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英年早逝的……熊？
夜深人静……
嘿嘿，做坏事的好时机！
一颗脑袋从墙边探出来，四下瞅瞅，无人。咻，人影一闪，溜过走道。
浅杏色运动装，超强弹力跑鞋，长发辫在身后。扭身，贴墙，无声一笑，劲帅乖巧。
她是叶小北。
这里是市中心的一栋百层大楼，前方拐角是智游全网开发公司，即神变游戏的开发商。昨晚受妈妈启发，她在网络上查到了这家公司的相关资料，但要深入调查它的资金流，只能用不太光明的方式取得，这也是她今晚出现在此的目的——窃资料。
不要问她为什么能避开警卫，她身手灵活嘛。不要问她为什么身手灵活，她实战经验多嘛。不要问她为什么实战经验多，不是天生的，这要归功于父母的幼教和潜移默化。小时候，妈妈因工作需要常常从盘古星东半球冲杀到西东球，或者从南半球冲杀到北半球，爸爸全力配合，而她，全程跟随，但多数时候她只负责做观众和事后鼓掌。
妈妈的工作虽说是编审，仔细回想一下，真要斗起狠来，也是一件叹为观止的事……
来到门边，掏出解锁器往智游公司大门上一贴，几十秒后轻轻一推，门开了——不要问她为什么有解锁器，网上买的。
蹑手蹑脚走进去，取下解锁器，关门。眼角闪过什么，她快速贴墙站好，回头望去，外面静悄悄，只有空空的走道。
好像有人在后面……毕竟，她还是不习惯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啊……心中闪过小小不安，她决定加快速度。
找到财务室，叶小北直冲最里面的办公间。果然，透明的玻璃墙上方挂着“经理”牌子。拿出解锁器，故计重施。入内后，她打开智脑，插上自带的储存卡，开始复制资料——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该拷哪些资料，实际上，她是把智脑里的所有资料全部拷回去慢慢研究。
智脑无声运行，等待的时间里，她四下打量。由数量不是很多的办公桌可以推断这间公司规模中小，经理室背面的玻璃墙雕磨着花纹，似乎也是一间办公室，其他的……太黑了，没什么好看的。
因为等待很无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罐事先准备好的嗅觉糖，弹出一颗苹果形扔进嘴里。
等……传输格显示68%……
再吃一颗肉梨形，继续等……传输格显示87%……
就在叶小北低头思考下一颗吃什么果形时，一只手从阴暗里缓缓伸出来……
手臂遽然爆长，猝不及防勒住她的脖子。嗅觉糖落地，叶小北来不及惊叫，嘴被一只大掌捂住。
被制，身体的第一反应是用力推向桌子，旋转椅受力向后滑行，让身后制住她的人狠狠撞上墙。那人背后受撞，勒在脖子上的手臂立即减了力道，她借机挣脱，弯腰拾起嗅觉糖塞进口袋，拉开安全距离，警戒地打量偷袭者。此人是名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头发深红色，工作族打扮，衣料笔挺，看上去既品味又考究，不过脸有点阴沉，半明半晦。
男人瞟了智脑一眼，二话不说扑上前，似想捉住叶小北。叶同学灵活躲闪，不忘趁空察看传输进度。很好，95%了。
男人打扮斯文，格斗技巧却明显高于叶小北，而且下手猛狠，毫不留情。一个躲，一个拦，两人都不开口，室内只听到哐当哐当的桌椅撞击声，热闹无比。几个躲闪后，叶小北肩胛被击上一拳，吃痛倒地。双手撑地倒退，她向智脑方向挪去，仿佛因为害怕而退怯。男人一步步上前，逐渐逼近。
叶小北扶着桌子爬起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突然抬起，指着男人的头顶大叫：“你看你看，你头上有一条鱼！”
男人闻声抬头，头顶上方的确有东西，不过是……
天花板！
被愚弄的男人嘴角抽搐，借着男人发怔的一刹那，叶小北向大门冲去，但男人的动作更快，手臂一挡，曲腿将她拦腰举起，向地板狠狠一摔。
凌空侧身，以身体的柔软和落地的适当角度免去撞击造成的伤害，一落地，叶小北立即撑地跳地。她龇牙咧嘴地揉揉腰，同时摸摸口袋，嗯，嗅觉糖在，储存卡也在。
男人再度逼近。
叶小北微微退后，思绪急转，怎么办怎么办，论功夫，她肯定不及这人，刚才的打岔又不太成功，如果她再用一次，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当……
肯定不会！她唾弃地对自己的想法加以否定。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身份，深夜出现在这里，不像警卫，但也不像小偷，莫非是了解智游公司秘密的人？啊，袁无伤说过军机局在调查神变游戏，难道他是来查资料的？因为瞧到她在移资料，所以误将她认为是幕后主使派来转移和销毁资料的人？千万不要误会才好啊……正这么想着，男人身后飞来一物，目标明确是男人的后脑勺。男人侧身闪避，倏地，一只手从侧面黑暗中伸出来，拉起她向窗外跳去。
跳……跳窗？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二百二十三楼呀！
手脚冰冷地在空中吊了半天，没有下落的感觉，叶小北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一条缝，觑觑，咽口水——骗人，明明脚下面什么都没有……不，有几驾快速闪过的地跑。
眼睛睁大了些，再看，自己被人搂抱着，不上不下吊在半空，繁华地都市风景尽情绽放在脚下，五光十色，斑斓迷人。她回头，入眸的是一张俊美顽皮的脸。
K小布？
他怎么会在这里？现在的状况又该怎么解释？他全身漆黑，一只胳膊上吊着吸附盘，拉下一根弹力丝贴在外墙玻璃上，免去了他们落地开花的命运。真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冰蓝发丝拂在她脸上，痒痒的，K小布冲她无声说道：我们上一层。
她抬头一看，立即明白，点头。吸附盘越摩擦吸附力就越强，难怪他敢从窗口往下跳。现在也不知道滑到第几层了，上方正好有一扇打开的窗口，不用破坏公物就能进去。
得到她的点头，K小布开始收缩弹力丝，两人配合着抓住窗口边沿，翻身入内。
这样就安全了吗？
当然不，他们还要避开警卫离开这里才算。K小布拉着她的手向安全侧道避去，刚才的响动显然已经惊了警卫，两人沿着通道一路跑下来，时不时要躲避搜查的警卫。等到两人成功离开大厦，都是气喘吁吁的模样。
站在僻静的街角，叶小北喘定方歇，确定没人追上来，眼眸一转勾向K小布，粉色唇角擒上淡淡笑花。在危急关头救了她，英雄啊……
“英雄小布学长……”
K小布呼吸一滞，扭头看她，眉心明显起了波澜，“你叫我什么？”
“英雄小布学……”
“停！”K小布俊美的帅脸皱得更厉害了，直比包子。他摇摇手指，点上她的鼻子，“听着，英雄——就是英年早逝的熊！我是不会做英雄的，绝对不会。我发誓！”
“……”
“叫小布学长。”
“……小布学长。”她听话叫了声，随即，疑问的泡泡一个一个冒出来，例如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查到什么，那个男人是谁……正想问，却听K小布说——
“现在太晚了，有问题明天解答。”
“啊？”她都还没问，他怎么知道她有问题？厉害。
“啊什么啊，我说明天就明天。你现在乖乖回家睡觉。”K小布弹了弹她的额心，“要我送吗？”
叶小北摇头，“我骑了机车。停在那边。可是……”
“没有可是。明天下午三点以后，我在‘饭桶’等你。过时不候。”
饭桶？她想了想，随后明白他指的是学院山脚下热街上的一间冰茶店。据说那家店的浮冰和糕点很好吃，很多同学都向她推荐过。
“小布学……”回头叫人，身边早已空了。她瞪着空荡荡的地面，很怀疑刚才有没有站人。就这样？就这样？三言两语把她打发掉了？
明天解答……这么说，明天他们会有一段单独相处的时间，这岂不是……
变相的约会？
唔……她突然有点紧张……
第二天，饭桶冰茶店。
一只纤纤小手，指成兰花，大拇指和中指的指尖拈着一根蓝色头绳。
“天气，晴。”
“风向——无风向微风。”
“时间，正好！”
确定完毕的叶小北站在街道边，对街一百米处，水墨色的“饭桶”两个字在眼底熠熠生辉。
冰茶店的玻璃墙一半朦胧一半明亮，里面早已坐了不少穿着各式校服的学生。推门走进去，没有过于响亮的迎客声，静谧的空间，给人一种舒适柔和的喜悦感。放眼搜寻，在角落处发现背向而坐的身影。认出他是K小布，是因为那头色泽冰蓝的软发。
脑中突然升起邪恶的念头，她悄悄走到他身后，手圈小喇叭，对着他的耳朵突然大叫：“哇！”
“……”K小布遽然回头，瞪大眼，嘴里明显含着什么液体，喷倒是没喷出来，不过表情可圈可点。等他将口中的液体咽下肚后，叶小北已经自动坐到他对面了。笑眯眯。笑眯眯。
口中空出后，K小布立即叫起来：“哎呀哎呀哎呀，小北，我的小心肝可经不起吓。”
“嘻嘻！”叶小北低眉吐舌。
“我点了糕点，看看你想吃什么冰茶。”他指指桌面的菜单键。
叶小北闻言点开桌面的自动菜单，浅黄色的影屏浮出来，随意看了几栏后，被一款名为“忧伤浮冰”的奶昔吸引，想了想，她点下这款。等待的时间里，她不知该说什么，看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一时静下来。
虽然静寂，他的动作却没停，取过喝掉一半的酪乳，他大口往嘴里倒。而他的手边，放着一只没有任何标记的不透明塑胶瓶。她见他干掉一杯酪乳后，从塑胶瓶里又倒了一杯出来，似乎很好喝的样子。
有一股甜甜酸酸的香气飘过来……真的那么美味吗……
他见她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酸酪乳，指尖咬在唇角，一副“我好馋我好馋”的俏皮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举起香甜的黏稠状液体，问：“要试试吗？”
“啊？”
“想不想尝尝？没得卖的哦。”
“好哇好哇！”她答得没有半点矜持。
取过膨化杯，他倒了一杯递给她。
赶快接过来，捧着七分满的膨化杯，看着甜甜的、酸酸的、乳白色、半颗粒状液体，她深深一嗅……好香……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闻过……啊，是前两次从小布学长身上闻到的。
她先小小尝了一口，只这小小一口，舌尖立即被征服。
嗯……心满意足，心满意足啊……
咕噜咕噜喝完，她意犹未尽地舔唇角，侍者送上“忧伤浮冰”的时候，似乎多看了她两眼——只是“似乎”——不过她没空理会。就在最后一缕香甜滑入腹中后，她微眯的笑眼终于对上了K小布似嗔似逗的眸子。
呃……糟了，她是来问问题的……
“好喝吗？”他歪头笑问。
“嗯！”好大声的肯定，配合重重的啄米式点头。
他扭开瓶盖，将酸酪乳直接倒进“忧伤浮冰”里，再将冰碗向她一推，“试试。”
欣喜地接过来，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在感受心满意足的同时，她这次没忘问问题，“小布学长，你和小瑶是好朋友吗？”
K小布翘翘唇角，不置可否。
“嗯……你们……就是你、小瑶和袁无伤，是好朋友吗？”
叉了一小块黑蛋糕塞进嘴里，他皮皮一笑，“小北觉得好朋友应该怎么定义？”
“彼此熟悉，知道对方的优、缺点，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分享快乐或不快乐的事。”这是她的认为。
他扬眉，“不快乐也能分享？”
“能呀。”
“这么说，我和小瑶只能算认识，不太熟悉，无伤和她应该熟一点，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趁热打铁追问：“那小布学长知不知道小瑶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她有哪些好朋友，最讨厌哪种人，喜欢哪种人？”
过于期盼的表情引来他的疑惑，眼角斜瞥一瞬，随即转回来，轻笑，“你很关心小瑶？”昨夜在智游公司见到她，他已经觉得稀奇了，原以为她今天有一堆问题要问，没想到她从刚才到现在提过的问题只有“小瑶小瑶”，他很怀疑她还记不记得今天约在这里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她期期艾艾：“也……也不是啦……”
他等着后半句。
“我想……”她搅拌着忧伤浮冰，一圈一圈，一圈一圈，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只一刹，又似乎害羞般地垂了下去，嘴里咕哝着：“我想和小瑶做朋友。”
想和小瑶做朋友的女孩啊……唇间是熟悉的酸酪乳，眸底印着低垂的脑袋，注视的目光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起来。
“可是……小瑶好像很讨厌我……”嘟嘟噜噜的话越说越小声，有点底气不足的味道。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皮皮的调子响起，打断她的自怨自艾，“女孩子交朋友我可不知道，不过……”他向前倾身，满口的酸甜气息随着动作入侵她的呼吸空间，“我可以告诉你小瑶的血泪成长史。要不要听？”
“要！”
他做个认真的表情，“你确定可以耐心听完小瑶的血泪成长史？”
“可以。”小拳头握紧。
“那好。”他扭扭腰，腿一撑，借着圆形凳的优势滑到她身边，往后一靠，开始揭秘，“十七年前，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樊锡市第五医院内传出一声响亮的哭泣，风家的小女儿就此诞生了。风叔叔高兴之余，给女儿起了一个名字，也就是风、素、瑶。小瑶小时候又乖又可爱，不过，风氏一族在樊锡城是豪门，小瑶的父亲风寄英从小就给她请了很多老师，教她琴、剑、搏击、马术、鉴赏、暗器……唉，小瑶的成长真是辛苦啊……对了，小瑶有个哥哥，叫风素珞，两年前已经完成学业，加入了家族事业的拓展。”叹气，叹气，“风伯伯有位世交，也就是无伤的父亲，当时，无伤也是小小年纪，常常跟着父亲与拜访风伯伯，就此认识了小瑶。又因为我的舅舅和无伤的叔叔是旧识，所以我先认识无伤，又通过无伤认识了小瑶。”
原来小瑶家那么富贵……叶小北点点头，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在没认识小瑶前，我由衷地羡慕着无伤，认识小瑶后，我由衷地羡慕他们两个。”K小布不知想到什么，悠悠吐口气，灌下一大口酸酪乳，咽下之后才继续说：“我从小无父无母，完全没有他们的记忆，好在有个舅舅含辛茹苦把我拉扯长大。那时候，舅舅为了赚钱养我，供我读书，经常出门在外，偶尔回家，也是匆匆就走。舅舅将我托付给袁叔叔……啊，就是无伤的爸爸，请他代为照顾一下我，也就是给我一碗饭吃，给我几件衣服穿，让我不至于饿到或冻到。我一个人，寄人篱下，孤雏无依，饱受冷眼，但我顽强不息，发奋图强，安分守己，不惹麻烦，这才让舅舅安心在外……”
她越听越不对，不由虚弱地插了一句：“小布学长，你说的……是你的血泪成长史吧？”
“哎呀哎呀，小北真聪明！”
她缄默。虽然听得出他的话没有讥讽意思，可这和聪明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吧，谁听了都能分清楚他讲的是不是小瑶啊。
他又道：“从小到大，我真的很少看到小瑶和朋友在一起。幼学的时候，小瑶和无伤还会一起玩，中学之后，他们也少有往来了。啊——”想到什么，他双掌交握扶在腮边，微笑，“小瑶长大了嘛，当然不会理我们这些臭男生。”
叶小北继续保持缄默这一良好品德。
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吗……小瑶家世不错，怎么说都会有一两个朋友吧，如果真的没有朋友，小瑶也满孤单的呢……扭头正想再问，双唇却触上一片柔软的平滑面，像是……她一怔，急速向后倾了倾身，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小……小布……”刚才唇上的感觉……像吻……
俊美的脸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紧紧盯着她，轻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小瑶。”她老实供出答案。
“还有呢？”
“想吃浮冰。”
“……除了小瑶和浮冰之外，还有吗？”
“神变。”说完，她似乎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泄气和不满。
好在他没给她太多打量和思考的时间，状似好奇地岔开话题：“你和小瑶为什么不要无伤的献吻？夜爵士的吻，YB很多女孩子想要哦。”
叶小北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蠢。
“如果是俊美老师的献吻，我会很期待。”她鼓腮嘟嘴。
“为什么？”这次他是真的不解了。
“因为他们成熟、稳重、睿智、幽默、会安慰人，他们知识渊博，风度翩翩，他们那经过时间锤炼后的风味是最纯粹的精华……”
……他明白了，她迷恋老男人。
叶小北两手托腮说了半天，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这才惊觉自己有点赞过了头，讪讪一笑，她转道：“嘿嘿……小布学长的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呃……”他短暂迟疑，然后理直气壮地说：“我舅舅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人，他品德高尚，四肢健全。”
品德高尚？
四肢健全？
——这也算介绍？
她眨着眼睛看他。他一眨不眨地任她盯着。
互瞪的时间里，沉默主宰了彼此之间的气氛，不过，沉默没得意太久，便被角落的一阵喧嚣赶到盘古星外太空。
两人同时调去视线，只见角落的桌台边有一男两女，一名美丽的黑发女子正抱着白发男子的腰叫嚷着什么，而另外一名纤影女子的视线正正烧在美丽女子身上。纤影女子有一双狼耳，是少见的异国人，从她抖动的双肩可以判断此时正怒火中烧。
“随光，随光，你答应我吧！”美丽女子大叫着。
白发男子很无奈地叹口气，努力掰开她锢在腰间的小手，“我真的想答应你，风靡大编辑。”
被他称为“风靡大编辑”的美丽女子一听，顿时两眼放星星，“你答应啦？答应接受我的采访啦？太好了太好了，不枉我追你们追得这么辛苦。”她真的好辛苦好辛苦啊，从赛息国的荒度城追到圣国的樊锡城，毅力啊，这是毅力！（注：荒度城故事请见《盘古纪事－荒之眠》）
“我躲你也躲得很辛苦啊……”白发男子小声咕哝，用力挣开她的搂抱，身形一闪，躲到狼耳女子身后，讨好地笑着，“望月，不要生气，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追到这里来。”为什么她就是这么阴魂不散呢？
狼耳女子重重一哼。
“望月亲亲……”风靡意欲转扑到狼耳女子身上，被她侧身避开。
此时，白发男子不知掏出什么往地上一扔，圆圆的一片，他一脚踩上去，拉起狼耳女子飞速移向店门，同时对侍者大叫：“要算账找她！找她找她！”
手指赫赫然指着风靡。
基于“饭桶”的消费原则，没有结账的顾客是无权走出大门的，侍者当仁不让地拦下了想追出门的风靡大编辑，彬彬有礼，“客人，请结账。”
眼睁睁看着两人冲出大门，风靡差点跳脚，赶紧掏出币卡往侍者手里一塞，嘴里直念：“快点快点，不然又让他们跑了。”
侍者训练有素地说：“是，客人，我尽是快。”
风靡无暇理会侍者，目光紧追两人离开的方向，喃喃道：“人兽恋，我的人兽恋，我的人兽恋大全……”
侍者将币卡还给风靡后，美丽的身影“咻”的一下冲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冰茶店内重归宁静，观望的客人不约而同收回了视线，K小布和叶小北也调回注意力，继续刚才的凝视。
音乐响起，气氛柔和，真是……呃……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好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呢……
酸酸甜甜的乳酪香气，不知是从他那边飘过来，还是从她那边飘过来，一缕一缕，一缕一缕……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K小布警然回神，努力将视线从她水水润润的眸上拔开，俊美的脸皮有点发窘。他握起空掉的酸酪瓶晃了晃，刚想问她昨天怎么回事，却不料叶小北先他一步——
“啊，小布学长，昨天谢谢你。”
K小布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实在怕她又问“小瑶小瑶”，好在终于导回正轨了。他不怎么在意地摇摇空瓶子，“不客气。”
“小布学长昨天怎么会在那里？”
“你呢？你怎么在那儿？”还那么光明正大地一边吃糖一边拷资料，真是没有做贼的天分——这句戏谑，他含在皮皮的微笑里。
她振振有辞：“我在查线索。”停了停，补充一句，“昨天偷袭我的人是谁啊？”
他有点受不了地托起下巴，低叹：“无伤一直怪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我想，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再故意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作为见证人，我强调安全第一，记住啦！”
点头。
“偷袭你的人是智游公司的总经理。我们查了他很长时间，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举动。而且，‘神变’是几年前开发的游戏，现在，开发团队的人已经走得七零八落了，虽然正追踪当年的员工名录在查，无伤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发现。”声音渐渐轻下来，为了防止偷听，他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我昨晚也是想偷他们的财务资料，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哦？她俏皮眨眼，学他一样凑近，小小声：“小布学长偷到了吗？”
他摇头，“我不知道该偷哪份文件。”无伤只说财务记录肯定有，但没告诉他到底是哪一份，人家智脑里那么多文件，光加密的就有几百份，难道要他一个个破解啊?
“我全部偷来了，小布学长要看吗？”
他愕然瞠目，全部？
“我把他们的财务档案全部拷了一份，有加密的，也有没加密的，小布学长要不要？”她羞怯地垂下眼睛。不是她无私，那么多资料，她一个人分析不来嘛。
真干脆……他闪了闪神，一丝纯粹的愉悦感自心底浮起。嘴角扭扭曲曲，渐渐弯成上弦的弧度。
听不到他的回答，她抬头瞅了他一眼，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大拇指点啊点啊，怯怯问：“我们现在知道的这些情况，小瑶也……知道吧？”
“当然。”他拍拍自己平板的胸，“我既然是见证人，自然公平。”
“……”她不是暗指他不公平啦。
“小北……”他又凑近了些，几乎将她半圈在怀里，单掌曲成半圆捂在她耳朵边，悄道，“你昨天被那家伙看到了，他知道你偷了资料，不会什么都不做的。这几天你要小心。”
耳畔吹来的气息带着浓浓酸甜味道，有点痒，她缩缩肩，不禁嘻嘻笑出声，一点危机感也没有。被他瞪了一眼后，立刻端正表情，点头连连，“好好好，我小心。”
“你确定你会小心？”他很怀疑。
“确定确定。”她含着趣笑将目色飘向它处。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忧伤浮冰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吃完，冰茶店里似乎来了新一轮客人，焰阳的夕光从玻璃墙透进来，纱雾似的朦胧，韵味悠长。街上，穿着XD或YB校服的学生匆匆闪过，又或者三三两两，或笑或走。在这些同校中，有多少人玩过神变游戏，有多少人被伤害而不自知呢？突然，脑中一动，似乎有某种坚定的东西慢慢成形……
“小布学长……”
“嗯？”
“我和小瑶……我们一定会找到‘神变’的真相。”
“为了远离无伤的献吻？”他滑腔滑调。
“是。”这是她们比赛的根本目的，当然不能忘。只不过……她咬着勺子，气嘟嘟，“我讨厌卑鄙无耻的家伙。”
他没再应声，冰蓝色的发丝在颌下轻轻晃动，软甜的气息却一直包围在她身畔，不曾退开。
托腮的少年，嘟嘴的少女，暧昧的姿势，浅浅的微笑，混合了青涩与懵懂，在徐徐韵化的光圈中涤荡……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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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脑袋从墙边探出来，四下瞅瞅，无人。咻，人影一闪，溜过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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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叶小北。
这里是市中心的一栋百层大楼，前方拐角是智游全网开发公司，即神变游戏的开发商。昨晚受妈妈启发，她在网络上查到了这家公司的相关资料，但要深入调查它的资金流，只能用不太光明的方式取得，这也是她今晚出现在此的目的——窃资料。
不要问她为什么能避开警卫，她身手灵活嘛。不要问她为什么身手灵活，她实战经验多嘛。不要问她为什么实战经验多，不是天生的，这要归功于父母的幼教和潜移默化。小时候，妈妈因工作需要常常从盘古星东半球冲杀到西东球，或者从南半球冲杀到北半球，爸爸全力配合，而她，全程跟随，但多数时候她只负责做观众和事后鼓掌。
妈妈的工作虽说是编审，仔细回想一下，真要斗起狠来，也是一件叹为观止的事……
来到门边，掏出解锁器往智游公司大门上一贴，几十秒后轻轻一推，门开了——不要问她为什么有解锁器，网上买的。
蹑手蹑脚走进去，取下解锁器，关门。眼角闪过什么，她快速贴墙站好，回头望去，外面静悄悄，只有空空的走道。
好像有人在后面……毕竟，她还是不习惯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啊……心中闪过小小不安，她决定加快速度。
找到财务室，叶小北直冲最里面的办公间。果然，透明的玻璃墙上方挂着“经理”牌子。拿出解锁器，故计重施。入内后，她打开智脑，插上自带的储存卡，开始复制资料——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该拷哪些资料，实际上，她是把智脑里的所有资料全部拷回去慢慢研究。
智脑无声运行，等待的时间里，她四下打量。由数量不是很多的办公桌可以推断这间公司规模中小，经理室背面的玻璃墙雕磨着花纹，似乎也是一间办公室，其他的……太黑了，没什么好看的。
因为等待很无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罐事先准备好的嗅觉糖，弹出一颗苹果形扔进嘴里。
等……传输格显示68%……
再吃一颗肉梨形，继续等……传输格显示87%……
就在叶小北低头思考下一颗吃什么果形时，一只手从阴暗里缓缓伸出来……
手臂遽然爆长，猝不及防勒住她的脖子。嗅觉糖落地，叶小北来不及惊叫，嘴被一只大掌捂住。
被制，身体的第一反应是用力推向桌子，旋转椅受力向后滑行，让身后制住她的人狠狠撞上墙。那人背后受撞，勒在脖子上的手臂立即减了力道，她借机挣脱，弯腰拾起嗅觉糖塞进口袋，拉开安全距离，警戒地打量偷袭者。此人是名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头发深红色，工作族打扮，衣料笔挺，看上去既品味又考究，不过脸有点阴沉，半明半晦。
男人瞟了智脑一眼，二话不说扑上前，似想捉住叶小北。叶同学灵活躲闪，不忘趁空察看传输进度。很好，95%了。
男人打扮斯文，格斗技巧却明显高于叶小北，而且下手猛狠，毫不留情。一个躲，一个拦，两人都不开口，室内只听到哐当哐当的桌椅撞击声，热闹无比。几个躲闪后，叶小北肩胛被击上一拳，吃痛倒地。双手撑地倒退，她向智脑方向挪去，仿佛因为害怕而退怯。男人一步步上前，逐渐逼近。
叶小北扶着桌子爬起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突然抬起，指着男人的头顶大叫：“你看你看，你头上有一条鱼！”
男人闻声抬头，头顶上方的确有东西，不过是……
天花板！
被愚弄的男人嘴角抽搐，借着男人发怔的一刹那，叶小北向大门冲去，但男人的动作更快，手臂一挡，曲腿将她拦腰举起，向地板狠狠一摔。
凌空侧身，以身体的柔软和落地的适当角度免去撞击造成的伤害，一落地，叶小北立即撑地跳地。她龇牙咧嘴地揉揉腰，同时摸摸口袋，嗯，嗅觉糖在，储存卡也在。
男人再度逼近。
叶小北微微退后，思绪急转，怎么办怎么办，论功夫，她肯定不及这人，刚才的打岔又不太成功，如果她再用一次，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当……
肯定不会！她唾弃地对自己的想法加以否定。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身份，深夜出现在这里，不像警卫，但也不像小偷，莫非是了解智游公司秘密的人？啊，袁无伤说过军机局在调查神变游戏，难道他是来查资料的？因为瞧到她在移资料，所以误将她认为是幕后主使派来转移和销毁资料的人？千万不要误会才好啊……正这么想着，男人身后飞来一物，目标明确是男人的后脑勺。男人侧身闪避，倏地，一只手从侧面黑暗中伸出来，拉起她向窗外跳去。
跳……跳窗？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二百二十三楼呀！
手脚冰冷地在空中吊了半天，没有下落的感觉，叶小北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一条缝，觑觑，咽口水——骗人，明明脚下面什么都没有……不，有几驾快速闪过的地跑。
眼睛睁大了些，再看，自己被人搂抱着，不上不下吊在半空，繁华地都市风景尽情绽放在脚下，五光十色，斑斓迷人。她回头，入眸的是一张俊美顽皮的脸。
K小布？
他怎么会在这里？现在的状况又该怎么解释？他全身漆黑，一只胳膊上吊着吸附盘，拉下一根弹力丝贴在外墙玻璃上，免去了他们落地开花的命运。真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冰蓝发丝拂在她脸上，痒痒的，K小布冲她无声说道：我们上一层。
她抬头一看，立即明白，点头。吸附盘越摩擦吸附力就越强，难怪他敢从窗口往下跳。现在也不知道滑到第几层了，上方正好有一扇打开的窗口，不用破坏公物就能进去。
得到她的点头，K小布开始收缩弹力丝，两人配合着抓住窗口边沿，翻身入内。
这样就安全了吗？
当然不，他们还要避开警卫离开这里才算。K小布拉着她的手向安全侧道避去，刚才的响动显然已经惊了警卫，两人沿着通道一路跑下来，时不时要躲避搜查的警卫。等到两人成功离开大厦，都是气喘吁吁的模样。
站在僻静的街角，叶小北喘定方歇，确定没人追上来，眼眸一转勾向K小布，粉色唇角擒上淡淡笑花。在危急关头救了她，英雄啊……
“英雄小布学长……”
K小布呼吸一滞，扭头看她，眉心明显起了波澜，“你叫我什么？”
“英雄小布学……”
“停！”K小布俊美的帅脸皱得更厉害了，直比包子。他摇摇手指，点上她的鼻子，“听着，英雄——就是英年早逝的熊！我是不会做英雄的，绝对不会。我发誓！”
“……”
“叫小布学长。”
“……小布学长。”她听话叫了声，随即，疑问的泡泡一个一个冒出来，例如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查到什么，那个男人是谁……正想问，却听K小布说——
“现在太晚了，有问题明天解答。”
“啊？”她都还没问，他怎么知道她有问题？厉害。
“啊什么啊，我说明天就明天。你现在乖乖回家睡觉。”K小布弹了弹她的额心，“要我送吗？”
叶小北摇头，“我骑了机车。停在那边。可是……”
“没有可是。明天下午三点以后，我在‘饭桶’等你。过时不候。”
饭桶？她想了想，随后明白他指的是学院山脚下热街上的一间冰茶店。据说那家店的浮冰和糕点很好吃，很多同学都向她推荐过。
“小布学……”回头叫人，身边早已空了。她瞪着空荡荡的地面，很怀疑刚才有没有站人。就这样？就这样？三言两语把她打发掉了？
明天解答……这么说，明天他们会有一段单独相处的时间，这岂不是……
变相的约会？
唔……她突然有点紧张……
第二天，饭桶冰茶店。
一只纤纤小手，指成兰花，大拇指和中指的指尖拈着一根蓝色头绳。
“天气，晴。”
“风向——无风向微风。”
“时间，正好！”
确定完毕的叶小北站在街道边，对街一百米处，水墨色的“饭桶”两个字在眼底熠熠生辉。
冰茶店的玻璃墙一半朦胧一半明亮，里面早已坐了不少穿着各式校服的学生。推门走进去，没有过于响亮的迎客声，静谧的空间，给人一种舒适柔和的喜悦感。放眼搜寻，在角落处发现背向而坐的身影。认出他是K小布，是因为那头色泽冰蓝的软发。
脑中突然升起邪恶的念头，她悄悄走到他身后，手圈小喇叭，对着他的耳朵突然大叫：“哇！”
“……”K小布遽然回头，瞪大眼，嘴里明显含着什么液体，喷倒是没喷出来，不过表情可圈可点。等他将口中的液体咽下肚后，叶小北已经自动坐到他对面了。笑眯眯。笑眯眯。
口中空出后，K小布立即叫起来：“哎呀哎呀哎呀，小北，我的小心肝可经不起吓。”
“嘻嘻！”叶小北低眉吐舌。
“我点了糕点，看看你想吃什么冰茶。”他指指桌面的菜单键。
叶小北闻言点开桌面的自动菜单，浅黄色的影屏浮出来，随意看了几栏后，被一款名为“忧伤浮冰”的奶昔吸引，想了想，她点下这款。等待的时间里，她不知该说什么，看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一时静下来。
虽然静寂，他的动作却没停，取过喝掉一半的酪乳，他大口往嘴里倒。而他的手边，放着一只没有任何标记的不透明塑胶瓶。她见他干掉一杯酪乳后，从塑胶瓶里又倒了一杯出来，似乎很好喝的样子。
有一股甜甜酸酸的香气飘过来……真的那么美味吗……
他见她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酸酪乳，指尖咬在唇角，一副“我好馋我好馋”的俏皮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举起香甜的黏稠状液体，问：“要试试吗？”
“啊？”
“想不想尝尝？没得卖的哦。”
“好哇好哇！”她答得没有半点矜持。
取过膨化杯，他倒了一杯递给她。
赶快接过来，捧着七分满的膨化杯，看着甜甜的、酸酸的、乳白色、半颗粒状液体，她深深一嗅……好香……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闻过……啊，是前两次从小布学长身上闻到的。
她先小小尝了一口，只这小小一口，舌尖立即被征服。
嗯……心满意足，心满意足啊……
咕噜咕噜喝完，她意犹未尽地舔唇角，侍者送上“忧伤浮冰”的时候，似乎多看了她两眼——只是“似乎”——不过她没空理会。就在最后一缕香甜滑入腹中后，她微眯的笑眼终于对上了K小布似嗔似逗的眸子。
呃……糟了，她是来问问题的……
“好喝吗？”他歪头笑问。
“嗯！”好大声的肯定，配合重重的啄米式点头。
他扭开瓶盖，将酸酪乳直接倒进“忧伤浮冰”里，再将冰碗向她一推，“试试。”
欣喜地接过来，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在感受心满意足的同时，她这次没忘问问题，“小布学长，你和小瑶是好朋友吗？”
K小布翘翘唇角，不置可否。
“嗯……你们……就是你、小瑶和袁无伤，是好朋友吗？”
叉了一小块黑蛋糕塞进嘴里，他皮皮一笑，“小北觉得好朋友应该怎么定义？”
“彼此熟悉，知道对方的优、缺点，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分享快乐或不快乐的事。”这是她的认为。
他扬眉，“不快乐也能分享？”
“能呀。”
“这么说，我和小瑶只能算认识，不太熟悉，无伤和她应该熟一点，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趁热打铁追问：“那小布学长知不知道小瑶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她有哪些好朋友，最讨厌哪种人，喜欢哪种人？”
过于期盼的表情引来他的疑惑，眼角斜瞥一瞬，随即转回来，轻笑，“你很关心小瑶？”昨夜在智游公司见到她，他已经觉得稀奇了，原以为她今天有一堆问题要问，没想到她从刚才到现在提过的问题只有“小瑶小瑶”，他很怀疑她还记不记得今天约在这里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她期期艾艾：“也……也不是啦……”
他等着后半句。
“我想……”她搅拌着忧伤浮冰，一圈一圈，一圈一圈，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只一刹，又似乎害羞般地垂了下去，嘴里咕哝着：“我想和小瑶做朋友。”
想和小瑶做朋友的女孩啊……唇间是熟悉的酸酪乳，眸底印着低垂的脑袋，注视的目光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起来。
“可是……小瑶好像很讨厌我……”嘟嘟噜噜的话越说越小声，有点底气不足的味道。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皮皮的调子响起，打断她的自怨自艾，“女孩子交朋友我可不知道，不过……”他向前倾身，满口的酸甜气息随着动作入侵她的呼吸空间，“我可以告诉你小瑶的血泪成长史。要不要听？”
“要！”
他做个认真的表情，“你确定可以耐心听完小瑶的血泪成长史？”
“可以。”小拳头握紧。
“那好。”他扭扭腰，腿一撑，借着圆形凳的优势滑到她身边，往后一靠，开始揭秘，“十七年前，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樊锡市第五医院内传出一声响亮的哭泣，风家的小女儿就此诞生了。风叔叔高兴之余，给女儿起了一个名字，也就是风、素、瑶。小瑶小时候又乖又可爱，不过，风氏一族在樊锡城是豪门，小瑶的父亲风寄英从小就给她请了很多老师，教她琴、剑、搏击、马术、鉴赏、暗器……唉，小瑶的成长真是辛苦啊……对了，小瑶有个哥哥，叫风素珞，两年前已经完成学业，加入了家族事业的拓展。”叹气，叹气，“风伯伯有位世交，也就是无伤的父亲，当时，无伤也是小小年纪，常常跟着父亲与拜访风伯伯，就此认识了小瑶。又因为我的舅舅和无伤的叔叔是旧识，所以我先认识无伤，又通过无伤认识了小瑶。”
原来小瑶家那么富贵……叶小北点点头，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在没认识小瑶前，我由衷地羡慕着无伤，认识小瑶后，我由衷地羡慕他们两个。”K小布不知想到什么，悠悠吐口气，灌下一大口酸酪乳，咽下之后才继续说：“我从小无父无母，完全没有他们的记忆，好在有个舅舅含辛茹苦把我拉扯长大。那时候，舅舅为了赚钱养我，供我读书，经常出门在外，偶尔回家，也是匆匆就走。舅舅将我托付给袁叔叔……啊，就是无伤的爸爸，请他代为照顾一下我，也就是给我一碗饭吃，给我几件衣服穿，让我不至于饿到或冻到。我一个人，寄人篱下，孤雏无依，饱受冷眼，但我顽强不息，发奋图强，安分守己，不惹麻烦，这才让舅舅安心在外……”
她越听越不对，不由虚弱地插了一句：“小布学长，你说的……是你的血泪成长史吧？”
“哎呀哎呀，小北真聪明！”
她缄默。虽然听得出他的话没有讥讽意思，可这和聪明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吧，谁听了都能分清楚他讲的是不是小瑶啊。
他又道：“从小到大，我真的很少看到小瑶和朋友在一起。幼学的时候，小瑶和无伤还会一起玩，中学之后，他们也少有往来了。啊——”想到什么，他双掌交握扶在腮边，微笑，“小瑶长大了嘛，当然不会理我们这些臭男生。”
叶小北继续保持缄默这一良好品德。
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吗……小瑶家世不错，怎么说都会有一两个朋友吧，如果真的没有朋友，小瑶也满孤单的呢……扭头正想再问，双唇却触上一片柔软的平滑面，像是……她一怔，急速向后倾了倾身，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小……小布……”刚才唇上的感觉……像吻……
俊美的脸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紧紧盯着她，轻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小瑶。”她老实供出答案。
“还有呢？”
“想吃浮冰。”
“……除了小瑶和浮冰之外，还有吗？”
“神变。”说完，她似乎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泄气和不满。
好在他没给她太多打量和思考的时间，状似好奇地岔开话题：“你和小瑶为什么不要无伤的献吻？夜爵士的吻，YB很多女孩子想要哦。”
叶小北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蠢。
“如果是俊美老师的献吻，我会很期待。”她鼓腮嘟嘴。
“为什么？”这次他是真的不解了。
“因为他们成熟、稳重、睿智、幽默、会安慰人，他们知识渊博，风度翩翩，他们那经过时间锤炼后的风味是最纯粹的精华……”
……他明白了，她迷恋老男人。
叶小北两手托腮说了半天，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这才惊觉自己有点赞过了头，讪讪一笑，她转道：“嘿嘿……小布学长的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呃……”他短暂迟疑，然后理直气壮地说：“我舅舅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人，他品德高尚，四肢健全。”
品德高尚？
四肢健全？
——这也算介绍？
她眨着眼睛看他。他一眨不眨地任她盯着。
互瞪的时间里，沉默主宰了彼此之间的气氛，不过，沉默没得意太久，便被角落的一阵喧嚣赶到盘古星外太空。
两人同时调去视线，只见角落的桌台边有一男两女，一名美丽的黑发女子正抱着白发男子的腰叫嚷着什么，而另外一名纤影女子的视线正正烧在美丽女子身上。纤影女子有一双狼耳，是少见的异国人，从她抖动的双肩可以判断此时正怒火中烧。
“随光，随光，你答应我吧！”美丽女子大叫着。
白发男子很无奈地叹口气，努力掰开她锢在腰间的小手，“我真的想答应你，风靡大编辑。”
被他称为“风靡大编辑”的美丽女子一听，顿时两眼放星星，“你答应啦？答应接受我的采访啦？太好了太好了，不枉我追你们追得这么辛苦。”她真的好辛苦好辛苦啊，从赛息国的荒度城追到圣国的樊锡城，毅力啊，这是毅力！（注：荒度城故事请见《盘古纪事－荒之眠》）
“我躲你也躲得很辛苦啊……”白发男子小声咕哝，用力挣开她的搂抱，身形一闪，躲到狼耳女子身后，讨好地笑着，“望月，不要生气，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追到这里来。”为什么她就是这么阴魂不散呢？
狼耳女子重重一哼。
“望月亲亲……”风靡意欲转扑到狼耳女子身上，被她侧身避开。
此时，白发男子不知掏出什么往地上一扔，圆圆的一片，他一脚踩上去，拉起狼耳女子飞速移向店门，同时对侍者大叫：“要算账找她！找她找她！”
手指赫赫然指着风靡。
基于“饭桶”的消费原则，没有结账的顾客是无权走出大门的，侍者当仁不让地拦下了想追出门的风靡大编辑，彬彬有礼，“客人，请结账。”
眼睁睁看着两人冲出大门，风靡差点跳脚，赶紧掏出币卡往侍者手里一塞，嘴里直念：“快点快点，不然又让他们跑了。”
侍者训练有素地说：“是，客人，我尽是快。”
风靡无暇理会侍者，目光紧追两人离开的方向，喃喃道：“人兽恋，我的人兽恋，我的人兽恋大全……”
侍者将币卡还给风靡后，美丽的身影“咻”的一下冲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冰茶店内重归宁静，观望的客人不约而同收回了视线，K小布和叶小北也调回注意力，继续刚才的凝视。
音乐响起，气氛柔和，真是……呃……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好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呢……
酸酸甜甜的乳酪香气，不知是从他那边飘过来，还是从她那边飘过来，一缕一缕，一缕一缕……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K小布警然回神，努力将视线从她水水润润的眸上拔开，俊美的脸皮有点发窘。他握起空掉的酸酪瓶晃了晃，刚想问她昨天怎么回事，却不料叶小北先他一步——
“啊，小布学长，昨天谢谢你。”
K小布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实在怕她又问“小瑶小瑶”，好在终于导回正轨了。他不怎么在意地摇摇空瓶子，“不客气。”
“小布学长昨天怎么会在那里？”
“你呢？你怎么在那儿？”还那么光明正大地一边吃糖一边拷资料，真是没有做贼的天分——这句戏谑，他含在皮皮的微笑里。
她振振有辞：“我在查线索。”停了停，补充一句，“昨天偷袭我的人是谁啊？”
他有点受不了地托起下巴，低叹：“无伤一直怪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我想，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再故意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作为见证人，我强调安全第一，记住啦！”
点头。
“偷袭你的人是智游公司的总经理。我们查了他很长时间，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举动。而且，‘神变’是几年前开发的游戏，现在，开发团队的人已经走得七零八落了，虽然正追踪当年的员工名录在查，无伤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发现。”声音渐渐轻下来，为了防止偷听，他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我昨晚也是想偷他们的财务资料，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哦？她俏皮眨眼，学他一样凑近，小小声：“小布学长偷到了吗？”
他摇头，“我不知道该偷哪份文件。”无伤只说财务记录肯定有，但没告诉他到底是哪一份，人家智脑里那么多文件，光加密的就有几百份，难道要他一个个破解啊?
“我全部偷来了，小布学长要看吗？”
他愕然瞠目，全部？
“我把他们的财务档案全部拷了一份，有加密的，也有没加密的，小布学长要不要？”她羞怯地垂下眼睛。不是她无私，那么多资料，她一个人分析不来嘛。
真干脆……他闪了闪神，一丝纯粹的愉悦感自心底浮起。嘴角扭扭曲曲，渐渐弯成上弦的弧度。
听不到他的回答，她抬头瞅了他一眼，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大拇指点啊点啊，怯怯问：“我们现在知道的这些情况，小瑶也……知道吧？”
“当然。”他拍拍自己平板的胸，“我既然是见证人，自然公平。”
“……”她不是暗指他不公平啦。
“小北……”他又凑近了些，几乎将她半圈在怀里，单掌曲成半圆捂在她耳朵边，悄道，“你昨天被那家伙看到了，他知道你偷了资料，不会什么都不做的。这几天你要小心。”
耳畔吹来的气息带着浓浓酸甜味道，有点痒，她缩缩肩，不禁嘻嘻笑出声，一点危机感也没有。被他瞪了一眼后，立刻端正表情，点头连连，“好好好，我小心。”
“你确定你会小心？”他很怀疑。
“确定确定。”她含着趣笑将目色飘向它处。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忧伤浮冰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吃完，冰茶店里似乎来了新一轮客人，焰阳的夕光从玻璃墙透进来，纱雾似的朦胧，韵味悠长。街上，穿着XD或YB校服的学生匆匆闪过，又或者三三两两，或笑或走。在这些同校中，有多少人玩过神变游戏，有多少人被伤害而不自知呢？突然，脑中一动，似乎有某种坚定的东西慢慢成形……
“小布学长……”
“嗯？”
“我和小瑶……我们一定会找到‘神变’的真相。”
“为了远离无伤的献吻？”他滑腔滑调。
“是。”这是她们比赛的根本目的，当然不能忘。只不过……她咬着勺子，气嘟嘟，“我讨厌卑鄙无耻的家伙。”
他没再应声，冰蓝色的发丝在颌下轻轻晃动，软甜的气息却一直包围在她身畔，不曾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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