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仇恨或折磨
正午的阳光里，达比坐在小公园的秋千上晃荡，抬头望向刺眼的太阳，直看得眼前水波荡漾黑了眼才闭上了眼睛。心里空落落的缺了一大块，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脑海闪过凌一苍白的脸，眼睛咻的张开，满眼的悲伤里暗藏彻骨的恨意。
赤裸的双脚点地，在地板狠狠摩擦过停住了秋千，脚板传来丝丝刺痛。达比咧开嘴笑得发狠，咬牙吐出几个字：“折枫我恨你！折达紫你怎么不去死！”
心脏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达比不设防的摔下了秋千。心脏闷得抽痛，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达比紧紧抓住心脏的位置，反手摸向身上的口袋。
“达比姐！”
凌诺丢下刚买的饮料冲过去一把捞起达比的身子，熟稔的从口袋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片药喂进达比的口里。感受到达比湿粘的温度，分不清是热的还是痛的，一张小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凌诺抱起达比往树阴底下走过去。
“凌一，凌一……”
达比迷迷糊糊的意识里似乎看到了凌一的脸，她一下子觉得那么委屈那么开心。好像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刷了全身的血液，以至于她伸手紧紧抓住了凌一的衣襟，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了。
“达比姐……”凌诺皱起眉头看着她颤抖着苍白的手和微翘的嘴角，自嘲的冷笑了一声。俯身抱紧了达比，沙哑着声音安慰她：“达比，我是凌一。我在这里，不用怕。”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阴投下的光影落在凌诺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再怎么温暖的阳光都温暖不了他冰冷的面容。
达比转醒过来的时候入耳的是凌莫大声训斥凌诺的声音，努力张开沉重的眼皮，张张嘴发不出一个音节，喉咙疼的厉害。撑着手挣扎着起身。
“躺下！”凌莫一个箭步跨过来，双手钳制住她的肩头往下按。
“……我……水……”达比指指自己的喉咙，讲出一个字嗓子都疼的冒火。
拿过凌诺递过来的水杯，达比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喝得太急呛得咳嗽起来。
“达比姐你慢点！”凌诺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达比，这几天你留在家里不许出门！”凌莫瞥了她一眼冷哼出声，交代完就转身走出门去。
“为什么不让我出门？”达比一下子提高了音调，明显的不解和不服。
凌莫的身形顿在了门口，一秒后便毫不犹豫的出门去了。
“凌莫！”
“达比姐，你就乖乖呆几天吧。”凌诺按下跳起来的达比软声安慰。
达比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安静下来，直挺挺的倒在床上，眼睛盯着凌诺想在他脸上找出点什么端倪来。右手抚上胸口，声音里有了些许无力：“是不是我的心脏又出毛病了？”
“……”凌诺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下子惊得愣在一边，反应过来后摸摸她的刘海摇头，露出让她安慰的笑容：“没事，达比姐你不要想那么多。”
“诺……”达比拉住他的衣袖，露出委屈的表情。
“呵呵”凌诺轻笑，挑眉饶有意味的问：“达比姐想要诺给你办什么事呢？”
达比暗淡的大眼睛一下放出奇异的光芒来，笑弯了眉眼慢慢说出了冷冰冰的话来：“今晚，将折达紫带到夜吧来。”
凌诺听完她的话后僵硬了表情，嘴角的弧度收也不是展也不是变得有些扭曲。顿了顿，不确定的开口：“达比姐，这样不好。”
“好不好我说了算！”达比一把推开凌诺，翻身下床自顾自向卫生间走去，及至一半的时候传来冷笑：“诺，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知道的，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达比姐……”凌诺迟疑的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狠狠心沉下脸出门去了。
达比听到关门的声音传来，双眼无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闪过凌一的脸，达比痛苦的皱起眉头，伸手拂向镜子，口中呢喃：“凌一……凌一，我好想你……”
放下热水，整个人泡进浴缸后，达比把手按在了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心脏缓慢的跳动节奏。凌一，你很久没有到我的梦里了。
昨晚梦到的凌一跪在沥青的马路满身是血，他的表情狰狞而惶恐。沾满血的手向上伸着想够到什么，他笑笑的声音对自己说对不起，说自己再也不能陪达比了。当达比跑过去要抱住他的时候，他消失了。而达比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湿透，面颊全是干涸的泪痕。
虽然知道自己的心脏一直有问题，但这是凌莫把自己救活后第一次昏过去。看来，当年的心脏手术并没有很成功，只不过是拖延了她的生命罢了。达比甩甩头闭上了眼，憋气沉入水中。
也许，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在没有凌一的世界里，死，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华灯初上后的街道显得喧闹不堪，地处繁华区的夜吧此刻更是异常喧哗。二楼的大厅里，达比站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看着下面拥挤疯狂的人群。待看到侧门被推搡着进来的人影时，达比冷哼了一声转身越过走廊拐到转弯的一个包厢。
“放开我！你们想……”娇细的女声在被推进门来抬头看到里面的人时禁了口，转而一阵淡淡的轻笑。
达比冷眼看着那个扬着嘴角笑得如无其事的女生，心里的火腾的窜起来。暗里狠狠掐了一把掌心，达比捞起一杯酒灌下肚子，拍拍身边的位置对女生说：“来，亲爱的妹妹这边坐。”边说边倒满了两杯酒，拿起其中一杯递给她：“陪姐姐喝两杯，嗯？”
“姐姐……”折达紫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暗暗叹口气对上达比玩味的眼神后低了头，细声说：“姐姐，我……我不会喝酒。”
“我知道啊！”达比想也没想就回答，一出口便把折达紫眼里的希冀灭了下去：“就是因为你不会所以要你喝啊！”
“姐姐……”折达紫诧异的望着她，眼里盈溢着水汽，模糊里看到达比不屑的眼神。扯起嘴角逼自己微笑，然后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一口灌下。辛辣的味道一下子呛得她咳嗽起来，喉咙里火辣的很难受。
“哈哈……”达比笑了起来，伸手搂过折达紫，一杯酒便送至她嘴边，声音含笑带着魅惑：“来，妹妹再喝一杯。”
闭着眼皱着眉头咽下第二杯酒，折达紫一手捂着嘴干呕起来。抬眼的时候一滴泪珠滑落细白的脸颊，满是委屈的声音叫她：“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达比一把推开她，将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破碎的玻璃渣四散发出悦耳的撞击声。达比拿过整瓶啤酒重重的放在了折达紫面前，看也没看她一眼拿过另外一瓶“叮”的一声碰了一下，自顾自的灌下啤酒。
眼角瞥到折达紫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啤酒瓶发愣，达比的眼神一下变得发狠起来。屈膝一腿跪在沙发上，达比用力捏住折达紫精致的下巴，一手捞过桌上的啤酒就往她嘴里灌。
“不要……姐姐……咳咳……”折达紫越是挣扎达比捏住她下巴的手越用力，半瓶子的啤酒就这样被灌进嘴里，由于挣扎碰洒的啤酒都洒在了她洁白的校服上，脸颊两边的头发也湿透。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没用的东西！”达比嫌恶的一把推开她，随手将手里的空酒瓶丢到桌面，酒瓶在桌上滚了几个圈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姐姐……”
折达紫无力的摊在沙发上，忍着难受干呕几下。满眼的泪水在灯光下楚楚可怜，许是压抑太久又恰逢喝了酒，一下子胆大起来说出这么多年一直想说的话：“你就那么恨我么？就算……就是凌一是因为……因为我变成……变成植物人……你，那么多年了……你也折磨我够了吧！况且说到底……凌一是为了去找你……才被车撞……啊！”
折达紫看着达比向自己走过来边哭着说边后退，一不小心就按在了破碎的玻璃渣上面。吃痛惊叫一声抬起手掌看到上面粘了一块玻璃碎片，忍痛小心的拿下来。眼睁睁看着鲜红的血沾满了整个手掌。
达比冷眼看着她，扯着嘴角露出最讽刺的弧度：“给我爬起来，少在那装可怜！”
折达紫扶着沙发边缘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始至终置身度外的达比，努力扯动着嘴角却怎么也没有完成微笑的弧度。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却差点摔倒，折达紫一言不发跌跌撞撞就要往外面走。她要离开这个地方，不想对里面的女生生气。她只是气头上才这样对自己的，折达紫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可还是边走边这样安慰着自己。
达比看着折达紫手伸门把上了，可是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也打不开那扇薄薄的门。戏谑的扬起嘴角，达比在后面笑得极其畅快。
折达紫懊恼的用力捶打着门板，眼泪唰唰的往下掉。被划破的手掌抚上脸擦眼泪的时候将一张小脸擦得血迹斑斑。听到达比刺耳的笑声后她更是急着要离开，可越急越是打不开那扇解救她的大门。
“吱呀”一声，就在折达紫筋疲力尽的时候，门开了。抬眼的时候对上一双清澈诧异的眸子，来不及反应干呕了几声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凌诺一把接住倒过来的身影，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气。抬眼望进里面，对上达比恨意宣泄后快意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沦陷了一点，闷得难受。扶起身上女生的身子，看到她还在滴血的手掌后，凌诺终是不忍，冷了声音开口：“达比姐，为什么每次都要折磨她成这样才肯罢手呢？”
“诺！”达比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袭面而来：“你是在怪我么？”
“达比姐！”凌诺直视她的眼睛，眼里的不能理解和疼惜浓的化不开，无力的回应：“你在伤害她的时候，你不也一样难过么？”
没等达比开口，凌诺弯身一把横抱起昏过去的折达紫转身就走出去，顿了下身形，还是习惯性的交代：“达比姐，我去给她清理一下伤口。”
“哐当”一声合上的门抖了两下纹丝不动，达比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眼睛失去了焦距。原先的快意全无，剩下全身无力的空虚。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达比第一次这样拷问自己，全因凌诺的一句——
在伤害她的时候，你不也一样难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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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达比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袭面而来：“你是在怪我么？”
“达比姐！”凌诺直视她的眼睛，眼里的不能理解和疼惜浓的化不开，无力的回应：“你在伤害她的时候，你不也一样难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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