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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铃的声音

  白骨精养成记(白美美)

  生命的源音

  一只美丽的风铃,自由地韵律

  风儿飘来了

  铃……叮……

  开始唱了起来

  虽然粗糙,稚嫩

  却张开了嘴

  呼……啦……

  开始飞了起来

  虽然支撑,费力

  却伸开了翅膀

  挥动了双肩

  大胆地舞着

  敲起了锣鼓

  动情地唱着

  我们的世界,溢着生命的源音

  田野歌声——

  油菜花开了,嫩黄的花蕾包含着一丝沁人心底的芬芳。一阵微风吹来,飘呀,摇呀,诉说着又一个春的呢喃。蜂儿寻求着油菜花的幽香,还有那点点蕴涵在花蕊中的蜜糖。甜甜蜜蜜的,仿佛泥土和水果混合的味道。春天的乡村万紫千红,既有油菜花的大片金黄,又有寒冬压迫下种子冒出的春芽,以及顽强生存下小草的嫩绿。从刚出芽的小草顶上开出的白色花儿在微风中荡漾着婀娜多姿的身影,那就是满天星了。

  春天的泥土是多色的,黝黑的本色里面夹杂着黄,雨后青苔杂染,又变成了绿。于筱茹从来都没有想到泥土是这么丰富多彩的。她竟能将岁月漂洗中坚挺不拔的土地魅力找到,内心不由突然感觉到莫名地兴奋和快乐。大地万物的母亲拥有这么绮丽的气质,蕴含这么纯朴的色彩。

  这种发现是于筱茹始料未及的,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仔细地融入这片黑色的泥土海洋中。她联想到西餐里的麦芬,它的名字源于农田里麦子的芬芳,然后融入蛋类,糖类的精华,拼成了麦芬的独特味道。它一出世。受欢迎的程度在各地都难以想象,可能是人们源于对土地养育万物的眷恋和感恩。每当吃到它时就不由想起《麦田中的守望》里那印度农者的纯厚,朴实和笨拙的形体,心中充满对劳动的感恩之情。

  麦芬的口味甜而不腻,形态如大大的菌菇,娇羞可爱。在它的中间抹上巧克力酱,拿起的时候就仿佛拥有了阳光洒满稻田的兴奋,剩下的就只是用嘴来亲吻,品尝这泥土般朴实,不显奢华的芬芳。

  生于这片土地的女人和男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乡村的男人和女人是以太阳来计算时间的。男人们通常日出时耕作;女人们则大都是太阳当头时,叽叽喳喳地出去洗衣,浇菜。大约热闹上三十分钟后,接着就开始准备餉午的饭菜了。她们唯一的目的是为了等自己的男人劳作了一上午,回到家后能吃上热饭,喝上一口热汤,舒适地享受了。可是,逞强的男人吃完女人端上的饭菜,往往抹抹嘴就又立刻下了地。然后,再挥汗落雨整个午后,等到种出一片绿得冒油的庄稼地,才心满意足地回家。甩甩胳膊,喝一口热茶,吃一碗干饭拌着油的红烧肉,心满意足地打完嗝。然后泡一锅热汤,舒展开身子,拥着自己的女人甜蜜地入睡了。

  这时几乎是掌灯时分,鸡鸭狗羊等牲畜都停止了叫声,周围静悄悄的,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刻来临了。

  男人们长期田间劳作,肌肉充满弹性;女人们操持着家务,肉质嫩白,细软丰韵。男人弹性的肌肉遇到女人丰韵的身体,于是有了云山雾雨的男欢女合。乡村里男人和女人的日子就是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流逝着。不过,也有例外的,偏偏隔三岔五的时候,来点事。不是东家的婆姨叼了汉,就是西家的垅头遇了小偷。这时,自是男人暴跳如雷,婆姨指桑骂槐,闹得出格的,就去了村长办公室。

  村长是一家之长,办公室自然在村子的中心。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如同在全村的上空烧了把柴火,沸沸扬扬冒上了天。家家户户嚼得成了渣。不说“饶梁三日不绝”,至少得“回味一个星期”。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瓜蒂熟落了。女人的肚子隆了起来,男人的种子播下了。乡村女人的情感是粗糙的,感觉不到孕期矫情的幸福。乡村的男人往往粗枝大叶,忽略掉他们的女人更需要关爱。他们内心包含的是自己真正成为了男人,做出了从男孩到男人的最杰出成就,夸张的说不亚于爱因斯坦的科学发明。此后,男人继续一成不变,女人的身体却要接受各种复杂的演变。生理的,心理的。嗓音变大,盆腔扩张和孕斑淤结。

  日复一日的琐碎,年复一年的平庸。

  女人的心灵堆积厚厚的灰尘。突然有一天会毫无理由地和自己的男人顶嘴,嗓音不分上下;女人有一天会和自己的男人动胳膊,只因为两只胳膊肘都同样有力量。这个过程是渐变的,也许谁都不曾发觉,只是等到某一天出了结果,才猛然察觉这就是男女相生相息的演变。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鸡狗一路走”。因此,男人无奈地接受了女人,女人却仍然不明原因地演变着。

  年年岁岁如意年,岁岁年年更新岁,日子就这样每日和着农家烟囱冒出的袅袅炊烟,平静地流走了。

  下里巴人

  如梦令——李清照。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乡村里的女人通常不善言语,她们的一切是天然的,不太需要人工的修饰。纯真的笑容,朴实的感情,常用的武器是眼泪,而这对她们的男人是百发百中的。也许眼泪更能突出女人的柔弱和男人的刚强。所以“眼泪是女人的武器”,所以她们中聪明的女人都会这么想。

  于筱茹虽然没有这样的亲身经历,但是,她的这个想法缘于四十年代的一对乡村夫妇。他们出生于解放前的时代,物质生活很匮乏,吃不饱夭折的人们不计其数,幼童因医药不足患天花,麻疹早早死去。丈夫小的时候,因为患天花,左边脸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看起来很吓人。他家境贫寒,只读完小学就退了学,靠自身掌握了点基本知识。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位居老大,十四岁开始就不得不到外面做童工。干的是体力活,锻炼了一身强悍的肌肉。等他长成二十岁去相亲,女家是隔着两条河的村里姑娘。因为家里吃不饱,来到女家,婶婶端出了热腾腾的团子,它飘出诱人的香味,不幸惹动了他的馋虫。

  据说这种团子是乡下罕见的糕点,由梗米和糯米混合成外皮,内馅有青菜香姑,萝卜肉丝,还有豆沙或芝麻等甜类。他当即吃完了一碗,胃里很是不过瘾,就咂了砸嘴,不客气地连吃了两碗。等他刚放下碗,同来相亲的老父亲从桌底下就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憨儿子,恁个熊样,当心别把媳妇给吃没了。”听见父亲的警告,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今天的婚事说不定就完了。”可是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了。没想到“丈母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婶婶竟然一眼相中了他连吃三大碗的劲头,冲着他这幅铁板的身样,毫不犹豫地就应允了他的求婚。

  女儿偷偷地从帘子后瞧了瞧他的脸,不禁吓的吐了舌头。那天花遗留的疤痕,面目狰狞,如古代的丑鬼曾奎。女儿想回了这门婚事,可止不住母亲的劝:“男丑家中宝,一辈子靠得牢”,耳根软了下来,点了头,允了。三个月之后,女儿嫁了过去,才发现男家真的是家徒四壁,除了需要扶养的兄弟姐妹外,家里就只剩下一头田间耕作的老黄牛了。

  早期,农村的避孕方法欠缺,女人无奈添丁,有了大女儿和二女儿。大女儿像妈,二女儿像爸。大家庭里,人增丁,房变窄,非常拥挤,很快分了家。小夫妻独立后,在妯娌和叔伯的眼里憋足了劲。男人攒足力气到一块庄稼地里盖了房。刚开始是茅草屋,后来砌成了两层楼的砖瓦房。这在当时是村子里一幢稀有建筑。

  房子位于田野的正中央,如同黑油油泥土海洋里显现的一座孤坟,显得很有些让人害怕。后来,田野里虫鸣鸟语,吸引了村里的同龄人过来造房,于是,两座,三座,四座的新式房屋,如雨后春笋般耸了起来。

  这时,女人也加足了劲,生了第三个娃。这次,总算是一个男娃,可惜患了百日风,很快就夭折了。夫妇俩“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常言道“男娃是自家的,囡囡是帮人养的;男娃是顶梁柱,囡囡是柱上花。”所以,死了男娃是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事。夫妇俩无奈抹干了眼泪,埋了死娃,然后,女人又开始了生男娃的梦。积蓄了两年的力气,才总算生出了一个男娃。

  这个男娃在乡村里是蛮争气的。虽说生来骨子弱,性格胆怯,可是成绩很出众。两个女娃逐渐长成了人样,大女儿到镇上摆了个水果摊,每天都到几十里外的农贸市场批发水果,经过细心地筛选,再摆到摊头售出。大女儿的脸蛋圆圆的,红红如苹果,扎着两只长辫子。丰满圆润的身影吸引了邻村摩托车小伙的密切注意。

  乡村爱情。

  两人做了搭档。小伙开始帮姑娘承担进货的任务,每天趁机和姑娘聊聊天,对对眼,一来二去就相上了亲。这事在八十年代的农村算是自由恋爱的先例。两人偷偷地好了。一个夏季的周末,小伙帮姑娘早早歇了摊,两人相约来到了村里的电影院。看完电影后,他们来到郊外的稻田里,蝉声啾啾,虫声低鸣,收割后的草垛堆满了山,好一副美丽的乡村田园图。太阳晒后的草垛余热未散,躺上去后如同到了天然的温床。两人亲密地靠着,渐渐地身体燥热难耐,欲火升腾,情不自禁地偷食了禁果。女孩是半推半就的,黑黑的长辫子自然散开贴在脑后,躺下时不小心惊飞了旁边隐藏的一只麻雀。

  男孩情不自禁地抱着女孩的身体,激动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来不及帮女孩褪掉棉裤。就急切地想要把涨大的生殖器放进女孩的身体,也许是太急了,令她感觉惊讶,禁不住一阵剧烈的疼痛。那个年代的性教育缺乏,女孩之前只是从一些有限的新闻上看过男性的生殖体,真正接受时很勉强。

  令她难以想象是:小时候的弟弟竟然一下变成了如此的庞然大物。她几乎不能接受,感觉是如此干涩,艰难和疼痛。不过,她默默地强忍着,嘴里发出一丝低低的呐喊,低得连她自己似乎都听不清楚。事后,他们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几滴鲜红的血。这是“女红”了。男孩放了心。没想到两人仅仅一次偷食就结了果。没多久女孩有了反应,呕吐开始了,一向准时的“妹妹”也没来。年轻的他们惊慌失措,只好告诉了家里的大人。双方的父母虽然很恼怒,但最终还是接受了事实。为两位孩子举办了热闹的婚礼。

  结婚那天,乡邻近亲来道喜。筵席散后,留下很多没吃掉的鱼头。地处中部的江浙地盛产鱼类,鱼是筵席必备之物,也是大厨的拿手好菜。贫寒的农家在难逢喜事时即使借款也倾情待客。丰盛的款待之后是不得不还的债务。父亲刚送走了大女儿,又不得不开始寻找维持家庭生存的纽带。背负的重担使得他的头上平添了苍老的皱纹。

  男孩出生后,父亲发现要养活一个男娃是多么让人心有余,力不足。孩子小的时候,骨子弱,经常生病,医药费用的开销是每年依靠父亲做庄稼地的收成,还有到外面打小工好不容易挣的零钱。庄稼地的收成是靠老天爷的。做小工靠得就是运气和手艺了。

  第二年,天地大荒,日子更加艰难了。村子里很多人开始背井离乡,以乞讨为生。有的甚至病死他乡,尸骨无存。男娃的父亲是一位手工活很巧的庄稼汉,除了地里的收成侥幸存活了下来,他还在外面兼打了双份小工,保证家里的孩子都尽量填饱了肚子。

  泥土的娃。

  女娃没上过多少学,据说是上到小学就缀了学。反正迟早是别人家的,也不必如男娃般要求。“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一种传统的观点。“乡村里女子只要能生娃就行,如果女人不能生娃,就如不能生蛋的母鸡,只能挨宰……”这是另外一种更普遍的看法。所以,男娃都去了学校,女娃则留在家里帮父母打点家事,农务。

  因为两位姐姐的缘故,男娃从小就没有经受太多的家事和庄稼地的困扰,专心读书,希望为贫困的家庭带来一份温暖的阳光。七十年代,中国的物资极其匮乏,男娃最难忘的是:姐姐带着他早上六点钟起床到镇上的肉店排队买猪肉。因为,那时买肉时要用票,一年里也就由乡政府统一布置任务给村民养猪,然后,根据每头猪返回15斤肉票的政策,发给各农家肉票。

  吃肉的机会经久难忘,弥足珍贵。一般的家里都是买肥肉的居多,瘦肉是最后才卖出的。一块肥肥的肉含在嘴里吞咽很久,嘴里都填满了肉汁,感觉就像在天空神游般美妙满足。花上半小时的时间,仅仅为了吃掉一小块肥肉。大姐很健康,二姐自小多病,身子骨弱,长得像竹竿。“红苹果”般的大姐很可爱,成人后在水果摊前遇见那骑着摩托车的小伙坠入了情网,不小心偷食禁果,早早地就嫁了出去。

  二姐听话,依赖的性格使得父母在她成人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她是家里多余的人,直到有一天邻村的一个小伙喜欢上了二姑娘的贤惠,托人到家里提亲,父母才发现二女儿也到了找婆家的时候。

  “女大不中留”。提亲的小伙是一个能干的泥瓦匠,有一门手艺就能吃饭。所以,父母点了头,就筹办起二女儿的婚事了。这已经是嫁掉大女的两年后的事情了。男娃到这时已经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只有每周末才回家来。为了供养男娃念书,父亲开始挑着担头到周围乡村叫卖豆腐。

  每天很早,父亲就起来磨豆子,然后点成了豆腐,用车载了到乡镇上卖。他的豆腐手艺是最好的,父亲除了这点感到自豪外,最开心的是能够在卖豆腐时听到乡里人对儿子的夸奖。儿子最喜欢,父亲就在卖豆腐的途中,尽量地选各式各样的风铃:香樟木的,青竹的,玻璃串的。他用心地将选来的风铃挂满儿子的小屋,等微风吹来的时候,飘荡在空中,带给儿子贫瘠生活中唯一的欢乐。儿子一天天长大了,该有一个正式的名字了。父亲想了想说这娃是清晨生的,于是就在家姓后添加了个晨,小名就叫陆晨鑫。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