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在树上刻下他的名字
初春，拉萨市的干部职工在拉萨河岸集中开展种树hu一 d一ng，报社也组织职工积极参加。张浩天把工具扔上解放牌qi chē一个翻身跳了上去，伸手把田笑雨也拉了上来。李小虎扶住田笑雨，提醒她别踩在铁锹和镐头上。看似平常的举动却引得大家一阵嘲笑。</p>
田笑雨悄悄问梅朵：“他们笑什么？”</p>
梅朵说：“他们说你一会拉拉这个，一会拉拉那个。你不要介意，他们就是随便说说的。”</p>
田笑雨“哎呀”一声，脸红到脖子根。</p>
张浩天有些晕，说：“这也太封建了吧？”</p>
李小虎把头一扭，说：“无稽之谈！”</p>
李红羡慕地看着被两个男人细心呵护着的田笑雨。</p>
邓安笑道：“我和李红谈了两年恋爱了，可她从来不让我拉她的手！”说完走到李红身边，和她靠在一起。</p>
李红推开他，站在张浩天这一侧的车厢边，说：“谁和你谈了两年恋爱了，不要胡说！”</p>
邓安尴尬地看着她，张口结舌。车上的人又开始笑。</p>
车很快开到拉萨河岸。这里已是人头攒动，红旗招展。车刚停稳，大家就拿起工具跳下车去。田笑雨看见车下乱石密布，犹豫着不敢跳。张浩天伸手去接，田笑雨紧张地缩回手：“一会他们又要笑了！”</p>
李小虎一听，干脆伸开双臂把她抱了下来：“什么都听他们的，母鸡还不下蛋，公鸡还不打鸣了呢！”</p>
李红看着他们，嫉妒之火燃烧起来，眯缝着眼睛咬着牙。</p>
张浩天他们朝河滩没走几步，刚才嘲笑他们的职工突然追逐打闹起来。四五个藏族女职工嘻嘻哈哈地围追堵截洛布顿珠，有的抓住他的衣领，有的扯住他的裤腿，一哄而上把他摁倒在地。抓起沙土就塞进他的脖子，再用沙子揉搓他的头发。洛布顿珠越是挣扎反抗，她们越是开心兴奋。不一会洛布顿珠就灰头土脸，只剩一张血盆大口和白净的牙齿，可他好像并不生气，觉得女人们唯独青睐自己，反倒像是自己的殊荣。他爬起来笑嘻嘻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内心的喜悦还没消退，那群女人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土重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抓起沙土塞进去。洛布顿珠站起来，满面笑容地骂着她们，好像很享受其中的过程。</p>
张浩天他们完全没有看懂，一脸惊愕。林江涛说：“藏族同志就是天生的乐天派，总会不失时机地营造欢乐的劳动气氛。每逢这样的集体hu一 d一ng，他们就会自创许多娱乐节目。”</p>
张浩天问：“这也是娱乐hu一 d一ng？”</p>
田笑雨惊魂未定地说：“吓死我了！”</p>
李小虎很是不满，说：“刚才看见我们手拉手还觉得大逆不道，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人家的衣服脱了，算怎么回事？”</p>
李红笑了起来，说：“你们真是少见多怪！”</p>
梅朵说：“劳动嘛，就是要快乐！”</p>
娱乐hu一 d一ng结束了，大家开始种树。洛桑和林江涛拿着一卷皮尺走过来，每量好一个位置就做好标记，大家很快就在确定的位置挖起来。洛桑见李红始终跟在张浩天身后，就问她：“怎么不要邓安了？”</p>
李红说：“他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烦死人！”</p>
林江涛说：“我看见邓安一个人在河边闷闷不乐的样子。你不去看看，他是不是要跳河了？”</p>
李红说：“我给你们两个说，以后不要再开我和他的玩笑了。尤其在新同志面前，容易引起误会！”说完，特意看看张浩天。</p>
张浩天假装没有听见，拿起铁锹挖起来。</p>
田笑雨心情复杂地看着李红，又看看张浩天。</p>
李小虎用铁锹制造着噪音，声音令人头皮发麻。</p>
张浩天抱怨起来：“你把我的肠子都要割断了！”</p>
没干一会，李小虎就把工具扔到一边躺在地上，说：“人家说在西藏站着啥也不干也如同背负50公斤的体能消耗。我现在就相当于背着一袋面在挖坑，累得都快断气了。”</p>
张浩天说：“这么说，你躺在地上也是在做贡献？”</p>
李小虎刚说完“当然”，铺天盖地刮来一阵风，满口是沙。整个河滩上黄沙弥漫，红旗也不知刮到哪里去了。他们三个人立刻抱在一团，张浩天和李小虎用衣服为田笑雨挡住风沙。</p>
李红看见了，醋意大发，站在风中死死盯住他们。</p>
张浩天发现藏族同志毫不在乎沙尘的袭击，没一个人停下手中的活，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说：“藏族同志就是比我们强，三下两下就刨出一个坑！”说完，拍拍身上的灰干起来，看见田笑雨还蹲在地上，就说：“挖不动就别挖了，一会儿我帮你。”</p>
“没事，我能行！”田笑雨说完站起来继续挖。可没挖两下铁锹就别在两块石头间动弹不得。张浩天走过去帮她取，刚把手伸进石缝里，李小虎就摇动铁锹把说：“让我来！”张浩天“啊呀”一声，食指挤破了，流出了血。他抬头骂李小虎：“你不是说累得都快断气了吗，怎么现在这么大劲？”</p>
李小虎支支吾吾说：“我不是想帮你嘛！”</p>
田笑雨感到张浩天手上的痛一下子钻到自己心里去了，呆呆地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李红扔下铁锹就跑了过来，那表情，感觉张浩天不是流了几滴血，而是少了几斤肉，对李小虎吼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p>
李小虎摊着手说：“不知道怎么就流血了！”</p>
没想到李红抓起张浩天的手指就塞进了自己嘴里，用力把污血吸出来吐在地上。那样子好像是故意要做给田笑雨看。</p>
田笑雨惊愕不已，茫然地看着李红。</p>
张浩天很惊讶，也很感动，更不自在，感觉有千万只蚂蚁从伤口钻进了肉里，浑身痒痒的难受。</p>
李小虎觉得她就是现代版的吸血鬼，有种要吐的感觉。</p>
李红掏出手绢缠在张浩天的伤口上，把他的手抓在胸前说:“我好心痛，好心痛啊！”</p>
“呸”李小虎吐了一口嘴里的沙。</p>
张浩天皱着眉头，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李红紧紧抓住不放。</p>
田笑雨看着看着，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p>
张浩天心乱如麻，用力抽出手，不知该去安慰田笑雨还是该去责备李红。</p>
李红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说：“笑雨，你哭什么啊？”</p>
是啊，哭什么呢？田笑雨根本说不清缘由，不知道此时是委屈，是伤悲，还是痛楚，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哭声。</p>
这时，洛布顿珠站在qi chē货箱上用勺子敲打着保温桶，喊：“吃饭了，萝卜炖猪啊，快来啊！”</p>
李红恨不得为胜利欢呼，高兴地跳起来：“走，吃饭了！”</p>
李小虎想安慰田笑雨几句，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对田笑雨说：“哭，就上了李红的当！”说完朝饭桶奔去。</p>
张浩天蹲在田笑雨身边，说：“你怎么了？”</p>
怎么了，田笑雨觉得他应该知道，可他不知道。她压抑了许久的哭声势如破竹不可阻挡，满心的委屈都化成了成串的泪水。张浩天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他想告诉她此时的心情，可是又猜不透她是怎么想的，心里七上八下的。</p>
李小虎第一个跑到车跟前举着碗：“顿珠，多给我打点肉！”</p>
洛布顿珠高兴地举起勺子在保温锅里捞着：“好说，多给点！”说完把一碗萝卜汤端给他。</p>
李小虎一看，生气地问：“肉呢？”</p>
洛布顿珠朝远处指了指，说：“肉在猪身上，猪跑了！”</p>
李小虎说：“那总要给点萝卜吧？”</p>
洛布顿珠又说：“萝卜都被猪吃到肚子里带跑了！”</p>
大家齐声笑起来。</p>
李小虎明白一定是自己又忘了在他名字后面加个“拉”。洛桑递给李小虎一个馒头说：“我告诉过你，对老同志要尊敬。怎么样，吃亏吧？”李小虎转身要走，梅朵把自己的一碗给他，说：“吃我的！”李小虎打饭回来看见张浩天和田笑雨还蹲在地上，说：“再不去，一会连汤都没有了。”</p>
张浩天把田笑雨拉起来，说：“别哭了，吃饭去！”</p>
田笑雨擦了泪站起来，跟着张浩天把饭打回来，两个人把菜放在地上一块吃着。李红端着碗走过来坐在石头上看着他们，又有些不高兴。</p>
李小虎想起刚才打饭的事还在生气，说：“就因为少说一个‘拉’，竟然连一块肉都不给！”刚说完，李红就把一块肥肉夹给了他。这简直是飞来的横祸！她怎么有这个癖好？李小虎想骂，一阵大风吹来堵住了他的嘴，趁机把肉扔在树坑里。</p>
风沙平息后，田笑雨看见王雪梅朝这边走来，说：“你们看谁来了？”话音刚落，王雪梅已走到跟前，说：“老远就看见你们报社的红旗迎风招展，猜想你们都在这！”说完径直走到张浩天身边，靠着他亲热地坐下。看见他碗里的萝卜片，说：“看我们学校的菜，比你们大记者的好多了！”说完打开饭盒夹了两块肉片放在张浩天碗中。</p>
李红惊讶地看着横空出世的王雪梅，感觉她和张浩天的关系比田笑雨还亲，心里一阵恐慌，脸上乌云密布。</p>
张浩天美滋滋地吃了一口，说：“地道的回锅肉，安逸！”</p>
李小虎扭了扭身子，不满地说：“有些人搞特殊fu u啊，对待同志不一视同仁！”</p>
王雪梅说：“人家是四川人，当然喜欢吃回锅肉了！”</p>
李小虎咬着一块萝卜说：“你让笑雨评评理，谁说回锅肉只能给四川人吃？明显是情有独钟嘛！”</p>
田笑雨只笑不说话。在她看来张浩天和王雪梅之间就是纯粹的友谊，没有参杂半点私心杂念的纯真友情。</p>
张浩天见王雪梅还要给自己夹，忙用手挡住：“行了行了！”</p>
李小虎把碗伸过去：“都给我，我不嫌多！”</p>
王雪梅把肉夹给李小虎，说：“你是属虎的吧，就知道吃肉！”</p>
张浩天问王雪梅：“听说你干得不错，学校表扬好几次了！”</p>
王雪梅笑道：“不知道吧，我现在都当班主任了！我想把我们这个班一直带到高中毕业，把他们都送进大学！”</p>
李小虎说：“口气还不小！”</p>
王雪梅说：“我就是要改写拉萨中学的历史，创造奇迹！”</p>
张浩天欣赏地看着王雪梅，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当老师不容易啊！”</p>
王雪梅说：“教师的职责就是‘传道授业解惑也’，要做的事情不仅仅限于教书。要把今天的小树变成明天的参天大树，是要付出许多汗水和心血的。不过，我甘愿付出！”说完把饭盒放在一边，拿起一棵树苗放进坑里。张浩天站起来和她一起培好土，又去河沟提了一桶水灌上。王雪梅摸了摸笔直的树干，动情地说：“就让这棵树见证我们美好的明天吧！”说完，捡起一块石片在树干上刻下一个深深的“天”子，然后笑着跑了。</p>
李小虎看了半天，说：“浩天，她把你的名字刻在上面了！”</p>
张浩天的确看到树杆上一个醒目的“天”字，但是，那和自己无关，说：“你没听她刚才说嘛，要让小树变成参天大树！”</p>
李小虎疑惑地看着田笑雨：“是吗？”</p>
田笑雨猜不出是什么含义，但觉得张浩天说得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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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笑雨悄悄问梅朵：“他们笑什么？”</p>
梅朵说：“他们说你一会拉拉这个，一会拉拉那个。你不要介意，他们就是随便说说的。”</p>
田笑雨“哎呀”一声，脸红到脖子根。</p>
张浩天有些晕，说：“这也太封建了吧？”</p>
李小虎把头一扭，说：“无稽之谈！”</p>
李红羡慕地看着被两个男人细心呵护着的田笑雨。</p>
邓安笑道：“我和李红谈了两年恋爱了，可她从来不让我拉她的手！”说完走到李红身边，和她靠在一起。</p>
李红推开他，站在张浩天这一侧的车厢边，说：“谁和你谈了两年恋爱了，不要胡说！”</p>
邓安尴尬地看着她，张口结舌。车上的人又开始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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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笑雨惊魂未定地说：“吓死我了！”</p>
李小虎很是不满，说：“刚才看见我们手拉手还觉得大逆不道，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人家的衣服脱了，算怎么回事？”</p>
李红笑了起来，说：“你们真是少见多怪！”</p>
梅朵说：“劳动嘛，就是要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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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说：“他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烦死人！”</p>
林江涛说：“我看见邓安一个人在河边闷闷不乐的样子。你不去看看，他是不是要跳河了？”</p>
李红说：“我给你们两个说，以后不要再开我和他的玩笑了。尤其在新同志面前，容易引起误会！”说完，特意看看张浩天。</p>
张浩天假装没有听见，拿起铁锹挖起来。</p>
田笑雨心情复杂地看着李红，又看看张浩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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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天抱怨起来：“你把我的肠子都要割断了！”</p>
没干一会，李小虎就把工具扔到一边躺在地上，说：“人家说在西藏站着啥也不干也如同背负50公斤的体能消耗。我现在就相当于背着一袋面在挖坑，累得都快断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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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看见了，醋意大发，站在风中死死盯住他们。</p>
张浩天发现藏族同志毫不在乎沙尘的袭击，没一个人停下手中的活，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说：“藏族同志就是比我们强，三下两下就刨出一个坑！”说完，拍拍身上的灰干起来，看见田笑雨还蹲在地上，就说：“挖不动就别挖了，一会儿我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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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虎支支吾吾说：“我不是想帮你嘛！”</p>
田笑雨感到张浩天手上的痛一下子钻到自己心里去了，呆呆地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李红扔下铁锹就跑了过来，那表情，感觉张浩天不是流了几滴血，而是少了几斤肉，对李小虎吼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p>
李小虎摊着手说：“不知道怎么就流血了！”</p>
没想到李红抓起张浩天的手指就塞进了自己嘴里，用力把污血吸出来吐在地上。那样子好像是故意要做给田笑雨看。</p>
田笑雨惊愕不已，茫然地看着李红。</p>
张浩天很惊讶，也很感动，更不自在，感觉有千万只蚂蚁从伤口钻进了肉里，浑身痒痒的难受。</p>
李小虎觉得她就是现代版的吸血鬼，有种要吐的感觉。</p>
李红掏出手绢缠在张浩天的伤口上，把他的手抓在胸前说:“我好心痛，好心痛啊！”</p>
“呸”李小虎吐了一口嘴里的沙。</p>
张浩天皱着眉头，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李红紧紧抓住不放。</p>
田笑雨看着看着，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p>
张浩天心乱如麻，用力抽出手，不知该去安慰田笑雨还是该去责备李红。</p>
李红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说：“笑雨，你哭什么啊？”</p>
是啊，哭什么呢？田笑雨根本说不清缘由，不知道此时是委屈，是伤悲，还是痛楚，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哭声。</p>
这时，洛布顿珠站在qi chē货箱上用勺子敲打着保温桶，喊：“吃饭了，萝卜炖猪啊，快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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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布顿珠朝远处指了指，说：“肉在猪身上，猪跑了！”</p>
李小虎说：“那总要给点萝卜吧？”</p>
洛布顿珠又说：“萝卜都被猪吃到肚子里带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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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梅说：“教师的职责就是‘传道授业解惑也’，要做的事情不仅仅限于教书。要把今天的小树变成明天的参天大树，是要付出许多汗水和心血的。不过，我甘愿付出！”说完把饭盒放在一边，拿起一棵树苗放进坑里。张浩天站起来和她一起培好土，又去河沟提了一桶水灌上。王雪梅摸了摸笔直的树干，动情地说：“就让这棵树见证我们美好的明天吧！”说完，捡起一块石片在树干上刻下一个深深的“天”子，然后笑着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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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天的确看到树杆上一个醒目的“天”字，但是，那和自己无关，说：“你没听她刚才说嘛，要让小树变成参天大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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