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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勾心斗角

  “冷师傅,王爷有请!”王府的管家李子闵恭敬地站在门口等候冷玉,独孤府内

  ,他最懂得察言观色,知道该怎么待人接物。对于冷玉,他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给予应有的尊重的下人。

  冷玉开门出来,目光冷冷淡淡地落在李子闵身上。自从那天晚上和独孤昶的冲突后,独孤昶似乎更加卖力地投入到烟花柳巷之内乐不思蜀了。这样最好,等他完成了该做的事情后就离开王府,从此,独孤昶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不过,从他入府以来,独孤旭很少直接与他接触,独孤旭只需要他能够教导好他的宝贝儿子。他的目光中露出不屑的神色,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又怎么能够期待一个狼子野心勾结番邦的败类能够生出异类呢?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会交给他这样一个任务,独孤昶武学有成,可不见得是好事,只怕反而令独孤旭如虎添翼。不过,此刻再多虑此事,未免为时已晚了。独孤昶才十八岁,然而他已经不能保证可以挟制得住他这个徒弟了。

  “冷师傅,请!”李子闵依然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引着冷玉前行。冷玉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出声询问。尽管李子闵是王府里面最尊敬他的人,但李子闵同样是独孤旭最信任的心腹,李子闵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独孤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他紧闭了嘴巴,只略略点了点头,随着李子闵穿过抄手游廊,进入一个圆洞门,里面又是别有洞天,佳木葱茏,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流泻于石隙之下。曲径通幽处,飞楼插空,雕阁绣槛,隐于山坳树梢之间。冷玉缓步走上假山奇石掩蔽的小径上,俯瞰下来,但见清溪澄澄而下,飞溅起雪白的浪花,仿佛堆雪砌玉一般,而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起半个池沿,竟恍如身在画中游了。原来王府本是依山傍水而建,这个后花园却是开辟了山石建成的。

  两人穿过了后花园,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碧湖,水光潋滟,清澈如洗,一条青石板砌成的九曲桥蜿蜒着通向湖中央的亭子,独孤旭一身银色大蟒锦袍,威风凛凛地坐在亭子中的石凳子上,正微笑着向他遥遥示意。冷玉挂了一抹清淡的笑容,他对独孤旭没有什么好感,但既然他仍然需要在王府仰人鼻息,这些客套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冷师傅,请坐!”冷玉进了亭子,独孤旭并未起身相迎,只是做了个入座的手势。冷玉抱拳谢坐:“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吩咐哪里敢当?”独孤旭哈哈大笑起来,“本王是要好好感谢冷师傅对小儿的教诲。小儿在这四年来的成就本王都看在眼里。本王也恭喜冷师傅名师出高徒啊!哈哈……”独孤昶是他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是他最宝贝的一个儿子,这与他对岑影的宠爱和独孤昶的聪颖自然是分不开的,他曾经烦恼于独孤昶的不学无术,如今他心愿达成,如何不喜动颜色?

  “过奖!小王爷天赋极高,在下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教到这么好的徒弟罢了。”冷玉没有说谎,独孤昶在武学上的确是可造之材,可惜,只限于武学。

  “哈哈,冷师傅过谦啦!小儿的顽劣本王还是了解的。”独孤旭伸手指了指石桌子上精致的茶点,“冷师傅,请品尝。这些可都是贡品,只有皇上才能吃到的。”他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冷玉却是暗暗心惊,独孤旭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如果他不能尽快拿到师傅交代他的东西,只怕不日之内,天下将风云色变。他不动声色地挑拣了一块茶色的糕点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品味:“果然好吃,谢谢王爷!”

  独孤旭摇了摇手:“咱们现在要感谢的可是当今圣上啊!若不是他爱惜臣下,咱们如何能够品尝到这些宫里的佳肴!”他意在言外,目光落在冷玉的脸上,似乎想要看清楚冷玉的反映。冷玉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清茶:“好茶!”他故意装作听不懂独孤旭的暗示,“王爷找来在下,不会只是为了让在下喝茶品糕点吧?”

  “呵呵!”独孤旭微微有些失望,他本意是借此机会探悉冷玉是否有投靠他之心,但冷玉冷冷淡淡始终不肯接他的话茬,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话锋一转,“冷师傅果然是心思敏锐。那么本王就直言不讳了。当今圣上有意将皇妹许配给小儿,小儿不日就将上京,本王想请冷师傅与小儿同行,一路上好有个照应。”

  冷玉又是暗吃一惊,独孤昶要上京与公主完婚?有一种陌生的酸涩直逼他的喉咙,他端起茶杯,用力饮了一口,忽然感谢独孤旭是在这里和他谈论这些事情,至少他可以借着喝茶的机会掩饰自己凌乱而古怪的思绪:“恐怕在下出身草莽,无法出入皇宫,在下的紧张会给小王爷丢脸。”

  独孤旭释然微笑:“冷师傅真是个谨慎的人,如果本王有这样的顾虑,今天也不会独独来拜托冷师傅你了。冷师傅武功高强,世上鲜逢敌手,正是保护小儿的最佳人选。”

  “保护?”冷玉脱口而出。

  独孤旭一怔,哈哈笑着掩饰着自己的窘态:“小儿初次出远门,对于江湖的规矩一概陌生,有冷师傅作陪,本王也能安心一些。”独孤昶上京完婚,不过是个借口,他正愁没法探查皇上的底细,皇上竟然有此提议,他如何不欣然应允。他也知道皇上想要借机笼络于他,或许皇上对于他的异心已经有所察觉也未可知。昶儿在这个时候上京虽然一举二得,既能向皇上表白自己的忠心,也能为他不久之后的筹谋做好内应。但正因为如此,昶儿必然担负着极大的风险,三个儿子中,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如果不是大儿子独孤日和二儿子独孤星都已经娶妻生子,他是不会让昶儿前去冒险的。他思前想后,才想到了冷玉,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保障昶儿的安危,那这个人非冷玉不可了。

  “在下可否考虑考虑?”冷玉不敢贸然答应,他的行动必须问过师傅才行。

  “那个当然。”独孤旭又是一怔,他以为冷玉会满口答应,冷玉和昶儿尽管摩擦甚多,但他看得出来,冷玉是真心想要教导昶儿,“不过冷师傅最好能够早做决定,因为昶儿三日后就要上京。”

  三天?又是三天!冷玉的心沉了下去。师傅交代他完成任务的时间也是三天之内。三天当然不短,足够宽裕到令他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策;但是三天又是如此短暂,三天后,他可能会和独孤昶永远分道扬镳,从此不相往来。他定了定心神,他不该是个容易心思恍惚的人,但是今天的他太令自己失望了。离开独孤昶不是他一直盼望的事情么?为什么果真要分别了,他反而……他又饮了一口碧茶,茶水涩中泛甜,含在嘴里,清香萦齿,然而他却感觉不到那份甜润的滋味,他的口中充满了苦涩。

  “谢谢王爷款待,在下告辞了。”他拱了拱手,站起身子,远处的李子闵立刻迎了上来,带着他从原路返回。

  站在自己的房门前,还没推门,冷玉就感觉到了他的房间里有人。但他的手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推开了房门,倚墙而设的小桌旁边端坐着一位美人,一身素色罗裙,满头青丝只斜斜地插了一支碧玉钗。听见门响,她盈盈起立,抬起一双清水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地望着冷玉:“公子,你回来了?”

  冷玉怔在门口,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不曾想到这个。热浪淹没了他的两颊:“独孤昶,滚出来!”

  独孤昶施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师傅,你怎么知道小王刚刚路过?”他有趣地打量着冷玉气急败坏的容颜,“一大早的,是哪个不成才的家伙又招惹了师傅啦?”

  “独孤昶,带走你的人,别弄脏了我的房间!”冷玉鄙夷地撇了撇嘴角,“不要以为你身边的人都和你是一丘之貉!”

  独孤昶的俊颜蓦然沉了下来:“如果你不是小王的师傅,小王会立刻要你好看!”

  “怎么,我冤枉你了吗?”冷玉拎了拎眉毛,今天早上他心情非常不好,谁招惹他谁自认倒霉,“当然了,小王爷是惜花之人,在下不过是草莽之辈,实在不懂品花闻香。麻烦小王爷带走你的鲜花,不要让在下的俗气熏坏了小王爷宝贝的花儿!”他让开了身子,独孤昶抑郁的目光转向房内,看到那名低头垂泪的女子,脸上微微一惊。

  “怎么,小王爷记起来了吗?”冷玉毫不留情地揶揄,“小王爷是不是害怕王爷会责罚,所以不小心把路边的野花藏匿到我的房内了呢?”

  独孤昶还没有回答,那名女子忽然轻移莲步,走向冷玉:“奴家是王爷赠给冷师傅的,冷师傅如果不要,就干脆杀了奴家吧!”她从腰间的锦囊中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倒转了刀柄递给冷玉。

  冷玉瞠目结舌,瞪着那名楚楚生怜的女子。他以为只有独孤昶才会做出这种丧风败德令人恶心的事情,谁知道……

  “父王真是设想周到,小王怎么没有想到酬谢师傅的办法呢!妙啊妙啊!”独孤昶拊掌大笑,“师傅,你可要好好消受父王的美意啊!”他大笑着离开了冷玉。

  冷玉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认真的女子:“姑娘,我,我……”

  “冷公子,我们能不能进去说话?”那名女子比他镇定,收起了匕首后退两步,等冷玉进门后才细心地关好了房门。

  冷玉木讷地站在房中,那女子仿佛成了这个房间的主人:“冷公子,请坐!”

  “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我……”冷玉呐呐地解释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公子,奴家明白的。对了,公子还不知道奴家的小名吧!奴家叫秋水。”秋水羞涩地低头抚弄衣角,“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爷特别喜欢子安先生的文采,所以,才为奴家取名秋水。”

  冷玉痛苦地抚额,这些和他有关联吗?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姑娘?“姑娘,我……”

  “公子,王爷嘱咐奴家好生伺候公子。”秋水偷眼打量着冷玉,她早就听闻冷玉的大名,她也知道王爷对冷玉既有怜才之意,又有猜忌之心。她明白王爷的意思,除了好好伺候冷玉,她还需时时掌握冷玉的动向。只是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冷玉竟是这样一个俊逸不凡的男人,尽管那些络腮胡子似乎有些美中不足,但冷玉的眉眼胜似描画,简直比小王爷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一颗芳心已经沉醉了进去。

  “姑娘,可能你误会,我真的不需要……”

  秋水一声不吭,拔出匕首就刺向自己的心窝。冷玉本能地出手夺去那柄触及了秋水胸口的匕首,饶是如此,那柄匕首尖端也沾染了一些血迹。秋水叹了一声,血色从如花似玉的脸蛋上褪得一干二净,身子一软,就倒进了冷玉的怀里。冷玉沉重地叹息,他不想招揽麻烦,但是麻烦偏偏要不请自来。这位秋水姑娘性子刚烈,他若再出言拒绝,只怕她当场就要香消玉殒。他果断地点了秋水胸前几处大穴:“姑娘,得罪了。”他实在不想将此事张扬开去,本能地解开秋水的衣衫,麻利地取出一小瓶药粉,为秋水止住了血流。他点穴、解衣、上药、包扎,几乎一气呵成,但秋水已经粉面娇红,媚眼如丝,仿佛连骨头都融化了似的,绵软无力地依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心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蛋也有些发红,掩好了秋水的衣襟:“姑娘,希望你不要认为在下唐突了才好。”

  “公子若是仍然不肯接纳奴家,何必出手相救?”秋水泪珠盈盈欲滴,我见犹怜,“公子若真的存心相救,就留下了奴家。”

  冷玉无奈地长叹:“秋水姑娘,你先好好休息,这个事情,在下还要和王爷商量一下。”反正还有三天,就忍耐三天吧!

  三更敲响,王府里一片静默,一条黑影迅速地掠过王府高耸的屋檐,几个纵跃,消失在独孤旭的书房中。不一会儿,王府四周华灯辉煌,“有刺客”、“抓刺客”声不绝于耳,王府的兵士训练有素,顷刻间分散在王府各个出口,布下了天罗地网。黑衣人头蒙黑巾,只露出两个眼洞,陡然冲进了人群,几个回合,忽然消失了踪迹。

  “追!”独孤旭面色凛然地冲出书房,书房里遗失了他最重要的卷册,很明显就在黑衣人手里,黑衣人来历不明,却能够对他的书房了如指掌,怎么不叫他愤怒不安?

  侍卫们呼啸着四散而开,依然纹丝不乱,扑向各个可能隐藏黑衣人的房间搜索。

  “王爷,冷师傅不在他的房间里。”一个侍卫上前禀告。

  独孤旭面色一变:“秋水呢?”

  “她刚好醒来,说是冷师傅在晚饭后就没有回来。”

  独孤旭握紧了拳头,骨骼捏得“咯咯”直响:“想不到本王竟然走眼至此。昶儿在哪里?”

  “父王,发生了什么事?”说曹操曹操到,独孤昶打着哈欠走了过来,一脸事不关己的漠然。

  独孤旭哼了一声:“你师傅到底教了你什么?王府进了内贼,你却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你……”

  “父王,抱歉!”独孤昶的嘴角浮起讨好的笑容,他搂着父王,十八岁的他已经超过了独孤旭半个头了,“昨晚我和师傅一起喝酒,喝多了就……”

  “你和师傅?”独孤旭的心猛地一跳。

  “是啊,师傅现在还在我的房间里呼呼大睡呢!”独孤昶似乎不胜得意,“想不到师傅的酒量这么差,喝得人事不省呢!”

  “是吗?”独孤旭压抑着起伏的呼吸,“本王也想欣赏一下冷师傅的狼狈!”

  两人举步向独孤昶的房间走去,房门一开,一屋子的酒气就扑鼻而来,桌上地上酒瓶狼籍,独孤旭不由得皱了皱眉,撩开纱帐,冷玉满面通红趴在床上,嘴里还兀自喃喃自语:“再来一杯!喝!”独孤旭打量了一下冷玉的衣着,他白日里所穿的灰色长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下半身隐没在棉被下,他正想掀开棉被,独孤昶忽然笑了起来:“父王,是不是很精彩,我师傅平时洁身自好眼高于顶,喝醉了照样原形毕露。对了,父王,你刚才不是说王府进了贼吗?”

  独孤旭的手在半空中犹疑了一下,打消了掀开棉被的念头,走出了纱帐:“你师傅为什么会睡在你的房间?他不是从来不喜欢和人共处一室吗?”

  独孤昶又笑了起来:“父王,这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赐给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推又推不掉,受又受不起,只要狼狈地逃到我这里了。”

  “是这样!”独孤旭沉吟了一下,又望了望熟睡中的冷玉,狐疑之色仍然未减,“你师傅真的整夜都和你在一起吗?”

  “父王,喝醉的人是我师傅不是我啊!”独孤昶勾住独孤旭的肩膀,亲热地向门口走去,“我一直在这里喝酒,还没来得及打个盹,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师傅就一直躺在床上,你看,这么大的声响,他还是烂醉如泥。父王你在怀疑什么?”

  独孤旭不自在地笑笑:“没事了,没事就好!”那这个人会是谁呢?能够在王府严密的搜索下不见踪影,此人的身手只怕不在冷玉之上。他的脑海中掠过了南宫翱的影子,但很快就摇了摇头,南宫翱四年前就葬身崖底,他们还找到了南宫翱肢体的残骸,显然被恶狼吞没了。他的内心划过一丝伤痛,岑影本不该遭殃,如果他可以及时拉住她的话。

  “父王,你看上去疲惫不堪,你需要休息了,把事情交给昶儿吧!”独孤昶体贴地拍了拍独孤旭的肩,这个晚上,父王显得格外沧桑,那个潜入王府的黑衣人似乎给了父王不小的打击。

  独孤旭感慨地望着长身玉立的儿子,儿子真的长大了,可惜岑影再也看不见,哼,可恨岑影在最后的关头依然选择了南宫翱,他的面容重新变得冷峻,与他独孤旭作对的人,不管是谁,都死有余辜,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昶儿,两天后你就要去京城了,你师傅会陪你一起去吗?”

  “父王,等师傅明天醒来,我再问问他。”见父王一副不豫之色,他连忙补充了一句,“父王,你放心,师傅一个人在王府也待不住啊!”

  “既然你知道,就一定要劝说你师傅陪你前去,你们两个在一起,父王也放心多了。”独孤旭沉声说道,他担心就是冷玉会因为独孤昶的离开而跟着离开独孤府,他不想失去这样一个高手,所以他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秋水赐予了冷玉。如果还是无法留住冷玉,那么,他宁可毁了这块绝世美玉也绝不会让冷玉有机会为他的敌人所用。他抬起右手,拍着独孤昶的肩:“你长大了!好了,休息吧!”

  独孤昶目送父王离去,父王的侍卫转眼间就撤离干净,现在房间里重新沉静下来。他关上房门,走向他的大床,在床沿边坐了下来:“行了,醒来吧!”

  冷玉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闪着湛亮的寒光,哪有半点酒醉的模样,只是双颊依然嫣红,而这份颜色也使得他的脸蛋显得格外娇嫩,独孤昶出神地望着冷玉的面颊,手指蠢蠢欲动,他悄悄握紧了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手指不去触碰冷玉的面颊。

  今天晚上,独孤昶难得地留在王府里独自品酒,侍卫们的呼喝声起来之前,他已经觉察到了那抹黑色的影子,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他的身法实在迅速,不仅王府中人无一发现他的行动,就连冷玉也是和独孤昶打了个照面才突然发现独孤昶的。冷玉稍纵即逝的犹豫立刻让独孤昶有了可趁之机,独孤昶劈手就扯下了冷玉蒙面的黑巾,黑巾下怔忡的脸颜同时惊呆了独孤昶,此时侍卫们的脚步声零星传来,独孤昶果断地拽过冷玉的手,低声喝道:“要命的话跟我来。”他知道不管冷玉今晚干了什么,只要让他父王发现冷玉的行踪,冷玉就再无生路可言。冷玉想挣脱独孤昶的束缚,已经不知道几次了,在独孤昶面前,他总是失去了先机显得被动而狼狈。但是王府周围井然有序的搜查和越迫越近的脚步声让他还是踉踉跄跄地跟随着独孤昶进入了他的房间。独孤昶随手取过一件灰色的衣服,这件衣服是他有一次兴之所至从冷玉房间里随手拿来的,他很好奇为什么冷玉对这样不起眼的衣服特别情有独钟,冷玉的衣服几乎都无一例外是这种灰色的袍子。“穿上,不能让父王看见你此刻的装扮。”他知道父王很快就会发现冷玉不在自己的房间内,如果他不能及时出去告诉父王冷玉的所在,那么太阳升起的时候,即便他可以作证冷玉在他的房间里待了一晚,也会令冷玉的行踪从此不再自由。冷玉戒备地盯着独孤昶和那件熟悉的衣服:“你想干什么?”

  独孤昶愣了一下,愤怒腾起眉梢眼角:“想冒一个险。师傅,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讨论这个了么?”他抢上前去扯过衣服就往冷玉身上套去,冷玉又羞又恼地后退一步:“不用你。”他赌气般穿上外套——明明是他自己的却不小心出现在独孤昶房间里的外套。

  “喝下它!”独孤昶拿起了桌上的酒壶,里面还有半壶酒。

  冷玉嫌恶地皱眉,回避的表情让独孤昶更加不耐烦起来,独孤昶陡然扼住冷玉的下巴,强行灌着他喝了几口酒,红晕立刻在冷玉的两颊蒸腾开来。冷玉咳嗽了几声:“你干什么?别以为我可以任意你摆布。”

  独孤昶冷冷地盯着冷玉:“你以为到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吗?躺倒床上去。”

  冷玉后退了两步,离那张床更远了些,看上去似乎马上要夺门而出。

  “你摆出那种可笑的样子做什么?”如果不是形势如今紧张,独孤昶真的会放声大笑起来,“你是贞洁烈女吗?师傅,能不能拜托你稍微聪明一点,你不醉倒在床上,小王怎么向父王解释你的行踪?你以为王府的搜捕是假的吗?小王敢保证,此刻,他们一定发现小王可敬的师傅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师傅,你打算如何解释你的所作所为?啊?”

  冷玉闭紧了嘴巴,也许他应该置身于侍卫们的包围从中,至少那也比此刻的羞辱好一些,但是他什么都不能选择,他只能任凭自己的头脑越来越热,他无法正常思考。

  “师傅,你不会是要小王抱你吧?”独孤昶无心地调侃,然而此言一出,他却觉得有一股热流似乎从冷玉的身上传递到了他的心里,冷玉嫣红的脸蛋对他充满了罪恶的吸引力,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也许,也许……哦,也许今夜他的酒也喝多了。他咳嗽了一声,举步向门外走去:“你动作快点,尽量不要露出你的夜行衣。父王马上就会过来。”

  冷玉躺了上去,棉被中残留着独孤昶的气味,那气味并不难闻,相反还充满了温暖和一种说不出的馨香,他的脸忽然腾地烧灼了起来,呀,他真的喝醉了么?他昏昏沉沉地融合在独孤昶的气流的包裹之中,没有恐惧,没有忧虑,只有一丝丝慵懒和一点点惬意,但愿他是醉了,醉了也好!他就那样听着独孤昶的对答如流,听着房间里又剩下了独孤昶,听着独孤昶靠近了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冷玉翻身从床上坐起,一张脸蛋红晕满布,“你不是一直想要报仇吗?你……”

  “师傅,我想你是误会了。”独孤昶的唇边熟悉地浮起讥诮,“小王很遗憾四年了你依然这么不了解小王。你以为小王想做什么?想报答师恩吗?”他发出了“嗤”的怪笑声。

  冷玉再度涨红了脸,幸好他的脸色已经够红了:“我从来不敢这么期望,小王爷!所以,我才好奇,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小王和你之间的约定还没有结束,小王怎么能够轻易地让你出事?你只能毁在小王的手上,师傅!”独孤昶逼近冷玉,傲然的双眼锁紧了冷玉的视线,冷玉不服气地抬头和他对视。

  “师傅,你的确勇气可嘉,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能拥有这份镇定,小王真是佩服之至。”独孤昶轻轻击了两下手掌,语声忽然一沉,“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冷玉装傻。

  “你不会是要小王搜你的身吧?”独孤昶邪邪地打量着冷玉的肢体,“小王习惯接触女人,不过如果师傅你有这个需要的话,小王愿意效劳。”

  “无耻!”冷玉狠狠地劈面扇去,但是他的手腕落入了独孤昶铜箍般的掌握中:“师傅,你最好认清一个事实,四年来你教得非常成功,小王早已不再是四年前不学无术的小子了。”他拉近冷玉,左手忽然探向冷玉的腰际,触手处是熟悉的柔软,他的心蓦地一动,冷玉已经迅疾闪了开去,从腰间取出一卷书册:“给你。”冷玉不是笨蛋,他不想因为两人的打斗在此惊动王府内外,也许,可以让独孤昶彻底认识他父王的野心、阴谋以及卑鄙无耻的手段吧!

  独孤昶打开了卷册,脸上微微变色,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一眼望去,便已猜出端倪。卷册上都是朝廷中一些重要大臣们的苟且之事,那些叔叔伯伯进出王府,从来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谁知道背后却干出这种不耻勾当。怪不得他们对父王一直恭敬顺从,原来他们有把柄落在父王手上。他隐隐想起父王曾经说过的话:“如今朝野上下,父王掌管着三军大权。哼,只要父王振臂一呼,天下谁敢不从?”他的背脊缓缓升起一股冷意,父王想干什么?父王从来不让他参与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如果父王真的有天大的野心,那么父王执意让他上京又是为了什么?十八年来第一次,他有一种寒心的感觉。四年前娘亲坠崖的一瞬间倏然闪过脑海,那时父王就站在娘亲旁边,如果父王肯伸手,父王就能像冷玉拉住他一样拉住娘亲。四年来,他一直不愿意正视那个真相,也许父王过于震惊,也许……

  “小王爷好像非常震惊?怎么小王爷都不知道王爷的所作所为吗?”冷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独孤昶的神色。

  独孤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冷玉,忽然厉声喝道:“你又是受雇于何人?你的所作所为何尝又光明正大?”

  “哼,在下受雇于天下苍生!”冷玉腰板一挺,冷冷地望着独孤昶,“天下苍生拒绝再度陷入战火,在下就有这个责任阻止一场莫须有的浩劫。独孤旭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不惜连累百姓,谁都不会坐视!”

  “是吗?”独孤昶两手微一用力,手中的卷册顿时化为粉末。

  “你干什么?”冷玉大惊失色,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而且他要转交给师傅的,但是除了眼睁睁地望着那些粉末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他什么都不能做。“你做什么?”

  “听起来很高尚,但是是谁让你偷走这些东西,那个人又想用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不觉得此人的居心一样叵测吗?”独孤昶冷冷地斜睨他一眼。

  “你胡说八道什么?”冷玉重重地一拳砸了过去,独孤昶微微一闪,冷玉的拳头就落了空,冷玉更加怒不可遏,几乎要扑上去狠狠地痛揍独孤昶一顿。

  “小王劝你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师傅,不要自取其辱。”独孤昶撇了撇嘴角,坐下来斟了一杯酒,递给冷玉,“要喝一杯吗?”

  冷玉愤怒地别过头,他的心血付之东流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师傅交代。这个卑鄙龌龊的家伙,非但没有产生一丝一毫助纣为虐的羞耻之心,反而还振振有词地污蔑他的师傅,如果他可以,他真的会好好教训这个不肖弟子。但是他清除地明白,时至今日,他已经对独孤昶无能为力,在独孤昶面前,他再也没有什么优势了。

  独孤昶不以为意地缩回了手,一仰头喝了下去:“好酒!”他回头,眼角的余光瞥着冷玉,“这么说,你教小王学武四载,根本就是有所为而来。哈哈,小王真是走眼了,小王的师傅,不仅一身武功高深莫测,而且还是个热血青年侠义人士呢!”他毫无预警地探手,冷玉的右手又落入了他的掌控,他的大拇指轻轻抚触着冷玉手背上的牙痕,那是一圈细碎的齿印,没有可怕可憎的感觉,倒添了峨眉山月般的娇柔含蓄。四年的时光,依然无法消退这个伤疤,可见当日他用力之狠了。他的心微微一颤,声音却更加冷峻,“如果你想对父王不利,小王敢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今夜的幸运!”

  冷玉羞愤地甩开了独孤昶的手,举步向房门走去。

  “去哪里?”独孤昶冷冷地开口,“今夜除了睡在小王的床上,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要你的脚一踏出小王的房门,父王的手下就会在无处不在。”

  冷玉止步,却不回头,要他再度回到独孤昶的床上,那是断断不能,但是长夜漫漫,天边为何还是迟迟不肯露白?

  独孤昶已经舒服地横卧在自己的床上,被窝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他知道那是何人带来。他虽然花心成性,却从不在王府内亲近女色。他的大床从来没有外人躺过,除了他的师傅,一个像极了女人的男人!他不由叹了口气,无法解释自己异常的行为,包庇冷玉,就是意味着背叛父王。然而他毫不犹豫地做了。也许……也许他是想亲自对付冷玉,对,一定是这样的!他翻了个身,生平第一次,置身王府之中,竟然有种陌生和孤独的凄凉。他想念自己的娘亲了,非常!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