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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春豫灵池会(3)

  乌流的马步奔跑得精细而稳定,三止单手握僵,他知道金银五妖用鹰隼追踪,他和五止在空旷之处一聚即散,五止轻功最佳,甚少留下痕迹,但是他仍然很小心。

  很快就要奔过中篱,再过去,就要进入镇区,那就是半路上数度伏击他不成的金银五妖的老巢所在。

  很远的地方似乎有流星升起,他的嘴角微略抿了一下。中篱镇很静,居然悄然无声,那些屋瓦殿檐似乎都是些虚伪假的东西,虽然在这里,却又不是充作它们平时的作用。他勒住马,乌流轻嘶了两声,停了下来,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城镇,学着京城对着大街左右两边对称建的房子,一溜过去约莫有四五十栋,街边一口井,井上吊着两个水桶。此时夜已黑了,这一屋子的影子定在地上不动,只把地上光亮的部分掩去了八分。

  “出来。”斐止处简单的两个字。

  寂静的城镇寂静,似乎斐止处面对的不是这个城镇里的人,而是这个城镇本身。

  城镇的窗户里微微闪烁着蓝光,点点烁烁,是箭头,而且是不计其数的箭头,随着斐止处一开口,“霍霍”射了出来,“夺夺夺”在斐止处面前射成一段密密麻麻三丈长三丈宽的箭簇阵,这箭阵一射,除非斐止处的马能够一跃三丈,否则寸步难行。

  一个女子缓步从中篱镇的阴影里走出来,她容颜皎白,不算美,但也干净清秀,在这箭阵之后一站,颇不应景,“斐止处,今夜你别想出我东篱山方圆五十里地。”来人正是珍珠,一身黄衣,外披珍珠褂,珠光闪烁。

  斐止处淡然不动。

  珍珠斜着眼睛看他,她的容颜不算美,但是神态妍丽。此人在四妖的信中说已经受伤,但此刻丝毫看不出来,一身青衣干干净净,俊俏得有些似女子,却又有一股端正的书卷气,适才的箭阵射在地上已经是示警,若是那数百箭都向他射来,这俏郎君还不成了刺猬一只?但是他神情安然,没有一点受惊的样子。

  “金银五妖在公子眼里自然算不上狠角色,”珍珠嫣然一笑,“连武丑在公子手下都走不过一招,区区金银五妖,即使一拥而上,也不是公子五十合之敌。”她衣裙微摆,退后了几步,“但是如木牍含兄弟,或许就有资格和身份和斐公子动一动手。”

  如木、牍含是慕容世家的表兄弟,斐止处听闻过这一对兄弟的名声,也是贵介公子白衣翩翩的,出道以来,形影不离,也做过不少惊人之举,算得上后起之秀的佼佼者。如木牍含兄弟,为什么会和金银五妖搅和在一起?斐止处单手勒马,乌流微微退了一步,陡然嗡然箭响,霍霍十多箭射左,十多箭射右,斜斜入地,把乌流的左右之路,全部封死。

  “好箭法。”斐止处徐徐吸气,目光落在左边第一箭上,那支箭和普通箭一样,斜斜入地,入地三寸三分,但是这一箭,封死了乌流下一步的退路,正如奕棋,一个子落棋盘,便知道高低。

  远处一栋阁楼的窗户缓缓打开,里面一位白衣公子,手持弓箭,犹未放下,眼睛亮亮的很是好看,微微一笑,大有斯文潇洒之态,“斐公子好眼力。”

  “如木?”斐止处单手控缰,左手长袖垂下,状甚安详,“如木、牍含素是江南少杰之首,今日不知为何,却与金银五妖为伴?”

  “啊,不是与金银五妖为伴,我们是合作。”慕容如木微笑,“合作……帮我们,找到你啊,听闻斐公子的大名很久了,一直无缘一见。”他的笑容温柔可亲,相信有不少女子倾倒在他一笑之下。

  斐止处淡淡一笑,“斐止处不走江湖多在天机堡,如木兄也许贵人事忙,无暇到天机堡一叙,反而要到这地方来相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天机堡毕竟是天机堡,在天机堡,我们不可能有机会一战。”在如木所在的阁楼对街,有一栋相同的阁楼,阁楼窗户推开,另一位白衣公子临窗而站,“我们没有机会公平地一战,”他冷冷地说,“姜安不会让你输给我们。”

  “金银五妖也不会让你们输给我。”斐止处安静地说,“难道如木、牍含兄弟所说的公平,就是如此而已?”

  牍含微微一笑,笑容如冰冷傲,“如果你赢不了我们兄弟,”慕容牍含的眼神犀利如刀,“就算没有这三百五十箭士,斐止处,你也应该很清楚,你不同我们,你没有退路。天机堡是天下第一,你若赢不了我们,只有死,无论是在这里,还是不是在这里,都是一样的。”他负手而立,“你不能败,败了就得死,所以不要说我们兄弟俩卑鄙。”他冷冷地说,“你应该感激我们兄弟,若是你死在这里,至少还有个理由,和你爹斐处尘一样,说是为了除魔卫道死的,死也死得风光些。”

  斐止处皱了皱眉,低笑了一下,“这么一说,倒说得我无话可说了。”他缓缓撩起衣裳,从马背上下来,轻轻掸了掸衣裳,卓然而立,“哪一位先行赐教?”

  如木温柔一笑,“我来吧。”他缓缓举起了那弓,弯弓搭箭,对准了斐止处眉心,轻轻地道,“我要射你印堂。”他生得漂亮,这么轻轻一笑,有对月下花与美人的温情,但是他的箭尖,缓缓抬了起来,对正斐止处的眉心。手稳,眼神坚定,如木白衣搭箭,一阵冷风徐过,衣袂俱飘!

  斐止处轻轻地在乌流颈上一拍,一声嘶鸣,乌流小步跑开,想是早已熟悉了这样的场面。斐止处双手空空,就等着如木开弓。他眼里没有如木,只有如木箭尖上莹莹的一点!

  如木的弓一点一点慢慢地拉开,牍含长眉耸动,眼神犀利得近乎凌厉,也牢牢地盯着如木箭尖的一点!这位表弟看似文弱温柔,一手“怒天弓”,却是霹雳霸道得令人胆寒。他见过不少次,如木一笑之下,一箭的霸道可以把人整个头颅射碎,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那“霍”的一箭,出箭的声音,就如苍天的霹雳,闪爆之后,支离破碎!

  “吱——吱——吱——”长弓,与箭身的摩擦,细微的声音,此刻却分外的刺耳,一方面灌注了如木的内力,一方面,是此刻万籁俱静,虽然中篱镇埋伏着不少人,但是训练有素,一声不响,就似都僵在了黑暗中;另一方面,珍珠和牍含都凝神在如木的箭尖,珍珠微微有些颤抖,牍含纹丝不动,一双眼睛神光暴现,炯炯在如木的手指之上!

  斐止处嘴边似带着微笑,也和如木一般带贵公子的气质,但他一双眼睛闪烁的是深沉凌厉的光。如木弓弦拉开,拉到极至,牍含身上的衣袍微微隆起,竟是气劲流转,可见他对如木这一箭的期待。

  正在这时,有个东西在眼角微微一动,斐止处眼角一掠,眉心一扬,陡然“霍”的一声震响,似碎裂了什么东西,他眼神没自珍珠那里收回来就闭目向左扑了过去。如木这一箭内力罐透箭尖,箭到中途,已经箭身碎裂,这也是他“怒天箭”的奥义所在。内力逼裂箭身,他这箭中夹带可燃磷火硫磺,内力逼裂箭身,空气流入,外加内力之利,磷火引燃硫磺火药,陡然炸出一团火焰,这火焰分外刺眼,令人不敢正视,往往一眨眼之间,这一团霹雳闪电般的怒天箭就一箭自眉心射入,自脑内爆开,箭身爆裂成千千万万碎片,人死得惨酷无比。斐止处闭目左闪,那怒天箭刺眼的亮光于他不受影响,随即他身子倾倒,左手在地上一撑,捷若灵猫地扑了出去。正在这时,怒天箭在他背后爆炸,千万点流光闪烁,“砰”的一声,炸成一团光影,斐止处陡然睁大眼睛,低喝一声,五指疾抓,一把扣住了珍珠欲动的手,随即两个人顺势前滚。怒天箭箭内火药不多,只是有如鞭炮炸裂,炸飞的箭身比之利箭更有杀伤力,一滚之间,斐止处背心已经赫然见了血。

  如木一箭射毕,几乎全然不在乎第一箭是否射中,抽手拔箭,连珠箭发,斐止处抓人,前扑,翻滚,如木一连串长箭直射他咽喉、心口、小腹,“霍霍”之声不绝于耳,但是如木越射眉头扬得越高,牍含深吸一口气,身上流转的气流缓缓平息,反倒露出了一点笑意。

  怒天箭颇耗元气,如木第一箭后就不再是怒天箭,这一串连珠箭,斐止处一连串轻巧的跟头翻了出去,一连翻出七八丈外。如木箭筒中长箭射完,最后一箭恰恰仍射眉心,斐止处左手扯着珍珠,右手轻轻一拈,右指食指、中指夹箭,拇指一搭,“咯”的一声,箭断。

  “好功夫。”牍含冷冷地区冲突赞道。

  斐止处右手仍然拈着那半截断箭,他这时才有机会透了一口长气,缓缓举起左手。他的左手牢牢扣住了珍珠手里握着的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太危险,姑娘还是放下来吧。”

  如木牍含目光一掠,如木“哗”的一声,笑颜灿烂,“珍珠姑娘,你这一手,不够意思。”

  牍含“嘿”了一声。

  珍珠脸色本来就白,此刻更白,她手里握着一个小竹筒。

  竹筒的盖子已经打开了一半,珍珠的手被斐止处一手扣住,牢牢地压在半开的竹筒上,竹筒里有物嗡嗡作响,一直盘旋着要飞出来,但是被珍珠的手掌按住,飞不出来。

  珍珠脸色有些白,她右手被斐止处扣住,居然还伸出左手轻轻挽了挽头发,“如木你好不识抬举,我好心要帮你把这姓斐的留下来,你居然对他示警。”她手里扣着的东西,是苗疆盛名的蛊虫与黄蜂混养数年之后遗留下来的合物,将苗疆蝶蛊与噬人蜂往大水缸里一扣,五年之后开封取出,就是她这竹筒里的东西。这东西似蜂非蜂,似蛊非蛊,不知是蜂蛊互吞之后的东西,还是蜂蛊同生的怪物,有个名字,叫做“蛮蛰”。金银五妖之中,珍珠长于制作毒物暗器,她机巧之能的名声远远高于她的武功。

  如木笑靥如花,他的确在刚才一箭出手的时候左袖一飘,箭尖略略一偏,“我不讨厌女人,更不讨厌毒如蛇蝎的女人,但是,”他微微一笑,“我讨厌女人的恩惠,什么女人的恩惠都讨厌。”

  斐止处左手扣着珍珠的左手,抬起头来向如木看了一眼,他背心见血,轻轻掸了掸背心破损的衣裳,“如木公子风采翩翩,斐止处见了刚才公子示警之举,的确心存感激,但公子……”他挺直了背,那一眼望得正直,“好一个枭杰人物!”

  牍含眉心微微一挑,不等如木回答,截口:“斐公子果然是知音。”一言未毕,他自阁楼一掠而前,在斐止处面前三丈落地,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划掌,比划成慕容家“并刀”之手,“慕容牍含领教公子‘天机无极’,请赐教。”

  斐止处看了他一眼,“你……”他似有深沉的遗憾,但不知为何却未说出口。他本显得安静而无特点,只是个在攻击面前方显得灵敏的人物,但说出这一个“你”的时候,斐止处有一分淡淡的悲哀之色,顿了一顿,他接下去,“来吧。”

  好一个能隐能忍的人物!牍含“并刀”之掌出,“并刀空有”,第一式揽胸击肋,他“呼”的一声运掌如刀往斐止处颈项揽去,随即一记沉肘,扎扎实实地从慕容家“并刀手”第一式开始打。斐止处低头前扑,居然也从天机堡震堡之学“天机无极”开始打。

  拳风呼呼,人影交错,衣袂激荡,如木在阁楼上凝目远望,似乎这呆板之极的一招一式的过招,比之他刚才的那一箭要来得精彩。珍珠手扣着竹筒里嗡嗡响动的东西,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否要再把蛮蛰放出来,望着斐止处和慕容牍含的打斗,她自认武功不弱,却看得一片茫然。这样像喂招一样的比试,比之她想象的慕容兄弟要在武林大会之前整死斐止处,要简单却又复杂得太多了,她弄不懂这些名门公子的想法。

  堪堪牍含一套并刀手打完,牍含倏然后跃,“斐公子果然是斐公子,”他脸色也不变一下,淡淡地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斐止处默然看着牍含刚才站立的地方,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仰天一笑,“好心机!好风度!”

  牍含点了点头,如木远远一声轻笑,“斐公子客气了。”

  珍珠皱起了眉头,只听斐止处掸了掸衣袖,也不招呼他的马,似乎打败了牍含就打败了一切,大步向前走,她清吒一声:“弓箭手预备!”

  “让他去!”牍含的声音几乎和她同时响起,他白衣如雪,一点尘土不沾,冷冷的他比珍珠更像中篱镇的主人。

  “为什么?”珍珠呆了一呆,终于忍不住爆发起来,“你当我这东篱山是你慕容山庄的奴才不成?要如何便如何?我告诉你!”她一手扬起了那个竹筒,“本姑娘不欠你们兄弟什么,你们若不帮忙,就不要给本姑娘瞎指挥,当了这里是你们清高利落的名门府第!”她厉声道,“弓箭手……”

  “等一等,”如木温柔的笑声依然动人,“莫着急,等一等。”

  就在这时,斐止处已经走过了三丈箭阵,一转身,珍珠才赫然见到,他背心被怒天箭炸伤的伤口,那伤口不深,但是一片青紫,显然,那怒天箭上,不仅有炸药,而且有剧毒!珍珠倒抽一口凉气,心底想笑,脸上却笑不出来,好一个笑靥如花的慕容如木!他先给斐止处示警,挑开自己要施暗算的底子,而后他故作恩惠,逼偏箭尖,让斐止处对他疏于防范,这怒天箭出,不是要把斐止处一箭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而是,像慕容如木的微笑一样,只需要温柔的一点伤就足够了。

  因为箭上有毒!必是剧毒!真正的暗算不是自己的,正是来自这个好心示警的温柔公子,而且,是当面的,一对一的,光明正大的暗算!这比什么都可怕!

  怪不得斐止处受了一箭,要反过来赞道:“好一个枭杰人物!”

  如木只出手一次,牍含跟着出手,他别无目的,只是与斐止处印证各自家传绝学,非常简单,他毫无其他意思。只不过,斐止处已经中毒了而已。他不认为这是一种卑鄙,在江湖上,只有赢了就活,输了就死这种规则。没有一个江湖人可以要求要在无伤无病的状态下才可以和人动手,面对最困难的情况而能赢,才是一个江湖人沥血的本色!赢不了就死,阎罗王不会理睬你有多少理由,可以让人辩解说:“我是因为不小心中了毒,我是又不小心生了风寒,最后不小心遇到强敌,他居然不守规矩要和我动手,结果我状态不好大败亏输,你放我回去下一次我一定割下他的脑袋来献给大王你当球踢……”

  不公平,就是最现实的公平。牍含有他良好的家教,一套掌法打完,知道不能赢,就收掌住手,淡然言败。但是现实却是,斐止处中毒在身,这么一过招,毒入经脉,随血流转全身。牍含并非故意要造成这样的境况,即使是有故意,也是如木的算计,不是他的。

  “慕容家的家规,救死扶伤,除强扶弱,乃我武者本分。”如木倚在楼头微笑,“一二三,珍珠姑娘,我们已经看不见人了。”他说的时候,正巧斐止处大步走过中离镇镇心,两边楼中的箭手不得命令不敢发箭。斐止处走过镇心,正处在弓箭手环绕的地方,而又偏偏如木已经看不见他了,他已经从阁楼那边走过去了。而自然,此时此刻,牍含站在镇前,离斐止处更遥远,自不算是,有什么人在他面前被伤被杀。

  珍珠嫣然一笑,“怪不得斐公子要说两位好心计,好风度,害人害成这等手段的,珍珠在东篱山做了十八年山大王,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缓缓举起了手里的竹筒,对准遥遥的镇心,同时轻轻地笑,“原来害人,还可以害得很优雅,充满了让女人倾倒的风度……”

  牍含闭嘴,充耳不闻。

  如木只是笑,笑得有几分顽皮之色。

  “射箭!”这边的谈话声那边已经听不到,珍珠一面说话一面留心斐止处走到了何处,他大步前行,似乎也知道自己毒发在即,走得很快,一走到珍珠预算好了的地方,珍珠提起真力号令出口,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霍霍霍”一连串箭响,万箭齐发,都射向镇心一个人,珍珠人影一闪,追了过去,她唯恐箭射斐止处不死,要用蛮蛰做万一之用。

  如木站在阁楼上闭着眼睛听着。只听他身后的一些房子“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接着珍珠一声尖叫,一阵更加混乱的声音“嘿”、“啊”、“哎哟”、“你”、“老天”之声不断,随即一声呼哨,马蹄声来,如木很清楚地听到,有个人上了马,那马是好马,马步轻松地奔走了。

  “啊——啊——”是珍珠的声音,她在惨叫。

  如木睁开眼睛,眨了眨眼,“他躲进了井里?”

  牍含负手而立,并没有看背后中离镇的惨状,他嘴边含着一丝冷笑,尚未回答,又一阵马蹄,有四五个人骑马而归,见到眼前的情景大吃一惊,“五妹,五妹你怎么样了……”

  一个人大步走到牍含面前,“怎么会变成这样?斐止处人呢?难道你们慕容兄弟在此,都会让他上天入地跑了不成?”“五妹……所有的人都给我安静!怎么会这样?”

  牍含依旧充耳不闻,冷冷地回答如木刚才的问题:“是,他躲进了井里。”

  “然后呢?”如木叹了口气。

  “然后,第一轮箭阵过后,他把一个东西从井里扔了出来,我想是井里的水桶,外面应该套了他的衣服。第二轮箭阵射中了那个水桶,然后他破开另一个水桶,当作盾牌,半个放身前,半个放身后,连人带桶一起跳了出来。”牍含背对着中篱阵,一切却好似亲眼所见,“第二轮射错,第三轮自不免少些信心,我猜斐止处跳了起来,第三轮绝无第一轮箭之霸气,他的木桶挡掉一部分,他自己挡掉一部分,只要木桶护住要害,他何等武功,皮肉之伤,岂能奈何得了他?过了从井口到楼房的距离,他一进了楼道,那些弓箭手们,有谁挡得了他?”牍含淡淡地道,“破开一条道,自前门打到后门,出门去招来马匹,就可以脱身。中篱镇自以为天罗地网,不过如此而已。”

  “那……”如木似笑非笑,远远地瞄了金银五妖的一眼,“珍珠姑娘……”

  “那很简单,斐止处扣住她那竹筒如此久,难道毫无作为?”牍含淡淡地接着说,“他没有毁掉那个竹筒,必另有图谋,我想他传入内力伤了那只蛮蛰。想它再厉害,终也是只管在竹筒里的怪物,斐止处若有借物传劲之功,不难伤得了它,那东西既然受伤,千古毒物,必凶性大发,一出桎梏,自然是六亲不认,见人就咬的。”

  “呵呵,”如木轻笑,“一个好对手。”

  牍含点头,“的确是一个好对手,斐止处名不虚传。”

  金银五妖的金妖过去看了珍珠的伤势,狠狠地道:“慕容如木,慕容牍含,你们妄称名门正派,眼见斐止处伤我五妹,居然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如木自阁楼飘身而下,微微摇了摇手指,“我们兄弟只是‘听见’,并没有‘眼见’,连死伤都未看到,君子不耻道听途说,因此,算不得见死不救。”他与牍含并肩而立,两个人一般的白衣如雪,不染烟尘,如木轻轻地道,“莫要以为我慕容兄弟是你们请的助拳,”他笑了笑,“只不过我们想会会斐止处,恰巧,在你们这里遇见罢了。”

  金妖气为之结,“可怜我五妹,她本与斐止处无冤无仇……”

  如木啊了一声,无不遗憾地耸耸肩,“那都是你不好,谁叫你惹了这等人物?”他想了想,笑眯眯地说,“不如你娶了她,这样你就安心了。”

  “如木!”牍含眉头一蹙,拉着如木,顿了一顿,“告辞。”一掠而去,远远的,还传来如木的笑声,似乎对他自己出的主意颇为得意。

  他若回头,必可见金妖一张脸青白交加,铁妖眉宇间凄凉的悲哀,遍地箭簇,满地鲜血,毁了一个山塞的名声和尊严,仇,只有越结越深。没有实力,被他人讪笑,无人可以体会那种被践踏的悲哀,因为强者不屑也不必理睬,那些被踩在脚下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