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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名月楼

  少年揭窗长身而入,悄然潜行,隐于莺黄垂帘后。一双凌亮的眼睛,一一打量着此间的人物与景致。

  玉堂闲雅,沉香雕柱,灵犀帘栊,琉璃宫灯,玛瑙夜光杯。阑干外秋花蟹黄翎白,珀赤玉翠,几缕幽麝兰郁随风飘逸,更显堂中人物衣冠环佩,神丰物俊,陈设清华。秦筝,瑶琴,洞箫,紫笛,锦瑟,琵琶,铜钟器皿无一不是古雅精致。如此一个所在令人心怀清朗豁然,又如此热闹如盛世繁花,如富贵鸟、珞樱花让他硬生出一种分外熟悉的亲切感觉来,仿佛他也曾流醉嬉游于此。

  流顾间,堂上有一个着紫衣长袍的玉面公子,眼角似乎有意无意地望这边厢看了一下。

  目光,刚好与少年的目光错开,各自的眼尾余光大略地为对方照了一瞬间的脸。

  紫衣公子大约是醉酒了,倚坐在白裘铺就的躺椅上。双眸似眯非眯,淡淡的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就那么的一勾唇,便如春山漾水,夺人魂魄。颀长的身量仿如没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靠着椅子,除了眼睛和唇边的笑,就连小指头也安安静静地放着,似乎不愿意去动那么的一动。

  右旁坐着一个粉衣的娇丽佳人,脸秀眼明,小唇微翘,似乎有些傲气,又似乎有些刁蛮。纤纤两指掂着一只白玉酒杯,不盈一笑地问:“你今天晚上要醉死吗?”

  香富贵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我已经死了一半,你忍心不让我死透?”

  盼盼“扑哧”一笑,那一笑有如丽花绽放,香气霎时满堂溢散。这一笑虽轻,却还是惹得满堂的人侧目而看。俏脸也不红,仿佛她这么一笑,没有人瞧,那才是天底下的最最怪事!

  斜过眼眸来,也不去打量旁人,只转到香富贵的脸上,娇嗔道:“这些天也不知去干了什么事,竟累得像只死猫一样!”

  她半嗔半笑,语音温润如水。听着,就叫人心里喜悦。

  香富贵不答话,黑玉般的眼珠子斜过来,直直地痴望着木案上的那一串绛紫如翠的葡萄,话也懒说一句。

  如一只馋嘴的猫。

  盼盼嘻嘻一笑,摘来一颗葡萄,叫道:“张嘴!”玩闹着给他抛了过去。

  香富贵动也没动,一张嘴,葡萄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乖乖地掉进了他的嘴里。

  他满足地眨了眨眼睛,堂上的烛火也似给星光黯了一黯。

  尽管这边的人物风情万种,美丽如画。

  无论是绝俗的美人,或是风流的公子,都留不住少年的目光。他此刻已深深地被那在堂上挥袖擂鼓的景象和当当的鼓声迷惘住。

  擂鼓的是一个形体纤长、身姿婀娜的红裳少女,豆寇二八年华,长眉入鬓,双眸如狐,面若桃花,灵颤颤的垂额钗随舞步晃动如邪,迷乱人眼。翩翩红裳纹细花繁,发顶高高斜簪的白羽随风轻扬,黄金飘袖十三尺,纤手一挥,击鼓如雷……刹那十鼓仿佛齐响,声声激魂动魄。

  随她那么一转身,惊世容颜骇动全场。

  一人痴痴地径直朝那红衣少女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眼神迷蒙,如是在梦中。

  这人行将至堂中,众生又是大呼一惊!

  天底下,竟有长得如此绝乎伦常的人——

  这一尊相貌,就如是天神仙笔下勾勒的轮廓,无一分的多余,无一分的累赘!这仿若不是真实中的人,或是从纵才惊艳的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或是从秀珠峰神殿的壁画里落入凡间的仙灵。

  香烟氤氲。

  众人骤然如活在了梦中。

  诗文才子,可因这一瞥而作出清丽绝世的诗句;丹青墨友,可因这一赏而画出纵横当代的画作;弦丝善者,可因这一观而奏出绕梁不息的琴曲。

  天地间的灵气皆可相通,只要遇到心有灵犀之人,自会如茅塞顿开,醍醐灌顶,情致汇融……

  一时间,文者吟,画者作,奏者弹,千古精粹,此中出!

  少年却对堂上的一切人物癫狂,仿若未闻,恍如未见。他径直走上了擂台,轻轻从红裳少女身边走过,轻声说道:“请借鼓一用!”语气居高临下而镇定有礼,却是一脸恍惚失神的表情。

  此时,在堂上,眼睛还能自这少年那惊世骇俗的脸庞上转出来的人,共有两个——一个是那慵懒如猫的香富贵;一个是这美艳如狐的红裳少女。

  悄然安坐在房梁上的御风自然也不以为意,她早已见惯。只是对脚下那些人的热闹狂态无语抿唇轻笑——水漾风荷。

  香富贵未曾命人阻挠。只调整了一下身体,窝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一面命人斟上美酒,一面亮着眼睛好以暇待。

  而那红裳少女只向他凝望了一眼,便悄声退了下去。

  望月双髻间的蝴蝶式样钗钿,晃一晃,在烛光下颤颤袅袅,几欲展翅而翩,好不勾魂。

  少年对一切不见不闻,径直走至楼粱旁。殷长厚实的手指握住从撑顶高柱上挂下来的两幅对联:闭月羞花难书貌;冰清玉洁难绘魂。

  双手轻轻一抖,两幅绢纱应声而落,碧青如泉,软软垂地。

  薄薄的青纱微风一吹,也几欲飘飞。

  一双清湛而凌亮的眼眸,眺目远望神色悲切,双眉紧蹙处现出一股沧桑之意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出了,出了龙渊城,跨越万里关山,凝视着那一片荒芜山野,有狼烟、有旌旗、有战马、有烈日、有黄沙、有土丘、有关城;鲜血、枯骨、冷月、惊风、荒草、酷雪……

  奇山峻岭,大漠无垠。

  千枪万刃之中,矢石交接之际,多少战士于千军万马间挥洒血肉之躯,谱写忠魂烈曲——

  “当——”

  一声长响惊迫人心!

  激起热血男儿心胸中万丈豪情。

  鼓声未续,英气已生……

  少年骤然纵身一跃,犹如猩红战马上将军大掌中那万斤长弓开张,气势如白虹贯日……双手中左右长幅矫健如长鞭挥洒如箭,飞射夺人眼目,一连十下击鼓声,连珠密炮,隆隆绕梁。一时间,大堂上的众人宛如感到寒风猎猎大作割面,觉到杀气腾腾流窜刺目,听到兵甲铮铮相击贯耳,闻到血雨泊泊飞溅惊心……一场生死搏斗的战场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看见了刀光剑影,忠勇义烈!

  灯火闪烁中,他长身穿插纵横浑似青锋三尺半,越匣而出,铮铮而鸣,大堂中阵阵轰响,杯碟砰砰相击,瓦砾簌簌激颤——双目精光骇人,整个人英武威严,锐气飞腾如电光,如箭镞,轮番逼睫而来,使人心生畏懦,不敢相对。那种英勇无畏的大气魄,令人心服胆寒。

  每个人的椅子都似有爆裂之声,噼啪不断!

  愈擂愈急,急如夜雨倾盘,一声紧是一声,密不可分;愈奏愈响,响如天崩地裂,一震紧接一震,心惊肉跳。

  场上余人都被他这雷霆鼓声惊得呆了。鼓声停了,耳朵还自嗡嗡而鸣,甚至听不见别人说的话。有的人手上的杯子自裂了开来,酒水洒了一地。

  香富贵站在一排青铜磬器之后,两手持敲锤。

  有了他那天衣无缝的配乐,这一场震人心魄的擂鼓,更加的赏心悦目。在他的轻柔敲击的配合下,才卸去了那鼓声咄咄逼人的锐气。

  若不是他这等巧妙化解,在座不会武艺,或内力稍浅的人,只怕要被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鼓声给震出内患来!

  轻者,沥血负伤。

  重者,心神崩离。

  香富贵转睛望着台上的少年。

  他看出少年眼中的孤愤、激烈、悲荡!

  恍然地,令香富贵想起一个人,想起他的一个朋友,他们志向不一,却是一起喝酒的知己,酒中知己!

  那个豪爽不羁却又隐忍重情的朋友……

  一时间,无人开得了口。

  皆被这个少年强大的精神力量给震慑当场!

  心思淡泊如御风,也不由怔然!从此刻起,她才对这个身份空白的少年有所了解。他竟是如此不凡!她轻轻皱住了秀眉,心中越是觉得忐忑不安,对他的遭遇愈是感到歉疚!

  萧索的秋风穿堂入室,吹过他岑寂而绝世的脸颊,潦草披离的发丝乱飞,众人仰目间,依稀是看见了一位身披铠甲,满脸征尘、威武绝伦的将军!

  少年转眸望香富贵一颔首,声音朗朗说道:“谢兄台援手,在下一时急思攻心,罔顾了台下……”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与感谢。

  他在擂鼓之前,绝不知道自己这突发的情绪竟是如此的激动,内力是如此强盛,待到一力抡出,一鼓敲响,他早已沉浸于忽然而至的熟悉感觉当中,浑然忘物,对外界的一切事物不闻不见,一直到大汗淋漓,挥舞尽致,才恍然醒悟了过来!

  心下一惊,暗叫幸好!

  紧握的双拳,两手冷汗。

  几乎酿成了灾祸,伤及了无辜……

  香富贵却是向他一笑,这一笑如春光明媚,暖日融融。

  “真像,真像!”

  香富贵皱着眉头盯住少年,一只手轻敲眉心,似乎有一件什么事把他给弄糊涂了,定睛研磨了好一会儿,又说道:“没道理,没道理……可是,真怪,真怪!”

  “什么真像?什么没道理?什么真怪?”少年听他语气蹊跷,不由追问道,腰板一挺立刻人立如竹,神色谨慎。

  眼更是紧紧盯住他脸上闪过的每一个细节。

  香富贵凝看着他,说道:“你的举止像极了我的一位朋友!”

  少年心中疑惑,问道:“他是谁?”

  “一位将军!”香富贵举手支额,想了想说道:“他是南弈!”

  少年心头怦然一跳。

  “但是没道理,我昨天还去看望了他!他除了有点病恹恹的,其余都很好……”香富贵一转眼睛,翘唇道:“而且,你们之间好像又有点什么不一样……”

  他抬眼凝视了少年半晌,忽然微笑道:“如果依他的性子,变成了你这一副绝色模样,他准会在一砖豆腐上撞死算了!”

  “南弈是谁?”少年迷惘地问。为何这个名字如此熟悉?难道他认识?“他在哪里?”

  香富贵微微一诧异,“你竟然连南弈都不知道?!”死劲打量了他一番,悠悠然说道:“他可是燕洲英名远播的大将军!他的府邸……在东木邑,奉诀坊,落扬巷,大将军府!”

  少年听了一怔,那岂不是今日他去的府邸吗?

  他沉思的眸光里,闪烁过迷惘、惊疑、猜测。

  “兄台,何方人士?尊姓大名?”香富贵出言相问少年的名字,忍不住要与他交个朋友。

  少年微微一皱眉,不愿婉却了他的好意,又不便在此刻暴露了自己的失忆。他的考虑总是谨慎而小心的,微一沉吟,说道:“我名临渊……”

  就在这一刻。

  忽然,一个褐色长袍的中年汉子霍然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指着前方大叫一声道:“鬼谷子,原来是你!”

  他指尖所指的,正是那个面容绝世的临渊。

  经这么一喝,全场惊动。

  不少人都对这个“鬼谷子”的名号有所耳闻,甚至深恶痛绝!

  鬼谷子,乃江湖奇人“药仙”的大弟子。

  他擅长研制毒药,又以高价卖给需求毒药的人。他这门生意愈是做得火热,江湖上无辜惨死的人愈多。

  因他造成的血案,已经是不计其数!

  杀人,虽不是他亲手所为,却是因他的助虐而加剧。

  但他神出鬼没,行踪隐秘,相传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惟妙惟肖。

  衙役、捕快都难以拿他归案定判!

  武林中要找他寻仇雪恨,驱邪卫道的人更是大有人在。

  临渊疑惑地打量着那褐袍的中年汉子,脑袋里却搜刮不到丝毫的印象,两道英挺的眉毛不由蹙成一线。

  那褐袍的中年汉子盯看着他,鼻子里哼哼冷笑。他一举手,从脸颊旁霍然掀下一张薄若蝉翼的人皮面具……

  顿时,大堂上一片哗然。

  众人哗然的并不是他长得美貌,亦不是长得过于丑陋,而是十分的残忍,与十分的不堪!

  望着他的那一张脸,人人心中都是一阵难受。

  心头抽搐着,情不自禁地生痛!

  那右边一半的脸是如此的完美无瑕,清秀绝伦,而左边一半的脸却不知是给什么毁了,完全的毁了,惨不忍睹,令人不忍心再描述。

  而这个中年的汉子,原来也不过是二十一二的年华。

  正当少年!

  梁上的御风蓦然一瞧,更是大吃一惊。这个少年不正是她的三师兄——慕雪吗?他在他们四师兄姐妹中容颜最为出色,也最珍惜容貌,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乌漆澄亮的眼眸中,不期然就染上了轻雾。

  慕雪的手紧紧握住那张人皮面具,就像握住他仅有的尊严一般谨慎,一般用力。他冷冷地一笑,竟不敢去看众人的目光,害怕看见那些眸光里的惋惜、可怜、施舍!

  他本是一个自傲的少年!

  那些东西,他一点也承受不起。

  他这一笑,清秀的半边脸,众人看到的是春花三月芳菲开;残酷的半边脸,众人眼里的是夜半荒坟墙头哭。

  一时间,娇花野鬼并作一堂,叫人心里有说不出的诡异,言不尽的阴森,道不清的恐惧。

  那脸上的表情,大家几疑看到的是一具活尸!

  慕雪吐气如鬼,阴寒侵人,说道:“大师兄,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是过着如何的行尸走肉的日子,我心里无时不刻地想念着你,想念着你的‘大恩大德’,想念着你的手下无情……”

  他阴冷冷的一段话,说得仿如厉鬼夜号,幽冷而凄厉——

  一声声回荡在秋风里,烛火里,让人不寒而栗,冷噤连连。

  御风听着他的话,也浑身寒涔涔地打了一个冷战。大师兄竟然如此狠毒?!她心头怦跳,她知道临渊绝不是大师兄,但此刻的情势,她要如何去分辨?忘忧谷里哪有如此纷杂,千头万绪向她涌来,一时拿不了主意!

  临渊默默地听着他的话,双眼越发迷惘,问道:“是我……让你受的罪?我为何如此恶毒?”

  他的声音赤诚得让人颤栗。

  不知道他是故作姿态,还是在耍什么诡计?

  世间上的事,有时候会弄假成真,有的时候却也会弄真成假——

  人心难测,人面兽心的事情太多。

  更何况慕雪的遭遇,太令人同情。人,都会对原本美丽而遭到迫害,遭到伤害的事情,抱以赤子般的怜悯!

  堂上此刻,对这件事情将信将疑,或抱有怀疑的还是有两个人。

  一个是漫不经心、不动声色的红裳少女,她已对波谲云诡的事情看得太多。而且这一件事情,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事不关己,优哉游哉,只管风情万种地喝她的酒,津津有味地吃她的玫瑰花糕。

  一个是黑眸半眯,似乎一直都置身事外,与盼盼说着笑话的香富贵。他决定不插手这件事,一来他此刻只是一个生意人,只要他们等会儿不要在这里坏了他的生意就行。

  慕雪唇边一笑,眼睛里却甚为畏惧,声音又是幽怨,又是颤抖地说道:“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不成?这里人多势众,我也不怕你的伤人毒药!要是真的逃不过,也有这许多人给我陪葬……哈哈……”

  他一阵凄楚的笑声,笑得大家心寒!

  想着他的话,人人自危,都是一起紧紧盯着临渊的手。有胆小畏惧的,已悄悄退离了大堂,一溜烟地奔下楼去,跑了。

  “二位……我说二位……”香富贵忍不住开口说道,“二位的私怨,可否换个地方去谈,好歹这里也是个做买卖、与人轻松的地方。你们在这里张弓拔弩的,多坏雅兴啊!”

  他懒洋洋地说来,却震得别人的耳根子嗡嗡作响。

  似乎是在警告,要在这里闹事,他可是要插手了。

  慕雪对他说的话,却恍若未闻。

  两眼睨笑,似乎若有人要插手此事,就正合他的意。

  临渊倒是轻轻一皱眉头,决断地说道:“说得不错!若我们有私怨要了,确实不应伤及了无辜……”他一抬眸,望着慕雪道:“我们到别处!”

  “不!”

  慕雪狞笑道:“你认为我会上你的当吗?论武功我不是你的敌手,论用毒我更不及你,若论口蜜腹剑,我更是愿向大师兄你甘拜下风……不是当年轻信于你,我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他愈说愈激动,骤然一口黑血自喉咙里溢了出来,怔得一怔,咽声道:“大师兄……你……你……”

  “砰”的一声,就直挺挺地跌下了地上,脸色如灰。

  堂中众人一惊,紧接着一个个自椅子上倒了下来……

  临渊一挪脚步,心头顿是一阵逆血上涌,说不出话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道目光射到他的脸上。

  香富贵身形一抖,伸手就来擒他,口中还自轻悠悠地问:“你真的是鬼谷子?”

  临渊一时回过神来,香富贵的手已攻到前襟。这一出手甚是凌厉,若不躲避,这一手便要在他的胸膛上爪出一个窟窿来!

  其实香富贵也并不是真心要杀临渊,只是事逢突变,一时还弄不清来龙去脉。而且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毒,是以一出手便是绝杀,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他未被毒药放倒前将人先抓住再议后事!

  不管他是真,是假,先把人留下再说。

  香富贵却不知此刻临渊根本无力抵抗,他全身几欲虚软了去,只是凭着一股意志支持!

  若他就如此任凭别人来抓,香富贵手一触到他的身体,就会知道他的内力已然受制,自然知道这场诡异的变迁之后必然是一场阴谋!

  那么,以后的事情便将不会落得解释不清的下场!

  可是,这一抓,在别人的眼中看来却是在盛怒之下的绝不容情。

  忽然,梁上一道在此隐藏已久的粉色长绫斜击下来,直取香富贵的双眼。

  一股香气骤然入鼻。

  香富贵察觉也快,急忙屏了呼吸。

  奈何那香气的药力实在了得,就这么一粘,就立刻使人脑袋晕了一晕。

  待香富贵再缓过眼来,眼前的临渊已是如平地消失了一般,失去了踪影……

  好快的轻功!

  这鬼魅般的身手。

  便令香富贵说出了这么的一句话:“袜生尘!”

  这是“药仙”那与他的医术齐名江湖的绝妙轻功!

  “难道他真是鬼谷子?”香富贵自己反问了一句,可他的直觉……只觉这事扑朔迷离……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