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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墟里烟

  “王杉,快起床啦,今天我们可就要路过墟烟海了。”姬纤云提着在地板熟睡的王杉。

  王杉在并不柔软的地面上转了好几个圈,挣扎了好久才睁开眼睛对一脸兴奋的姬纤云说道:“大姐,你看看窗子外面,天还没有亮呢,要不要这么早啊?”

  此时尚是凌晨,月光依然皎洁。姬纤云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瞪了王杉一眼道:“一旦墟里烟提前出现了怎么办?要知道我今次偷偷跑出来可是承受了很大的风险的。”

  王杉长叹一声走向屋角的脸盆开始洗漱。认识姬纤云快六天了,他和姬纤云也渐渐熟悉,没有了之前的拘谨。他渐渐发现,姬纤云是一个天真的有些过分的女孩子,她宛如水晶一般纯洁,或者说她傻的可怜。

  在姬纤云不断的催促下,王杉邋遢着脚步陪着她走出舱门,看着甲板上的寂寥,王杉看了一眼姬纤云,似乎是在说:你看,一个人都还没有呢,你这么急干什么。

  姬纤云似乎没有感觉到王杉异样的眼光,蹦蹦跳跳的拉着王杉走到栏杆附近,姬纤云双手抵在木杆上,双眼发出迷人的目光。

  皎洁的白月光照在姬纤云白皙的脸庞上,王杉望着姬纤云怔怔出神,现在的他不明白,究竟是月亮在发光,还是眼前的少女明媚夺人。

  “你看,这月亮也很美啊,中原的月亮从来都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在中原,月亮总是躲在云彩后面,紫京城的天空总是蒙着一层厚厚的云,阿爹说我的名字就是和云彩有关,我出生的那天晚上,本是浓重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拨开,剩下细若游丝白云。”姬纤云看着王杉,动情的说道。

  “啊,你的名字真好听,比我的好听多了。”王杉答非所问。

  “你这人真是的,总是发呆,我就这么无趣吗?”姬纤云嘟着嘴说道。

  “不是,不是,是我无趣,你很有意思的。”王杉连忙摆手,似乎想表达自己认真的态度。

  “算了,不和你计较这些了。”姬纤云别过头,继续看着逐渐模糊的明月。只是王杉没有注意到,少女嘴角那一抹动人的弧度。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王杉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其实我也知道我的名字很普通,只是这是我的爷爷给我起的,他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一棵杉木下,所以起名为杉,抱你离开的时候一家王姓的农夫送给我一碗水,所以取姓为王。’其实我是一个孤儿,其实,我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面对别人的时候,我都告诉他们我叫李山。”

  姬纤云回过头,拉着王杉的手。美目里蒙上一层淡淡水汽。

  “对不起,我不该逼你说出这些的。”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就应该坦诚相见的。”王杉表现出大度的风格。

  “那你又为什么要从北荒去东荒呢?”姬纤云歪着头问道。

  “为了躲避仇家,因为我爷爷的缘故,有人要杀我。”王杉的声音云淡风轻,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是谁要杀你?告诉我,我一定要帮你,其实我很厉害的。”姬纤云扬起一双秀气的小拳头。

  看着少女可爱的样子,王杉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他们很厉害的,我不希望你受伤。”

  姬纤云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点头说道:“既然他们很厉害,那就等我更厉害的时候再帮你,你可一定要小心啊,在我还没有变厉害的时间里。”

  王杉脸上的笑意更浓,声音诚恳:“好,我等你。”

  王杉对姬纤云说我等你,姬纤云信了他一辈子,直到多年以后,不再天真的姬纤云望着城外飞扬的旗帜,才知道原来少年一直在等她,哪怕山无棱,天地合。

  “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王杉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了,你可是我的朋友,你可得陪着我。”

  “可是我听说墟里烟出现时机不定,我们很可能扑了一个空......”王杉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感受到了姬纤云眼神里的寒气。

  “王杉,你知道吗?你陪我的这段时间里我真的特别开心,因为终于有人愿意陪着我了。”姬纤云看着漆黑的海面,声音缥缈。

  “好,你以后也会很开心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王杉一字一顿。

  姬纤云不再说话,黑夜里,她握住了他的手。

  姬纤云微凉的玉手让王杉一震,他面色通红道:“你干嘛?”

  “啊,我在等着看墟里烟啊?”少女无辜的看着王杉。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握着我的手。”王杉磕磕巴巴的说道。

  “怎么了?握手不行吗?”姬纤云声音越发无辜。

  “没什么,当然......当然可以。”

  弯弯明月终于接近海面,启明星已经隐约可见,月辉照亮遥远大海,也照亮了少女的一双秋水剪瞳。王杉看着少女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闪闪发光的星子。

  甲板上陆续出现同样等着看墟里烟的乘客,周昌说的没错,许多人都是为了墟里烟而来的。王杉甚至看到了其他客船,停留在附近海域。

  人群中走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年轻人冲着王杉微笑,王杉也回了他一个微笑,那人就是张子扬。自从那日离开墟烟台之后,他和张子扬还是第一次见面。

  “这位姑娘就是那日你带上船的小妹妹?”张子扬走到王杉身边,笑着对王杉说道。

  “对,我叫姬纤云,你好。”姬纤云友好的向张子扬伸出双手,却被后者以男女授受不亲为借口笑着推脱。姬纤云撇了撇嘴巴,不再理会张子扬。

  张子扬露出一丝苦笑。对王杉说道:“相传墟里烟是天宫里帷幔,一般每隔十年就会出现一次,不过墟里烟也有失约的时候,历史上有好多次隔上三四十年才会出现。”

  “三四十年?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半辈子。”王杉惊讶的说道。

  “半辈子又如何?只要能见上一次,这一生都不在有悔了。”姬纤云嘟着嘴说道。

  “小妹妹为何对着墟里烟这么感兴趣?甚至要背着家人偷偷跑出来。”张子扬冲着姬纤云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姬纤云声音冷漠:“这是我的事情,我不要告诉你。”

  张子扬和王杉相视一笑,表情略微尴尬。

  东方渐渐出现一抹嫣红,海面上弥漫着清晨独有的味道。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多,附近海域上的船只也密集起来。可是大海上依然风平浪静,半点墟里烟的影子都没有。

  太阳越升越高,人群人有人耐不住性子回到船舱里。

  “走啦走啦,这墟里烟只在清晨时分出现,看来这次是没有墟里烟了。”

  类似的声音越来越多,直到曜日当空,人群已经散去大半。可是姬纤云依然不管不顾,只是靠着栏杆发呆。最后,夕阳西斜,西方又出现了似血晚霞。张子扬向着王杉抱拳,他的耐心也已经用完了。

  甲板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乘客,王杉无奈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姬纤云,正准备试图劝少女回去吃饭的时候。姬纤云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我这么想看墟里烟是因为我的阿娘,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说向往墟里烟,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因为她死了。”

  王杉咽回要说出口的话,认真的说道:“我一直陪着你等,哪怕天黑。”

  姬纤云露出一个微微惨白的微笑,无力的说道:“你比刚才的那个人好多了,我不喜欢他。”

  看着姬纤云发白的小脸,王杉眼睛里是痛惜的目光,他们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晚霞渐渐隐去了光彩,太阳在海平面上苦苦挣扎,似乎不愿落下,可是天已经越来越黑了。

  甲板上已经没有人了,他们说得对,墟里烟只在清晨出现,现在不可能看见墟里烟了,周围的船只也都离去,就连他们所在的客船也拉起铁锚准备起航。

  “算了,我们回去吧。”姬纤云低落的说道。

  王杉无奈的跟在姬纤云身后,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他深感无力。

  就在这时,一阵梵音传来,似流星转瞬即逝,王杉猛然向海面望去,他激动的拉着姬纤云的手:“快看,那是墟里烟啊!”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