的一个土匪就跟着打哈哈：“他呀？肯定还想着陈大财主屋里的那个小姨太。”
“是呀！那阿妹好靓，跟那凤凰城里的血粑鸭店里的老板阿花可有一比。”
“黑大头，你怎么刚才不干了那婆娘？”
“劫财不劫人，这是我们凤凰山的规矩，榜爷定的，谁犯了就得砍脑壳。”叫黑大头的大声说。
队伍又向前走了一段，我心急了，正好前面路边有根大树，我立刻朝树后一闪。
突然，一支枪顶住了我的头：“蓑衣大侠你别想逃！”
那是一支带长铁链绦子的大驳壳枪，顶在头上好痛。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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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越来越滑，穿着草鞋的我一个人在山道上走，只有风雨声伴着我自己的脚步声，对，还有我身上这冰壳子的咔咔声。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山峪，忽然我感觉身后有一个影子在跟着我，而且很近，连他的喘息声都可听见。
是鬼还是人？但是，当我回头看时，却什么她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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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在几米距离内，好像总有个黑影跟着我，难道真碰上夜路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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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我不顾一切地继续朝前走，因为此时我走在一段一边是陡壁，一边是悬崖的山道上，不能旁闪，也没有退路。
但是感觉后面那影子越来越近，脚步越来越急。是不是碰上土匪了？
我终于将马灯点燃了，是躲在一个凸出的岩石窝下点燃的。
我将马灯先护在胸前的蓑衣下，然后突然转身举起照着，确实看见一个黑影在离我五六米远的山岔口一闪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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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见洞外刚歇的风猛地又刮了起来，有点象妖风啸叫。
接着又传来“嚓嚓嚓”的脚步声，还有许多人的喘息声。
那时候，外面的天空稍稍现了点微光，我借着这微光探头去看时，一串串的黑影从洞口晃晃悠悠地，忽隐忽现地过去了，这“嚓嚓嚓”的脚步声，就是这些影子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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