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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往事(4)

  她小时候就喜欢独自在胡同里面转悠,从前王府的院子都变成了大杂院,和小朋友们玩捉迷藏总躲进这种大院子,易藏难寻。一个大杂院往往贯通着无数小院子,或者说是由无数小院子组成的,有很多后门侧门,从这些门出去会是另一个街道或者胡同,虽然偶有迷路,但总会找到原来的路回去,这给幼年的文尚雪带来了极大乐趣和无限挑战。

  那时候的她总是对走街串院乐此不彼,如今已经不小了,也多年没在这么玩过。毕竟小孩子进了别人院子,大人看见也知道是打闹游戏不会有人管,但是大人随便进人家院子是会被当贼看的。

  沉寂在心中多年的记忆却因为来到这个小村而蠢蠢欲动,文尚雪童心又起,想来个村中探险。

  “村西和村北没去过,先去西边儿还是先去北边儿?”手指敲着下巴,向村北的方向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了去村北。那里有水潭,水边凉爽,该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文尚雪往村北走去,房屋越发稀疏,周围的草木茂盛,野草长得疯狂,没过小腿,这里似乎很少有人来,路是人走出来的,可此处遍地野草却没有一条路。

  暗中庆幸自己穿了条长裤,不然那种被草刮在腿上的感觉非常不好,如今正是炎夏,虫子也不少,被蚊虫叮咬了更是折磨。

  行不多时,看见了隐在草丛后面的水潭。这水潭后面是座不高的山,看样子百十来米还是有的。水清可见底,应该是活水,没准是有山泉从这座山流出来,不然这水不会这么清澈。

  文尚雪围着水潭走,发现四周有不少树木,枝干色深,看起来都是同一种,星罗棋布般一棵棵戳在岸边,排列无序却很是密集,颇有无心插柳的感觉。文尚雪走到前,伸手摸了摸,自言自语道:“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树。”听到身后有草被触动的声音,警觉的转身去看,是顾文修。

  顾文修见她站在一棵树旁满脸疑惑,扬声道:“那是梅树。”

  “哦。”文尚雪并不领情,见他向这边走来,只好往相反方向走去想躲开他。

  转身太急,杂草又高,没留意脚下凹凸不平,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都趴在一个长满青草的土包上,虽然草多,但是不高,显然是有人不久前清理过。扶着旁边的一块石碑勉强起身,顾文修也赶忙上来将她扶起,帮她掸掉衣服上的浮土,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文尚雪低头不去看他,抽回手假意整理衣服,侧头看向刚才自己扶着的那个石碑,上面有字,描过金的,下意识念了出来:“云汉羲……之墓?!”文尚雪向后退着一声惊呼,跌进顾文修怀里。

  顾文修抱着惊魂未定的文尚雪,她依旧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墓碑。顾文修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待她稍微平复,扳过她的身子柔声说:“我们回去吧。”说完便拉着她往外走去。

  文尚雪失了魂似的被他拖着回到姨婆家,一路上满脑子都是那个墓碑。被顾文修安置在椅子里,依旧木木的发呆。

  崔正佑刚打扫完,就看见文尚雪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上前问她怎么回事。

  顾文修倒了杯茶放进她手里:“喝点茶压压惊。”文尚雪只木然的拿着杯子发怔。

  姨婆午觉睡醒来到前厅,见文尚雪脸色煞白目光呆滞,急忙问顾文修缘由。

  “她去了村北的水潭,看见了……那个墓。”顾文修没敢说那墓碑上的名字,他从来不知道那名字的主人是谁,没人告诉他,兰姨也从没提过。顾文修年幼时,第一次看见那墓碑,跑回家去问姨婆,可是姨婆什么都没说,独自在房里哭了一晚上,从那以后,顾文修再也不敢问了。

  姨婆闻言蹙紧眉头,牵动了满脸皱纹,随即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们俩跟我来。”说完转身向后院走去。

  文尚雪听到姨婆说话,这才回神,任由顾文修牵着去后院。

  崔正佑识相的没有跟着去,兰姨让他回马家睡个午觉,晚上再来吃饭,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先离开。

  下午的阳光炙热,知了的叫声不绝于耳。

  姨婆让他们二人坐下,自己进了里间,从那个木箱里拿出日记,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坐定后,姨婆依旧抱着那本日记,眼神透过窗,似乎是在看着远不可及的地方。

  顾文修和文尚雪都没敢说话,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这本日记,是我的。”姨婆缓缓地说着。

  那天姨婆收到日记时已经告诉过文尚雪,这日记是她的,此时此刻又说一遍,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一样。丢失已久的东西找了回来,生怕再次失去,于是一遍遍的宣示拥有权。

  顾文修面色平静,他第一次在文尚雪家翻看日记的时候,就已经在怀疑日记和姨婆有关,后来把日记借走,就是为了进一步确定,虽然没看完,但心里多少也有底。

  “那墓里埋着我守了一辈子的人,他叫云汉羲。”老太太眼里满是悲痛,提到那个名字时,泪水瞬间溢出却毫无知觉,“那是一九三九年的春天,我第一次遇见他,那年我十七岁……”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