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变
自风正和婠婠两人和睦相处，风府又回复了往日的平和安详。有一个人确实备受煎熬——他可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安详，反倒有种风雨欲来的胆战心惊。
“王大哥！”听到清清脆脆极为热情的一声喊声，正走在路上的王赞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非但没停，走的反而更快了，都恨不得跑起来才好。而那声音则穷追不舍不断重复热情地喊道：“王大哥，王大哥！”伴着这喊声，婠婠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着追了上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近，王赞使劲吞下一口口水——既然躲不过那就干脆面对——转过身，挤出一丝笑容。“噢，是婠婠啊。怎么了，找我有事？”他的话说得轻松，心里却像敲着急鼓一样咚咚直响。
“王大哥，你走的这么急是要去哪啊？”婠婠用手拂拂胸脯顺着气，笑眯眯地问。
婠婠此时的笑在王赞眼中已无异于洪水猛兽，让他忍不住直想哆嗦。“我……我正要到外面收账。”他想，这么大热的天婠婠应该不会跟去吧。
“是吗？正好，我正无聊着呢。王大哥，我陪你一块去！”
“啊！……呃，在那之前我还要去找一下大当家。”
“没关系，我可以先陪你去见了风大哥再走。”
王赞浑身冷汗直冒，他措辞谨慎地道：“婠婠，我要去办的事都是些生意上的事，你知道的，又繁琐又不好玩，而且还可能花上好半天的功夫，不如……你去找四哥喝酒吧！”
“呃……”婠婠歪着脑袋沉吟起来。王赞心中直呼万岁，调整身形正要迅速开溜，却又听到——“没事，我跟你去看看。反正生意上我不懂的事多了，正好向你请教请教。”
轰！一个惊天巨雷在王赞脑袋里炸开了。看着婠婠清纯甜美的笑颜，王赞僵住了。他的小姑奶奶唉！这几日也不知道这小姑奶奶是吃错了东西还是神经搭错了线，每一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在他面前，而且总是无比热情的以笑脸相迎。虽然大当家没说什么，但他那和颜悦色的模样倒比冷着一张脸时更显得恐怖，时不时扫过来一眼还会让人不由脊梁发凉。
婠婠完全不理会王赞在发什么呆，兴高采烈地拽着王赞就走，口里还催促道：“王大哥，快走啊！”
王赞忙拉住婠婠。“去哪？”
“不是你说的吗，去见大当家？正好，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在货仓那呢。”
“那个……那个……婠婠，你看这大热天的，出去收账又晒又累，你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家还是呆在屋里乘乘凉比较好。至于生意上的事，你可以去问大当家啊，他在这方面可比我强多了。”
婠婠松开手，单脚一旋，转过身眯着眼睛盯住王赞慢慢地道：“王大哥，我怎么听你这话是有点不想指教我的意思？”
“没有！”王赞立马否认。别这边还没搞清状况那边有惹出什么冤仇。
“那就走吧！”婠婠呵呵一笑，拉着王赞就直奔货仓而去。
王赞眼见挣不脱婠婠的“魔爪”，使出吃奶的劲刹住脚步。“婠婠，你等等！你听我说……我和你这么出现在大当家面前大当家会生气的！”开玩笑！要说以前是摸不清状况，就是前段时间也是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大当家又是气恼他自己又是焦心婠婠地整整守了婠婠一天一夜后，他现在可是十分清楚，大当家对待婠婠的态度已绝不是简单的什么弟弟妹妹之类，而是他完全就是喜欢上她了嘛！既然搞清楚了这一点，他和婠婠这样出现在大当家面前还要不要小命了？！他可是还想长命百岁呢。回想彼时，大当家那重重一哼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嘛！
婠婠听他这么一说，放开她的手，道：“生气？生什么气？他才不会生气，他现在啊，可和气了！”王赞楞了一下，他怎么觉得婠婠最后几个字事说得咬牙切齿呀？
哼了一声，婠婠又拉着王赞要走，王赞忙道：“等一下！婠婠，我怎么觉得你知道些什么？”
婠婠瞅瞅他，反问道：“我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我不太清楚的东西。”王赞现在是疑窦丛生，他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弄清楚婠婠到底想干什么。
婠婠呵呵一笑。“王大哥，你说的话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我知道些你不知道的就真的是你不知道的，又或者是你知道些我不知道的呢？还是你说的我知道些你不知道的其实就是你知道的，或恰恰也是我不知道的呢？”婠婠仔细看着王赞。想当初她就是用这一手把海四给绕晕的。
王赞皱皱眉，看起来丝毫没有被这一串绕口令一样的话语给绕晕，直接抓住重点道：“要验证的话办法很简单，我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厉害！婠婠吐吐舌头。“好啊，你先说。”
“好，我知道的就是——我们不能同时出现在大当家面前！”王赞盯着婠婠，等着婠婠的反应。
婠婠却只是认真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要说话或做点什么的意思。她看王赞死死盯着她，方道：“嗯……为什么？”
王赞不由语塞。这小丫头有时古灵精怪，有时却又实在是呆得很。他清清嗓子，向婠婠郑重宣布：“因为大当家——他——喜欢你！”本以为婠婠这一回总该有点反应了，至少也要脸红起来，对方却还是如前认真地看着他。难道这丫头已经高兴傻了……还是被吓呆了？王赞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干脆道：“喜欢别人的人，总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有一种占有欲和排他行为。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有时候是很危险的！所以你不能老是同时和我一起出现在大当家面前……不，最好是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也越少越好！”
婠婠仰着头想了想。“噢……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说的我知道些你不知道的和你原来知道的，其实是一样的。”
王赞一听几乎吐血了，他咆哮道：“那你还成天晃在我身边？！”
婠婠皱皱鼻子，叹口气道：“因为我是知道我知道的，可他不知道我知道的啊！”
王赞明白了过来。“你是在利用我来刺激大当家！”
婠婠眯眯一笑，朗声道：“答对！可王大哥你也不要说的利用那么难听嘛。”
王赞猛一阵头昏目眩。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成为炮灰的命运，却没曾想自己原来一直就是炮灰，而且是史上最最无辜的炮灰！稳稳神，王赞道：“丫头，你应该也喜欢大当家吧？”
婠婠笑而不语。王赞呻吟一声，用手指紧紧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道：“你看，你们彼此喜欢，正所谓是‘两情相悦’，就不要拖上我了吧。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夹在你们中间是很提心吊胆的！”
“不行！我是知道他喜欢我，可他还没跟我说过呢！”婠婠斩钉截铁地道，随即又甜甜一笑央着王赞，“王大哥，你就帮帮我了！”
“你知道不就好了，大当家不说不行吗？”
“不行，绝对不行！”说完，婠婠又拽着王赞向前走。此时的王赞已经时头晕脑涨，根本没有什么气力来反抗婠婠。可怜的他就记住了一件事——表白！一定要让大当家向婠婠表白，否则这炮灰得当到何时！
“风老弟，不好了，大事不好！”风正在客厅里刚送走一个客人，海四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风正赶紧避到一边，海四因为跑得太冲，直越过他好几步才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风正皱皱眉，语气平静地问：“四哥，怎么了？”
“婠婠……婠婠……”一听这“大事不好”与婠婠有关，风正猛一把揪住海四，着急地问：“婠婠怎么了？”
海四深吸口气。“婠婠在马场骑马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他话音未落，风正已然冲了出去。海四睁大眼看着他向马场的方向飞奔而去，甩甩手，揉一揉刚才被风正一把抓住的地方，嘟囔道：“风老弟这手劲也忒大了点。”
当风正火速赶到马场时，一眼便看到了平躺在地上的婠婠。他急忙上前，却被人一把拉住。他回头一看，是王赞。怎么什么时候都有他？！看到王赞风正的火一下窜了上来，他一把反揪住王赞的衣领，吼道：“干什么，怎么不把她抬到舒服一点的地方？！”
“不能动她，她伤得很重。”王赞语调悲痛。一边用力扳开风正的手，然后小心地退到离风正不太明显又尽量远的地方。
风正此时完全无心顾及这一特殊情况，他紧紧看着婠婠，脑海里盘桓着刚才听到的话——伤得很重？他看婠婠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发丝凌乱，衣服上粘着灰尘，有几个地方已经破了。一切都让他心疼不已。他强压怒火，头也没回地问：“既然她伤得很重，为什么还不找大夫来？”
“大夫已经来过了，那话也是大夫说的。可……”
“可什么，快说！”
“可……可他已经无力回天了……”王赞满腔悲痛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又向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无力回天”这四个字像晴天霹雳般从风正脑袋里滚滚而过，在他脑里不停激荡着，让他头晕目眩几欲昏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早上婠婠还蹦蹦跳跳叫他呢……怎么会……风正呆呆看了婠婠一会，猛地转身——吓了王赞一跳几乎转身就要跑——吼道：“去找最好的大夫来！”
王赞忙刹住身形，浑身积蓄着以备逃跑的力量，紧张地道：“已经来过了，刚走。”
不可以的，怎么能这样？！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不管这个人喜不喜欢他，他已经决定只要她开心他就开心地，他只要静静地看着她就好，可现在……老天连让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的机会都不给！
王赞瞄一眼目光时而暗淡时而疯狂的风正，小心开口道：“当时，我来找四哥说点事，马场里就只有婠婠一个人在跑着。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她骑的马发起狂来把她狠狠摔在地上，然后……然后马又重重踏了她几下。大夫说……她的肋骨已经断了大半，五脏六腑也……”
“别说了！”风正痛苦地大喊着打断了王赞。又强自镇定地问，“她还有多久？”
“如果就这样放着不动，也就个把时辰了。”
风正呼吸急促起来，他开始狂躁地来回走动着，脸上的神情几近疯狂。此时，王赞小心地看着他。后退几步，又后退几步，再后退几步，然后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小跑着跑出了马场。
风正完全没注意到王赞的消失，他走了几个来回，神情渐渐变得明朗。他坚定的走到婠婠身边跪下，极其小心地将婠婠搂在怀中，轻柔地喊道：“婠婠，婠婠……”
婠婠呻吟一声，费力地睁开双眼，又微微闭上，声若游丝地道：“噢……风大哥……”虚弱无力的声音勾起了风正内心柔软的最深处的浓重哀伤，这哀伤开始向外涌动，直至渗入他蓝色的眼。风正使劲眨了眨双眼，将眼泪生生逼回体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婠婠苍白地笑了笑。“风大哥……你怎么了……我知道的……我快不行了……”
“没有没有！”风正口中虽这么说，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风大哥，你……你不要骗我了……呵，人嘛……总是要死的，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只是……”
“只是什么？”婠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无论是什么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为她完成！
“只是我是逃婚出来的……本想自己……找个夫君回去……却不只没找到，还……还连说一声……喜欢我的人都没有……”
风正的心更痛了，已如针刺刀搅一般。他强忍泪水。“怎么没有？我啊，我就是喜欢你的人！婠婠我喜欢你！”
“什……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从从前就喜欢你！”风正搂着婠婠泪如雨下地连声道。他又错了？本以为是为她好，却最终要让她化为一缕怀有不了心事客死异乡的芳魂！
“你……你骗我……你是看我要死了……可怜我……”
“不是这样的！我指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风正抹去一把辛酸悔恨的泪，隐隐听到怀里道：“风大哥……我相信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开我一点……”
风正这时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将婠婠搂紧了，他忙松开一些道：“对不起，你一定很疼吧。”
“嗯……再松一点……”
风正闻言又松开一些。
“再松一点……”
风正又松开了许多。突然，方才说话还发飘的婠婠猛地从他怀里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马场，
风正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看着一切的发生。眨眼之间，偌大一个马场，独留下他一个人木头人一样跪在地上，手仍是刚刚抱着婠婠的姿势。风正的脸上刹那间变幻了无数种颜色，然后他垂下手，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接着，马场里就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林婠婠，你给我站住！”
咚咚咚！“风大哥，我知道我错了，你开门吧！”门外，婠婠趴在门上又敲又喊。在她脚边放着一个食盒。门内，风正头枕着自己的手臂，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自从那一声足以惊动整个风府的怒吼之后，婠婠和风正两人一个在前面四处逃窜，一个在后面穷追不舍，把风府折腾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虽然风正的武功要比婠婠好，奈何风府里有着许多移动着的“天然屏障”屡屡让婠婠做了掩护，婠婠又时而钻桌时而跳窗的，结果他追了半天愣是没追上。一气之下，风正回屋把门一关，连晚饭都没出来吃。对此婠婠早有心理准备，她忙下厨做了几道精致的小菜给风正送去。可这次风正真是气到不行，任婠婠在门外百般动作，他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开门，就是不开门！
婠婠在门外喊了半天，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叹出来。风大哥可是真火了，算了，他不开门就算了，在这种非常时期果然还是得用办法。
风正听婠婠喊到后来渐渐没了声响，他躺在床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正超级火大呢！一边气愤婠婠、王赞、海四三人串通好了来骗自己。一边懊恼自己当时不留心，否则现在回想整个过程真是破绽百出啊！可自己当时……真是当心则乱！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胆大包天又古灵精怪的人！
突然，一股诱人的香味钻入了风正的鼻子，瞬间打断了他的遐思幻想。本来一顿狂追已经很消耗体力，再加上他晚饭也没吃，这香味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就俘获了他饥肠辘辘的身体。首先是他的口水，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奔涌而出，滔滔不绝；接着他的肚子也很不争气地咕咕叫唤了起来。风正“咕咚”一声吞下满口的口水，恼火地睁开眼想隔着门狠狠说婠婠几句，却不想一抬头便看到婠婠站在不远处端着一盘菜。做什么呢？一面用力扇动着菜香，一面抿着嘴不出声地笑得前仰后合。
风正“刷”地从床上坐起，眼睛直直瞪着婠婠。婠婠则备着没意料到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同样睁大了眼睛瞪着风正。风正眼睛不自觉地瞟过婠婠手里色泽诱人的菜肴咽了一口口水，问：“你怎么进来的？！”他分明插好门闩的。
婠婠放松下来，咯咯一笑。“这有什么难的，我三姐早就教过我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经常可以从家里悄悄溜出去。”
三姐？又是这个人。风正感到一丝迷惑。原本他知道林家有四位少爷，后来又知道有一位小姐，再后来又听婠婠说什么大姐二姐三姐的，难道林家真是人丁如此兴旺？！可这几个女子在婠婠口中说来似乎又不同与常人，她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婠婠看出风正在走神，心中略有些不快。她走过去种种将手中的盘子塞到风正手中，小脸高扬，气呼呼地道：“喂！你发什么呆，你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与往日有什么不一样！”
风正闻言，这才真正注意到婠婠，然后呆住了。婠婠身上穿着一套不知从哪找来的塞外女孩的衣装，柔亮的长发被梳成滑溜溜一辫一辫，发梢处还配着色彩明艳的小珠饰。自打他见到婠婠那日起，风正便一直看她一身男装模样，现在扮上了女装不由让人眼前一亮。再看婠婠双手叉腰，秀眉蹙起，红唇微撅，一双乌溜溜的眼因为生气睁得大大的，虽是在发脾气却也十分招人喜爱。
婠婠却以为风正还在生她的气，紧绷的小脸一垮，气势一下由强转弱，她双手拉住风正的一只胳膊，眼泪汪汪，脸上满是哀求的神色，小可怜地道：“风大哥。我真知道我错了，可我真的是很想很想听你说那句话嘛！你就原谅我了，人家下次再也不敢了！行不行？”
风正被婠婠拉着一晃，又听她连声追问“行不行、行不行”，胸中一团怒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他无奈叹口气。“你呀，真是……”又突然话锋一转，“你刚才说，你还有下次？”
婠婠心脏猛的一跳，忙保证道：“不不，绝对没有下次了！”风正又是无奈一笑。眼前这个人，当真是他命中的魔星，无论她做了什么举动自己也狠不下心狠狠骂她。
婠婠看风正笑起来，知道风正已经不再生气，心中一阵窃喜。这可不是吹的，她这一招是百用百灵。就算对方的火气大到要将屋顶掀翻，她乖乖听上一顿骂再这么一撒娇，绷得再紧的脸庞也会在她面前冰消雪融。不过她心里也明白不能常用这一招。这是她的杀手锏，只有在最关键最危急的时刻用，才能发挥出“杀手锏”的最大效用，也才能真正做到用一次灵一次。
婠婠开心地拉着风正来到桌边，打开食盒，屋内立刻弥漫起诱人的香味。风正表情陶醉地深吸一下，正要夸奖婠婠几句，婠婠却将他手中的那盘菜拿走装进食盒，盖上盖子便往外走。风正一脸迷惑，婠婠边走边解释。“菜都有些凉了，味道没那么好了，我去热一热你再吃。”
风正拉住她。“不用了，跑来跑去太麻烦能吃就行。再说了，经你刚才一顿猛扇，我现在可是已经饿得不行了！”
婠婠不好意思地笑笑，手脚麻利地将饭菜端上桌。这些菜都是婠婠精心烹制的，道道色香味俱全。风正光看着便觉食指大动。他吞下一口口水，端上碗筷看了看婠婠，好像在说“我要开动了”。婠婠笑起来。“风大哥，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你要多吃点，最好是一点不胜的全吃光！”风正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屋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风正忙着大口吃菜大口吃饭，婠婠则将手肘支在桌面上，用双手托着下巴，笑看着风正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晚餐最后，风正盛了一碗汤，他喝了一口仿佛不经意地问：“婠婠，拿个主意是谁出的？”
婠婠一个激灵。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风正会问得如此突然。她开始打哈哈。“啊？主意……你是说做好吃的给你赔罪？当然是我自己出的了！”
风正抬起头，直直看到婠婠眼睛深处。“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婠婠勉强地哈哈一笑，还打算继续装糊涂，却被风正盯得毛骨悚然。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小声道：“是王大哥。”
“四哥呢？”
“他就是开场时客串了一下。”
风正不由小声嘀咕。“客串？他这客串可真是把我给害惨了。真没想到，四哥还能干出这事。”
婠婠看风正嘀咕起来，忙道：“风大哥，你不要生气了。你别怪王大哥他们，都是因为我拜托他们，他们才这样做的。”
风正一口喝尽碗里的汤，又问：“那我爹娘呢？”
“风伯伯和莫姨对整件事并不知情。”婠婠老老实实地说。
风正不置可否，没插手可不等于不知情。他可没忘记，现在成日看着悠哉游哉的二老，当年可是叱诧商界的风云人物。风正看着婠婠。还有一句话，他也许不该说了，但……“我原本以为……你是喜欢王大哥的。”
婠婠眉梢一扬，略带不满地道：“你就是这样——什么事不说，尽瞎猜！我问你，今天要不是我演了这出苦肉计，你会怎么办？”
风正没回话，过了一会嘟喃道：“那你不是经常和王大哥在一起嘛。”
婠婠忍不住敲了风正的脑门一下。“还不是因为要逼你表白嘛！”
“是吗？”风正仍是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了！”
“可……”
“什么可不可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王大哥，他没你帅又没你聪明！”婠婠心一横，豁出去地说。
她这一招虽然小人，但风正听着可是很受用的。“真的？”他眼睛闪亮闪亮地问。
“真的！不过……”婠婠倾身向前，“风大哥，你能不能现在再对我说一遍那句话啊？”风正的脸慢慢慢慢地红了起来。任他年纪轻轻便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时多么干练，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同样羞涩。过了一会，风正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
这怎么行！婠婠将手搭在耳边。“什么？听不见哎！”
风正的声音又大了些。婠婠抿着嘴摇摇头，不满地道：“还是听不见！”
“我说我喜欢你！”终于，风正大声地道。说出了这句话，风正的脸涨得通红通红。
婠婠点点头，满意地将手从耳边放下，乐呵呵地看着风正。好，真好！看过了冷着脸的风正，和颜悦色的风正，现在又见到了红着脸的风正——不管哪一种，总之一句话——都一样好看！
门外，有人悄悄直起身，收回了偷听的耳朵。好，真好！这下总算可以和正儿他娘放下心了。按现在这么发展，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抱上大胖孙子了！一边偷笑一边暗自盘算着，风其会蹑手蹑脚地走开了。得快些回去，还要详详细细向夫人回报呢。
而在婠婠开始接受风正盘问的同一时间，海四房内，心情很好的王赞正在和海四举杯痛饮。
海四问：“你说，我们演了这么一出……大当家会不会怪罪咱们？”
“哎！放心，我们这可是在帮他，他怎么会怪罪咱们。再说了，婠婠事先不是说她会一个人全担下来吗。阿……阿嚏！”
“婠婠一个人担下，没问题吗？”
“嘿，四哥！怎么会有问题，大当家可宝贝婠婠了，没事的。”
海四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满上一碗酒和王赞用力一碰利落下肚。王赞却刚喝一口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海四正要问他是不是着凉了，自己也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奶奶的！不回我也着凉了吧。”
王赞摇摇头。“不知道啊，就是阿……阿嚏！”
数日后。
风其会刚刚端起一杯茶，眼角就瞄见儿子在门外探了探脑袋又缩了回去，他皱皱眉将风正叫了进来。这孩子，探头探脑的到底在做什么。风正耷拉着肩走了进来。风其会问他：“怎么了？这么没精打采，是不是和婠婠吵架了？你又怎么惹人生气了！”
风正一听，忙辩驳道：“没有，我没有和她吵架！”有婠婠在，他什么都得往后排一排。
“那你这是怎么了……对了，婠婠呢？一上午没见到她了。”
“我就是在找她。她早上说要到外面转一转，我和她说好差不多这个时辰回来的，去她房里没见到她。”
“是不是到你娘那了？”
“没有，我刚从娘那边过来，娘也说她一上午没见到婠婠。”
“其它地方你找过了吗？”
“正要去。”
风其会点点头。“你去吧，等找到婠婠，告诉她，昨天她和我没下完的那盘棋我还等着她呢。”
“嗯。”风正得到允准，快步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风正不仅是找了，他简直是把整个风府翻了个底朝天，还将他遇到的人一个个问了一遍，却都说没看到婠婠回来。风正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想了想又摇摇头。兴许只是婠婠太贪玩了，玩得都忘了时间。保险起见，他将府里没什么要紧事的人全都派出去找婠婠回来，可一拨又一拨的人回来了，婠婠都没在其中。
婠婠绝对不是那种什么话都没留就一声不吭走人的人，况且她在风家堡一切皆好又为何要走，而且堡里是有很多人知道婠婠也认识她的，却都没人见过她出堡了。唯一的结论就是婠婠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紧张凝重的气氛在风府里四处弥漫，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风正更是焦急不已，婠婠到底遇到了什么？她现在在哪？她怎么从风家堡“消失”的？她现在好不好，有没有饿着冻着……风正想着可能发生在婠婠身上所有不好的际遇，不由得浑身微颤。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脚前的地面，好像婠婠就藏在里面，只要再过一会她便会从那跳出来。
莫黛黛一面焦心着下落不明的婠婠，一面心疼着儿子。她走过去握住儿子的手，风正的手冰凉黏湿都是冷汗。风正抬起头对着莫黛黛勉强一笑。莫黛黛低低叹口气回头看着丈夫，后者只是缓缓地摇摇头。坐在风正对面的王赞和海四也是一言不发。他们都明白婠婠出事了，可什么头绪都没有，就是想查一查也不知从何下手。众人相坐无语直到深夜，方各自怀着沉重的心情散去。
风正回房后，连蜡烛都没点，一直呆坐在床边，任自己浸润在一片正如他浓重滞歇的思绪一样的阴沉晦暗之中。
究竟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更久？打了一个寒噤，风正睁开了眼，才发现从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如醒来时一样侧躺着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梦，每一个都与婠婠有关。在梦里，婠婠是那么真实。对他笑，对他哭，可当梦醒来，他所面对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屋子。
天色已经渐渐发亮，风正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屋内的光线一刻接一刻地变化。突然，有人敲门还在喊他。风正感受到耳朵里的声音一点一点逐渐清晰，他费尽心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慢慢起身，半边的身体已经麻了。他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有活动活动脖颈，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每天负责开风府大门的小厮。小厮看到风正憔悴的模样，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和同情。风正全身一颤，避开小厮的眼神。“怎么了？”
小厮递过来一封信。“大当家，你的信，是我今早开门时在门口捡到的。”
风正迷惑地接过信，信封上确是斗大的“风正”二字。信封里有个突起，摸上去圆圆的，还有些棱角。他打开信封，往手里倒了倒，从里面掉出一个闪亮的耳钉。小厮惊讶地看到风正神情一紧，用两只手指夹住耳钉仔仔细细看着，又迅速抽出信纸。看着信，风正的全身都微微抖动起来。
反反复复，风正将信连看了几遍，然后神情尽量自然地吩咐小厮道：“你去马厩牵匹马到后门等我。”想了想，又道，“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
小厮很疑惑，但一个下人不该问的就别问。他拉着马在后门等了一会，便见风正匆匆来了。小厮将马交给风正时，风正还特别叮嘱他不能将今早的事告诉别人，然后才挥鞭疾驰而去。
王赞和海四站在风正房门外，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将风正叫醒，风其会与莫黛黛也来了。几人对视一下，莫黛黛上前伸手敲了敲门，柔声叫道：“正儿，正儿。”她连叫几声屋内都没人应答。莫黛黛不由慌张起来，她用力推门却不曾想门根本没关，她发出的力收不回来一趑趄差点跌进门内，还是风其会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莫黛黛站稳后感激地看看丈夫，走进了屋，然后很快一脸惊慌地出现在门口。“正儿不见了！”
众人一惊。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过来。“老爷夫人，门外有人要见大当家。”
风其会皱皱眉，道：“你先将客人带到客厅去。”
小厮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又退回来踌躇道：“老爷，有一件事……”
风其会看他吞吞吐吐，不由催促起来。“有什么事你快说。”
这位小厮恰巧正是早上给风正送信的那一位。虽然风正再三叮嘱他不能将早上的事告诉其他人，但他早上看风正神情举止怪异，心里越想越不安。听风其会催促他，他犹豫一下，想：这老爷夫人应该不是什么其他人吧。便将早上的事竹筒倒豆般——全说了。
众人一听，心神皆一振，谁都明白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当下，风其会让小厮去引客人到大厅，又让莫黛黛、海四、王赞三人在风正房里找一找那封信，然后自己匆匆赶到了大厅。
大厅内，一个清淡如花的年轻女子正专心看着大厅墙上的雕饰物，她见到风其会时有着一丝迷惑。风其会率先自我介绍道：“在下是风正的父亲，不知姑娘找犬子有何事？”风其会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理家中的生意往来，虽然他从未见过眼前的女子，却并不惊奇，只道是风正哪一家生意上的朋友。
“也没什么事，我找大当家其实是想问一问林观是否还在这里？”
林观……这是婠婠为了逃婚女扮男装混进永威镖局时用的化名，这女子如何得知？！风其会正在思量，又听女子道：“或许我该问林婠婠是否还在这？”
半响，风其会方道：“她现在不在风家堡。不知姑娘和婠婠是什么关系？”
陌桑没有回答风其会的问题，只是重复他的话道：“她现在不在风家堡？”风其会不知该如何解释。大厅内的空气顿时显得凝重起来。
这时，莫黛黛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爷，你看……”风其会向她使了个眼色，莫黛黛这才注意到了陌桑。她稳住内心焦急的情绪，对陌桑报以歉然一笑，向门外走出几步。风其会道了声“抱歉”，也跟了过去。
莫黛黛展开从进门时便一直紧握的手，手心里是被火烧过残留下来的纸屑，边缘已尽呈烟黄色。她压低声音道：“是在正儿房里发现的，其它的都已经烧干净了。”
风其会小心将纸片拿起。一片上写有“沙柳”二字，一片上写着“人”字，还有一片上是一个“你”字。“就只有这些？”这完全看不出什么。
“就这些了。”莫黛黛愁眉苦脸地应道。
王赞和海四也急急进来。“账房那少了笔款子，足足五十万两！”
风其会正要开口，却听身后有人咳嗽一声，缓缓地道：“风老爷，是不是出事了？”
风其会转回身，勉强一笑。“风某家里确实是出了点事，姑娘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先在这住下，等风某……”
陌桑冷冷一笑，打断风其会的话。“风老爷，我叫李陌桑，是婠婠的义姐。婠婠如何出的洛城、如何来到风家堡，我一清二楚。这次来本是想如果婠婠还没走就带她一起回去的，所以如果婠婠出了什么事，请一定告诉我。”
“这……”风其会听陌桑报上自己的名字并解释了和婠婠的关系，他反倒愈加迟疑起来。他是听婠婠提起过她有几个非同寻常的结拜姐姐，可他谁也没见过，眼前的这位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敢保证。婠婠在风家堡失踪——滋事重大啊！
陌桑正按捺不住要发火，一旁的海四突然叫了起来：“原来是你啊！”
陌桑看向海四，神情有一丝迷惑。海四忙解释道：“姑娘，你不记得我了，那次你带婠婠从死胡同那边过来时……”
陌桑经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微微一笑。“婠婠叫你……胡子大哥。”
“对对！”
莫黛黛一直担心着儿子和未来儿媳的安危，刚才对陌桑还有几分顾虑，现在一经海四确认，立刻含泪向陌桑把事情说了一遍。陌桑听完，问了几个问题，沉思起来。
风其会惊讶地看着她。这个人若不是冒名顶替，便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否则怎么可以在听到事关与自己十分亲近之人的人身安慰时，没有见出一丝慌张和不安，整个人竟会如此冷静沉着。
陌桑静静想了片刻，向众人条理分明地阐述自己的想法。“将整个过程联系起来，我想婠婠一定是被绑架了，而正是绑架她的人今早送来了一封信，让风正带上五十万两去赎人。这一点大家都明白。整个过程要实施谋划甚多，行动时的重点也很多，绑匪应该不只是一个人。绑架的目的无非两种，一是为财，二是复仇。让风正带了银票去为财是一定的了。婠婠能在风家堡众目睽睽之下被绑架出城，我怀疑这活人里至少有人在风家堡带过，才可能熟悉风家堡的地形和内部运作。而如果确实有人在风家堡呆过，他就应该知道你们风家的实力，敢绑架婠婠，要风正单刀赴会，这伙人胆子大得很哪。只是为财恐怕还做不到这一步。”
莫黛黛失声道：“他们还想报什么仇！那正儿一个人去了，他和婠婠岂不是都很危险！”其他三人则拼命在大脑里搜寻着风府有什么仇家的蛛丝马迹。
陌桑又道：“当前最关键的已不是你们有什么仇家，而是风正到底能去哪？”
大厅里静默一会，王赞突然兴奋地道：“沙柳镇！大当家一定去了沙柳镇！”
风其会眼前一亮。“对，一定是那！”
陌桑不由得问：“那是什么地方？”
“是风家堡往东数百里的一个已经半废弃的镇子。”莫黛黛向陌桑解释道。
陌桑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到那去看一看。”
风其会忙道：“姑娘，带些人去吧。”王赞海四也纷纷表态要去。
陌桑微微一笑。“风正之所以一句话没留，必定是绑匪在信里要求他不能带人去。虽然前面都是我的假设，但倘若真有了解风家堡情况的人在，你们去了未免打草惊蛇。我一个人去，风正和绑匪都不认识我，就是我在暗处绑匪在明处，我行动起来也比较方便。”
“可是……”莫黛黛一脸的担心。
“你们放心，如果人真在沙柳镇，我一定让婠婠和风正平安归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不引起绑匪的警觉，还要请诸位想在风家堡里大肆搜索制造动静。五十万两的银子，复仇的心，还有你们的大动静，绑匪是不会忍耐太久的，我必须马上起程！”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王大哥！”听到清清脆脆极为热情的一声喊声，正走在路上的王赞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非但没停，走的反而更快了，都恨不得跑起来才好。而那声音则穷追不舍不断重复热情地喊道：“王大哥，王大哥！”伴着这喊声，婠婠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着追了上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近，王赞使劲吞下一口口水——既然躲不过那就干脆面对——转过身，挤出一丝笑容。“噢，是婠婠啊。怎么了，找我有事？”他的话说得轻松，心里却像敲着急鼓一样咚咚直响。
“王大哥，你走的这么急是要去哪啊？”婠婠用手拂拂胸脯顺着气，笑眯眯地问。
婠婠此时的笑在王赞眼中已无异于洪水猛兽，让他忍不住直想哆嗦。“我……我正要到外面收账。”他想，这么大热的天婠婠应该不会跟去吧。
“是吗？正好，我正无聊着呢。王大哥，我陪你一块去！”
“啊！……呃，在那之前我还要去找一下大当家。”
“没关系，我可以先陪你去见了风大哥再走。”
王赞浑身冷汗直冒，他措辞谨慎地道：“婠婠，我要去办的事都是些生意上的事，你知道的，又繁琐又不好玩，而且还可能花上好半天的功夫，不如……你去找四哥喝酒吧！”
“呃……”婠婠歪着脑袋沉吟起来。王赞心中直呼万岁，调整身形正要迅速开溜，却又听到——“没事，我跟你去看看。反正生意上我不懂的事多了，正好向你请教请教。”
轰！一个惊天巨雷在王赞脑袋里炸开了。看着婠婠清纯甜美的笑颜，王赞僵住了。他的小姑奶奶唉！这几日也不知道这小姑奶奶是吃错了东西还是神经搭错了线，每一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在他面前，而且总是无比热情的以笑脸相迎。虽然大当家没说什么，但他那和颜悦色的模样倒比冷着一张脸时更显得恐怖，时不时扫过来一眼还会让人不由脊梁发凉。
婠婠完全不理会王赞在发什么呆，兴高采烈地拽着王赞就走，口里还催促道：“王大哥，快走啊！”
王赞忙拉住婠婠。“去哪？”
“不是你说的吗，去见大当家？正好，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在货仓那呢。”
“那个……那个……婠婠，你看这大热天的，出去收账又晒又累，你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家还是呆在屋里乘乘凉比较好。至于生意上的事，你可以去问大当家啊，他在这方面可比我强多了。”
婠婠松开手，单脚一旋，转过身眯着眼睛盯住王赞慢慢地道：“王大哥，我怎么听你这话是有点不想指教我的意思？”
“没有！”王赞立马否认。别这边还没搞清状况那边有惹出什么冤仇。
“那就走吧！”婠婠呵呵一笑，拉着王赞就直奔货仓而去。
王赞眼见挣不脱婠婠的“魔爪”，使出吃奶的劲刹住脚步。“婠婠，你等等！你听我说……我和你这么出现在大当家面前大当家会生气的！”开玩笑！要说以前是摸不清状况，就是前段时间也是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大当家又是气恼他自己又是焦心婠婠地整整守了婠婠一天一夜后，他现在可是十分清楚，大当家对待婠婠的态度已绝不是简单的什么弟弟妹妹之类，而是他完全就是喜欢上她了嘛！既然搞清楚了这一点，他和婠婠这样出现在大当家面前还要不要小命了？！他可是还想长命百岁呢。回想彼时，大当家那重重一哼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嘛！
婠婠听他这么一说，放开她的手，道：“生气？生什么气？他才不会生气，他现在啊，可和气了！”王赞楞了一下，他怎么觉得婠婠最后几个字事说得咬牙切齿呀？
哼了一声，婠婠又拉着王赞要走，王赞忙道：“等一下！婠婠，我怎么觉得你知道些什么？”
婠婠瞅瞅他，反问道：“我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我不太清楚的东西。”王赞现在是疑窦丛生，他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弄清楚婠婠到底想干什么。
婠婠呵呵一笑。“王大哥，你说的话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我知道些你不知道的就真的是你不知道的，又或者是你知道些我不知道的呢？还是你说的我知道些你不知道的其实就是你知道的，或恰恰也是我不知道的呢？”婠婠仔细看着王赞。想当初她就是用这一手把海四给绕晕的。
王赞皱皱眉，看起来丝毫没有被这一串绕口令一样的话语给绕晕，直接抓住重点道：“要验证的话办法很简单，我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厉害！婠婠吐吐舌头。“好啊，你先说。”
“好，我知道的就是——我们不能同时出现在大当家面前！”王赞盯着婠婠，等着婠婠的反应。
婠婠却只是认真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要说话或做点什么的意思。她看王赞死死盯着她，方道：“嗯……为什么？”
王赞不由语塞。这小丫头有时古灵精怪，有时却又实在是呆得很。他清清嗓子，向婠婠郑重宣布：“因为大当家——他——喜欢你！”本以为婠婠这一回总该有点反应了，至少也要脸红起来，对方却还是如前认真地看着他。难道这丫头已经高兴傻了……还是被吓呆了？王赞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干脆道：“喜欢别人的人，总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有一种占有欲和排他行为。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有时候是很危险的！所以你不能老是同时和我一起出现在大当家面前……不，最好是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也越少越好！”
婠婠仰着头想了想。“噢……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说的我知道些你不知道的和你原来知道的，其实是一样的。”
王赞一听几乎吐血了，他咆哮道：“那你还成天晃在我身边？！”
婠婠皱皱鼻子，叹口气道：“因为我是知道我知道的，可他不知道我知道的啊！”
王赞明白了过来。“你是在利用我来刺激大当家！”
婠婠眯眯一笑，朗声道：“答对！可王大哥你也不要说的利用那么难听嘛。”
王赞猛一阵头昏目眩。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成为炮灰的命运，却没曾想自己原来一直就是炮灰，而且是史上最最无辜的炮灰！稳稳神，王赞道：“丫头，你应该也喜欢大当家吧？”
婠婠笑而不语。王赞呻吟一声，用手指紧紧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道：“你看，你们彼此喜欢，正所谓是‘两情相悦’，就不要拖上我了吧。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夹在你们中间是很提心吊胆的！”
“不行！我是知道他喜欢我，可他还没跟我说过呢！”婠婠斩钉截铁地道，随即又甜甜一笑央着王赞，“王大哥，你就帮帮我了！”
“你知道不就好了，大当家不说不行吗？”
“不行，绝对不行！”说完，婠婠又拽着王赞向前走。此时的王赞已经时头晕脑涨，根本没有什么气力来反抗婠婠。可怜的他就记住了一件事——表白！一定要让大当家向婠婠表白，否则这炮灰得当到何时！
“风老弟，不好了，大事不好！”风正在客厅里刚送走一个客人，海四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风正赶紧避到一边，海四因为跑得太冲，直越过他好几步才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风正皱皱眉，语气平静地问：“四哥，怎么了？”
“婠婠……婠婠……”一听这“大事不好”与婠婠有关，风正猛一把揪住海四，着急地问：“婠婠怎么了？”
海四深吸口气。“婠婠在马场骑马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他话音未落，风正已然冲了出去。海四睁大眼看着他向马场的方向飞奔而去，甩甩手，揉一揉刚才被风正一把抓住的地方，嘟囔道：“风老弟这手劲也忒大了点。”
当风正火速赶到马场时，一眼便看到了平躺在地上的婠婠。他急忙上前，却被人一把拉住。他回头一看，是王赞。怎么什么时候都有他？！看到王赞风正的火一下窜了上来，他一把反揪住王赞的衣领，吼道：“干什么，怎么不把她抬到舒服一点的地方？！”
“不能动她，她伤得很重。”王赞语调悲痛。一边用力扳开风正的手，然后小心地退到离风正不太明显又尽量远的地方。
风正此时完全无心顾及这一特殊情况，他紧紧看着婠婠，脑海里盘桓着刚才听到的话——伤得很重？他看婠婠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发丝凌乱，衣服上粘着灰尘，有几个地方已经破了。一切都让他心疼不已。他强压怒火，头也没回地问：“既然她伤得很重，为什么还不找大夫来？”
“大夫已经来过了，那话也是大夫说的。可……”
“可什么，快说！”
“可……可他已经无力回天了……”王赞满腔悲痛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又向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无力回天”这四个字像晴天霹雳般从风正脑袋里滚滚而过，在他脑里不停激荡着，让他头晕目眩几欲昏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早上婠婠还蹦蹦跳跳叫他呢……怎么会……风正呆呆看了婠婠一会，猛地转身——吓了王赞一跳几乎转身就要跑——吼道：“去找最好的大夫来！”
王赞忙刹住身形，浑身积蓄着以备逃跑的力量，紧张地道：“已经来过了，刚走。”
不可以的，怎么能这样？！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不管这个人喜不喜欢他，他已经决定只要她开心他就开心地，他只要静静地看着她就好，可现在……老天连让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的机会都不给！
王赞瞄一眼目光时而暗淡时而疯狂的风正，小心开口道：“当时，我来找四哥说点事，马场里就只有婠婠一个人在跑着。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她骑的马发起狂来把她狠狠摔在地上，然后……然后马又重重踏了她几下。大夫说……她的肋骨已经断了大半，五脏六腑也……”
“别说了！”风正痛苦地大喊着打断了王赞。又强自镇定地问，“她还有多久？”
“如果就这样放着不动，也就个把时辰了。”
风正呼吸急促起来，他开始狂躁地来回走动着，脸上的神情几近疯狂。此时，王赞小心地看着他。后退几步，又后退几步，再后退几步，然后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小跑着跑出了马场。
风正完全没注意到王赞的消失，他走了几个来回，神情渐渐变得明朗。他坚定的走到婠婠身边跪下，极其小心地将婠婠搂在怀中，轻柔地喊道：“婠婠，婠婠……”
婠婠呻吟一声，费力地睁开双眼，又微微闭上，声若游丝地道：“噢……风大哥……”虚弱无力的声音勾起了风正内心柔软的最深处的浓重哀伤，这哀伤开始向外涌动，直至渗入他蓝色的眼。风正使劲眨了眨双眼，将眼泪生生逼回体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婠婠苍白地笑了笑。“风大哥……你怎么了……我知道的……我快不行了……”
“没有没有！”风正口中虽这么说，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风大哥，你……你不要骗我了……呵，人嘛……总是要死的，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只是……”
“只是什么？”婠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无论是什么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为她完成！
“只是我是逃婚出来的……本想自己……找个夫君回去……却不只没找到，还……还连说一声……喜欢我的人都没有……”
风正的心更痛了，已如针刺刀搅一般。他强忍泪水。“怎么没有？我啊，我就是喜欢你的人！婠婠我喜欢你！”
“什……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从从前就喜欢你！”风正搂着婠婠泪如雨下地连声道。他又错了？本以为是为她好，却最终要让她化为一缕怀有不了心事客死异乡的芳魂！
“你……你骗我……你是看我要死了……可怜我……”
“不是这样的！我指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风正抹去一把辛酸悔恨的泪，隐隐听到怀里道：“风大哥……我相信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开我一点……”
风正这时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将婠婠搂紧了，他忙松开一些道：“对不起，你一定很疼吧。”
“嗯……再松一点……”
风正闻言又松开一些。
“再松一点……”
风正又松开了许多。突然，方才说话还发飘的婠婠猛地从他怀里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马场，
风正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看着一切的发生。眨眼之间，偌大一个马场，独留下他一个人木头人一样跪在地上，手仍是刚刚抱着婠婠的姿势。风正的脸上刹那间变幻了无数种颜色，然后他垂下手，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接着，马场里就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林婠婠，你给我站住！”
咚咚咚！“风大哥，我知道我错了，你开门吧！”门外，婠婠趴在门上又敲又喊。在她脚边放着一个食盒。门内，风正头枕着自己的手臂，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自从那一声足以惊动整个风府的怒吼之后，婠婠和风正两人一个在前面四处逃窜，一个在后面穷追不舍，把风府折腾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虽然风正的武功要比婠婠好，奈何风府里有着许多移动着的“天然屏障”屡屡让婠婠做了掩护，婠婠又时而钻桌时而跳窗的，结果他追了半天愣是没追上。一气之下，风正回屋把门一关，连晚饭都没出来吃。对此婠婠早有心理准备，她忙下厨做了几道精致的小菜给风正送去。可这次风正真是气到不行，任婠婠在门外百般动作，他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开门，就是不开门！
婠婠在门外喊了半天，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叹出来。风大哥可是真火了，算了，他不开门就算了，在这种非常时期果然还是得用办法。
风正听婠婠喊到后来渐渐没了声响，他躺在床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正超级火大呢！一边气愤婠婠、王赞、海四三人串通好了来骗自己。一边懊恼自己当时不留心，否则现在回想整个过程真是破绽百出啊！可自己当时……真是当心则乱！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胆大包天又古灵精怪的人！
突然，一股诱人的香味钻入了风正的鼻子，瞬间打断了他的遐思幻想。本来一顿狂追已经很消耗体力，再加上他晚饭也没吃，这香味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就俘获了他饥肠辘辘的身体。首先是他的口水，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奔涌而出，滔滔不绝；接着他的肚子也很不争气地咕咕叫唤了起来。风正“咕咚”一声吞下满口的口水，恼火地睁开眼想隔着门狠狠说婠婠几句，却不想一抬头便看到婠婠站在不远处端着一盘菜。做什么呢？一面用力扇动着菜香，一面抿着嘴不出声地笑得前仰后合。
风正“刷”地从床上坐起，眼睛直直瞪着婠婠。婠婠则备着没意料到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同样睁大了眼睛瞪着风正。风正眼睛不自觉地瞟过婠婠手里色泽诱人的菜肴咽了一口口水，问：“你怎么进来的？！”他分明插好门闩的。
婠婠放松下来，咯咯一笑。“这有什么难的，我三姐早就教过我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经常可以从家里悄悄溜出去。”
三姐？又是这个人。风正感到一丝迷惑。原本他知道林家有四位少爷，后来又知道有一位小姐，再后来又听婠婠说什么大姐二姐三姐的，难道林家真是人丁如此兴旺？！可这几个女子在婠婠口中说来似乎又不同与常人，她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婠婠看出风正在走神，心中略有些不快。她走过去种种将手中的盘子塞到风正手中，小脸高扬，气呼呼地道：“喂！你发什么呆，你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与往日有什么不一样！”
风正闻言，这才真正注意到婠婠，然后呆住了。婠婠身上穿着一套不知从哪找来的塞外女孩的衣装，柔亮的长发被梳成滑溜溜一辫一辫，发梢处还配着色彩明艳的小珠饰。自打他见到婠婠那日起，风正便一直看她一身男装模样，现在扮上了女装不由让人眼前一亮。再看婠婠双手叉腰，秀眉蹙起，红唇微撅，一双乌溜溜的眼因为生气睁得大大的，虽是在发脾气却也十分招人喜爱。
婠婠却以为风正还在生她的气，紧绷的小脸一垮，气势一下由强转弱，她双手拉住风正的一只胳膊，眼泪汪汪，脸上满是哀求的神色，小可怜地道：“风大哥。我真知道我错了，可我真的是很想很想听你说那句话嘛！你就原谅我了，人家下次再也不敢了！行不行？”
风正被婠婠拉着一晃，又听她连声追问“行不行、行不行”，胸中一团怒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他无奈叹口气。“你呀，真是……”又突然话锋一转，“你刚才说，你还有下次？”
婠婠心脏猛的一跳，忙保证道：“不不，绝对没有下次了！”风正又是无奈一笑。眼前这个人，当真是他命中的魔星，无论她做了什么举动自己也狠不下心狠狠骂她。
婠婠看风正笑起来，知道风正已经不再生气，心中一阵窃喜。这可不是吹的，她这一招是百用百灵。就算对方的火气大到要将屋顶掀翻，她乖乖听上一顿骂再这么一撒娇，绷得再紧的脸庞也会在她面前冰消雪融。不过她心里也明白不能常用这一招。这是她的杀手锏，只有在最关键最危急的时刻用，才能发挥出“杀手锏”的最大效用，也才能真正做到用一次灵一次。
婠婠开心地拉着风正来到桌边，打开食盒，屋内立刻弥漫起诱人的香味。风正表情陶醉地深吸一下，正要夸奖婠婠几句，婠婠却将他手中的那盘菜拿走装进食盒，盖上盖子便往外走。风正一脸迷惑，婠婠边走边解释。“菜都有些凉了，味道没那么好了，我去热一热你再吃。”
风正拉住她。“不用了，跑来跑去太麻烦能吃就行。再说了，经你刚才一顿猛扇，我现在可是已经饿得不行了！”
婠婠不好意思地笑笑，手脚麻利地将饭菜端上桌。这些菜都是婠婠精心烹制的，道道色香味俱全。风正光看着便觉食指大动。他吞下一口口水，端上碗筷看了看婠婠，好像在说“我要开动了”。婠婠笑起来。“风大哥，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你要多吃点，最好是一点不胜的全吃光！”风正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屋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风正忙着大口吃菜大口吃饭，婠婠则将手肘支在桌面上，用双手托着下巴，笑看着风正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晚餐最后，风正盛了一碗汤，他喝了一口仿佛不经意地问：“婠婠，拿个主意是谁出的？”
婠婠一个激灵。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风正会问得如此突然。她开始打哈哈。“啊？主意……你是说做好吃的给你赔罪？当然是我自己出的了！”
风正抬起头，直直看到婠婠眼睛深处。“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婠婠勉强地哈哈一笑，还打算继续装糊涂，却被风正盯得毛骨悚然。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小声道：“是王大哥。”
“四哥呢？”
“他就是开场时客串了一下。”
风正不由小声嘀咕。“客串？他这客串可真是把我给害惨了。真没想到，四哥还能干出这事。”
婠婠看风正嘀咕起来，忙道：“风大哥，你不要生气了。你别怪王大哥他们，都是因为我拜托他们，他们才这样做的。”
风正一口喝尽碗里的汤，又问：“那我爹娘呢？”
“风伯伯和莫姨对整件事并不知情。”婠婠老老实实地说。
风正不置可否，没插手可不等于不知情。他可没忘记，现在成日看着悠哉游哉的二老，当年可是叱诧商界的风云人物。风正看着婠婠。还有一句话，他也许不该说了，但……“我原本以为……你是喜欢王大哥的。”
婠婠眉梢一扬，略带不满地道：“你就是这样——什么事不说，尽瞎猜！我问你，今天要不是我演了这出苦肉计，你会怎么办？”
风正没回话，过了一会嘟喃道：“那你不是经常和王大哥在一起嘛。”
婠婠忍不住敲了风正的脑门一下。“还不是因为要逼你表白嘛！”
“是吗？”风正仍是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了！”
“可……”
“什么可不可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王大哥，他没你帅又没你聪明！”婠婠心一横，豁出去地说。
她这一招虽然小人，但风正听着可是很受用的。“真的？”他眼睛闪亮闪亮地问。
“真的！不过……”婠婠倾身向前，“风大哥，你能不能现在再对我说一遍那句话啊？”风正的脸慢慢慢慢地红了起来。任他年纪轻轻便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时多么干练，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同样羞涩。过了一会，风正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
这怎么行！婠婠将手搭在耳边。“什么？听不见哎！”
风正的声音又大了些。婠婠抿着嘴摇摇头，不满地道：“还是听不见！”
“我说我喜欢你！”终于，风正大声地道。说出了这句话，风正的脸涨得通红通红。
婠婠点点头，满意地将手从耳边放下，乐呵呵地看着风正。好，真好！看过了冷着脸的风正，和颜悦色的风正，现在又见到了红着脸的风正——不管哪一种，总之一句话——都一样好看！
门外，有人悄悄直起身，收回了偷听的耳朵。好，真好！这下总算可以和正儿他娘放下心了。按现在这么发展，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抱上大胖孙子了！一边偷笑一边暗自盘算着，风其会蹑手蹑脚地走开了。得快些回去，还要详详细细向夫人回报呢。
而在婠婠开始接受风正盘问的同一时间，海四房内，心情很好的王赞正在和海四举杯痛饮。
海四问：“你说，我们演了这么一出……大当家会不会怪罪咱们？”
“哎！放心，我们这可是在帮他，他怎么会怪罪咱们。再说了，婠婠事先不是说她会一个人全担下来吗。阿……阿嚏！”
“婠婠一个人担下，没问题吗？”
“嘿，四哥！怎么会有问题，大当家可宝贝婠婠了，没事的。”
海四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满上一碗酒和王赞用力一碰利落下肚。王赞却刚喝一口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海四正要问他是不是着凉了，自己也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奶奶的！不回我也着凉了吧。”
王赞摇摇头。“不知道啊，就是阿……阿嚏！”
数日后。
风其会刚刚端起一杯茶，眼角就瞄见儿子在门外探了探脑袋又缩了回去，他皱皱眉将风正叫了进来。这孩子，探头探脑的到底在做什么。风正耷拉着肩走了进来。风其会问他：“怎么了？这么没精打采，是不是和婠婠吵架了？你又怎么惹人生气了！”
风正一听，忙辩驳道：“没有，我没有和她吵架！”有婠婠在，他什么都得往后排一排。
“那你这是怎么了……对了，婠婠呢？一上午没见到她了。”
“我就是在找她。她早上说要到外面转一转，我和她说好差不多这个时辰回来的，去她房里没见到她。”
“是不是到你娘那了？”
“没有，我刚从娘那边过来，娘也说她一上午没见到婠婠。”
“其它地方你找过了吗？”
“正要去。”
风其会点点头。“你去吧，等找到婠婠，告诉她，昨天她和我没下完的那盘棋我还等着她呢。”
“嗯。”风正得到允准，快步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风正不仅是找了，他简直是把整个风府翻了个底朝天，还将他遇到的人一个个问了一遍，却都说没看到婠婠回来。风正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想了想又摇摇头。兴许只是婠婠太贪玩了，玩得都忘了时间。保险起见，他将府里没什么要紧事的人全都派出去找婠婠回来，可一拨又一拨的人回来了，婠婠都没在其中。
婠婠绝对不是那种什么话都没留就一声不吭走人的人，况且她在风家堡一切皆好又为何要走，而且堡里是有很多人知道婠婠也认识她的，却都没人见过她出堡了。唯一的结论就是婠婠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紧张凝重的气氛在风府里四处弥漫，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风正更是焦急不已，婠婠到底遇到了什么？她现在在哪？她怎么从风家堡“消失”的？她现在好不好，有没有饿着冻着……风正想着可能发生在婠婠身上所有不好的际遇，不由得浑身微颤。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脚前的地面，好像婠婠就藏在里面，只要再过一会她便会从那跳出来。
莫黛黛一面焦心着下落不明的婠婠，一面心疼着儿子。她走过去握住儿子的手，风正的手冰凉黏湿都是冷汗。风正抬起头对着莫黛黛勉强一笑。莫黛黛低低叹口气回头看着丈夫，后者只是缓缓地摇摇头。坐在风正对面的王赞和海四也是一言不发。他们都明白婠婠出事了，可什么头绪都没有，就是想查一查也不知从何下手。众人相坐无语直到深夜，方各自怀着沉重的心情散去。
风正回房后，连蜡烛都没点，一直呆坐在床边，任自己浸润在一片正如他浓重滞歇的思绪一样的阴沉晦暗之中。
究竟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更久？打了一个寒噤，风正睁开了眼，才发现从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如醒来时一样侧躺着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梦，每一个都与婠婠有关。在梦里，婠婠是那么真实。对他笑，对他哭，可当梦醒来，他所面对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屋子。
天色已经渐渐发亮，风正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屋内的光线一刻接一刻地变化。突然，有人敲门还在喊他。风正感受到耳朵里的声音一点一点逐渐清晰，他费尽心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慢慢起身，半边的身体已经麻了。他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有活动活动脖颈，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每天负责开风府大门的小厮。小厮看到风正憔悴的模样，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和同情。风正全身一颤，避开小厮的眼神。“怎么了？”
小厮递过来一封信。“大当家，你的信，是我今早开门时在门口捡到的。”
风正迷惑地接过信，信封上确是斗大的“风正”二字。信封里有个突起，摸上去圆圆的，还有些棱角。他打开信封，往手里倒了倒，从里面掉出一个闪亮的耳钉。小厮惊讶地看到风正神情一紧，用两只手指夹住耳钉仔仔细细看着，又迅速抽出信纸。看着信，风正的全身都微微抖动起来。
反反复复，风正将信连看了几遍，然后神情尽量自然地吩咐小厮道：“你去马厩牵匹马到后门等我。”想了想，又道，“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
小厮很疑惑，但一个下人不该问的就别问。他拉着马在后门等了一会，便见风正匆匆来了。小厮将马交给风正时，风正还特别叮嘱他不能将今早的事告诉别人，然后才挥鞭疾驰而去。
王赞和海四站在风正房门外，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将风正叫醒，风其会与莫黛黛也来了。几人对视一下，莫黛黛上前伸手敲了敲门，柔声叫道：“正儿，正儿。”她连叫几声屋内都没人应答。莫黛黛不由慌张起来，她用力推门却不曾想门根本没关，她发出的力收不回来一趑趄差点跌进门内，还是风其会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莫黛黛站稳后感激地看看丈夫，走进了屋，然后很快一脸惊慌地出现在门口。“正儿不见了！”
众人一惊。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过来。“老爷夫人，门外有人要见大当家。”
风其会皱皱眉，道：“你先将客人带到客厅去。”
小厮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又退回来踌躇道：“老爷，有一件事……”
风其会看他吞吞吐吐，不由催促起来。“有什么事你快说。”
这位小厮恰巧正是早上给风正送信的那一位。虽然风正再三叮嘱他不能将早上的事告诉其他人，但他早上看风正神情举止怪异，心里越想越不安。听风其会催促他，他犹豫一下，想：这老爷夫人应该不是什么其他人吧。便将早上的事竹筒倒豆般——全说了。
众人一听，心神皆一振，谁都明白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当下，风其会让小厮去引客人到大厅，又让莫黛黛、海四、王赞三人在风正房里找一找那封信，然后自己匆匆赶到了大厅。
大厅内，一个清淡如花的年轻女子正专心看着大厅墙上的雕饰物，她见到风其会时有着一丝迷惑。风其会率先自我介绍道：“在下是风正的父亲，不知姑娘找犬子有何事？”风其会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理家中的生意往来，虽然他从未见过眼前的女子，却并不惊奇，只道是风正哪一家生意上的朋友。
“也没什么事，我找大当家其实是想问一问林观是否还在这里？”
林观……这是婠婠为了逃婚女扮男装混进永威镖局时用的化名，这女子如何得知？！风其会正在思量，又听女子道：“或许我该问林婠婠是否还在这？”
半响，风其会方道：“她现在不在风家堡。不知姑娘和婠婠是什么关系？”
陌桑没有回答风其会的问题，只是重复他的话道：“她现在不在风家堡？”风其会不知该如何解释。大厅内的空气顿时显得凝重起来。
这时，莫黛黛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爷，你看……”风其会向她使了个眼色，莫黛黛这才注意到了陌桑。她稳住内心焦急的情绪，对陌桑报以歉然一笑，向门外走出几步。风其会道了声“抱歉”，也跟了过去。
莫黛黛展开从进门时便一直紧握的手，手心里是被火烧过残留下来的纸屑，边缘已尽呈烟黄色。她压低声音道：“是在正儿房里发现的，其它的都已经烧干净了。”
风其会小心将纸片拿起。一片上写有“沙柳”二字，一片上写着“人”字，还有一片上是一个“你”字。“就只有这些？”这完全看不出什么。
“就这些了。”莫黛黛愁眉苦脸地应道。
王赞和海四也急急进来。“账房那少了笔款子，足足五十万两！”
风其会正要开口，却听身后有人咳嗽一声，缓缓地道：“风老爷，是不是出事了？”
风其会转回身，勉强一笑。“风某家里确实是出了点事，姑娘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先在这住下，等风某……”
陌桑冷冷一笑，打断风其会的话。“风老爷，我叫李陌桑，是婠婠的义姐。婠婠如何出的洛城、如何来到风家堡，我一清二楚。这次来本是想如果婠婠还没走就带她一起回去的，所以如果婠婠出了什么事，请一定告诉我。”
“这……”风其会听陌桑报上自己的名字并解释了和婠婠的关系，他反倒愈加迟疑起来。他是听婠婠提起过她有几个非同寻常的结拜姐姐，可他谁也没见过，眼前的这位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敢保证。婠婠在风家堡失踪——滋事重大啊！
陌桑正按捺不住要发火，一旁的海四突然叫了起来：“原来是你啊！”
陌桑看向海四，神情有一丝迷惑。海四忙解释道：“姑娘，你不记得我了，那次你带婠婠从死胡同那边过来时……”
陌桑经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微微一笑。“婠婠叫你……胡子大哥。”
“对对！”
莫黛黛一直担心着儿子和未来儿媳的安危，刚才对陌桑还有几分顾虑，现在一经海四确认，立刻含泪向陌桑把事情说了一遍。陌桑听完，问了几个问题，沉思起来。
风其会惊讶地看着她。这个人若不是冒名顶替，便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否则怎么可以在听到事关与自己十分亲近之人的人身安慰时，没有见出一丝慌张和不安，整个人竟会如此冷静沉着。
陌桑静静想了片刻，向众人条理分明地阐述自己的想法。“将整个过程联系起来，我想婠婠一定是被绑架了，而正是绑架她的人今早送来了一封信，让风正带上五十万两去赎人。这一点大家都明白。整个过程要实施谋划甚多，行动时的重点也很多，绑匪应该不只是一个人。绑架的目的无非两种，一是为财，二是复仇。让风正带了银票去为财是一定的了。婠婠能在风家堡众目睽睽之下被绑架出城，我怀疑这活人里至少有人在风家堡带过，才可能熟悉风家堡的地形和内部运作。而如果确实有人在风家堡呆过，他就应该知道你们风家的实力，敢绑架婠婠，要风正单刀赴会，这伙人胆子大得很哪。只是为财恐怕还做不到这一步。”
莫黛黛失声道：“他们还想报什么仇！那正儿一个人去了，他和婠婠岂不是都很危险！”其他三人则拼命在大脑里搜寻着风府有什么仇家的蛛丝马迹。
陌桑又道：“当前最关键的已不是你们有什么仇家，而是风正到底能去哪？”
大厅里静默一会，王赞突然兴奋地道：“沙柳镇！大当家一定去了沙柳镇！”
风其会眼前一亮。“对，一定是那！”
陌桑不由得问：“那是什么地方？”
“是风家堡往东数百里的一个已经半废弃的镇子。”莫黛黛向陌桑解释道。
陌桑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到那去看一看。”
风其会忙道：“姑娘，带些人去吧。”王赞海四也纷纷表态要去。
陌桑微微一笑。“风正之所以一句话没留，必定是绑匪在信里要求他不能带人去。虽然前面都是我的假设，但倘若真有了解风家堡情况的人在，你们去了未免打草惊蛇。我一个人去，风正和绑匪都不认识我，就是我在暗处绑匪在明处，我行动起来也比较方便。”
“可是……”莫黛黛一脸的担心。
“你们放心，如果人真在沙柳镇，我一定让婠婠和风正平安归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不引起绑匪的警觉，还要请诸位想在风家堡里大肆搜索制造动静。五十万两的银子，复仇的心，还有你们的大动静，绑匪是不会忍耐太久的，我必须马上起程！”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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