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往
“皇上赏下漱玉坊了！”
现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个事情。
“听说御赐名下不是周大人，而是周家的两个千姐。”
“这也难怪，俺家要是有那样两个女儿，怎么说也要给送进宫试一试。”
“就不知道皇上是中意的是大的还是小的？”
“咳，这有什么好猜的，皇上嘛，三宫六院都不闲多，当然是一并娶进宫了……
“……”
真是无妄之灾，相比外头的热闹，当事人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姐姐！”绯衣女孩恼羞成怒的奔向远处庭院里那一袭鹅黄色身影。
那抹鹅黄听到动静，慢慢的转过来身，柳眉舒展，琼鼻朱唇——那是个像花中之王牡丹一样雍容华贵的妙龄女子。
朱唇轻启，那女子的口吻透着担忧：“都到了该出阁的年龄了，行事怎么还是如此莽撞。”
“我才不要嫁！”绯衣女孩叫嚷着如一阵旋风一样冲到姐姐周蔷面前，发髻上的梅花簪子一颤一颤，折射着阳光异样好看。
“姐姐，你知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在说，都是你非要在端午给爹爹送粽子，才会遇到皇上……”女孩撅着嘴别扭的倒着苦水，哼，她才不要被别人说她将来要嫁除他以外的其他男人咧！
周蔷背倚阑干，静静听完妹妹的诉讼，脸色有些微微发红：“……止儿，你可知道当今李主是多出色的男子，能嫁给他，又有什么不好？”
那样才气纵横的男人，从此以后对酒作诗，琴声为伍，这一直都是她所期盼的生活。
“姐姐！”女孩有点生气：“你怎么也和外头的人一样……”她丢了颗蜜枣入嘴，唇齿香甜，含糊不清的道：“妹妹我啊、可一点都也不想进宫呢。”
周蔷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妹妹从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谁也管不了。
看来以后还是把她留在她和皇上身边比较妥当。
看姐姐的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女孩扫兴的垂下头，唉，算了，还是去找那个人学琴吧。
“师傅呢。”左手拎着一只用油纸包的烧鸭，右手捧着一大包糖炒栗子，嘴里还叼着根冰糖葫芦的夏止两手一搭拍在木头做的台子上。
“先生今天去如筠姑娘那了，”聆音馆柜台后抱着琵琶的止水姑娘如实回答。
柜台前的脑袋晃了晃，颦眉微蹙有些不悦：“不是前天刚去过吗？”
“谁知道呢。”止水暗昧的一笑。
虽说她们家先生整日一副飘飘然不落凡尘的样子，但好歹也是个男人，听说对街花满楼刚来的如筠姑娘不但有些姿色，还弹的一手好琴，啧啧。
咳……果然骨子里没什么不同的——男人这种生物。
止水又笑了笑，从柜子后端出一盘蜜枣：“二姑娘尝尝这个，可是那如筠姑娘昨日特意送来给先生的，听说是亲手晒的呢。”
夏止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那颗颗硕大的枣子，瞬间对蜜饯这玩艺失去了好感。
“他何时回来？”真是的，这两天谱子教的心不在焉也就算了，还老对她的存在感视若无睹，现在竟过分的天天往别的姑娘地方跑，瞧瞧……还什么亲手晒制的蜜枣……
止水歪头想了想：“唔……我记得今早先生出去时似乎嘱咐过晚膳不用等他了，依我看二姑娘不用等他了，说不准要三更半夜才知道回来呢！”
可恶！绣花鞋狠狠的蹬着地面，她抛下手上的吃食就大步走了出去，那个混蛋师傅，亏她还带了这么多小吃想给他尝尝鲜！
好吧，她决定做个明智的决定，从现在起也旷个几天课，让他尝尝什么是被人遗忘的滋味。
巡逻的开始打更了。
真黑……嗝。
酒灌的多了，眼睛也就不好使了。
不然他怎么会迷迷糊糊的绕到这个金瓦红砖的漱玉坊来，又怎么会迷迷糊糊看到她爱徒归来的身影。
呵呵……嗝。
呃……对了，今天就是她搬进淑玉坊的日子了吧，她曾对他提过。
自己真是喝糊涂了，大半夜的，堂堂周二小姐怎么可能会独自一人在街上晃荡。
可真是糊涂了吗？
为何那抹红色身影是那么真实；连耳边“莎莎”的脚步声也是那么熟悉……
算了，他扶了扶滚烫的额头——权当是自己在做梦吧。
原来半夜行路也不是那么可怕。
她再一次挽袖擦脸，擦的脸颊开始生疼，两只眼框更是通红。
又饿又渴……都没有力气骂那个混蛋了；事到如今，她只能怨自己不争气，明明发誓要消失个几天，到了关键时刻，双脚却一步都不愿意离开那里。
……那里是他的家，他曾经那么对她说。
可已经那么晚，他竟是整晚都不回来了。
哼，想必现在一定赖在那个女人的房间里，温存细语，卿卿我我；亏她还傻傻在聆音馆门口等了他一天……
自作孽，不可活！
谁让他们已经这样缠了好几年了呢？
从她搭上他的手，捡回一条命的时候。
“爱徒……嗝……”醉酒男人的手搭上哭泣少女的肩。
这本是多么不和谐的画面，却硬生生被拼接在一块，构成一副暗昧不清夜景。
“离我远点！”少女想都没想就用力去拍那只酒味浓重的“臭手”。
“疼疼疼……”男人自讨了无趣，正“呼呼”的吹着自己被欺负的大手，胸口突然传来一震猛疼。
“衣服湿了……”他无奈的用力揉胸口上那个小脑袋：“别敲了，再敲为师就和那把琴一样……嗝。”修不好了。
谁管你！
她继续把自己的鼻涕眼泪通通擦在他的衣服上，把所有的不甘心都化作拳头打在他身上，直到所有委屈都烟消云散为止。
“傻瓜！”他踉跄的勾住她的下巴，双眼在黑夜中犹如星星一般美丽。
“师傅才是傻瓜！”她立刻反击道。
“止儿……”他突然冲她眨了眨眼，笑的媚酥入骨，却忽然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未知的危险。
果不其然，他指着她的嘴唇边沿哈哈大笑：“你一定又偷吃泰伯私藏的蜂蜜罐了，看，满嘴都是呢。”
什么嘛！那明明是早上那串糖葫芦留下的糖屑……
切，她不服气的抬手正要擦去，他却抢先一步扣紧她的下颚……
那张俊颜就这样迅速的贴了过来，很近很近，近到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只能听到两人迅速加骤的心跳声此起彼伏……而他鼻息间的气息完全笼罩了她所有的感觉，就在那愣神的瞬间，他忽然伸出舌头轻轻的添了她！
像一只小狗似得舔了她脸……和唇！
好痒——她如遭雷击，当场呆立。
老天，因为这个混蛋师傅，年少无知的她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
那时候温润的触感还在，她抿了抿自己冰凉凉的唇。
暖暖的，湿湿的，真的像被只小狗舔了似的，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悸动，在心头像只小猫一样抓绕着她。
她有意的在心底掩埋这段时光，经年累月，却越发清晰起来，连那时他指尖的酒味都是那么记忆犹新。
“周施主。”屋外有人轻轻叩了叩门：“有人来接您下山了。”
谁？
她好奇的推开窗子，反正怎么也不会是他。
门外屋檐边，站着个男子。
她叹了口气，推门而出，朝那人福了一福身子。
没想到他竟亲自寻来了。
“皇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浪漫的女孩了，懂得什么是尊，什么是卑，都说君心难测，她却马上要就嫁给这个人了。
那人转过身，脸上的迟疑一释而空：“你没事就好，剩下的事，朕亲自会处理。”
她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总觉得这样的话若由那个人亲口来说，她一定是睡着了都会开心的笑出来的。
可惜……没有可惜。
那种事，连做梦都是奢望。
“跟朕回去吧，丞相很担心。”李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袖子上的血迹，是曾经与人搏斗过么？
“你受伤了？”他目露忧色。
夏止一怔，然后失笑，摇头。
她没有，全身上下都没有受一丁点儿伤，或者说，她从头到尾都被他保护的很好。
像一块无价的碧玺——她是他豁出性命去保护的。
他点点头：“没受伤就好，晚点到了让下人给你煮碗参汤压压惊。”
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她耸了耸鼻尖，突然被他这种淡漠的口吻有些触动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走在她前头的这个孤傲的背影，半天才从牙缝里挤了几个字出来。
“皇上。”她在后头轻轻唤了一声。
“嗯？”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却朝她递来一只手：“山路难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伸出手，只是加快脚步到他身边，冲着他展颜一笑，像是春日里盛开的第一朵小花。
“一起走吧！”
昨儿夜里刚落完雨，老天爷没放晴多久，今儿夜里就雨雪交加了。
清凉寺和金陵城还是有段路程的，天气又差，一直到深夜里，金顶的宽大马车才徐徐在漱玉坊停靠。
“真的不和朕一起回去吗？”李煜又问了她一遍，然后兀自抖了抖斗篷上的积雪：“反正那儿迟早会是你的家。”
夏止微微蹙眉，今天皇上似乎……有点怪。
“好了。”他收敛一瞬间的温柔，恢复平日里淡漠的神色，转身上了马车，只是微微掀开帘子，露出一道缝隙。
“你这两天想必也没睡好，早点去休息吧。”
“是，皇上。”她再度福了一福身子，目送那金顶髦皮的马车徐徐离开。
绕了一圈，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自从上次“门匾”事件后，泰伯就让人端了一块新的来，重新钉在大门之上，想是牢固的不得了。
她仰着头，任漫天雪花落进视野里。
这一次，怕是不会再有什么路人被砸到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现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个事情。
“听说御赐名下不是周大人，而是周家的两个千姐。”
“这也难怪，俺家要是有那样两个女儿，怎么说也要给送进宫试一试。”
“就不知道皇上是中意的是大的还是小的？”
“咳，这有什么好猜的，皇上嘛，三宫六院都不闲多，当然是一并娶进宫了……
“……”
真是无妄之灾，相比外头的热闹，当事人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姐姐！”绯衣女孩恼羞成怒的奔向远处庭院里那一袭鹅黄色身影。
那抹鹅黄听到动静，慢慢的转过来身，柳眉舒展，琼鼻朱唇——那是个像花中之王牡丹一样雍容华贵的妙龄女子。
朱唇轻启，那女子的口吻透着担忧：“都到了该出阁的年龄了，行事怎么还是如此莽撞。”
“我才不要嫁！”绯衣女孩叫嚷着如一阵旋风一样冲到姐姐周蔷面前，发髻上的梅花簪子一颤一颤，折射着阳光异样好看。
“姐姐，你知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在说，都是你非要在端午给爹爹送粽子，才会遇到皇上……”女孩撅着嘴别扭的倒着苦水，哼，她才不要被别人说她将来要嫁除他以外的其他男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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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才气纵横的男人，从此以后对酒作诗，琴声为伍，这一直都是她所期盼的生活。
“姐姐！”女孩有点生气：“你怎么也和外头的人一样……”她丢了颗蜜枣入嘴，唇齿香甜，含糊不清的道：“妹妹我啊、可一点都也不想进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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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她们家先生整日一副飘飘然不落凡尘的样子，但好歹也是个男人，听说对街花满楼刚来的如筠姑娘不但有些姿色，还弹的一手好琴，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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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又笑了笑，从柜子后端出一盘蜜枣：“二姑娘尝尝这个，可是那如筠姑娘昨日特意送来给先生的，听说是亲手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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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半夜行路也不是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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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多么不和谐的画面，却硬生生被拼接在一块，构成一副暗昧不清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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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男人自讨了无趣，正“呼呼”的吹着自己被欺负的大手，胸口突然传来一震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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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把自己的鼻涕眼泪通通擦在他的衣服上，把所有的不甘心都化作拳头打在他身上，直到所有委屈都烟消云散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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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只小狗似得舔了她脸……和唇！
好痒——她如遭雷击，当场呆立。
老天，因为这个混蛋师傅，年少无知的她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
那时候温润的触感还在，她抿了抿自己冰凉凉的唇。
暖暖的，湿湿的，真的像被只小狗舔了似的，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悸动，在心头像只小猫一样抓绕着她。
她有意的在心底掩埋这段时光，经年累月，却越发清晰起来，连那时他指尖的酒味都是那么记忆犹新。
“周施主。”屋外有人轻轻叩了叩门：“有人来接您下山了。”
谁？
她好奇的推开窗子，反正怎么也不会是他。
门外屋檐边，站着个男子。
她叹了口气，推门而出，朝那人福了一福身子。
没想到他竟亲自寻来了。
“皇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浪漫的女孩了，懂得什么是尊，什么是卑，都说君心难测，她却马上要就嫁给这个人了。
那人转过身，脸上的迟疑一释而空：“你没事就好，剩下的事，朕亲自会处理。”
她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总觉得这样的话若由那个人亲口来说，她一定是睡着了都会开心的笑出来的。
可惜……没有可惜。
那种事，连做梦都是奢望。
“跟朕回去吧，丞相很担心。”李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袖子上的血迹，是曾经与人搏斗过么？
“你受伤了？”他目露忧色。
夏止一怔，然后失笑，摇头。
她没有，全身上下都没有受一丁点儿伤，或者说，她从头到尾都被他保护的很好。
像一块无价的碧玺——她是他豁出性命去保护的。
他点点头：“没受伤就好，晚点到了让下人给你煮碗参汤压压惊。”
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她耸了耸鼻尖，突然被他这种淡漠的口吻有些触动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走在她前头的这个孤傲的背影，半天才从牙缝里挤了几个字出来。
“皇上。”她在后头轻轻唤了一声。
“嗯？”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却朝她递来一只手：“山路难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伸出手，只是加快脚步到他身边，冲着他展颜一笑，像是春日里盛开的第一朵小花。
“一起走吧！”
昨儿夜里刚落完雨，老天爷没放晴多久，今儿夜里就雨雪交加了。
清凉寺和金陵城还是有段路程的，天气又差，一直到深夜里，金顶的宽大马车才徐徐在漱玉坊停靠。
“真的不和朕一起回去吗？”李煜又问了她一遍，然后兀自抖了抖斗篷上的积雪：“反正那儿迟早会是你的家。”
夏止微微蹙眉，今天皇上似乎……有点怪。
“好了。”他收敛一瞬间的温柔，恢复平日里淡漠的神色，转身上了马车，只是微微掀开帘子，露出一道缝隙。
“你这两天想必也没睡好，早点去休息吧。”
“是，皇上。”她再度福了一福身子，目送那金顶髦皮的马车徐徐离开。
绕了一圈，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自从上次“门匾”事件后，泰伯就让人端了一块新的来，重新钉在大门之上，想是牢固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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