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逐兵
边城流民一事由越太宰奏禀圣上，圣上当即同意先以使臣前往边城处理此事，毕竟两国相争，百姓无辜，真若必要，南国也可给予适当的援手，只望可保南国边城百姓不受侵扰。
但若是事情闹得过大，朔文帝也下令随使臣同往的征南将军乐毅可视情况调动兵马，必要妥善处理好此事。
毕竟夏季将至，若真要兴兵，不仅不智，对两国任何一方也没有半分益处。
尉太辅站在殿上，看着脸显得意的越太宰，低头理了理衣缘，嘴角含笑。
乐毅等人领命，定下次日清晨出发，路上车马从简，以便早日抵达边城解决此事。
朝堂之上，南霁云眼角有意无意地瞄着乐毅，脸色阴郁。
只因昨晚他突然想到，此回边城无事便罢，卫国若真有意兴兵，那么他将与乐毅同胞而战。
思及此，在战场上威风赫赫，战无不胜的武安侯便脸黑如锅底，谁让他们过往仅有的几次见面中，秦宴殊对乐毅都赞誉有加，颇为赏识。
而每提及乐毅，秦宴殊面上的神情都会变得柔和许多，眼神也不似平日犀利。
不能怪他气量太过狭小，实在是秦宴殊对感情之事太过令他抓不住。
唉！
南霁云阴沉的脸色中再添三分郁卒。
“哎，你说侯爷是不是要站到乐毅出城十里后才会离开？”叶照白摇着扇子，眼睛盯着不远处站在秦宴殊水榭书斋门外的人，轻声问身边一起看戏的扶苏。
“我赌二十里。”扶苏摸着下巴道，他对侯爷的气度有信心。
就不知南霁云知晓扶苏对他气度的评价时是何表情了。
“日落后。”
两人身后传来道冷然的声音，叶照白与扶苏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依然没什么表情的秋荻。
“我赌侯爷会待到日落后。”见两人看向自己，秋荻冷淡地将话说完。
叶照白与扶苏面面相觑，随后“嘿嘿”奸笑两声，一左一右齐向秋荻伸出手，亮出两只粗糙的大掌。
打赌嘛，自然是要赌金的。
用眼角斜瞥了两人一眼，秋荻摇摇头。
嗯？不赌钱！
叶照白边端详着秋荻，边思索地摸着下巴，片刻后，黑眸挑起抹贼贼的精芒。
扶苏抱臂看着不知又想出什么馊主意的叶照白，觉得秋荻有时候就是因为太“实在”了，所以才会常常吃叶将军的亏。
人说小赌怡情，与叶将军打赌，最好还是赌钱，至少不会赔太多。扶苏抱臂靠墙想着。
“既然秋副将不赌钱，那……这样可好，你若输，由明日起，半个月校场午时前练兵交你负责，如何？”叶照白在心中将算盘打得精明，不怀好意地看着秋荻。
秋荻虽为军中副将，但南霁云有令在京畿时让秋荻保护秦宴殊的安全。
所谓树大招风，秦宴殊明为武安侯府之谋士，又被圣上亲赐“军师”之名，让多少人明里暗里地惦记着，坦率的想结巴、拉扰；不坦率的使出些手段，不得不防。
且秦宴殊不懂武，若出意外，非同小可。
是以，在京畿内，秋荻鲜少离开秦宴殊身周百米。
“叶将军若输呢？”秋荻冷静地问。
笑眯眯地摇着羽扇，满身书卷味的叶照白不慌不忙地道：“我若输，我与扶苏任你差遣半月，怎样？”
“叶将军，此事与卑职何干？”扶苏觉得自己很无辜。
“咦！既然是你、我和秋副将三人之赌，自然要算你一份。”叶照白灿烂一笑，如若真输了自然不能是自己一人受罚啊！
耸了耸肩，扶苏觉得尚算公平。
“秋副将觉得此赌注如何？”叶照白笑眯眯地问。
“好。”秋荻利落地点头。
“那我们便静待结果吧。”叶照白摇着羽扇转回去继续盯着站在门前的南霁云。
夏日将临，热气微微上升，空气中无一丝风。
秦宴殊的水榭书斋院外，三人看着站在书斋门外的人，不时地抬头看了看逐渐升高的艳阳，心中想着，征南将军乐毅应已出发离京了。
秦宴殊很不想理从下了早朝，连朝服也没换便跑到她门外当侍卫，不时还向她投来几眼，生怕她下一瞬间便会冲出去又期待她冲出去的南霁云。
心中略感无奈，有些头疼，又忍不住想笑、想训人的秦宴殊终是放下笔，揉着微酸的脖颈，“侯爷，请入内说话吧。”
在外面站了快有一个时辰的南霁云听到里面传来秦宴殊清亮的嗓音，一瞬间觉得背脊处蹿上股寒意。
转了转眼眸，南霁云思考了下进与不进会造成何种的后果，然后推门而入，大方地在秦宴殊面前落座。
这种时候表现得越心虚，对自己越不利，于是南霁云决定按照自己平常的样子应对秦宴殊便好。
“侯爷今日未去校场督训众将士操练？”秦宴殊靠在椅背的软垫上，懒懒地开口。
“校场有玄予，本侯很放心。”很想端茶碗来掩饰心虚的南霁云发现唯一盛着茶的那个茶碗正放在秦宴殊触手可及的地方，而茶壶与空的茶碗正放在他身后。
了解地颔首，秦宴殊一双精亮的眼眸，自下而上地睨着南霁云坦荡的俊脸，“不知侯爷在我门前踌躇许久，是有何事想与我商议，又这般难以启齿呢？”秦宴殊故意做不解地问。
“咳咳，未有何大事，日前你与本侯所说要先行备下粮草，以便来日我军与卫国最后交锋之时所用，我已与尉太辅一同禀告圣上，事情现在正由尉太辅暗中着人准备。”猛然想起确有一事要说，南霁云轻咳两声后正经地道。
“我知晓了。”慢条斯理地点点头，眼神仍定在对面的人身上，片刻，秦宴殊故作惊讶地低呼，“哎呀，看我还未给侯爷上茶，侯爷请稍等。”便欲起身去给南霁云倒茶。
南霁云慌忙地摇手，“不必，不必，本侯自己来便好。”虽说秦宴殊泡茶的手艺不差，但现在绝不是让她泡茶的好时机。
“那卑职便失礼了，侯爷请自便。”本就无意起身的秦宴殊再度悠闲地靠回椅内，眼里闪烁着笑意。
“幼薇，你对卫国欲破斧沉舟一战心中究竟有几分把握？”倒着茶，南霁云问。
南国与卫国战事已经有多年，卫国每遇天灾或因朝内官员过于贪懒，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时便会对南国兴兵，夺取所需的粮草与财物。
但即是如此，卫国却从未有决心与南国战出一个胜负，一来因为卫国君主贪生怕死，不愿做亡国之君的性格有关；二来南国阵前有南霁云为帅，阵后有秦宴殊为智囊，想攻下边城必要突破这两关，着实不易。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南霁云之威名，正是由千万白骨堆就而成，每提及那抹在战场上手握陌刀，挥舞砍杀的高大身影，无不令周边邻国将士闻之丧胆。
何况，还有一个传闻中对敌如恶鬼杀神般从不留情的“军师”。
不得不说，南国边城能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有绝大部分原因与此二人脱不了关系。
“三成。”对他竖起三根手指，秦宴殊淡淡地道。
诧异地回过头，南霁云剑眉挑高，颇感意外，“只有三成？”
“其余的七成，不在我手，但看掌握之人如何变化时局。”秦宴殊一笑，“两成要看派出的斥侯查探到何种情报，两成看乐毅如何应对在边城滋扰我朝百姓的流民，两成看越太宰所挑选的使臣头脑如何，还有一成……”
“还有一成看卫国主君此回是不是真的被逼上穷途末路，再无路可走了，是吗？”接过她的话，南霁云心中对她所说的话稍加思考，便可推出她心中所想。
她含笑点头，“狗急跳墙，也要看那只狗是不是真的有要跳墙的决心。”若非卫国主君太过胆小，南国又因越太宰多年把持朝政而未能兴兵，秦宴殊想她也许早就让南霁云所率的南国大军踏平卫国疆土了。
“莫非昭国不愿再提供卫国以支援？”南霁云想到另一个始终按兵未动，躲在西南边养精蓄锐的昭国。
“原就是以卫国做自己的踏脚石，昭国所投下的精力已然超过我最初的预想。”昭国已经下了血本，可惜卫国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多年下来，昭国的目的已达到，又何须再理会卫国死活。
“说来，卫、昭两国若联手合攻，也许可令我朝陷入困境。”南霁云道，两地战线相距甚远，若真是两国一同与南国开战，南国正成腹背受敌之势。
而早前南国可用之能将甚少，若在那时受两国夹击，国力必然受挫大损，不至发展为今日之般盘踞中原，势压邻国的情况。
怪只怪在，昭国始终未曾大规模对南国动兵，也未与卫国合作。
“昭国君主生性多疑，对我朝现今三足鼎立的局势心存怀疑，更不相信南国泱泱大国之内，可用之武将甚少。他怕若与卫国联手，反中我朝之计，让我朝有借口将它与卫国一同攻下。”秦宴殊嘴角扯出抹冷然的孤度，若非昭国主君太过多疑，也许南国当真会陷入险境。
“所以昭国始终隔岸观火，让自己处于战圈之外，却又一方面暗中援手卫国，一方面眼睁睁看着卫国失守。”昭国主君的心思真是不容小觑，南霁云鄙夷地撇了撇嘴。
卫国若胜，昭国可从中毫不费力地分得好处；若败，也只不过少了一个日后与之瓜分南国疆土的劲敌，真是好精明的算盘，南霁云眼中闪过抹冷光。
“昭国敢如此做还有一个原因，昭国内必有可用之良将未现于台面之上，不知我们是否能有机会与之交锋。”秦宴殊笑得复杂，笑容中溢出有丝寂寞与沧凉。
“那位良将的武艺如何，本侯不知晓，但论智谋，在本侯心中无人可与幼薇一较高下。”南霁云将茶碗放到她面前的书案上，绕至她身畔，伸手将人拉起，由衷地道。
弯起细致的眉眼，眉眼相对，秦宴殊伸指戳了戳南霁云的心窝，“侯爷对我真是信心十足。”
“是你给的本侯这份信心。”她的骄傲容不得她轻易输给别人，而他正是看中了她这过分的好胜心。
“哦，那属下有一事想请教侯爷。”拍掉抚上她腰际的大掌，秦宴殊边理着衣襟边道。
南霁云眼皮一跳，神色一僵。
“你若当真信我，又何必下了早朝便站在书斋外？”而且以她与乐毅的关系，南霁云这份醋吃得实在莫名。
他的心思，秦宴殊从来都知晓，因为南霁云早已坦荡地将爱意说出口，只不过……说的时间总是不合时宜，统统让她忽略掉了。
秦宴殊想到南霁云说情话的场合，不禁向天翻记白眼。
对于南霁云偶尔吃一点莫名其妙的小醋，秦宴殊早就习以为常，可是吃乐毅的醋，就实在令她忍不住有些手痒，很想活动一下手指，即使对南霁云来讲那份杀伤力太过有限。
一针见血。
南霁云顿时无话可说，只能对着秦宴殊干笑两声。
纤细的手指轻点着他的眉心，温声教训着。“侯爷之气度实在令卑职感叹不已，也让卑职惭愧不已，看来卑职应重新拟定一份操练计划，让侯爷少些空闲，多忙于军务，如此也不会思劳成疾，还徒给众将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退开一步，偏首看着南霁云英挺硬朗的面容变得扭曲，秦宴殊笑得开怀。
当听秦宴殊吐出“卑职”二字时，南霁云心上便一抖，再闻后语，顿觉乌云罩顶，心底还有一股很深的挫败感。
“幼薇……我抱你，你就不能稍微脸红一下给我看吗？”
唇角绕高，眉锋略扬，秦宴殊二度拍掉他妄图不规矩的大掌，表情依然很不给面子地红也没红一下。
没办法，她在军中也有不少年月，见惯了打赤膊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男人，对于南霁云偶尔为之的暧昧举动，也早就免疫，如脸红这么高难度的表情，她实在配合不来。
“幼薇……”挫败感又加深一层，南霁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表白、吃醋，秦宴殊都不当一回事。
难道真是他选的时机不对？南霁云摸着下巴，觉得古人所说的什么花前月下他至少做到了一半。
边城苦寒地，每次兴兵时都是一片血腥焦土，哀鸿遍野，哪里有花可赏，但月色倒是不错，难不成秦宴殊是计较月色下横卧着敌军的尸骨？
南霁云觉得自己很无辜。
“重拟操练计划之事不急，既然今日侯爷空闲，那便将《司马法》背予我听吧。”秦宴殊转身轻推开窗，看到快速闪到院门外的几抹人影。
大掌终于成功摸上秦宴殊的纤腰，将人牢牢地纳入怀中，南霁云看向已然空无一人的院门，微微垂下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秦宴殊颈侧，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道：“卷上：仁本第一。古者，以仁为本，以义治之之谓正。正不获意则权。权出于战，不出于中人。是故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
“侯爷，是倒背。”秦宴殊去拍环在腰间的大掌，这次南霁云只将手臂锢得更紧，不愿放开。
窗外阳光洒在相依偎的两人身上，身形相叠，姿态亲昵，瞬间窗外的春花好似都跟着明艳了几分。
“幼薇……”某个遇到自家军师便没有什么严威可言的长胜元帅，不知第几次地抛开自己的脸面，轻蹭着秦宴殊的脖颈，喃喃地唤着那只有他一人知晓的表字。
趴在院门外的三人窥见那亲昵的二人，无声地缩回头。
叶照白边摇着羽扇，边啧啧有声地看着秋荻，觉得此次他错估了形势，这场赌……只怕他与扶苏要输。
扶苏不是很在意地抱臂靠在一旁，看着即便赢了也看不出喜色的秋荻。
水榭书斋外，处处染着绿意，阳光反射着莹莹的油亮青绿。
靠墙的一棵梨树和一棵桃树花开得颜色相近，长得都甚为高大，枝叶交叉，看不清哪些是梨花，哪些是桃花。
室内一片静寂，坐在首位上的南霁云与左下首处的秦宴殊脸色均称不上好看，让方踏入侯府议事厅的叶照白忍不住在踏进门前，顿了下脚步。
“你进还是不进？”正在叶照白发呆的空当，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玉碧尘不耐地推了推堵在门口的他。
回头被玉碧尘憔悴的脸色吓了一跳，叶照白心想难道在自己被军师那份新的操练计划折腾得昏天暗地时，发生了什么大事？
“侯爷。”踏入议事厅，两人同向首位上的人躬了躬身。
“玄予，可有什么新消息回报？”南霁云沉声问。
“回禀侯爷，方才接到派往卫国的斥侯回报，卫国国内招募大批兵士，不论老幼，只要尚存一息，可握陌刀者均被征入列。卫国都城现已封城两日，所征入列的兵伍如今聚集在卫国都城十里外的平原之上，随时听令行事。”一路跑得气喘吁吁的玉碧尘将刚刚收到的消息一口气说出。
南霁云的脸色瞬间跟着一沉，秦宴殊单手支额坐在一旁，闻言眼神微闪了闪。
叶照白先是一愣，立时明白乃是边城发生了大事。
卫国当真如秦宴殊先前所料，欲在夏季对南国兴兵，听此情形，卫国是打算拼尽全力与南国一战。
成者王，败者……亦亡。
“派往边城的使臣方面可有再传回什么消息？”南霁云问。
“无。”
“征南将军方面呢？”
“也没有。”
自日前传回的消息后，边城便再无消息传来，玉碧尘面色凝重，心中不得不做出较坏的打算。
“我相信乐毅。”在众人都静寂之时，秦宴殊的嗓音听来分外的清晰。
南霁云蹙眉，等将秦宴殊将话说完。
“我相信乐毅现在必然在等着侯爷率军前往，他也必然会在大军抵达前守住陉城。”对乐毅甚为了解的秦宴殊，对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虽然不大甘愿，但南霁云从不怀疑秦宴殊所说的话，何况……其实他也挺欣赏乐毅的。
“可陉城尚有一个不定数。”扶苏作为军中先锋副将，也在议事厅中就座。
这个不定数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只有不甚了解情况的叶照白有几分状况外，忍不住趁无人说话时，拉过身后另一个副将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越太宰提议所派的使臣与乐毅等人已于前几日抵达目的地陉城，按照原本的计划，使臣在抵达陉城的前几日便向卫国边城守备将领递上书帖，言明来意。
卫国方面也当真派出人来与使臣商谈此次平息流民之事，可问题便出在卫国派出的人员上，因为怕这批流民因抢夺不到南国的物品而跑回卫国境内，卫国先一步封城，大门紧闭，让流民无路可退。
在接到南国方面递上的书帖后，卫国虽觉有利可图，但国内却无人愿意来讨这个便宜，于是最后便决定由流民自己决定，推出一人来去与南国使臣商议，还言明界时流民从南国手上所得任何物品，均归被格在城外外的流民所有。
越太宰所选的那位使臣抵达边境时，见卫国派出的人已经等候在陉城，心中甚为得意。
可等使臣大人安顿下来，由下人口中知晓卫国所派的是个没官没职，没品没阶，什么都不是，仅是为乱流民中的一个平头百姓时，不禁大感愤怒，觉得卫国是有意折辱于他，污他这孔儒圣贤之徒。
是以，使臣大人一气之下，不仅擅自取消了与卫国商议的计划，还命人杀了那个住在陉城官驿内的流民首领。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两国此时并无战事，原为和平而议事。
是以此举一出，顿时掀起数丈波涛，等候在陉城外的卫国流民连夜袭城，若非乐毅早已加强城上守备，命军士严阵以待，只怕这一次夜袭会折损南国少部分人。
而对于那些不知由何处寻得长梯欲登城，还有利用投石车袭击城墙的流民，陉城守军按先前秦宴殊之令，格杀不留。
至此，局势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叶照白听副将说完，瞬间有种恨不得宰了那个使臣的感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厢，玉碧尘忧心忡忡地紧蹙着眉，“事情全因越太宰所选的使臣而起，陉城上下现在一片紧张，如果他再依仗越太宰之势而限制乐毅行事，那……”
“传令乐毅，谁人若敢阻扰军务，阵前以军法处置，立杀无赦。”秦宴殊闻言冷冷地哼出一声，对玉碧尘交待道。
玉碧尘微愣，南霁云也不大赞同此举。
越恬老头虽可恶，但现在不是与他一较长短之时，杀了他的人，只怕要招他话柄。
秦宴殊眉间一抹狠辣之色，嘴角凝着抹冷然的微笑，扫了在座众人一眼，“越太宰之人是不能杀，但当前陉城内军情紧急，使臣大人为品阶最高之人，当于阵前指挥，若稍加不慎，有个万一，怎能怪得了城上其他守军保护不周。”
众人一凛，立即听懂她话中之意。
此为三十六计，胜战计之——借刀杀人。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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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夏季将至，若真要兴兵，不仅不智，对两国任何一方也没有半分益处。
尉太辅站在殿上，看着脸显得意的越太宰，低头理了理衣缘，嘴角含笑。
乐毅等人领命，定下次日清晨出发，路上车马从简，以便早日抵达边城解决此事。
朝堂之上，南霁云眼角有意无意地瞄着乐毅，脸色阴郁。
只因昨晚他突然想到，此回边城无事便罢，卫国若真有意兴兵，那么他将与乐毅同胞而战。
思及此，在战场上威风赫赫，战无不胜的武安侯便脸黑如锅底，谁让他们过往仅有的几次见面中，秦宴殊对乐毅都赞誉有加，颇为赏识。
而每提及乐毅，秦宴殊面上的神情都会变得柔和许多，眼神也不似平日犀利。
不能怪他气量太过狭小，实在是秦宴殊对感情之事太过令他抓不住。
唉！
南霁云阴沉的脸色中再添三分郁卒。
“哎，你说侯爷是不是要站到乐毅出城十里后才会离开？”叶照白摇着扇子，眼睛盯着不远处站在秦宴殊水榭书斋门外的人，轻声问身边一起看戏的扶苏。
“我赌二十里。”扶苏摸着下巴道，他对侯爷的气度有信心。
就不知南霁云知晓扶苏对他气度的评价时是何表情了。
“日落后。”
两人身后传来道冷然的声音，叶照白与扶苏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依然没什么表情的秋荻。
“我赌侯爷会待到日落后。”见两人看向自己，秋荻冷淡地将话说完。
叶照白与扶苏面面相觑，随后“嘿嘿”奸笑两声，一左一右齐向秋荻伸出手，亮出两只粗糙的大掌。
打赌嘛，自然是要赌金的。
用眼角斜瞥了两人一眼，秋荻摇摇头。
嗯？不赌钱！
叶照白边端详着秋荻，边思索地摸着下巴，片刻后，黑眸挑起抹贼贼的精芒。
扶苏抱臂看着不知又想出什么馊主意的叶照白，觉得秋荻有时候就是因为太“实在”了，所以才会常常吃叶将军的亏。
人说小赌怡情，与叶将军打赌，最好还是赌钱，至少不会赔太多。扶苏抱臂靠墙想着。
“既然秋副将不赌钱，那……这样可好，你若输，由明日起，半个月校场午时前练兵交你负责，如何？”叶照白在心中将算盘打得精明，不怀好意地看着秋荻。
秋荻虽为军中副将，但南霁云有令在京畿时让秋荻保护秦宴殊的安全。
所谓树大招风，秦宴殊明为武安侯府之谋士，又被圣上亲赐“军师”之名，让多少人明里暗里地惦记着，坦率的想结巴、拉扰；不坦率的使出些手段，不得不防。
且秦宴殊不懂武，若出意外，非同小可。
是以，在京畿内，秋荻鲜少离开秦宴殊身周百米。
“叶将军若输呢？”秋荻冷静地问。
笑眯眯地摇着羽扇，满身书卷味的叶照白不慌不忙地道：“我若输，我与扶苏任你差遣半月，怎样？”
“叶将军，此事与卑职何干？”扶苏觉得自己很无辜。
“咦！既然是你、我和秋副将三人之赌，自然要算你一份。”叶照白灿烂一笑，如若真输了自然不能是自己一人受罚啊！
耸了耸肩，扶苏觉得尚算公平。
“秋副将觉得此赌注如何？”叶照白笑眯眯地问。
“好。”秋荻利落地点头。
“那我们便静待结果吧。”叶照白摇着羽扇转回去继续盯着站在门前的南霁云。
夏日将临，热气微微上升，空气中无一丝风。
秦宴殊的水榭书斋院外，三人看着站在书斋门外的人，不时地抬头看了看逐渐升高的艳阳，心中想着，征南将军乐毅应已出发离京了。
秦宴殊很不想理从下了早朝，连朝服也没换便跑到她门外当侍卫，不时还向她投来几眼，生怕她下一瞬间便会冲出去又期待她冲出去的南霁云。
心中略感无奈，有些头疼，又忍不住想笑、想训人的秦宴殊终是放下笔，揉着微酸的脖颈，“侯爷，请入内说话吧。”
在外面站了快有一个时辰的南霁云听到里面传来秦宴殊清亮的嗓音，一瞬间觉得背脊处蹿上股寒意。
转了转眼眸，南霁云思考了下进与不进会造成何种的后果，然后推门而入，大方地在秦宴殊面前落座。
这种时候表现得越心虚，对自己越不利，于是南霁云决定按照自己平常的样子应对秦宴殊便好。
“侯爷今日未去校场督训众将士操练？”秦宴殊靠在椅背的软垫上，懒懒地开口。
“校场有玄予，本侯很放心。”很想端茶碗来掩饰心虚的南霁云发现唯一盛着茶的那个茶碗正放在秦宴殊触手可及的地方，而茶壶与空的茶碗正放在他身后。
了解地颔首，秦宴殊一双精亮的眼眸，自下而上地睨着南霁云坦荡的俊脸，“不知侯爷在我门前踌躇许久，是有何事想与我商议，又这般难以启齿呢？”秦宴殊故意做不解地问。
“咳咳，未有何大事，日前你与本侯所说要先行备下粮草，以便来日我军与卫国最后交锋之时所用，我已与尉太辅一同禀告圣上，事情现在正由尉太辅暗中着人准备。”猛然想起确有一事要说，南霁云轻咳两声后正经地道。
“我知晓了。”慢条斯理地点点头，眼神仍定在对面的人身上，片刻，秦宴殊故作惊讶地低呼，“哎呀，看我还未给侯爷上茶，侯爷请稍等。”便欲起身去给南霁云倒茶。
南霁云慌忙地摇手，“不必，不必，本侯自己来便好。”虽说秦宴殊泡茶的手艺不差，但现在绝不是让她泡茶的好时机。
“那卑职便失礼了，侯爷请自便。”本就无意起身的秦宴殊再度悠闲地靠回椅内，眼里闪烁着笑意。
“幼薇，你对卫国欲破斧沉舟一战心中究竟有几分把握？”倒着茶，南霁云问。
南国与卫国战事已经有多年，卫国每遇天灾或因朝内官员过于贪懒，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时便会对南国兴兵，夺取所需的粮草与财物。
但即是如此，卫国却从未有决心与南国战出一个胜负，一来因为卫国君主贪生怕死，不愿做亡国之君的性格有关；二来南国阵前有南霁云为帅，阵后有秦宴殊为智囊，想攻下边城必要突破这两关，着实不易。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南霁云之威名，正是由千万白骨堆就而成，每提及那抹在战场上手握陌刀，挥舞砍杀的高大身影，无不令周边邻国将士闻之丧胆。
何况，还有一个传闻中对敌如恶鬼杀神般从不留情的“军师”。
不得不说，南国边城能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有绝大部分原因与此二人脱不了关系。
“三成。”对他竖起三根手指，秦宴殊淡淡地道。
诧异地回过头，南霁云剑眉挑高，颇感意外，“只有三成？”
“其余的七成，不在我手，但看掌握之人如何变化时局。”秦宴殊一笑，“两成要看派出的斥侯查探到何种情报，两成看乐毅如何应对在边城滋扰我朝百姓的流民，两成看越太宰所挑选的使臣头脑如何，还有一成……”
“还有一成看卫国主君此回是不是真的被逼上穷途末路，再无路可走了，是吗？”接过她的话，南霁云心中对她所说的话稍加思考，便可推出她心中所想。
她含笑点头，“狗急跳墙，也要看那只狗是不是真的有要跳墙的决心。”若非卫国主君太过胆小，南国又因越太宰多年把持朝政而未能兴兵，秦宴殊想她也许早就让南霁云所率的南国大军踏平卫国疆土了。
“莫非昭国不愿再提供卫国以支援？”南霁云想到另一个始终按兵未动，躲在西南边养精蓄锐的昭国。
“原就是以卫国做自己的踏脚石，昭国所投下的精力已然超过我最初的预想。”昭国已经下了血本，可惜卫国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多年下来，昭国的目的已达到，又何须再理会卫国死活。
“说来，卫、昭两国若联手合攻，也许可令我朝陷入困境。”南霁云道，两地战线相距甚远，若真是两国一同与南国开战，南国正成腹背受敌之势。
而早前南国可用之能将甚少，若在那时受两国夹击，国力必然受挫大损，不至发展为今日之般盘踞中原，势压邻国的情况。
怪只怪在，昭国始终未曾大规模对南国动兵，也未与卫国合作。
“昭国君主生性多疑，对我朝现今三足鼎立的局势心存怀疑，更不相信南国泱泱大国之内，可用之武将甚少。他怕若与卫国联手，反中我朝之计，让我朝有借口将它与卫国一同攻下。”秦宴殊嘴角扯出抹冷然的孤度，若非昭国主君太过多疑，也许南国当真会陷入险境。
“所以昭国始终隔岸观火，让自己处于战圈之外，却又一方面暗中援手卫国，一方面眼睁睁看着卫国失守。”昭国主君的心思真是不容小觑，南霁云鄙夷地撇了撇嘴。
卫国若胜，昭国可从中毫不费力地分得好处；若败，也只不过少了一个日后与之瓜分南国疆土的劲敌，真是好精明的算盘，南霁云眼中闪过抹冷光。
“昭国敢如此做还有一个原因，昭国内必有可用之良将未现于台面之上，不知我们是否能有机会与之交锋。”秦宴殊笑得复杂，笑容中溢出有丝寂寞与沧凉。
“那位良将的武艺如何，本侯不知晓，但论智谋，在本侯心中无人可与幼薇一较高下。”南霁云将茶碗放到她面前的书案上，绕至她身畔，伸手将人拉起，由衷地道。
弯起细致的眉眼，眉眼相对，秦宴殊伸指戳了戳南霁云的心窝，“侯爷对我真是信心十足。”
“是你给的本侯这份信心。”她的骄傲容不得她轻易输给别人，而他正是看中了她这过分的好胜心。
“哦，那属下有一事想请教侯爷。”拍掉抚上她腰际的大掌，秦宴殊边理着衣襟边道。
南霁云眼皮一跳，神色一僵。
“你若当真信我，又何必下了早朝便站在书斋外？”而且以她与乐毅的关系，南霁云这份醋吃得实在莫名。
他的心思，秦宴殊从来都知晓，因为南霁云早已坦荡地将爱意说出口，只不过……说的时间总是不合时宜，统统让她忽略掉了。
秦宴殊想到南霁云说情话的场合，不禁向天翻记白眼。
对于南霁云偶尔吃一点莫名其妙的小醋，秦宴殊早就习以为常，可是吃乐毅的醋，就实在令她忍不住有些手痒，很想活动一下手指，即使对南霁云来讲那份杀伤力太过有限。
一针见血。
南霁云顿时无话可说，只能对着秦宴殊干笑两声。
纤细的手指轻点着他的眉心，温声教训着。“侯爷之气度实在令卑职感叹不已，也让卑职惭愧不已，看来卑职应重新拟定一份操练计划，让侯爷少些空闲，多忙于军务，如此也不会思劳成疾，还徒给众将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退开一步，偏首看着南霁云英挺硬朗的面容变得扭曲，秦宴殊笑得开怀。
当听秦宴殊吐出“卑职”二字时，南霁云心上便一抖，再闻后语，顿觉乌云罩顶，心底还有一股很深的挫败感。
“幼薇……我抱你，你就不能稍微脸红一下给我看吗？”
唇角绕高，眉锋略扬，秦宴殊二度拍掉他妄图不规矩的大掌，表情依然很不给面子地红也没红一下。
没办法，她在军中也有不少年月，见惯了打赤膊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男人，对于南霁云偶尔为之的暧昧举动，也早就免疫，如脸红这么高难度的表情，她实在配合不来。
“幼薇……”挫败感又加深一层，南霁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表白、吃醋，秦宴殊都不当一回事。
难道真是他选的时机不对？南霁云摸着下巴，觉得古人所说的什么花前月下他至少做到了一半。
边城苦寒地，每次兴兵时都是一片血腥焦土，哀鸿遍野，哪里有花可赏，但月色倒是不错，难不成秦宴殊是计较月色下横卧着敌军的尸骨？
南霁云觉得自己很无辜。
“重拟操练计划之事不急，既然今日侯爷空闲，那便将《司马法》背予我听吧。”秦宴殊转身轻推开窗，看到快速闪到院门外的几抹人影。
大掌终于成功摸上秦宴殊的纤腰，将人牢牢地纳入怀中，南霁云看向已然空无一人的院门，微微垂下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秦宴殊颈侧，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道：“卷上：仁本第一。古者，以仁为本，以义治之之谓正。正不获意则权。权出于战，不出于中人。是故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
“侯爷，是倒背。”秦宴殊去拍环在腰间的大掌，这次南霁云只将手臂锢得更紧，不愿放开。
窗外阳光洒在相依偎的两人身上，身形相叠，姿态亲昵，瞬间窗外的春花好似都跟着明艳了几分。
“幼薇……”某个遇到自家军师便没有什么严威可言的长胜元帅，不知第几次地抛开自己的脸面，轻蹭着秦宴殊的脖颈，喃喃地唤着那只有他一人知晓的表字。
趴在院门外的三人窥见那亲昵的二人，无声地缩回头。
叶照白边摇着羽扇，边啧啧有声地看着秋荻，觉得此次他错估了形势，这场赌……只怕他与扶苏要输。
扶苏不是很在意地抱臂靠在一旁，看着即便赢了也看不出喜色的秋荻。
水榭书斋外，处处染着绿意，阳光反射着莹莹的油亮青绿。
靠墙的一棵梨树和一棵桃树花开得颜色相近，长得都甚为高大，枝叶交叉，看不清哪些是梨花，哪些是桃花。
室内一片静寂，坐在首位上的南霁云与左下首处的秦宴殊脸色均称不上好看，让方踏入侯府议事厅的叶照白忍不住在踏进门前，顿了下脚步。
“你进还是不进？”正在叶照白发呆的空当，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玉碧尘不耐地推了推堵在门口的他。
回头被玉碧尘憔悴的脸色吓了一跳，叶照白心想难道在自己被军师那份新的操练计划折腾得昏天暗地时，发生了什么大事？
“侯爷。”踏入议事厅，两人同向首位上的人躬了躬身。
“玄予，可有什么新消息回报？”南霁云沉声问。
“回禀侯爷，方才接到派往卫国的斥侯回报，卫国国内招募大批兵士，不论老幼，只要尚存一息，可握陌刀者均被征入列。卫国都城现已封城两日，所征入列的兵伍如今聚集在卫国都城十里外的平原之上，随时听令行事。”一路跑得气喘吁吁的玉碧尘将刚刚收到的消息一口气说出。
南霁云的脸色瞬间跟着一沉，秦宴殊单手支额坐在一旁，闻言眼神微闪了闪。
叶照白先是一愣，立时明白乃是边城发生了大事。
卫国当真如秦宴殊先前所料，欲在夏季对南国兴兵，听此情形，卫国是打算拼尽全力与南国一战。
成者王，败者……亦亡。
“派往边城的使臣方面可有再传回什么消息？”南霁云问。
“无。”
“征南将军方面呢？”
“也没有。”
自日前传回的消息后，边城便再无消息传来，玉碧尘面色凝重，心中不得不做出较坏的打算。
“我相信乐毅。”在众人都静寂之时，秦宴殊的嗓音听来分外的清晰。
南霁云蹙眉，等将秦宴殊将话说完。
“我相信乐毅现在必然在等着侯爷率军前往，他也必然会在大军抵达前守住陉城。”对乐毅甚为了解的秦宴殊，对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虽然不大甘愿，但南霁云从不怀疑秦宴殊所说的话，何况……其实他也挺欣赏乐毅的。
“可陉城尚有一个不定数。”扶苏作为军中先锋副将，也在议事厅中就座。
这个不定数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只有不甚了解情况的叶照白有几分状况外，忍不住趁无人说话时，拉过身后另一个副将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越太宰提议所派的使臣与乐毅等人已于前几日抵达目的地陉城，按照原本的计划，使臣在抵达陉城的前几日便向卫国边城守备将领递上书帖，言明来意。
卫国方面也当真派出人来与使臣商谈此次平息流民之事，可问题便出在卫国派出的人员上，因为怕这批流民因抢夺不到南国的物品而跑回卫国境内，卫国先一步封城，大门紧闭，让流民无路可退。
在接到南国方面递上的书帖后，卫国虽觉有利可图，但国内却无人愿意来讨这个便宜，于是最后便决定由流民自己决定，推出一人来去与南国使臣商议，还言明界时流民从南国手上所得任何物品，均归被格在城外外的流民所有。
越太宰所选的那位使臣抵达边境时，见卫国派出的人已经等候在陉城，心中甚为得意。
可等使臣大人安顿下来，由下人口中知晓卫国所派的是个没官没职，没品没阶，什么都不是，仅是为乱流民中的一个平头百姓时，不禁大感愤怒，觉得卫国是有意折辱于他，污他这孔儒圣贤之徒。
是以，使臣大人一气之下，不仅擅自取消了与卫国商议的计划，还命人杀了那个住在陉城官驿内的流民首领。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两国此时并无战事，原为和平而议事。
是以此举一出，顿时掀起数丈波涛，等候在陉城外的卫国流民连夜袭城，若非乐毅早已加强城上守备，命军士严阵以待，只怕这一次夜袭会折损南国少部分人。
而对于那些不知由何处寻得长梯欲登城，还有利用投石车袭击城墙的流民，陉城守军按先前秦宴殊之令，格杀不留。
至此，局势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叶照白听副将说完，瞬间有种恨不得宰了那个使臣的感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厢，玉碧尘忧心忡忡地紧蹙着眉，“事情全因越太宰所选的使臣而起，陉城上下现在一片紧张，如果他再依仗越太宰之势而限制乐毅行事，那……”
“传令乐毅，谁人若敢阻扰军务，阵前以军法处置，立杀无赦。”秦宴殊闻言冷冷地哼出一声，对玉碧尘交待道。
玉碧尘微愣，南霁云也不大赞同此举。
越恬老头虽可恶，但现在不是与他一较长短之时，杀了他的人，只怕要招他话柄。
秦宴殊眉间一抹狠辣之色，嘴角凝着抹冷然的微笑，扫了在座众人一眼，“越太宰之人是不能杀，但当前陉城内军情紧急，使臣大人为品阶最高之人，当于阵前指挥，若稍加不慎，有个万一，怎能怪得了城上其他守军保护不周。”
众人一凛，立即听懂她话中之意。
此为三十六计，胜战计之——借刀杀人。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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