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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相比之下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他把苏凤仪打入冷宫之后,宫中每日都有人来求情,为苏凤仪分辩,外面守城的田将军以及一些当日城危时留守,和太使府援兵一起作战的副将们也都来求情。一个身在深宫的女子能得到这些武将如此关注真是绝无仅有,何况苏凤仪还只是一个异国女子。

  张远枫心中明白这段日子肯定有人暗中骂他糊涂、无知、狠心,岂知他是真的被苏凤仪害得头疼无比。听说这几天太使府也有了动静,不日就要来登门问罪,问他为什么无故如此对待天朝公主?到底如何下这个台阶,让他非常为难。

  他正在房中反复思考,忽听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父亲。”小小的张路靖正神色忐忑地站在门口。

  他柔声说:“靖儿,我在想事情,你要没什么事就出去玩吧,不要打扰我。”

  张路靖却问:“父亲是不是在想天朝公主的事情?”

  张远枫一怔。

  张路靖犹豫了一下,还是大声道:“那一天夜里,所有人都在大哭大叫,连娘也一样。可她却从头到尾连脸色也不变一下,我看着她几乎以为看到了父亲,只有像父亲这样的英雄才会这样了不起。是我想和她作对,她才打我的。除了父亲从来没有人敢打我,而她还是一个女人,可是当时我看到她的样子,就好像父亲你发现我做了错事责罚我一样。她是和父亲一样了不起的人物,她配做我母亲,我喜欢她,我要她来教导我,虽然娘一直要我不许说明那天夜里的事,可父亲,我想了很久,还是很喜欢她,而且像对父亲一样敬畏她。父亲,请不要把她关在‘雪居’好吗?”

  张远枫感到十分欣慰,靖儿终究是他的孩子,知道敬重有本领的人,苏凤仪果断的一耳光不但不会使他生出怨恨,反有了敬重畏惧之心,这是靖儿第一次真正尊敬一个女人,并感到这个女人像父亲一样了不起,而且不能冒犯。这样一个知才、识才,有心胸的人才能做王位的继承人。

  张远枫更高兴的是靖儿帮他解决了这一难题。

  他立刻声明王子已说明当时的真相,天朝公主是受了冤,要立即接出“雪居”。一方面他下了台,另一方面他刻意声明是王子自己说的,可见他的孩子虽小,却识大体,并不因别人打了他而随便记恨,获得了部众的一片赞扬之声,说王子年纪尚小已有王者之风。

  而他也绝不搭虚架子,亲自去接苏凤仪,当面向她认错。

  听到这个消息,苏凤仪轻轻叹息了一声。不过,她虽心中有些无奈,但见张远枫要亲自来接她,亲口向她道歉,王者高高在上,纵是错了也是对的,谁人敢追究,而他却毫不推托过失,直接认错,这种行为震撼人心。这样一个磊落的男子,让人不得不赞叹。

  相比之下,张远枫见苏凤仪沉冤得雪却面无喜色,倒也不再吃惊了。这个女人,让人惊奇的事太多了,现在似乎无论什么事,发生在她的身上,都不会再让自己奇怪了。

  张远枫安排苏凤仪搬回了原来的住处,本想当晚就宿在那儿的,可前方处理战争后事的偏将请示一次次地来,这次对战后问题的处理十分重要,关系到他的势力,今后的立足方式以及其他诸侯会用什么方式来对待他的力量,他根本没有时间来了解这个奇异的女人,就忙公务去了。

  他忙得脚不沾地,则给了苏凤仪一些时间,过最后悠闲的生活。张远枫不来,张路靖却时时来找她玩,拿些日间先生教的问题来请教她。

  她也想不到这孩子教得这么好,不但不怨恨她打他,反而真的佩服她,喜爱她,想要亲近她,不免佩服张远枫教子有方。自然对这靖儿也极好,时时教导他。

  她自幼博览群书,犹爱读史。上下三千年,心中自丘壑,只惜身为女儿,从无发挥余地,只得自甘淡泊,此刻怜爱这懂事的孩子,当真毫不藏私,把胸中所知,尽皆传授。

  张远枫闻知此事,欣然而笑,也不干涉,只是更加专心处理公务。

  这一日正在殿中与表弟张远浩在商讨如何安置难民。

  忽听外面一连声呼唤?押“小王子。”

  抬眼看去,张路靖已经喘着气冲进门来,小脸有些发红,胸口急剧起伏,可见一路跑得很急。

  张远枫笑道:“出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张路靖道:“父亲,母亲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一大早就去找公主了。”

  张远枫微一皱眉,知道儿子是担心生母为难苏凤仪,可怜他夹在中间,也实难做人。

  张远浩也是王室子弟,与张远枫是自家兄弟,没有太多避讳,一笑站起道:“坐了这么久,也乏了,我们去散散步吧,听说天朝公主的听雪宫,桃花开得最艳,兄长可愿带我去赏赏花?”

  听雪宫外,宫女太监遥遥见张远枫等三人来到,连忙施礼相迎,又要传报进去,张远枫却一摆手止住了他们,问道:“王妃可是来了?”

  “大王,刚才侧妃正在花园里赏花,王妃就来了,如今两位娘娘正在花园里说话呢。”

  “好了,你们不用传了,我们自己进去。”说着摆摆手示意一众人等都避开,他们三个悄悄地走进了花园,清晰的对话声,已传入耳中。

  “公主,这一次大王把公主从‘雪居’放出来是从未有过的恩德。”

  “凤仪深感大王厚恩,只叹无以为报。”

  “你不必担心无以为报,眼前就有一个报答的好机会,就看你心中有没有大王了。”

  “凤仪请王妃赐示。”

  “这一次叛党作乱,不但抢去了宫中许多的财物,还到处放火,你看这到处是破败房屋,火后宫殿,哪里有王家气象也难怪大王看了心烦。这一大堆破败样子,哪里是大王可以住的?芽只可惜我们大量的钱财都用做战事和救济难民了,目前根本没有财力修筑宫殿,可是又怎能让大王这样尊贵的人就日日住在这种地方,公主若能把宫殿修好,当是大大的一功。”

  听到这里张远枫明白了,林湘思是想说动苏凤仪把那笔庞大的嫁妆拿出来修好各种被毁坏的宫室,让宫中的人全住得像以前那么好,可以在自己面前立上一功,赚些脸面。

  可苏凤仪的回答却令林湘思失望:“我又如何能将这么大的宫殿修复如初呢?王妃说笑了。”

  林湘思笑说:“我看公主才是说笑了,谁不知道公主从天朝远嫁而来,天朝皇帝为公主备了一份极大的财富作为嫁妆,公主既已身许大王,理当为王爷出力。”

  “王妃有话,苏凤仪岂敢不从,我的所有财物上次已被乱民全部抢走,所以凤仪手上实在没有什么钱财了,只有令王妃失望了。”

  林湘思为之气结,她当然知道苏凤仪的钱被藏起来了,也就是因为苏凤仪能保住了她的钱,才被张远枫注意而娶为妻子的,可如今苏凤仪一口咬定没有了,她也实在没有办法。连张远枫都没有办法弄到苏凤仪的钱,她又能怎么样呢?

  张远枫看到林湘思下不了台,就大笑出声说:“怎么今年的花开得这样的好,你们也在一块赏花了。”说着就带着张远浩和张路靖出来了。

  苏凤仪与林湘思都施下礼去。

  苏凤仪含笑问张远枫:“大王今日怎么有兴趣到这儿来?”

  “我和浩正在谈难民的事,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就顺便来这儿看看。”

  苏凤仪目光一闪,“怎么,难民的事仍未解决吗?”

  张远枫含有深意地望向苏凤仪,“虽然我们连日不断地周济灾民,但只是暂时使他们可以生存,非是长久之计。他们的家园都已被毁,非得帮助他们重建家园,让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才是正理,否则救得他们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可惜的是为了让他们可以活下去我能弄来的钱都弄来了。纵还有一些钱,但现在随时可能发生战争,这是作为战备的,绝对动不得,这便使我为了那些难民而十分头疼了。”

  张远浩笑道:“大王不必过于烦恼,各地只有我们这里的灾民得到了救济粮,没有因衣食无着而大量死去,大王已尽了所有的力量,就算是那些灾民也不会怪大王的。”

  苏凤仪哎呀了一声:“臣妾记起来了,臣妾倒有银子可以用。”

  张远枫震了一震,目光深注苏凤仪动人的容颜,“公主何来的银子?”

  苏凤仪毫不退缩地回视他,“臣妾父皇所赐的陪嫁,价值不菲。”

  张远枫目光紧紧地锁定她,“上次公主不是说全让乱民抢走了吗?”

  苏凤仪连眼也不眨一下,“抢是抢走了不少,可臣妾刚记起来,臣妾刚来的时候心慌意乱,把大部分嫁妆都放在太使府由他们保管,这些足以救助一些百姓的。我这就写信,让他们把东西运来如何?”

  张远枫目闪奇光,望着她,“公主以前为何不说?”

  林湘思更是怒道:“为什么刚才你还说你没钱,你可是有心欺我,不要忘记我才是王妃。”

  张远枫也含着探索的意味问道:“公主对此最好做出解释,欺瞒王妃并非小罪。”

  苏凤仪故作惊慌跪倒在地,“求大王与王妃原谅臣妾乃女流之辈见识浅薄之罪,自从上次闯宫动乱以来连受惊吓,心神纷乱一时记不起来,刚才也是忽然间想到。实在不是故意欺瞒王妃,求王妃饶恕吧。”

  林湘思气白了脸,只道她是故意与自己作对,却来张远枫面前邀宠,“大胆,你还敢巧言舌辩?大王,臣妾请治她欺瞒主上以及不敬之罪。”

  苏凤仪连脸色也不变一下,望着张远枫,“臣妾知罪,请大王再次罚我回‘雪居’吧?”

  张远枫叹了口气,凝望苏凤仪。后宫的女人,最怕雪居,这个女人却像恨不得立刻回去似的,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呢?芽想到这里,他竟不觉微笑了起来,中原皇帝为我们送来了一件无价之宝,只可笑太子不能用而白白便宜了我。

  在这一刻心中忽然涌起的激情,让他明白,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一定要弄懂这个女子。

  看到张远枫脸上的笑容,苏凤仪莫名地心中一沉,背上发寒,耳旁已听到张远枫朗声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红妃。”

  此言一出,满园皆惊。

  扶余国开国皇帝虬髯客深恋红拂女。虽在扶余立国娶后,却另设一红妃的封号,红妃超然于诸妃之上,不必向皇后日日请安,不受森严宫规的过分管束,饮食用度,宫宇护从,都几乎与皇后并肩。

  虬髯客在位三七年,红妃之位一直虚设,无人得受册封。但自此之后,张氏一脉,亲王子弟,除正妃之外,都可以拥有一个红妃。

  但为了避免内眷之中的纷争动乱,若非情深爱切,很少有人会把这个超然诸妃之上,直接威胁王妃的地位册封出去。

  谁也想不到,张远枫就这样轻轻松松,想也不想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听雪宫中的宫女太监无不大喜,纷纷跪下谢恩。

  张远枫却只是眼也不眨一下地看着苏凤仪。

  苏凤仪愣了一下,才无奈谢恩,脸上犹带着愕然之色,明显有些无可奈何。

  张远枫看得又是有趣,又是得意,多难得才占了这女子一次上风。

  林湘思急急道:“大王不可。”

  张远枫微微一笑,问道:“有何不可?”

  “红妃之号,何其尊贵,她嫁与大王时日太短,大王即下此诏,似乎太过草率了。”

  张远枫冷冷道:“她为我张家立下不世大功,如今更肯将所有陪嫁都拿出来救济灾民,凭这一点,足够她获此封号了。”

  林湘思急道:“大王,她虽立有功劳但也有过错,她猜中乱党的行动,却不告诉我。我毫无准备,事到临头来不及捡拾宫中的各种宝物和我多年的积蓄。宫中其他妃子的私房也多全被乱党抢走了,不然如今我们也可以把这些钱全拿出来去周济灾民。”

  张远枫听得心中冷笑,如果那些珍宝私蕴还在,这些女人舍得拿出来才怪,就算他下令,这些女人也会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如今倒卖起这种空头人情了。相比之下苏凤仪这样轻描淡写地就将这么一大笔财物交出来才真正令人敬重。更何况说到那些财物,他更欠苏凤仪一个大大的感谢。

  当时那些乱党抢夺了宫中财物,但是因城门一直没开,他们没有机会逃走,后来被一一捉住,那些宝物根本来不及脱手就被他收回了十之七八。他却不把风声透到后宫来,把那些宝物全用来救济难民了。如果后宫的那些女人知道了,哭到他面前来要家私他可没办法了。毕竟那是她们的东西,其中还有不少是他历年赏的,如果不理她们的意愿就硬要了是有不妥。如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财宝换钱救人,这些女人烦不到他头上来,他当然高兴。只是这些事,这些深宫中的女人不懂,但苏凤仪如此聪明,哪有猜不到的可能?芽可她却不说出来讨好其他女人说宝物不会丢,以后会连人带宝一起捉到。而宁肯被大家怨恨,只怕早想到了他可能会周济百姓,所以才闭口不言。当夜她故意阻止大家收拾值钱的东西,怕是早想到了这一点。借那些乱党的手使他有更多的钱救人,胜于他厚起脸皮向自己的妻子们要钱。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望了苏凤仪一眼,这才笑笑冲林湘思说:“我认为这些理由都不足以让我收回红妃的封号,你还有别的理由吗?”

  林湘思咬了咬唇道:“她虽是大王的妃子,但并未给大王侍过寝,起居注上还没有她的名字,怎么就可以受封红妃呢?”

  张远枫仰天长笑,“那好办,我今晚就在红妃处过夜,她不就侍过寝了?芽名字也可以上起居注了。”

  林湘思弄巧成拙,一时呆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张远枫哈哈大笑,转身就走。

  张路靖和张远浩都还没从震惊中回复过来,机械地跟着他去了。

  林湘思站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良久才恨恨望了苏凤仪一眼,转身去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