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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见美人魂魄丢

  誓娶花魁娘子(燕燕南飞)

  “冰糖葫芦——”一个老伯扛着插着满满的糖葫芦的草把儿从张生桌前走过。引了一群的孩子在后跟着。卖炊饼的刘大叔铺前也有几个小孩在咽口水。张生眼见得一个妇人,在孩子的央求下摸出一文钱,给孩子买了一个,那孩子蹦跳着走了。算命先生一手拿招牌,一手摇铃,边走边吆喝“不准不要钱”。在这个人群来往如织的路口,只有张生的铺前是冷冷清清的。只见他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压着几幅对联,靠桌摆着一块纸牌:代写书信、对联、状纸。生意虽然清淡,却无损张生的兴致,任周围人来人往,他却捧着一本书,自得其乐。

  “快去,不知那边出什么事了。”

  “就是,快走。”

  张生的耳边不时传来这样的声音。虽然他想无动于衷,却禁不住人群的吸引。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只见二十米开外人群拥堵了起来,竟是连车都走不过了。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张生摇头晃脑地吟道,便踱着步子走过去瞧个究竟。

  人群围得密匝匝的,张生竟靠不得拢来。从人群的腿隙间,可隐约见到泼洒的豆腐。雪白的豆腐被染了灰,多少人“啧啧”叹息。一声哭诉传入而来:“公子爷,小老儿靠卖豆腐过活。这一担豆腐是小老儿的命,家里吃穿用度都着落在它身上。还请公子爷看在小老儿贫弱份上,赔偿些。”“你一个卖豆腐的,好好的路不走,偏生和我们公子争路,惊了我们公子的车驾,还不曾找你算账,竟想着让我们赔偿,有理也无?”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啪!”只听一声脚下,本已沾了灰的豆腐更是四散开来。惊得围观的众人后退了不少。

  “卖豆腐的,这声音,恁地耳熟,莫非是——”张生心里一惊,趁此机会推开人群,走了进去。果不其然,正是卖豆腐的陈老爹。

  陈老爹好不可怜,人被撞倒了,歪坐在地上,那一担雪也似的白豆腐,全泼了出来。虽说对富贵人家,豆腐不算什么,可是寻常百姓,也不是个个都能大大方方买豆腐吃的。陈老爹的豆腐,有一半的豆子钱都欠着,单等着卖了豆腐还钱,再买豆子做豆腐赚钱。这一担豆腐,可不就是他的命么!

  来不及心疼那些豆腐,张生上前把陈老爹扶了起来,对着车上不曾露面的公子道:“这位公子,你的车驾冲撞了陈老爹的豆腐担,也撞上了陈老爹。陈老爹年老家贫,公子之举,众人皆清清楚楚。以公子财势,赔偿老爹豆腐钱轻而易举,竟连此等人情之举都不为么?”

  那些个奴才见张生出头,质问公子,早就摩拳擦掌,捋起了袖子,单等着公子一声令下,就给他些教训。那公子本携佳人出游,此刻被阻了路程,已有不快,听闻张生此言,更是心头火起。揭开帘子,站在车上喊道:“若不是这豆腐佬阻了我的路,如何会被我撞到?他撞坏了我的车,又该怎么赔偿?”

  陈老爹争道:“实在是公子车速太快,避让不及。在这等人烟繁华地,我一个老儿,还挑着担子,避让着实不及。”

  那立在一旁的家奴一把扯过陈老爹,多亏张生扶得稳,纵如此,也一个趔趄,险些又跌倒。那奴才指着车轴道,“你一担豆腐,才几个钱,我们公子的车轴,却被你的担子给刮花了。你可赔得起?”

  张生闻言,气道:“车在地上行走,车轴如何不被刮花?不能以此怪陈老爹。况且,车轴刮花无损车马行走,但陈老爹一担豆腐被毁,就是毁了陈老爹的生计。这二者孰轻孰重?真真不可同日而语!”

  那公子本爷生的俊俏,但此刻,脸却涨成猪肝紫,正僵持间,只见一个美人儿从车内走出,那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从众人脸上一扫,便觉得什么声音都没了。那公子见她出来,缓了脸色,“仙荷怎的出来了?这等小事,一会子就好。莫让这些市井俗人,污了你的眼!”

  那仙荷朝张生看了一眼,转头向公子笑道:“李公子,些许小财,莫为此败了我们出游的兴致,公子大人大量,何苦与他们计较!”

  李公子笑道:“荷儿真是妙人儿,两句话说到我心里去了。你我何苦与他们计较!”随手朝陈老爹扔下一锭银子,便扶着仙荷的腰走进车内。

  公子的车走了,那后走的奴才还不忘嘱咐道:“下次见着公子爷的车,早些让开,今日算你们好运。”

  一众人等尽皆散去,陈老爹捧着这一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如在梦中。他那一担豆腐,也不过二两银子。只是小户人家,伤不起。陈老爹拉住张生,谢道:“今日多亏贤侄,不然,连个帮衬着说话的人也没有。”

  张生却早被仙荷那一眼看丢了魂,哪里理得陈老爹这些话。陈老爹“贤侄,贤侄”地唤了半天,方才唤回张生的神来。张生赧着脸,“仗义执言,本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何况陈老爹又不是别人。”见陈老爹腿有些弯,问道:“老爹身体可好?落下病来就不值当了。”

  陈老爹先是心疼豆腐,及得了银子,心里早是化悲为喜,此刻经张生一提,方才觉得痛来。张生搀扶着陈老爹走进了邻近的济世堂。那小学徒赵柱儿早知街上发生的事,赶紧的搬来一张椅子让陈老爹坐下,及检查完毕,陈老爹并无大碍,只身上有些擦伤,要擦些伤药,将息两日便好。赵柱儿拿出一小瓶伤药,递与陈老爹,“老爹,这伤药往伤口处洒些便好,只是,撒药之前要把伤口清洗干净,撒药之后伤处不要沾水。两天伤处就能结痂。”陈老爹连忙就要掏钱,赵柱儿赶紧止住,“我柱儿胆小,不敢像张大哥一样挺身而出,这点子伤药,还是出得起的。请老爹切莫推辞。”陈老爹千恩万谢,同着张生出去。张生索性收了铺子,和陈老爹一块儿回去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