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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没送出去的礼物

  已是夜深人静。

  苏映伶将自己关在装裱间里一天了,跟往常一样,她一旦裱起画来,连用膳的时间也忘记了。

  傅秋辰就坐在装裱间外的一株大树下,坐了一整天。

  其实,白天的时候,他曾亲自送饭进去,原本打算就算她不吃,他也要强行喂她吃下去,然而,当他踏入装裱间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她的身心都已经完全进入了裱画世界里,再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外界的任何人。

  他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半个时辰,直到饭菜都凉透,他才黯然退了出来。

  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她只是在裱画,并没有其他什么,就算是别人送来的古画,她也会这么细心地装裱,但回想起日间她在徐子皓面前所流露出来的神态和笑颜,他的心就像有针在刺着,隐隐作痛。

  昨夜,他还自以为自己总算靠近了他一步,此时此刻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原地徘徊着,即使是成亲十年,他可能也无法见到那样一个苏映伶吧?

  低下头,他看了眼一直带在身边的包裹。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她的生辰了,如果到时她还不出来,他是不是要进去强拉她出来呢?

  但那样,她会生气吧?她裱画的时候,一向不喜人打断和打扰的。

  感觉身体的温度在渐渐升高,他不适地轻咳了两声,轻蹙起眉峰。看来他真的生病了。今天除了一顿早膳,他也跟着她一天没进食了,不应该逞强的,起先应该让容江给自己熬碗姜汤。

  脑袋越来越昏沉,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拿好手中的包裹,扶着树背站了起来。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自屋檐闪过,竟从装裱间的那扇未关严实的窗户跳了进去。

  “娘子——”傅秋辰心底一沉,强提起气息,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当心急如焚的他赶到装裱间,正想撞门而入,却听到了里间传来了苏映伶的一声惊呼:“徐大哥——”

  那一声“徐大哥”让他止住了步伐,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收回了正想推门而进的手,放轻了脚步走到窗前。

  半敞开的窗户里,苏映伶正一脸惊诧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蓝衣男子。

  正是日间离开的徐子皓。

  “徐大哥,你这是——”苏映伶见徐子皓神色凝重,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映伶,很抱歉,这么晚了来打扰你,但情非得已。明日便是你的生辰,我原本想为你过完生辰才走,但临时有要事,我必须要离开。”徐子皓的目光落到了案桌上已经裱了一半的《五牛图》上,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连夜裱这幅画,我应该迟些送来,但若是迟了,我怕也送不成你了。”

  “送我?”苏映伶愣住了。

  徐子皓苦笑,“这画原本就是送你的生辰之礼。我知道你找这幅画找很久了,刚好机缘巧合让我得到,这才在你生辰之前,赶来苏州将画送给你。本是想明日再给你惊喜的,但我不得不走——”

  苏映伶直觉心生不祥预感,“徐大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徐子皓淡笑着一语带过:“没事。只是一些江湖上的普通纷争。”

  苏映伶深深看了徐子皓一眼,“徐大哥,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许——”

  “映伶,你不是江湖中人,何必卷入江湖恩怨中?而且,我也不想你卷进来。”徐子皓轻拍了拍苏映伶的肩,“徐大哥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谢谢。”苏映伶看向案桌上的《五牛图》,“但徐大哥,这幅画太贵重,映伶不敢收,你若是有急事,可先走,等事情处理完了,你再来取画。”

  徐子皓摇头,“映伶,这《五牛图》虽名贵,但对我来说一无用处,若不是想着当成生辰之礼送你,我又何必这样费周折?”

  “可是——”

  “我也应该走了。”徐子皓转身正欲离开,却又回过头叮嘱了一句:“映伶,《五牛图》珍贵之处你也应该知晓,所以,尽量不要外泄关于《五牛图》的消息,我怕会给你惹来麻烦。”

  “好。”苏映伶知道,一旦徐子皓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只能将《五牛图》收下。

  “徐大哥,你一路要小心。”

  “嗯。”徐子皓点了点头,悄声离去。

  苏映伶看着窗外徐子皓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徐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出神间,她并没有发现,在窗外不远处的另一个角落里,傅秋辰紧紧抓着手中的包裹,苦笑。

  看来这份礼物他最终没有机会送出去了,与《五牛图》相比起来,这什么也算不上,不是吗?

  天已经蒙蒙亮了。

  傅秋辰睁大了双眸看着天边那淡而朦胧的天光,眉宇间写满了落寞之色。

  他竟枯坐了一夜啊!

  自嘲一笑,傅秋辰扶着树背想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只好又重新跌坐了回去,闭上双目。

  这二十年来,他从未生过病,但这一次只是淋了点雨,竟病来如山倒?!

  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如果他这样出现在娘子的面前,不知道娘子会不会心疼啊?念头刚刚浮起,就被强压了下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要轮落到如此地步,引来娘子的关心和爱护?傅秋辰啊傅秋辰,在娘子的眼里,你永远也比不上那个徐子皓!

  昨日她脸上的一喜一嗔,早已表明了一切。

  低头看了眼,还抓在手中的包裹,他狠狠掷了出去。

  心中纷乱繁杂,他就这样坐在树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听了到焦急的呼唤声。

  “少爷——少爷——你醒醒——”

  似乎是容江的声音。

  傅秋辰神色茫然地睁开了眼,“容江?”

  “少爷,你怎么睡在这里?你知不知你在发烧?”容江焦急地就想搀扶他起来,触手一片骇人的滚烫,“少爷,你烧得很厉害啊!我扶你回房,然后找个大夫。”

  傅秋辰在容江地搀扶下起了身,却是没头没脑地问了容江一句:“容江,酒是不是很好喝?”

  “啊?”容江一怔,“少爷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只是突然想知道酒是什么味道啊!不过我可能一喝就醉了——”傅秋辰突然想笑,却是引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少爷,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容江叹气,“看来你真病得不轻,我得告诉少夫人,赶紧找大夫去。”

  “不要告诉她!”傅秋辰好不容易压下咳嗽,“容江,我没事,休息下就好了,不要告诉少夫人——”

  “可是——”

  “她是不是还在装裱间裱画?”

  “嗯。”

  傅秋辰原本黯淡的眼神越发黯沉了几分,“少夫人裱画那么辛苦,不要打扰她了,免得她操心。我身体一向很好,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说着,又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一抹凄艳的红晕。

  “少爷,你这样子,我怎么敢瞒着少夫人啊?现在老爷又不在家——”容江为难了。

  “一点点小毛病看把你紧张得!”傅秋辰强打起精神跟容江开玩笑,“你家少爷我会这么没用么?你先吩咐一下,给少夫人准备早膳,她昨天除了早膳,什么也没吃吧?”

  容江满目叹息地看着傅秋辰,“少爷,你昨天不是也一样么?”

  傅秋辰落寞一笑,“是吗?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饿。”

  “少爷——”看着那落寞的眼神,容江心疼了,“少爷,你生病了当然不想吃东西!不行,我还是要给你找个大夫,你好好在房间休息,不然我就告诉少夫人。”

  “你竟敢威胁主子?!”傅秋辰不敢置信地看了容江一眼。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少爷!”容江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其实他和傅秋辰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情分,早已超越了一般主仆的关系了。

  “走吧!”容江架起他,“回房去了,然后我去请大夫,我可不想老爷回来看见你这副样子。”

  “好吧!”傅秋辰着实也累了,只能任由容江摆布。

  容江扶着他走了几步,眼角瞄见了不远处滚落的那个脏兮兮的包裹,“咦,那是什么东西?”

  “只是我扔掉的没用东西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傅秋辰微垂下了眼帘,轻声道,“一会找个人来,把它扔了吧!”

  “哦。”听出傅秋辰声音里的落寞,容江也没多问。

  扶着傅秋辰回房,容江好奇地轻瞥了眼角落里那个包裹。

  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啊?少爷一向不乱扔东西的啊!

  在那幅《五牛图》的两边装裱上了用象牙雕制的撞边手卷,总算是完成了最后的装裱工作,苏映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幅《五牛图》耗费了她两天一夜,终于装裱完了。因为属于长横幅画心,她就选择了卷类裱式,迎首用了藏经笺纸,包首用了质地优良的旧棉,手卷剔子和轴头用了上好的象牙,色雅结实。

  苏映伶满意地看着装裱好的《五牛图》,眼睛里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她素来欣赏唐代画家韩的画技,甚至可以说痴爱若狂,苦寻《五牛图》多年,今次终于得偿所愿,多亏了徐大哥了。记得自己提及对于这幅画的遗憾,只是五年前一个宁静的夜晚,徐大哥送她回家时,她无意中提起的,没想到他竟记在心里,这一记就是五年。

  心中涌上淡淡暖意的同时,苏映伶同时轻叹了口气,徐大哥送了一份这么大的礼给她,她却偏偏帮不上他什么,昨夜走得那样匆忙,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吧?

  感觉脖颈隐隐有些酸痛,苏映伶伸手轻按揉着脖子,腹间不时传来肌饿感。

  因为对《五牛图》的极度喜爱,她又将相公嘱咐的话抛向脑后了,这次又是两天一夜没吃什么东西,而且原本答应教他裱画,自己也失约了。这下肯定又要被他唠叨好一阵子了吧?

  打开门,走出了装裱间,原本以为会遇到傅秋辰,但门外却是空空如也。

  “想必他真是恼了吧?”

  看着门外那片冰冷虚空的黑暗,苏映伶低低自语了一句,只觉心头涌上淡淡的失落。

  以往她躲在装裱间里几日几夜,一走出门,总会遇到在外等候的傅秋辰,然后听他不住地念叨……不知不觉间,竟已成为了习惯了么?

  抬起头,看了眼暗沉的天色,算了算时间竟已快到亥时了。

  苏映伶一边走,一边思量着该如何向傅秋辰道歉,哄他开心,一时没注意,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苏映伶停下脚步,弯腰捡了起来。

  竟是一个包裹。

  虽然已经被尘土沾得脏兮兮,,但苏映伶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好像是相公手上拿的那个吧?”这几次见到他,好像他的手里总是拿着这个东西。

  伸手打开了包裹,当苏映伶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是一怔。

  那是一件素雅长裙,以白色为底,薄纱为衬,袖子和裙角镶着一圈淡淡的银色纹边。苏映伶认得这件裙子。这是苏州最有名的制衣坊——素衣织纺所做的裙子。

  那是发生在开春时候的事了。有一天,傅秋辰说要为她添置衣裳,硬是拉着她去素衣织纺买衣服。其实对于装扮衣饰,她向来不太热衷,但傅秋辰一直说要把自家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不然他晚上会睡不着,经不住他苦苦哀求,她只好答应了。

  到了素衣织纺,她再怎么没兴趣,也被那些漂亮的精致衣物引起了一些兴趣。当时,她看中一件白色的素雅长裙,极为喜爱,谁知那件长裙已被人订了去。

  素衣织纺向来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一件衣裙的款式只做一件,绝不让苏州城穿素衣织纺的人撞衫。

  于是,那天他们只好空手而归。

  虽然略有遗憾,但她没几日就将这件事给淡忘了。当时傅秋辰却一直耿耿于怀,极力想为她找一件相似的衣裙,似乎找了有挺长一段时间吧?但毕竟那是素衣织纺所做的衣裙,市面上着实难找到相类似的款式,又过了一段时间,见傅秋辰再也没提及这事,她也以为他已经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谁知这件衣裙竟出现在这里?

  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苏映伶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他应该是想送给自己当生辰之礼的吧?这件衣裙价值不菲,竟就这样把它丢弃在这里了吗?!还是他不小心弄丢了,却不知道?

  收起衣裙,苏映伶朝主房走去,还未到门口,便听到了断续的咳嗽声,其间掺杂着容江焦急的阻喝声。

  “少爷,你病还没好,怎么可以这样喝酒?小心伤身!”

  “容、容江,这酒可真难喝!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喝得这么开心?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越喝越苦?”傅秋辰似乎已经醉了,一句话分成了好几句才说完整。

  “少爷,我从来没说过酒好喝啊!你不是一向不喝酒的吗?这次竟偷偷跑我房里偷酒喝?天下哪有少爷偷仆人东西的道理啊?快点还给我!”

  “我哪有偷——”傅秋辰打死不认账,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了,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依旧坚持着把话说完,“咳咳,我——我只是借——”

  容江没辙了,只好不住地拍打着他的背,叹气,“好,借,就当你借,行不行?改天你还我十瓶,你现在别喝了,回床上睡觉去!这病明显越发重了,烧得这么厉害,你竟还喝酒?再这样,我就告诉少夫人。”

  “容江,你又威胁我?”傅秋辰不满地瞪着他。

  “我哪敢?”容江一翻白眼。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容江看到门口站着的苏映伶吓了一跳。

  “啊,少夫人!”

  傅秋辰此时头昏脑涨,胸口也烦闷不已,以为容江又骗他,猛地抬起头,“容江,你以为我会上——”那个“当”字没能说出口,当他看见门口那道熟悉纤细的身影时,十分酒意顿时清醒了五分。

  “娘子——”

  “呃,少夫人,你别怪少爷,他——他只是病糊涂了——所以他偷我的酒喝——啊——不是,他不是故意想偷的,不对不对——他没偷——他只是借——”

  容江语无伦次说了半天发现自己越描越黑,只好乖乖闭嘴。

  “我知道了。”苏映伶淡淡地微笑,“容江,你也忙了一天了,快下去休息吧。”

  “哦。”容江点头,走出门口时,又回过头,轻声对苏映伶道:“少夫人,一会儿要让少爷喝药,吃点东西,他这两天什么也没吃,连药也不肯喝——”

  “嗯。”苏映伶轻点了点头。

  容江退下,并随手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苏映伶回过头,却见傅秋辰低垂着眼,一直盯着桌面看,俨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苏映伶轻轻一叹,走到他的面前,伸手覆上他的额际,蹙起了眉心,“真的烧得很厉害。病得这样厉害竟还喝酒?!”

  “娘子,我——”傅秋辰刚开口,一眼就看见了苏映伶手中的那件衣裙,一时间,怔住了。

  “先躺床上去。”苏映伶放下了手中的衣裙,然后为他解了外套,搀扶着他躺到了床上,让他靠着床壁,并为他盖上了锦被。

  “对不起。”傅秋辰低垂着眼帘,掩去了眼底的那份落寞。

  “为什么说对不起?”苏映伶淡笑着问,“我从来没说过不让你喝酒。只是不想你在生病的时候这样喝酒——”苏映伶转头看了眼桌面上那空空如也的酒瓶,“更何况,你的酒量不怎么样,这样喝很伤身。”

  “以后不喝了。”傅秋辰掩唇轻咳了两声。

  苏映伶起身端起刚才容江搁在桌上的药,“先喝药吧!”

  “嗯。”傅秋辰也不反抗,乖乖地将药一口气喝光。

  苏映伶好笑地看着他,“要吃点东西吗?饿不饿?”

  傅秋辰摇头。

  “好,你想吃了就告诉我。”苏映伶扶着他躺下,却见傅秋辰眼角的余光不住地瞥向了桌上的那件衣裙。

  苏映伶不由无奈地一笑。

  “听说素衣织纺的衣裙每个款式只有一件,难道你也跟偷容江酒一样,仗着一身好功夫去别人家里偷来的吗?”

  “不是。”傅秋辰急了,就怕苏映伶误会,“我是求了素衣织纺的老板大半年,再加上原先买衣服的那个客人已经搬离苏州,他才肯为我再做一件的。”

  苏映伶心中一窒,也不知涌上了什么百般滋味,“你每天都去求他么?”

  傅秋辰点头,唇角却是扬起一抹自嘲的轻笑,“他一定是被我烦怕了,直说从没见过我这样的人——”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自嘲。

  苏映伶轻拍他的背。

  傅秋辰好不容易止住咳,轻声问:“娘子,我是不是很没用?”

  苏映伶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傅秋辰苦笑,“我从小就在爹的羽翼保护下长大,不愁吃穿,无忧无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整日无所事事,而爹也从来不逼我做什么——”

  苏映伶淡淡地微笑,又为他裹紧了锦被,“这可是很多人想要的生活。”

  “但你并不想要这样的丈夫,不是吗?”

  傅秋辰这一句淡淡地反问,让苏映伶抬起了头。

  “娘子,可以老实告诉我吗?你喜欢徐子皓吗?又或者,曾经喜欢过——”傅秋辰一双黑眸直勾勾望着苏映伶,一片望不见底的深。

  苏映伶微垂下眼帘,沉思了片刻,然后轻点了点头。

  “嗯,曾经喜欢过。”

  “我也猜到了。”傅秋辰眸光随之黯淡了几分,“那样出色的男人,没有女人不会心动的,不是吗?”轻轻闭上双眼,傅秋辰强忍住胸膛里那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疼痛。

  早就猜到这个结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为什么亲耳听到答案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无法承受?

  他还是输给了徐子皓!

  甘心吗?

  不,不甘心!

  他怎能甘心?

  苏映伶看着床上闭目不语的傅秋辰,心中也是暗潮翻涌。

  很多年前,她曾经喜欢过徐子皓,甚至想过为了他而放弃自己所喜爱的裱画,但世事总是难料,总是会发生很多人们意想不到的变化……

  当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床上傅秋辰早已沉沉昏睡过去了,但一双剑眉却紧拢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这一年来,他总是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即使自己整日沉醉于裱画之中,他也毫无怨言,甚至总是扬起一张笑脸面对着她。

  伸手轻抚上傅秋辰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苏映伶轻叹了一口气,“相公,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所作为,都要活得轰轰烈烈,有时候,平淡反倒是一种幸福,你知道吗?”

  俯下头,苏映伶轻枕在床边,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沉沉睡去。在这一夜的梦里,她梦见了许多昔日的往事,梦见了徐子皓,也梦见了傅秋辰。他那一双眼眸似乎总是如同星辰般闪亮,他似乎总是很快乐,而那种快乐,正在渐渐感染着她……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外面传来喧闹而嘈杂的声音,微蹙了蹙眉,她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床上,傅秋辰还在沉睡,伸手轻覆上他的额际,发现烧已褪去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苏映伶站起身,正想打开门出去看看,突然,房门被撞了开来,容江一脸慌张地冲了进来。

  “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兴是走得太急了,容江未看清门口的台阶,脚下一绊,差点栽倒。

  “容江,发生什么事了?”苏映伶连忙扶了容江一把,沉声道,“不要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少、少夫人——”容江喘了口气,“大事不好了,突然来了很多官兵,说要查封傅府,少夫人,快出去看看吧!”

  苏映伶闻言脸色一变。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