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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情难遏

  弹指间,日子又过去了三天。

  娃娃已基本恢复了体力。这几天,在宏奕的强迫下,她的食量已由最初的每吃必吐上升为每餐小半碗。她的脸色红润了些许,说话也流利起来。

  已至傍晚,宏奕和子澈正陪着她在一处人迹稀少的沙滩上散步。

  火红的夕阳娇容半掩,海面上金光闪闪,十分美丽。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日落。她兴奋的像个孩子,赤着脚在沙滩上欢呼着、奔跑着,时而停下来捡拾着贝壳。她长长的卷发上落满了日照的金粉,在海风中肆意地翩跹着,像一团燃烧的火苗,光彩夺目。转眼间,宏奕和子澈就被抛在了后面。

  子澈瞟了一眼身旁的主子,满脸好奇:“少爷,您打算回去后怎么向神泽王和寒芮公主交待?”

  “你逃回去的那天,没有交待什么吗?”宏奕不紧不慢地跟着娃娃,凉凉地回应。

  子澈悄悄地扮了个鬼脸,小声嘀咕着:“真是小气,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念念不忘!”

  “你在念叨什么?”他回过头来。

  子澈立即满脸堆笑:“我在说少爷果然料事如神!”

  事实上,他们那天忽然失踪后,寒芮便派人四处找寻他们。所以当子澈从血腥的战场逃回、前脚刚迈进宫门时寒芮后脚便跟到了。她见了他自然要问:你们去了哪里,宏奕为什么没回来?

  当时的子澈不便道出实况,一时间又没有什么好主意,只得半真半假地搪塞:“他和澜王子还有些事情要解决。”

  “他们会有什么事情?”寒芮大感惊奇。

  对啊,他们会有什么事情?子澈急得抓耳挠腮,苦着脸想了半天也没想着,最后将问题抛还给寒芮:“公主以为呢?”

  谁知那样的表情落在寒芮眼里,却被理解成了为难、不便透露。“不会是……因为我吧?”她的脸上飞起一抹嫣红,想起第一次见到宏奕时,她和澜很亲密的样子。

  子澈心中一喜,立即顺水推舟,还不忘装出惊慌的模样:“这可是您自己猜中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可是,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她问。

  “我们跟澜王子错过了,少爷坚持要直接去仙爵王宫里找他,我深怕会引起两族纠纷,就跑回来取一些礼品行李,装作专程去蓝精灵族拜访的样子……”子澈来了灵感,谎话越说越溜。

  最后反而是寒芮急了,连声催促他赶快去追宏奕,并让他转达给他一句话:她并没有把澜王子当成异性,只是作朋友相处,让他别误会。

  子澈将当时的情况粗略地叙述了一遍,提到寒芮转达的那句话时两人皆有感而发——女人的直觉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和假的澜王子确实是“同性”啊!

  “少爷打算如何安置娃娃?”子澈又问。

  “把她送回结界里,抽空去看她。”他回答得很干脆。他只是答应女神暂时照顾她,等女神来接她了,他们之间也就再无瓜葛了。

  “我还以为少爷会留她在身边呢!”子澈旁敲侧击,想知道他对她有没有情意。

  宏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嗤然一笑:“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个孩子!”

  从某些方面来说,娃娃确实如初见世界的孩童——天真、弱小、不谙世事。在那个与世隔绝的禁区里长大的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孩子。

  所以,他把对她的怜惜,归结于是对一个受伤的孩子的怜悯。

  “只是这样?”不知为什么,子澈竟有些失望。

  但也难怪,眼下的娃娃这副小孩子模样,确实很难被当成“女人”来对待。更何况,少爷身边还有个美艳动人的未婚妻。

  他掏出一只方形的锦盒,递给宏奕。打开后,里面是一只手镯。镯子以黄金雕成,花纹精致,上面镶嵌着蓝精灵族特有的冰蓝玉,光芒四射,价值不菲。

  “这是?”宏奕不解地看着他。

  “回去之后送给寒芮公主的礼物啊!撒下一个谎言,就意味着还要有更多的谎言来圆谎。而送礼物,无疑是堵住女人的嘴并消除疑心的最佳良策。”

  “为什么不直接说真相?”他阖上锦盒,又递还给他。

  “真相?!”子澈瞪大了眼睛,将他的手推开,“您是想告诉寒芮公主您不惜牺牲性命舍身英雄救美还是极度温柔体日日贴携美共寝?”

  “你说什么?!”宏奕脸色一沉。

  “拜托,我的少爷!”子澈头一次敢不怕死地朝他翻翻白眼,还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长者的口吻语重心长的教导道,“恋爱中女人,心就跟针尖一般大,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更何况,您不是说只是暂时照顾娃娃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何必自找麻烦呢?!”

  宏奕果然被他唬住了,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迟疑了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将锦盒收好:“好吧,这次就信你一回!”

  天色渐晚,夕阳隐没于海面上。娃娃正跪在地上兴致高昂地用沙子堆砌城堡,海风将她欢快的笑声一波波地送至他耳畔。他喊了她一声,向她招招手,示意该回去了。

  她立即抛弃未完成的作品向他奔来。他微笑着看着她小小的身影由远及近,犀利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远处一片幽深的树林——

  他知道,那里一直有一双火红的眸子在暗处紧盯着他们,伺机而动。

  翌日上午,一行四人抵达海底——子澈见雇来的女仆虹儿灵慧娇巧,索性买下了她,与娃娃作伴。

  他们绕道而行,先将娃娃送回黑色禁地,再走官道在守卫的注目礼中回到水晶宫。

  宏奕面无表情的回到自己房间,阖上眼睛倒在床上,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满身的疲惫。

  这一路上,娃娃都异常的安静。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似乎已预料到他就要弃她而去了。他们将她送至石屋,离开的时候,娃娃没有出来送他。他走了很远,一回头却发现她正趴在门上,透过门缝静静地瞅着他。

  那一刻,他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突然有种带她离开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走了,还是将她留在了那个荒凉凄寒的牢笼里。

  他沉浸在自责里,竟恍然未觉有人正悄悄地向自己靠近。直到一只细嫩的小手探向了他紧蹙的眉头,他才猛地一惊,伸手将她捉住。

  娃娃?!他心中一喜,睁开眸子却发现是寒芮。

  她探至他身前,笑嘻嘻地瞅着他,淡紫色的卷发滑过她红润的脸颊落在他胸前。

  他凝视着她绝美的面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愫。

  他的右手仍捉着她的柔荑,左手轻轻拂过她纤秀的黛眉、卷翘的密睫、娇艳的朱唇,然后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滑向她的背脊。

  这是他的未婚妻啊!她健美娇俏,优雅迷人,他为什么要对一个病怏怏的小孩子念念不忘?

  “宏奕,你……”寒芮的双颊染上了两抹嫣红,娇羞地垂下了眸子。

  他眯起眸子,左手微一用力,她便扑倒在他身上。她一惊,微启的朱唇来不及惊呼,便被他的封住了。

  他松开她的手,改压在她脑后,薄薄的唇紧贴着她的,霸道的舌长驱直入,辗转吸允。

  她轻颤了下,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僵成一团,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

  唇舌交缠。

  他在吻得最激烈的时候,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离开了她的唇。他撑起身子,俯视着她。

  真是……羞死人啦!她紧闭着眼睛,迅速用双手捂住通红的脸颊,不敢面对他。于是,也错过了他眸中闪过的懊恼——为什么即使是在这种时刻,娃娃的身影依然挥之不去?

  他一言不发地坐起身,拿出子澈准备的锦盒,她从指缝间偷窥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猛地起身从背后将他抱住,发烫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背脊:“宏奕,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她的语气里有七分甜蜜,三分不甘。她曾立下豪言壮语,要征服他,但没想到被征服的反而是自己。

  他的脊背僵直,好一会儿才轻轻一叹,将锦盒塞进她手里:“我很荣幸。”

  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不再去见娃娃,准备“安安分分”的和寒芮结婚。可他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吸血鬼王子——天魔?湛的出现又彻底搅乱了他安谧的生活。

  当湛王子打破了他设在黑色禁地外的防护结界时,他正在逸馨阁里陪着神泽王、王后、寒芮以及一大票王公大臣共享午宴。

  当时,某位大臣正端起一杯美酒敬向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畅谈海龙族和飞龙族日后合作发展的大好前景。然后,宏奕的脸色就倏地变了。再然后,那位大臣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他还在心里将所说过的话翻过来掉过去的琢磨,怎么也想不透是哪句惹恼了他。

  宏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神泽王、王后行了个礼,道:“非常抱歉,宏奕忽有急事要办,失礼之处,还望王和王后宽宥。”

  神泽王见他脸色泛白,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急忙恩准了。

  宏奕匆匆离席,寒芮紧跟着追了出去。但他的速度太快,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当他赶到禁地的时候,湛正慵懒地坐在一块青石上对娃娃说着什么。察觉他来了,便懒洋洋地抬起火红的眸子斜睨着他。那表情,那姿势,概括起来也就四个字——唯我独尊!

  宏奕的步履优雅得犹如庭中漫步,看似闲适,实则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

  娃娃见湛忽然止声,好奇地回过头,然后双眸一亮,喊着宏奕的名字飞身向前携着一股风扑到他身上。

  他弯下腰将她紧紧抱住。那一刻,一直焦躁不安的心终于渐渐安定,心里也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他闭了闭眼睛,暗自长舒口气,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到湛的面前。

  湛依然歪歪斜斜地坐在石块上,带着困倦的目光像隔了万水千山似的飘飘忽忽地落在他身上,不过目光里的狂傲与嘲弄却是清晰可见的:“不愧是飞龙族的王子,速度够快啊!不过,奕王子这样火烧眉毛地中途离席,恐怕不太好善后吧?”

  原来他早已知道他今天中午要出席一场重要的午宴,所以才挑了这个时间,等着看热闹。

  宏奕淡淡一笑:“湛王子特地牺牲了睡眠时间,顶着灼目的烈日大老远地赶来,宏奕怎能不奉陪呢?”

  湛的脸色微微一沉。

  吸血鬼又被称为“夜游族”,昼伏夜出。对他们来说,阳光如同火山中沸腾的熔浆一般,触及便是蚀骨的痛楚,也能轻易地将他们化为灰烬。只有极少数血统纯正、法力极高的吸血鬼才有能力在白天出没——湛王子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对抗阳光毕竟是一件辛苦的事,再加上破除结界时耗费了太多的体力,饶是他法力再高,此刻也是浑身乏力昏昏欲睡了。宏奕的那番话自然是嘲笑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

  湛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此刻,被宏奕这么一讽刺,他反而精神了。

  只见他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站起了身,挟着冰霜的火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宏奕,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直到近在咫尺方才止步。

  宏奕淡淡地看着他,毫不退让地与他对峙着。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这情形,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晚,火花四溅。

  良久之后,湛抬起右手,摊开掌心,露出一块殷红润泽的血玉来。血玉的体内萦绕着丝丝血痕,玉身欣长,棱角分明,宛若一柄浴血的宝剑。

  “这个,是礼物。”湛眯起火红的眸子,邪气而诡谲的笑在唇畔若隐若现,“恭喜你入了我的黑名单。”

  这是挑战,而那块剑形的血玉便是战书!

  湛一直自诩为“容貌第一”、“智商第一”、“法力第一”,但凡威胁到这三个“一”的都会被收录在他的黑名单上。不过,湛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而且,直至前一刻为止,他的名单上也就只有仙爵?澜一人而已。

  “我若是不收呢?”宏奕漠然地看着他。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湛的眸中闪过一抹凌厉,他握了握右手,再度摊开时,血玉已化为粉末。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宏奕,手掌则迅速地抬至性感酥润的唇边,然后菱唇微启,轻轻一吹——呼——红色的粉末腾身而起,星星点点的落在宏奕身上,光芒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这是‘血弥’,是我特地发明的标记,它沾上了你就会跟着你一辈子。以后,无论你身处何方,我都会循着玉中的血味找到你。”湛弯起了那双邪魅的眸,脸上写满了得意。

  而宏奕,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撒了一身腥,那脸色,当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一旁的娃娃好奇地拉起宏奕的手嗅了又嗅:“有血味吗?我怎么闻不到?”

  “这块血玉深具灵性,是我自出生起就佩戴的饰物,它的气息,只有我分辨得出。”湛一边解释,一边将手掌重重地拍在宏奕的肩上,“血玉在我十八岁那年分裂为三块子玉,并且皆呈剑形。你拿到了其中的一块,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不过,你这表情怎么跟澜当时的一样臭啊?”

  宏奕挪开他的“魔爪”:“澜王子?他也没能幸免么?”有个大名鼎鼎的澜陪着,他忽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他可是我的头号敌人,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其实他是难以容忍世人给澜冠上的“天下无双”的封号。

  “所以你为了逼他出手,就给他撒了血弥?”宏奕目光微转,“外界谣传澜王子命在旦夕是因为身染奇疾,现在看来,怕是与湛王子脱不了干系吧?”

  一语中的!

  被说中心事的湛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噌地”蹦得老高。他一边烦闷地来来回回地疾步走着,一边凶巴巴地替自己辩解着:“这可怨不得我!我在约定的时间、地点跟他比试,怎会料到他竟中了我那几个朋友的下三滥招数,已身负重伤!更可气的是,他竟然对此事只字未提……”

  宏奕心中一叹。以澜王子的傲气,自然是不会毁约的。“你出手想必很重吧?”

  “他的法力很高,我一心求胜,自然全力以赴了!”

  “你在得胜后,不会一时得意忘形,还吸了他的血吧?”如果只是受伤,澜王子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昏迷不醒才对。

  “我……”湛顿住了脚步,心虚地躲开宏奕犀利的目光,“我哪知道他伤得那么厉害……”他当时只是想咬他一口,在他雪白的颈上留下胜利的标记,只是没想到他的血太过美味,他一不留神便多吸了几口,结果他便昏倒了,而且直至今天也没有醒过来。

  “所以,如果治不好澜王子的话,恐怕蓝精灵族和夜游族之间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宏奕继续道。

  “没错,我那几个朋友都是贵族子弟,此刻还在蓝精灵的监狱里呆着呢。我也许下承诺,会在一个月之内让澜苏醒。”

  “这么说,湛王子纡尊来此,目的和滟公主一样,是为了得到她的血和脑髓吧?”宏奕将娃娃挡在身后,星眸里覆了一层冰,冷冷地看着他。

  他知道湛已经盯着娃娃很久了。在他和滟公主交战的时候,他也藏身在附近等着坐收渔利。只是,当时他以为湛是为了自己。毕竟娃娃的血对于吸血鬼来说,无异于别人眼中的龙肝凤髓,是最极致的美味。

  不待湛开口,娃娃便拉拉宏奕的衣袖,替他说好话:“他是为了救澜王子才来的,他不是坏人。”

  宏奕颇感头疼。不管是什么原因,还不一样是来取她的血的?这个傻瓜!难道说……“娃娃,你不会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吧?”他严肃地看着她。

  “还……还没有。”娃娃嗫嚅着,小心翼翼地道,“可是,不可以吗?湛说,因为我身上的诅咒已经消失了,血液里也就没了毒素,他们不会也不需要杀我了,只要抽出一点血就好……”

  得,湛才来多大会儿,这小妮子就倒戈相向了。

  湛瞅着气结的宏奕,笑得嚣张:“啧啧,真拿我这天下无敌的魅力没辙……”

  真是个自恋的家伙!

  更可恶的是这个自恋的家伙还故意向他示威,突然毫无预警地飞身向他冲来!他的身形轻灵如幽灵,动作迅猛若猎豹,在宏奕闪躲的瞬间忽地变换方向,长臂一捞便掳走了娃娃!

  怪不得他敢四处寻衅,他那惊人的爆发力和闪电般的速度,确实不容人小觑。

  只见他轻轻地将娃娃放在一块平滑的青石上,然后取出一块心形的红宝石项链,温柔地撩起她的长发,帮她戴在颈上,接着单膝跪地,执起她的左手轻轻一吻。

  他的神情真挚,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他那火红的刘海在眼角眉稍微微拂动,半遮住火红的晶莹的瞳,也使得瞳中的魅惑时隐时现,撩人心弦。他的嗓音清透甘冽,如一杯芬香淑郁的美酒,每个字里都浸透着醉人的温柔:“娃娃,我今天来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你重伤初愈,实在不宜献血。答应我,一定要养好身体。不管在任何时刻,任何地方,只要你想见我,就默念三遍红宝石上的咒语,我会立即出现在你的面前。”

  宏奕超级不爽地睨着他,“好心”地提醒道:“白天的阳光可是相当刺眼哦!”

  湛维持着当前的姿势石化了3秒钟,然后若无其事地重新道:“娃娃,夜晚,夜晚的任何时刻,任何地方,只要你想见我,就默念三遍红宝石上的咒语,我会立即出现在你的面前。”

  言罢,他起身转向宏奕:“别忘了你已在我的黑名单上,迟早有一天,我们是要一决胜负的!”

  真是个能惹事儿的家伙!不过——“好哇!”就冲着他敢对他撒下血弥,他们之间的梁子也是结定了,“我随时奉陪。”

  湛离开后,娃娃走到宏奕面前,有些不安地问:“你也要走了吗?”

  宏奕没有回答,而是弯下腰仔细地审视着她的面容,却见她脸色苍白,眼底隐有黛色。

  “这几日有按时吃饭吗?”他蹙起了眉头。

  “……有……有吃。”她目光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没有睡好吗?”他又问。

  “嗯。”她点头,“不敢睡,会做噩梦。”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有些惊惶地看着他,然后抬起小手轻抚他的眉头,声音细若蚊鸣:“对不起。”

  他抿了抿唇,拉着她的手走向前方的石屋。

  虹儿已备好了饭菜在等她。看到宏奕后,目光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少爷,”她笑道,“您来了就好啦,小姐这几天一直不吃东西,可把我愁坏啦!”

  虹儿并不知道宏奕的身份,只是听子澈喊他“少爷”,便跟着以“少爷”相称。

  “哦?是——吗?”宏奕拖长了字音,故意意味深长地瞅着娃娃。

  娃娃自知“罪孽深重”,连忙跑到石桌前努力地往自己的嘴里塞食物,以示补救。宏奕紧跟在她身侧,体贴地帮她夹菜。

  娃娃的胃口很小,刚吃了两口便觉得饱了——多年的不曾进食,早让她的胃缩成一丁点。可是,面对着碗中被他堆成小山的菜肴,她又不敢停箸,只得将速度放得极慢,每一口食物都在口中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地回味着,然后才慢慢咽下。

  一旁的虹儿掩着唇偷笑着主子的窘状,然后悄悄地退出了石屋,将这方天地留给他们独处。

  终于,娃娃放下了筷子,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不吃了?”他不自觉地又蹙起了眉,拿起一块糕点塞满了她的小嘴。

  她的脸颊登时鼓胀起来,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被裹在糕点化为“呜呜”的抗议,又随着它一起吞入腹中。

  不要离开我。

  不过是这短短的5个字,早已在心中萦绕了千百次,又在舌尖游走了几十回,可是,想要说出来却是这般难呵!

  他的眸子总是缭绕着烟雾,烟雾的背后还有深不见底的漆黑——在她面前,他总是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像是……刻意的防备和疏离……她怔忡地瞅着他,心里的酸涩和自卑早已泛滥成灾。

  她黯然垂首。她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呢?她不过是他的包袱和累赘,又何必,再让他为难?

  她也想问他“什么时候走”,可是她同样不敢问。她怕他的答案是“现在”,她怕问了之后他就会借机离开。

  于是,她紧咬住下唇,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最后的希翼,一分一秒地记录着那随时都会逝去的幸福。

  宏奕也静静地瞅着她。她的长发自额前滑落,半掩住脸上的落寞,浓密的睫羽低垂着,遮挡住眸中的脆弱。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开心雀跃,可是他却不能。如果陪他度过这一生的人注定是寒芮,他便不能给娃娃留下任何希望。

  他们就这样坐着,相顾无言。

  终于,宏奕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

  娃娃一个激灵,猛地拉住了他的衣袍。

  “娃娃?”宏奕吃了一惊,低下头却瞧见她满脸卑怯的乞求——“我可以再抱你一会儿吗?”

  她大大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像是随时都会倾泻而下。

  宏奕心中一叹,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拒绝。于是,他很认命地朝她张开了双臂。

  她的小脸一亮,小心翼翼地环住他,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的温暖,不像她,总是从里到外浸着寒意。他的身上有种很淡很淡的香气,像是冬季蒸腾在空气里的阳光的味道,暖暖的,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贪婪地嗅着,满足地轻叹一口气,阖上了眼睛享受着他怀里的美好。

  她的身高只及他的腰间,他的手臂放下来刚好揽住她的肩头。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小,那么的柔弱,如果,她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如果她没有在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里生活了十七年,她一定会出落得亭亭玉立吧?……他甩甩头,甩掉不该有的想法。他不应该再过问她的事情了,她的归宿是这里,他只能留她在这里。

  他硬下心肠,再度开口:“娃娃,我该走了。”

  可是,她却毫无反应。他垂首瞧去,却发现她竟已睡着了——就这样站着睡着了。她甚至睡得很香,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只是身子逐渐瘫软,小小的脑袋也顺着他的腰向下滑去。

  他怔了一怔,摇摇头无奈地一笑,然后扶住她的身子将她抱至床上,再帮她盖好被子。正打算趁机离开时,却不经意地瞟到她枕下一角极为熟悉的面料。

  轻轻地抽出来,展开一看,才赫然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斗篷——是他第一次在荒岛上见到她时,披在她身上的那件。

  斗篷上还残留着她的斑斑血迹,她竟然并未清洗。他将斗篷重新折好,掀起枕头,正想塞回去,却又看到一页挤满了文字的纸。

  他并非有意窥探她的心事,只是最上面的那行在这一瞥间已然映入他的眼帘,刻进他的脑海——“这上面有他的味道,好温暖,所以,不能洗,会把他的味道弄丢的……”

  视线下移,后面的文字凌乱地散布在纸上,有些甚至交叠在一起,难以辨认——

  “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呢……为什么我总是惹他不高兴……真的好讨厌这样的我,一无是处的我……

  对他而言,我是什么呢?……嗯,被丢弃在路边的流浪狗吗?还是,一只可怜的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呵呵,总之是其中之一吧……

  把小狗送回家就结束了吗?不会来看我了吗?

  好想见你……闭上眼睛眼前全是你的模样,你皱着眉头的样子,还有,你面无表情的样子……从来没见过你笑呢……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了吧?

  ……求你了,再让我看你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这些悲伤的文字,氤氲在一团团大大小小的泪渍里,又随着风干后的纸皱成一团。

  看着这些,他的心竟也跟着,皱成一团。

  虽然没有再做噩梦,可是她依然睡得很不安稳,就像是……他不在身边……她倏地睁开眼睛,起身环视,果然,空空荡荡的石屋里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他,走了……

  她呆呆地坐着,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觉得自己的心就如同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回旋着呜呜咽咽的凄清,荒凉得令人窒息。

  他是她生命里唯一的留恋,可是,他已经离开了……

  她以后,就这样生活了吧?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不!不!她不要!

  她忽然觉得惶恐,觉得绝望。她猛地摇了摇头,狠狠地咬住下唇,然后跳下床夺门而去!

  她跑得很急,生怕再晚一秒就会错过他。

  可是,她却不知道宏奕此时就在石屋后方的厨房里跟虹儿一起准备早点。

  当她跑出去的时候,他们刚好端着餐盘走向石屋,虹儿还在不停地埋怨着——“少爷怎么不早点来呢?小姐自你走后一直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地呆坐着,每天刚入睡便会被噩梦惊醒,有时候还要闹胃疼,靠在墙角缩成一团,好可怜呢……”

  宏奕歉意地陪着笑,一抬眼,便看到她的身影在结界边缘一晃而逝。

  他一惊,将托盘随手一放,便追了过去。

  他没有想到如此柔弱的她竟可以游得那样快。她的身体灵活而轻盈,白色的长裙和赤金色的长发在海水中飘逸如花……若不是她的行为就像一尾无头的鱼,不停地在海里仓惶失措地横冲直撞,他会觉得眼前的一切真是如诗如画。

  他不是海龙族的人,无法在海水中呼吸,所以只能设下结界,朝她拼命追去。

  海水限制了他的速度,却推动着她迅速前行。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无法缩短。

  他能够清楚地听到她的哭喊,听到她哽咽着唤着他的名字,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水流里正滚动着她那成串成串的泪珠。他不停地喊着她,喊到口干舌燥,可是,她却听不到。

  他追了她好久,他看着她冒冒失失地冲进鱼群中,惹得鱼儿惊惶四散;看着她踉踉跄跄地在海底奔跑,被珊瑚勾住了衣角跌倒在地;看着她跪坐在海底哭得撕心裂肺……

  他以为自己只是看着她,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拽进结界里拽进自己的怀中,他还听到自己在说——“我带你走”!

  然后,他看到她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僵直地立着,脑海里乱成一团,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里面对阵厮杀,搅得他无法思考。他只觉得,一切的一切,全都乱了套。

  是的,全乱了。

  自从遇到了她,他的人生便逐渐脱离了轨道,而他自己,也越来越失控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