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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弗洛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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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病了——。

  时间：年份不详、月日模糊。

  地点：教学楼底层心理学教室。

  人物：老师一名，学生众多。

  事件：精神分析、解梦。

  场景：窗帘已放下，日光灯只开一盏，墙上的黑板上挂着幅“小桥流水”，音乐轻柔舒缓，师生围坐。

  对白开始——

  老师：“说说你昨晚梦的内容。”

  学生：“我梦见在一艘船上。”

  老师：“什么样的船？”

  学生：“好像是五颜六色的轮船。”

  老师：“很好！继续说。”

  学生：“忽然，我看见一条鲨鱼。”

  老师：“是条什么样的鲨鱼？”

  学生：“很庞大，很凶猛！”

  老师：“然后呢？”

  学生：“我有一种想吃鱼翅的渴望。”

  老师：“同学们，这是潜意识出现在梦里。”

  学生：“我拿了一把刀、一只锅、一只打火机，朝鲨鱼扑过去。”

  老师：“当时你连救生衣都没带吗？”

  学生：“看见鲨鱼我就热血沸腾！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老师：“你的某种需求很强烈，导致你不顾一切，不过你准备得很充分。这种需求在你的意识深层里已和冲动结合，并且涌动欲出，但被理智压抑。”

  学生：“我用鲨鱼的骨头架起锅，用鱼肉当柴火烧，用鲨鱼血炒鱼翅！”

  众学生：“猛男！”

  老师：“你有可能对某人或事，又爱又恨。哦，那你吃了吗？”

  学生：“我吃得很香，很饱！”

  老师：“你一定很满足，很舒服！你的压抑情绪将得到释放！”

  学生：“不，我很郁闷！”

  老师：“为什么？”

  学生：“因为我早上醒来时发现放在枕头边的袜子不见了！”

  老师：“……”

  众学生：“……”

  因为热爱心理学，爱做梦的汤成就经常自愿充当活教材，被老师和同学们分析。由于他的梦希奇古怪、乱七八糟，与现实严重脱节，而且他的身世并不离奇，没有什么不幸的童年和悲惨的生活经历，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无法实现的愿望，平常生活两点一线，简单有序，因此分析的最后结果就常搞得老师哭笑不得。不过他可是严肃认真地对待此事。

  自从星期一怀疑自己吃了袜子后，他整整郁闷了五天半。他尝试过剧烈地呕吐，把最后一滴胆汁都挤出来，然后趴在地上，对着胃内容物仔细寻找，盼望能找到袜子的踪迹，他还吃了大剂量的泻药，拉稀拉到肛门脱垂，希望借助消化道剧烈地蠕动来排出袜子，两只不行，一只也行，只要有袜子的形状就行！那段时间他心力交瘁、形消容瘦，上半身一股酸臭味，下半身一股大便味，人人避而远之，就连校长家的狗和副校长家的猫都和他割席断袍、恩尽情绝。要知道它们二位可是曾经与他桃园结义，义结金兰、蓝天碧海、海誓山盟的。直到星期六的大扫除，奇迹般地从床底下找到那双令他梦牵魂绕的袜子，了结了他的心病，他才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于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两肋插刀的朋友、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校长家的狗和副校长家的猫又都重新回了到他的身边，继续着往日的甜蜜。不过这件小事却刺激了他幼小的心灵，伤害了他脆弱的感情，使他过早地知道了人世间的黑白是非、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明白了地球人都很现实、太阳系内的生物都很过分的这一根本规律。他从此变得有些愤世嫉俗、不羁，从清高脱俗转向了庸俗的犬儒主义。

  这位老兄五短身材，圆圆的脸袋上架着副眼镜，几年都不剪头发，走起路来左摇右晃，长发乱飘。说话喜欢用朗诵文言文的腔调，时常引经据典，听起来好像极有哲学味，让人们以为苏格拉底会显灵、孔乙己还在世。平时尽喜欢研究弗洛伊德、荣格、马斯洛这些家伙无聊的著作，有事没事就拉人讨论什么梦论、性欲论、潜意识论之类的东西，他说这些玩意无时无刻地不激发着他探索人类精神世界的渴望，使他有了替人类解开所有心结的冲动。

  偶尔，为了证明他大胆疯狂的假设，他会偷偷地溜进实验室给萎靡的雄性小白鼠喂点伟哥、抹点印度神油，观察药物的疗效是否有预期的效果，顺便也研究一下动物的行为。他曾给大白兔注射过普鲁卡因，带出实验室，制作成兔肉火锅，据说是想证明药物经过高温的作用后就不会对人体产生副作用。有段日子他受了情圣的启发还专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闭门研究痔疮和飞行之间的关系。尽管实验表明两者之间并无什么瓜葛，但是他还是得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结论：飞行员容易得痔疮，长痔疮的人适合当飞行员！

  当然，闲暇的时候他还顺带着研究历史、地理、天文、军事、经济等人类一切文明成果，以拓宽眼界、增加学识，为成为一代伟人打基础、作准备。为了培养自己别具一格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他经常采取与众不同、出人意料的方式。如果你是正眼看，那他就斜着眼看；如果你静止着看，那他就跳动着看；如果你站着看，那他就躺着看。根据他的解释是一切事物都是运动的、联系的、相对的、辨证的，故而观察事物的角度和方式也应当与之匹配，惟有如此才能取得惊人的效果。由于他广泛的爱好、深入地研究、不断地探索，他的知识过早地达到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境界，渊博得恐怕连孔子见了都要尊称他一声哥哥，自称是他谦虚了。

  尽管他离神仙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在他内心的深处却还有许多对宇宙、对自然、对人类社会的疑问，其深奥程度甚至超过了屈原的天问。比如说，恐龙早已绝迹，但为什么会在他们班里大量出现？人的毛发一直在退化，为什么头发却偏偏越长越旺盛呢？组胚老师的头发为什么不掉光，只剩下三根，难道他要去拍三毛流浪记？英语老师的胸部那么大，号称胸怀全球，为什么爬楼梯时一点都不吃力呢？教务处长的斗鸡眼是怎样形成的？同样是狗，为何小布什养的狗是那样的雄壮威武，而校长家的狗却是那样的瘦小猥琐呢？他们每天晚上用尿液精心哺育的小树苗为什么会枯死，难道是营养不够，还是尿有毒性？食堂大厨的腿是那样的粗壮，为什么烧出来的鸡腿是却那样的细小？为什么动物们总是在春天发情，而他和他的兄弟们却可以随时随地地发情呢？为什么吃剩菜剩饭的乞丐会百病不侵，而那些每天山珍海味的家伙却往往体弱多病呢？一个小小的亮点爆炸形成了宇宙，一个细胞发育成了一头肥牛，为何他的一毛钱变不成一个亿呢？这些疑问常常会成堆成堆地从他那麻球状的脑袋里喷涌而出。

  为了解开这些萦绕在心头的疑问，他神游四方，遍寻高人指点迷津。他曾经告诉过我们，他常常梦游古希腊，找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他们进行理性思辩、交流心得、研究哲学，最后的结果是这些家伙都和孔先生一样喊他哥哥。他们又请来哲学祖宗的祖宗泰勒斯与他辩论、探讨，可还没等泰勒斯走近，就被他飞溅的唾沫星子给砸伤了，泰先生一瘸一拐地落荒而逃，从此杳无音信。他还曾经告诉过我们，他还找过老子、庄子、荀子、曾子、墨子、朱子、韩非子他们，想与“子”们友好地交流一下研究进展，谁知那些成了名的家伙们一看见他就围拢过来，准备群殴。当时情况是相当的危急，于是还没等他们动手，他就朝那些家伙吐了口口水，结果这些诸子百家全被淹死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原本只是想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弄个下马威，占个上风什么的，想不到有思想的人都这么脆弱。哎，真可惜！他很后悔。要不是他争强好胜朝他们吐口水，根本轮不到孔子这家伙逞能，一家独大，称霸中国，搞得绝学后继无人，思想家几乎绝迹。偶尔出现几个，都因势单力薄、寡不敌众被孔子的广大门徒活活咬死，或被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当成疯子关进小黑屋活活饿死。否则中国的思想就一定会更加辉煌灿烂。此后，他做的梦就少了许多，说的梦话也少了许多，也不再随地吐痰了。为了减少无谓的伤亡，原本计划对释迦牟尼、穆罕默德、耶稣他爸的拜访也取消了。他动情地说他要用其有限的生命为中国文化不断地发展进步作出他应有的贡献，并愿意为这项伟大崇高的事业奉献自己的青春年华和全部家当，一直到筋疲力尽，精尽人亡！

  尽管有关于他的一切是如此荒谬，但我们对他的仰慕却是与日俱增，时常请他为大家做精神分析。由于他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不计报酬、一心付出的工作作风以及绝不死人、顶多发疯的治疗效果，让他名动宇内、妇孺皆知。一时间闲杂人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207寝室天天爆满，爱说梦话的室友、美梦了无痕的女同学、相思入魔的男女、感情破裂的情侣、精神脆弱的诗人、犯了戒的和尚、上帝嫌弃的神甫、收入下降的乞丐、手头紧张的小偷、准备抢银行的歹徒、被虐待的狗和猫，经常排着队、唱着歌登门求教，恳请他略施妙手，救人于水火之中。对于芸芸众生的翘首期盼，他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平生所学，并且一视同仁，决不上下其手、表里不一、身怀二心，做势利小人。每次工作他都尽心尽力、无怨无悔，不管对方的梦有多荒诞，提的要求有多离谱，他都遵守职业道德，严格按规定的工作流程操作，忠实地履行希波克拉底誓言。由于他良好的工作态度和出色的工作成绩，荣誉和赞美像废纸片一样的朝他飞来。打给他的表扬电话多得像骚扰电话，让他的双耳起了层老茧，长了几个鸡眼；写给他的表扬信无处摆放，只好拿来当厕纸或当废品卖掉买大饼吃；送给他锦旗多得无处挂，只好拿来做内衣，自己穿不完，就送同学、送朋友、送老师，他们在用完之后都说这种锦旗牌内衣丝滑柔顺、感觉细腻、防盗除臭，实在是居家旅行、消暑保暖、泡妞钓凯子的必备佳品。

  更有一些病友成为了他的忠实粉丝，为他痴迷，为他疯狂！同寝室的林勇已经帮李玉芳打了两年零九个月的开水，但仍无法与佳人亲密接触、巫山云雨，他深感苦恼，一度丧失了继续生活的勇气。是他帮助他选择坚强、坚定信心、死扛到底，并提供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继续打开水三年以上必能成功”的损人建议，让林勇有了不怕牺牲、排除万难、继续打开水的勇气和决心。重获新生的林勇曾脱掉上衣，指着身上突出的肋条，感激涕零地对他说：“兄弟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这个人重情重义，我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我身上的所有肋骨就是为你准备的！”他看了看瘦骨嶙峋的林勇，数了数他可怜兮兮的肋条回答道：“好，够插一阵了！”

  隔壁的郑旭因为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又不便表白，被折磨得疲惫不堪、精神萎靡、性欲消失、整天梦游。有一次还差点在校园里裸奔，幸亏校长家的狗叫醒了他。经过他1。55个疗程的精心理疗，再加狗皮膏药外敷后，这位老兄又活奔乱跳了，性欲恢复得比从前还要强，梦游时也知道带件衣服了。他还向郑旭郑重地指出“爱情是没有界限的，不必拘泥于世俗的偏见”，郑旭闻此金玉良言，激动得几乎要哭。为了表达他无法言语的谢意，特地花了六毛钱从白马寺和怡春院分别请来美梦大法师和喜脱脱歌舞团，由身着袈裟的美梦大法师在前面念经作法，仅着三点式的喜脱脱歌舞团在其后歌舞伴之，恭祝他的救命恩人福寿齐天、万事如意、考试及格。

  因讲废话过度而导致嘴唇肥大的黄芬红，在一个无人的星期六晚上，偷偷地跑到207请他治病。虽然他有点讨厌她的废话和她那张奇形怪状的脸，可是大医精诚、医者者父母心呐，他还是连夜地狂施医术，并且使用了催眠。在黄芬红半醒半睡、意识松懈之际，他模仿佛祖如来的声音恐吓说，如果她再敢造谣、说废话，就会长期月经不调，梦中的黄芬红以为是佛祖托梦吓得忙连连应允发誓不再造谣。苏醒后，黄芬红发现自己嘴不肿了、腰变细了、放屁也不臭了，激动得她脱掉衣服要以身相许。望着长得不堪入目的黄芬红，他有点悲愤，这个女人居然想吃他的豆腐，真是苍天无眼啊！于是他正义凛然地指出“治病救人乃是医生天职，杜绝谣言乃是每个公民的神圣职则”。他做的这点事不算什么，还可以说是替天行道、替地行德！

  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以及见色不起心、视钱财如粪土、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无私胸怀，使得汤成的美誉度更上二层楼。一时间，校园的广播不再播放流行歌曲，讲的都是他的光荣事迹和渊博知识，对他的道德风范更是赞美有加。学校的黑板报也不再刊登名人佚事、疾病防治的知识，转而连载他的精神分析案例。后来连厕所墙壁上的黄色选段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经典语录。无意之中都在拯救苍生，真是善莫大焉！对于这一切他甚是欣慰！

  尽管人生似乎已经圆满了，但是他仍隐隐约约感到灵魂的最深处有一种难言的空虚，心灵好像很寂寞，漫漫长夜好像很难熬，身体的最里层常常透射出一种莫名的骚动。他的直觉告诉他是需要得到女人的安慰。是的，虽然他处于亚神仙状态，毕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啊！作为一个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爱情理论家、牛皮学的创始人、意想发展观的继承者、废话理论的一代宗师，爱情当然不能随便马虎、敷衍了事，即使不能轰轰烈烈、绝世惊俗，怎么也得有声有色、引人注目！

  当然他还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跟郑旭这样粗鄙的好色之徒等同起来。看看这位老兄生活总是围绕着下半身转，永远是老二在作决定，一心一意地为老二谋性福，一见到美女就忘了他爸姓甚名谁了。他对此是嗤之以鼻。也决不能像情圣那样，有事没事就往女人堆里扎，说学逗唱玩杂耍，花样百出地哄她们开心，还涎着脸、流着口水恳请别人施舍点爱情，说他是爱情乞丐是抬举他了，应该说他活像个情场小丑。诗人的精神之恋他也看不上，甚至有点鄙视。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尽写一些狗屁不通的歪诗，写完后让兄弟们呕吐还嫌不够，还要跑到306去献丑。念完诗后她们毫无反应，就他一个人陶醉，还以为全世界都被他的歪诗感染了呢。还有雷明和赵露所谓的爱情，他根本就是不屑一顾，这种钱花得多爱就多，没钱爱情就消失的方式和玩乐有何区别？至于晏奇永和林勇两个人为一个李玉芳明争暗斗，不顾兄弟之情你抢我夺、互相捅刀，被那个柔弱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居然因为买饭和打开水两者之间孰轻孰重的问题大打出手，反目成仇！实在是让人心寒心酸、手脚冰凉、大小便失禁。不过跟这群不懂爱情真谛的笨蛋为伍并没有同化他，他决心要让他的爱情清新脱俗，与众不同！

  那么怎样才能谈一次象样的出众的恋爱呢？他认为他要发挥他的专业特长——精神分析，先在教室里分析——培养感情，然后到寝室里分析——加深了解，最后分析——沟通灵魂，动作干净利落、潇洒自如、一气呵成，绝不婆婆妈妈、拖泥带水。一想到这里，他总会身不由己地发出几声阴笑，脑海里会立刻浮现出班上最鲜艳的花朵朱莹对他绽放着勾魂笑容，缓慢地脱掉衣服，露出冰肌玉肤，含羞地钻进他的被窝，然后用纤纤玉手摸着他正流着鼻血的脸，娇滴滴地说“来嘛，还楞着干什么”。他不由得一阵哆嗦，然后仰头对天长嘘了一口气，仿佛很满足！

  可是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往往要超过十万八千里，有时候还不止。那朵美丽的鲜花很难出现在他所期盼的地方，她仿佛似天边随处游走的云从不作停留。即使偶尔短暂的出现，等他准备上前搭讪，她的身边也常常早已是牛屎成堆。他们乱哄哄地挤成一团，使劲地往里钻，都渴望着被这朵鲜花插一下，而且个个是争先恐后，互不相让。他们深深地明白，不努力前进的话，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挤出来，永远丧失泡美女的机会。由于坏蛋们不讲文明礼貌，又不肯排队，抢位置时你争我夺还十分玩命，所以常有人负伤。轻者流鼻血、吐白沫，重者惊厥昏迷、呼吸困难，直到休克。后来，鉴于伤者太多，为了方便对受伤坏蛋的抢救，他们自发地组织了坏蛋友好团结互助促进会，并自备了绷带、石膏、拐杖、轮椅和担架。有的条件好点的坏蛋协会甚至还准备了救护车和急救队。望着她身后熙熙攘攘的队伍，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真想不到这些雄性动物竟会如此疯狂。他们为了原始的交权，在人类的世界里像动物那样的争斗，一个个尔虞我诈、卑鄙阴险、不择手段，看来不斗得你死我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不禁仰天长叹！

  难道与这些人同流合污，赶这趟浑水，还是另辟蹊径，去追求一种别样的爱情呢？开始苦苦思索。经过一番呕心沥血地寻找，终于在汗牛充栋、浩如烟海的中国古代典籍中找到了一些理论根据。其中一本古书上记载着这样一段话“相守不如相见，相见不如偶遇，偶遇不如怀念，怀念不如意想”。他读后拍案叫绝，想不到自己学富五车居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意想理论，如此的精妙，如此的深邃，如此的睿智，让他这个陷入爱情深渊的绝望之人仿佛在黑暗的冥冥之中又看见了一丝萤火虫般的曙光，祖先真是伟大啊！

  某日，又在梦里偶遇了柏拉图，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讨论了爱情乌托邦，互相交换了泡妞心得。最后一致认为，就爱情来说，天长地久令人厌，曾经拥有太伤感，意想即可！这不仅仅因为意想无毒无害、科学环保、费用极低，而且这种方式还有受众广泛、老少皆宜、可随时随地发生、持续作用时间长、不受环境限制的诸多优点，实在是值得向广大人民群众尤其是低收入者大力推广的健康生活方式。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狗熊所见相同！两位哲学家为达成的共识热烈鼓掌，热泪盈眶，热情拥抱。一旁的镁光灯在不停地闪烁，“咔喳、咔喳”声不绝于耳。广大群众在欢呼雀跃、载歌载舞，痛饮香槟、可乐、农夫山泉，共同庆祝本世纪末下世纪初最伟大的革命性的意想理论得到了继承、创新和发展。同志们都深信，唯有高举意想理论的伟大旗帜，用意想理论指导工作学习，他们的爱情生活、物质生活才会更美好、更幸福、更和谐！

  在梦中惜别了柏拉图，醒来后的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浑身是劲。他不再郁闷忧虑，像是完成了一次自我精神疏导，世界也仿佛因此变得更加美好。有了伟大理论指导的伟大爱情，实践起来就是不一样。他走进了多年不曾去过的理发店，洗染吹烫、剪削刮拔、发胶定型，还特意扎了个马尾辫。扔掉了该死的近视眼镜，戴上一副能遮住半边脸的墨镜，穿上胸前画着一只唐老鸭、背后绣着一只米老鼠的T恤，套上一条破了三个洞的运动短裤，再迈着跳跃的步伐，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尽管大街上的人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但他却是神清气爽、怡然自得。我们不由得感慨：爱情真伟大！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室友还在说梦话，他就匆忙地起床，简单地洗漱后，便拿着书本直奔教室，等着心上人的出现，开展一天的意想工作。他往往会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捧着一本书，好像在，其实两眼在直勾勾地看着门。等到朱莹出现时，就盯着她猛看，目光迅速地翻越千山万水，前后上下左右全方位立体式地扫描，恨不得一口含住她。脑袋和脖子则随着她的倩影移动，越拉越长。直到她入座，这哥们的上半身才会恢复正常的长度。当老师在课堂上讲得唾沫横飞时，他的口水也正流得欢快，喉咙发出“咕咕”的叫声。每次去食堂吃饭，他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朱莹的旁边，色迷迷地看着她，自己则一改往日狼吞虎咽的饿死鬼吃法，开始就着她的美貌慢里条斯地细嚼慢咽，仿佛在品尝一顿美色大餐。晚上他是最后进入梦乡的一个人，先是回味这一天的工作成就，偷偷地笑几声，然后迷迷糊糊地紧抱着被子入睡。此时哲学家们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光溜溜的朱莹躺在身边。他把摸被子的感觉切换成在梦里和朱莹热烈拥抱的快感，时不时地发出浓重的喘气声。他还在床上翻来滚去，弄得床吱嘎乱响，让睡在下铺的林勇时常失眠，最后也和他一样在床上辗转反侧。那张可怜的双层木床经不住两位骄子的折磨，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轰然倒塌。

  日日想，夜夜梦，他满意得一塌糊涂。看着那些跟在朱莹后面献媚的猥琐男们，他是相当地鄙视。在他精神世界里，朱莹是那样的温柔贤淑、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她在家中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在饥饿时烧他最爱吃的菜、煲一锅他最爱喝的汤；如果累了，就帮他揉腰捶背、捏腿活血、全身按摩，让他舒服得直叫娘；要热情时，只须他一个暗昧的眼神，她会立刻宽衣解带、玉体横陈、双目含情，和他一起颠鸾倒凤、气喘连连、香汗湿透。巫山云雨后，再喝上一杯用七八五十六种名贵中药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熬制而成的十二全大补酒，真是令人神清气爽、汗毛粗壮！啊！人生如此，夫复何求！每次意想到此，他都会忍不住叫起来。

  可是人生快乐的日子总是那样的短暂，痛苦和不幸常常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在一个月色朦胧的晚上，他又和往常一样兴冲冲地赶往教室，等待着他心中女神的出现，期待着一次美妙的意想。他刚走出宿舍楼大门，就远远地发现一个高挑性感的身影急冲冲地朝他走来，模样很像朱莹，连忙定睛一看，果然是她！缘分，缘分呐！他心里在狂喊，难道是老天安排了这次相遇，要让这两颗年轻而又孤单的心相互碰撞出爱的火花？！他突然决心要向佳人吐露心声，表白灵魂。可是正当两人将要擦肩而过时，他那满腔的勇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准备好的誓言瞬间消失得无影踪。望着款款而至的朱莹，他退却了，默默地闪过一边。朱莹也好像没有看见他，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回望她曼妙的背影，他用脚踩住她长长的模糊的影子，想留住些什么，可是那个影子越拉越长，象极力要摆脱他的脚，渐渐地远去。影子消失后，他觉得很惆怅，很无助，有种莫名的痛苦突袭心头。

  汤成耷拉着脑袋，呆了几分钟，有气无力地向前走了几步，又猛地转身朝着朱莹的方向追了过去，他决定表白！也许是这个世界太大，也许是这个世界太复杂，巧合的事总是层出不穷。当汤成用他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跑了三十米，连续拐了三个弯，马上就要追上朱莹的时候，只见她又拐了一个弯，他连忙跟着拐。正当他的脑袋拐了过去，身子还未转弯时，他的眼睛却已深深地伤害了他，他看到了让他几乎绝望的一幕：只见朱莹张开双臂，朝一个站在墙角下的黑影飞奔过去，那个人也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扑过来的朱莹，两人立刻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黑影，还在不停地蠕动，发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声音。

  目睹此情此景，汤成伤心得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觉得有股里凉气从脚底心冒出来直冲头顶，然后又迅速蔓延全身，把冰冷送进每一个细胞。他好想大哭一场，让泪水洗去所有的相思，又想对天狂笑，笑老天爱捉弄痴恋人，又觉得心中涌出无限的酸楚，让他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

  根据伟大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所发现的相对论，处在痛苦中的人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漫长，而处在幸福中的人则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此时的汤成真是度秒如年，看到他俩陶醉的样子，痛苦在体内迅速地累积，很快成堆的痛苦经过时间短暂地酝酿后转变成了愤怒和仇恨。他忽然想找块毛巾或者长筒袜之类的东西包住自己的头，或者找个黑色大塑料袋偷偷地靠上去套住那个男人，把他暴打一顿；或者找把指甲钳狠狠地钳死他；再或者找根牙签活活地捅死他，以解心头之恨。但是强大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冲动，这样的后果很严重。因为经过大脑简单地计算后，他根本打不过那个男人。此人看上去相当的高大，长得也很结实，脸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汤成忽然对那个男的来了兴趣，他决定仔细地观察一下，以便摸清敌我实力，确定何种偷袭方式。

  他蹲下来悄悄地移动到一颗距他们只有五六米的小树下，凭着树叶的遮挡，伸长脖子鼓出眼球，借着朦胧的月色扫描这对男女。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得你跳了还想跳。汤成惊讶得差点下颌关节脱位，嘴巴一度不能正常合拢，头发全部竖起，眼球几乎离开眼眶。那个男人很像脑外科老师！再仔细一看，什么像不像，人家根本就是！这下原来在滴血的心好像又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狠狠得扎了三下，他痛苦得不能自已。这个世界上哪说理去啊！没想到，真没想到，一向高傲、纯洁、矜持的美丽女神竟然会爱上已婚男人！就算他英俊潇洒、花心倜傥、学富五车、经常跑步、爱护动物，还有比他爱洗澡、胡子刮得比他干净、指甲剪得比他整齐、脏话说得比他有哲理、撒谎的时候比他镇静，可他毕竟是有妇之夫啊，难道她心甘情愿地当第三者？最可恨的还是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师居然勾引一个纯真、善良、无知的小女孩。哎，为什么女人都喜欢被勾引，喜欢老坏蛋和小坏蛋呢？喜欢在被抛弃后自哀自怜，然后不停地找人诉说情史，好像自己是世上唯一受伤的痴心人呢？难道痛苦真的能引起快感？这个难题任汤成用什么理论都无法解答。

  汤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的。那晚是他有生以来最为痛苦的一晚，他呆坐在床上，垂头丧气，目光呆滞，心事在翻江倒海。想当初自己真不该看不起潘锋和冯可大，至少他们在行动，想想自己初恋即失恋，而且要命的是这一切还是单方面发生的，真是悲哀啊！现在看来还是郑旭的方式最正确！那晚还发生了许多关于他的第一次，第一次失眠，第一次想抽烟喝酒大醉一场，第一次深刻理解什么叫失魂落魄，第一次有了造谣和诽谤的冲动，第一次知道为人师表不过是假象，第一次在心里用字典里都没有的脏字骂脑外科老师，第一次向上帝许下心愿让老师的老婆发现奸情，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的心思和他想象的大不一样，第一次明白门当户对的重要性，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物质第一精神第二。

  毕竟是，不愧是精神分析的高手，仅过了两天他的精神创伤就奇迹般地痊愈了。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每天醉心于他的心理学事业。不过，经过了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仿佛变得成熟了、现实了。开始觉得朱莹并不适合他。比如说：她高挑，他矮胖；她绝色，他色绝；她养眼，他眼痒；她外向，他内向；她爱笑，他沉默；她活泼，他安静；她优雅，他缺牙；她清高，他庸俗。他俩就像事物的对立面，根本不统一、不协调、不匹配。他认为他要找一个和自己在外形气质、兴趣爱好、理想追求等各方面都相仿的女孩。于是他每天在班级里上窜下跳、左右打探、前后比较，终于圈定了一个人，她就是“圆圆”张萍影。不错，两人在外形上真是高度相似，如果走在一起远远地望去，还真像一对双胞胎。可是其它方面能否惺惺相惜、情投意合、你浓我浓就不得而知了。

  如何才能泡好妞，泡到妞，泡晕妞？对于这个问题，汤成真有点为难了。他的泡妞理论虽然丰富多彩、花样繁多，可是那一切都是纸上谈兵，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啊！虽然有过一段短暂的意想史，但那是他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秘密。何况他又很爱惜他的名声，不愿不耻下问，向那几位自己曾教过的兄弟求教，自毁门面的事他可不干！怎么办呢？他抓耳挠腮地想了很久，决定不搞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样，就是很直接邀请她吃饭，然后逛街、看电影、宵夜，最后如果大家还有精力和时间，那就一起探讨灵魂和肉体的统一性。他认为圆圆没有人追，感情世界相对单纯，长像又属于恐龙级，所以他就单方面认定泡她就像泡方便面那样简单。没有像情圣那样深入敌后、详细考察、科学研究，也没有像诗人那样写些狗不理的情诗作试探，甚至也没有像林勇那样帮着泡壶开水、讨点好感，他就匆忙上阵了。不过，也不是什么都不讲究，他还是特地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据说那天宜出行旅游、婚嫁丧娶、逛街购物、洗衣晒被，吃东西都特别容易消化。

  幸福的人幸福总是源源不断，不幸的人会有接二连三的不幸。星期六晚上八点，汤成顺着墙根蹑手蹑脚地走进女生住宿，然后像个幽灵般飞到306寝室，心急的他连门都没敲就进去了。汤成的两只眼睛朝四周迅速地搜索了一下，看到了一个类似“圆圆”的物体，好像很白嫩光滑。他来不及多想就咳了一声，接着润了润嗓子，正准备发出他的诚挚邀请。不料正在换内衣的圆圆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长头发、脸上戴着大号墨镜，身材和她差不多的雄性动物，不禁吓得大叫起来：“有贼啊！有坏蛋啊！有强盗啊！偷东西了！非礼了！抢劫了！”汤成听了觉得很奇怪，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和圆圆并无别人啊，那有这么多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了这么多的事？还没有等他想明白，突然之间306开始人声鼎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红色娘子军仿佛是神兵天降，手持扫把、脸盆、通便器、马桶刷、卫生巾、杀虫喷雾器等重型武器，喊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口号“活捉小偷、逮住坏蛋、整死坏蛋，拳打脚踢、火烧鞭抽、捆绑滴蜡游街示众！”迅速把可怜的汤成团团围住。自从娘胎里出来后，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声势，吓得他两眼一黑、两手一摊、两腿一软，居然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多天，也许是很多年，他醒来时，已经是艳阳高照，鸟儿欢叫。迷迷糊糊的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浮在空中，远方好像隐隐约约有几道霞光，光雾里似乎有个类似观音娘娘的物体，也有可能是圣母玛丽亚，在朝他柔柔地笑。他不禁一阵心惊肉跳，以为自己羽化升天到了耶稣家的大院里。他连忙用左手拧了一下他的右手，用右手拧了一下大腿，感觉了疼痛，确信自己还活着，再用力睁眼一看，发现207的兄弟都在旁边，大家用一种非常温馨的目光望着他。他正欲开口，性急的林勇先开口告诉他已昏迷了三天三夜，当时情况万分紧急，要不是潘锋及时赶到，他的性命堪忧。潘锋默默地走上前来，流着泪对他说，为了救他，他已经被扫把和通便器打得遍体鳞伤了，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团卫生巾，不过为了兄弟，他还是冒着枪林弹雨冲上去，从敌人手里抢出了他。赶来接应的周盛和晏奇永更是奋不顾身地冲进了恐怖地带，拼命地保护他，等他俩把汤成抬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上挂满了内衣，头上还被扣了脸盆。

  诗人用一种沉痛而又坚定的语调发表了高见，他认为兄弟们为营救落难的兄弟能不顾个人安危，在战场上一往无前地冲锋陷阵，这种行为充分体现了不抛弃、不放弃的国际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等各种主义的大无畏精神！为今冬明春的农作物耕种、股市楼市的调控、天灾人祸的减少、精神文明的发展、小康社会的建设打下了一个坚实、柔嫩、细腻、不松弛、不下垂、挺得住的巨大的充满弹性的基础。这种精神必然会随着这次事件向全世界广泛传播，将必然地深刻地影响全世界，尤其是亚非拉坏蛋的安全观，促使他们向更高、更强、更快、更多、更长、更大的目标发起挑战！众兄弟对诗人的总结表示了高度的肯定和赞赏，一致认为他的讲话说出了广大坏蛋的的心声，并对此次救援行动的成功表示热烈地祝贺！

  在兄弟们的祈祷声中，在校长家保姆的亲切关怀下，在女生们诚恳地道歉和祝福的歌声中，经过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汤成的伤奇迹般地在三分钟内痊愈了。他用一种异常沉重的语调向我们讲述了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并用一种只有在喉咙被浓痰完全堵住后才能发出的声音再次向兄弟们表达了发自肺腑、肝肾、大小肠、膀胱和肛门的感谢。

  但是，到现在我们都没弄明白他是怎么骗过看门老太太那双久经风霜患了白内障的眼睛，能像鬼魂一样的飘进女生住宿楼。也没弄明白他怎么知道圆圆会一个人在没锁门的寝室里换衣服。最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戴着墨镜鬼鬼祟祟地溜进女生寝室。其实请人吃饭嘛，很简单的，打个电话啦，或找人捎个话啦，实在不济写个条子让校长家的狗叼过去，这都行！千万不能一个人闯进女生住宿，你不要以为你安全地进去了就是狼入羊群，其实是羊入狼群，甚至是羊入虎群！不知多少英雄好汉以为自己是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往往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女人堆里，结果不是翻白眼就是翘辫子，再不然就给你来个马上疯，死相是极为难看！

  汤成在那张快散架了的木板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翻来覆去，长吁短叹，感慨世事无常、生命脆弱。这种没有希望的爱情已经伤透了他的心。他虽然仍觉得自己是个情种，但他认为情场风高浪急，凶险叵测，不适合他这种小羔羊生存。于是历尽情劫的他又退回了他的精神世界，继续着他的意想事业。许久不见的哲学家们又重新在梦里和他相聚，他又可以和他们聊天唠嗑、谈笑风生、谈天说地、谈古论今，从梦里又找回了久违的欢乐。

  梦幻般的日子在流逝，流逝了所有的热情与理想。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不小心做了个梦，梦见一座冷傲的黑色高峰孤独地耸立在白色的荒芜的大地上。极目远方，四周空无一物，冷冷的阳光吝啬地放射着，使得这个幽暗的世界更显幽暗，让灵魂窒息。忽然，一只奇大无比的红色老鹰在天空中出现，它时而高飞时而俯冲，仿佛带着巨大的痛苦，最后在靠近天顶的地方不断地盘旋，发出惊魂的鸣叫声，可以遮盖阳光的翅膀扬起阵阵狂风，呼呼作响，足以撕破耳膜。它好像要掀翻这个荒芜的世界。

  汤成不免一阵心惊，潜意识正要将他带出梦境。突然，他发现他已经到了这座山下，只见一级级深褐色的台阶朝山峰之巅无限延伸。山顶上似乎有金光浮现，奇宝现世，又似乎是繁花似锦，风光无限。可一切都是那样的朦胧。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心登峰寻宝。于是习惯裸睡的他胡乱地穿了条内衣，便轻装上阵。他顺着台阶奋力攀爬，刚过了三分之一，突然感到脚下一滑，整个身体顿时失去了控制，像个皮球一样一路滚下山坡。摔得死去活来的他起来一看，脚底心居然粘着块香蕉皮。想想自己从前虽然乱扔过香蕉皮，但是已经很久没吃香蕉了，再看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真不知道哪来的。他揉揉臀部，找来双运动鞋穿上，重新攀登。这次总算平安，除了路途有些遥远外，其他一切都顺利。终于离山顶还有一步之遥，正当他满怀豪情地准备宣布胜利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一批批的成群结队，大声嚷嚷，从四面八方朝他冲过来，把他团团围住。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不过看来这些家伙都不怀好意。汤成一看情况不对劲，连忙准备避开。就在众人的推推搡搡中，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也有可能是多个缺德鬼），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也有可能是踹了多脚），他感到有股强大的力量使他暂时地脱离了地球引力。这次他没象上次那样滚下山，而是直接从山上向山下飘落。在降落的过程中，他突然感觉到了作为鸟类的快乐。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是他作为灵长类动物的后代根本不曾体会过的。然而快乐总是异常的短暂，人毕竟不是鸟，着陆后的他痛苦得几乎昏过去。过了很久他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来伤得不轻。但痛定思痛的他却再次选择了坚强，抖擞精神，重新出发，咬牙前进。

  经过非同寻常的努力，终于到了离山顶又只有一个台阶了，这次他并没有欣喜万分，没有为自己的成功欢呼雀跃，而是小心谨慎地打量四周。看来这次是安全的，他不由得一阵窃喜，一个箭步窜上山顶，准备庆祝。然而事事皆有意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有人举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客满”。他连忙定睛一看，四周果然是人山人海，巴掌大的山顶居然聚集了好几万人，他们还带着管制刀具、自制火枪、专用伞包，看到一有人来就高喊“我的地盘我做主，非我族类杀无赦”。看来即使拼了老命挤进去，也要死在他们手里。罢了罢了，此地无处容身，想到这里，他万念俱灭、无比绝望。正欲跳崖之际，他的运动鞋突然“嘟嘟”地响了，汤成拿起鞋来一看，怎么鞋变成手机了？他正纳闷着，只听到手机里传来“喂喂”的喊叫声。这个声音很是熟悉，曾在他梦里无数次的出现过，他再仔细一听原来是弗洛伊德打来的电话，劝他不要轻生，要仔细观察周围，也许他所看到的一切可能都是假象。“你妈咪的”，汤成突然朝手机大声地骂道：“再不走，老子就会被消灭的！”说完后，他把手机一扔，朝山下纵身一跃，准备再来一次自由落体。忽然那只巨大无比的老鹰飞过来一把把他叼走，然后带着他向远方疾飞。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汤成感到心已快要跳出胸腔了，他极力地想挣脱这只鹰，可却无力反抗。这只红色的巨鹰速度不减，反而在不断地加速，直到化为一团火，火光四溅，好像要将这个世界烧成灰烬。汤成吓得猛然惊醒！

  惊魂未定的他起来看看时间正是午夜零时，可是已经无心再睡，回想着这个稀奇古怪的梦，感到很不可思议，索性开始精神分析。他把梦里的每个象征物逐一列出，万仞的高山、无边的荒原、红色的老鹰、蜿蜒的台阶、突然出现的香蕉皮、骚动不安的人群、唯一的内衣、变幻莫测的运动鞋、奇怪的手机等等。他绞尽脑汁，穷尽其学地分析，但是直到天亮还是搞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乎，天刚蒙蒙亮，他便直奔图书馆，开始了从什么人类历史、宗教、哲学、天文学、地理学、动植物学、观光指南、美食指南、宠物饲养指南等等图书中寻找答案，可是结果令他万分失望，他一无所获。他又向精神病学老师求教。老师在听了他连篇的废话后，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年轻人没事不要整天的胡思乱想，要把宝贵的时间放在功课上。如果精力实在是太旺盛，晚上睡不着觉，可以尝试睡前跑个一万米，如果这样还睡不着，那么就吃点安眠药吧。汤成听了老师的谆谆教导后，差点背过气去，想不到在自己眼里知识渊博的老师把他当成了精神病早期。

  何处寻真理？汤成在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图书馆不行，同学不行，老师不行，那到哪里去找呢？经过一番不算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心向外面的大千世界去寻找。于是在以后的学习岁月里，他披头散发、宽袍赤足、双手合十，骑着张果老用过的老毛驴，带上几箱方便面、火腿肠和农夫山泉，开始游历千山万水、泥潭沼泽、大漠戈壁，寻找心中的名流大师、隐士高人、道士和尚，希望他们能解开他的梦相和潜藏在内心的无数谜团。

  风带走了秋冬，云送来了春夏。马上就要毕业了，他的那些疑问和那个渴望真理的灵魂依然没有得到丝毫的满足。他真的有点绝望，他想他以后无法再质疑任何东西了，因为任何的质疑都是不会有结果的，他只能象个傻瓜那样生活了。

  他在寝室里来回地踱着步，他在操场上来回地小跑着，他在马路上来回地狂奔着，以此来排解心中的压抑和惆怅。他再次登上宿舍楼的顶层，仰望天上幽幽的浮云，感慨了一会人生，又低下头朝楼下吐了口痰，骂了几句老娘。看着来来往往、急急匆匆的人群，他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正常。对，很不正常！想到这里，他心灵的井盖忽然动了一动，一个在他内心深处潜伏了很久的声音猛然冒了出来，那个声音在朝他放肆地狂叫：“这个世界病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病了！”听到此，他突然笑得很疯狂，原来是这个世界病了，不是他有问题。他忽然又觉得芸芸苍生都很可怜。病态的人生活在病态的世界里，每天庸庸碌碌，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没有未来。所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在等待死亡，自己的命运让别人来栽决，那个栽决他人命运的人又在无奈地等着时间的最后宣判。

  这个世界怎么了？是不是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病了？汤成又开始思考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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