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时间像流水逝去
周末，阳光灿烂，心情大好。
街道像被洒了金砂似的，渲出一片灿灿之感，才刚刚八点而已，市中心便已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阿染站在一家“宜人家装”店外等江绫纱，远远地便看到一辆机车飞快驶来，她仔细看了一眼，随即便跳脚招呼：“这里这里！”
机车转瞬即至，随即利落地在她面前刹住，骑车的人一身劲装，黑色皮衣皮裤皮靴，依旧是那副飞车党般的造型，只是这两年因为工作的关系，比以前多添了几分沉着稳重，他抬眸一笑：“阿染！”
“小飞？”阿染顿时一副了悟的样子，暧昧地笑了一笑，“哎呀，真是受不了你们，大早晨起来就这么粘乎……”
江绫纱摘下头盔，一张瓜子脸上满布红晕，嗔怪地看她一眼：“阿染！”
“好了好了，我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没看到。”阿染做势捂住自己的眼睛，可是一双黑眸却隔着岔开的五指，正在滴溜溜地打着转。
江绫纱又好笑又好气，却拿她无可奈何，只好把手中的头盔交还给小飞，低声说：“我晚一点再给你电话。”
“好。”小飞应了一声，随即跟阿染点了下头，“那我先走了，你们玩吧。”
阿染跟江绫纱目送他离去，这才转身沿着马路慢慢闲逛。
“小飞看起来很忙的样子。”阿染分明话里有话，笑的一脸暧昧。
江绫纱不满地瞄她一眼：“又不是我要他送我……只是他一定要找我吃早饭，我说我和你有约，他就带我过来了。”
“真幸福。”阿染吁出一口气，一脸羡慕的样子。
“哪有你幸福，天天上演《同一屋檐下》。”江绫纱唇角一挑，顿时露出了深深的酒涡。
“就算是同一屋檐下又算什么呢？”阿染叹气，沮丧的垮下双肩，“只是‘共同居住’在同一个房子里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以前我爸爸把我托付给他，我看他很乐意甩掉我这个大麻烦。”
“不会的，”江绫纱安慰她，“人在一起久了，就会产生感情，何况大律师这几年不是一直都没有特意交女朋友，说不定就是在等你呢。”
阿染对她白眼以示：“你忘了上个月我们看的那部外国电影了……替他找什么借口，根本就是他不爱的表示。”
“你也没必要这么绝望，”江绫纱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大律师对你算不错的了……”
“如果不是年纪不合适的话，我怀疑他比较想收养我做他女儿——”阿染拉长了脸，越说越郁闷。
“噗——”江绫纱顿时失笑，“女儿？”
“你不觉得他这几年的表现很像个奶爸吗？”阿染郁闷地揪着头发，“我不想上学，他非要踢我去上学，去上学了还不行，还要替我谋划出路，别的男孩子追我也不行，非要等到他点头了，我才能跟人家出去……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多无聊的兴趣！”
江绫纱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突然很想笑。
傻瓜阿染。
听她这么一说，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明明大律师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那么啰唆的人，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有做奶爸的兴趣？
谁信！
“好了，别郁闷了，我们今天好好逛街，你心里不高兴，那就Shopping好了，把怨气发泄出来，然后把帐单交给大律师！”江绫纱拍了拍她的肩，拉着她进了路旁一家专卖店。
“说的也是。”阿染点头，“虽然我现在工作了，可以自己赚钱自己花，但是谁让我没有他的钱多。”
所以，帐单就交给他得了！
没想到这么一逛，也没觉得多久就到了中午。
“阿染，陪我去一下青阳国贸，”上了天桥后，看着天桥斜向的贸易大楼，江绫纱拍了拍阿染的肩，“我想给小飞的妈妈买顶帽子。”
“好。”阿染点头，却不忘打趣她，“怎么，现在就开始讨好未来婆婆了？”
“切！”江绫纱扣指在她额上弹了一记，嗔怪地看她一眼，“拜托，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
“好听的没有，不好听的一大堆，”阿染嘀咕，“谁让你跟小飞整天在我面前扮恩爱？”
“好了好了，我不刺激你，但是你还是要陪我去买帽子。”说着话，江绫纱拖起阿染的手臂就朝贸易大楼方向走了过去。
进门之后乘电梯到二楼，阿染只顾着看二楼出口处销售真丝乔其纱的柜台，结果一不小心，跟一个正要下楼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你没事吧？”她还没反应过来，跟她撞了一下的女人却率先向她道起歉来。
“我没事，你……”阿染下意识看了女人一眼，想要说的话却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喉咙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面前的女人，穿着利落而修身的驼色大衣，墨绿色的羊绒围巾，一头长发卷出美好的弧度，披散在肩头，看起来高雅而美丽。
似乎……认识。
女人微微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却突然笑了：“阿染？你不就是卫辞上次向我介绍的那个阿染？”
她这么一说，阿染顿时反应过来，这个不就是上次把卫辞年抓去酒吧的那个女律师？
叫什么来着？记得好象是姓易，似乎应该没有记错吧？
“你在和朋友逛街？”易品言没有想到会这样遇到她，于是也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朝后还微微退了一步。
阿染看了江绫纱一眼，发现她正在不远处给小飞的妈妈挑选帽子，于是这才转回目光，脸色有点淡淡的，“对不起，我不太会记人，你是……”
“易品言，”她微笑，“我跟卫律师很熟，在一起打过不少官司。”
“原来是易律师，不好意思我没记住你。”阿染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过，我对你倒是记忆深刻，”易品言唇角淡然勾起，丝毫不以她的态度为忤，“毕竟，熟悉卫辞的人，我想应该都听说过你的名字……”
“你为什么叫他卫辞？”阿染不怎么高兴地打断了她的话。
“哦？”易品言笑了笑，“怎么他没有跟你说过吗？”
阿染顿时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没好气地低哼一声：“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没必要什么都跟我说。”
易品言忍不住蹙了下眉，但是随即就笑了笑，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反而顺着她之前看过去的目光看了看江绫纱：“好了，我也该走了，你继续逛吧，改天有时间的话，让卫辞带着你和我们一起玩吧。”
她笑着挥了下手，随即便上了电梯下楼。
阿染站在那里没动，事实上，她已经快要爆发了。
“阿染？”江绫纱拿着帽子走近她，“你怎么了？”
“讨厌，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示威吗？为什么让我主动去问大律师，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老是说些含意莫名的奇怪话，我才不要去问呢！”阿染愤愤不已，心情糟糕的仿佛像是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但是她却没有带伞。
“那个人……你认识？”江绫纱刚才只隐约看了个大致模样，现在回想起来，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人到底什么模样。
“说是卫辞年的同行，叫什么易品言，我还西夏一品堂呢！”阿染抱怨地嘟起唇，“笑的乱暧昧一把的，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卫辞’，她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哦，某人吃醋了！”江绫纱突然笑了起来。
“什么嘛！”阿染的脸涨的通红，“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女人罢了！”
“既然觉得别扭，就去问一下大律师嘛，”江绫纱点了点她的肩，“我可不觉得大律师会是一个习惯别人给他什么昵称的人。”
“真的要问？”阿染犹豫了一下。
“问吧。”江绫纱给她打气。
阿染迟疑了一下，终于拿了手机出来。
“快点，问问大律师到底是为什么？”江绫纱催促她，甚至帮她调出通讯录里的电话，“好了，快点。”
阿染犹犹豫豫地拨通了卫辞年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便听到了手机那头传来的熟悉的声音：“阿染，你找我有事？”
“没……”阿染犹豫地瞄了一眼江绫纱，却见她正指手划脚地给她暗示，催她快问，于是她狠一狠心，“你……你晚上要吃什么？”
电话那头的卫辞年愣了一下：“现在才刚刚到午饭时间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阿染看一眼江绫纱那副“老大，我算服了你了”的表情，继续跟卫辞年说话，“不如，我们吃火锅好不好？现在正是吃火锅的时节。”
“好啊。”卫辞年点了点头，“下午你回来后，我们一起去买食材。”
“好！”阿染眉开眼笑，答的分外爽快。
挂了电话之后，对上江绫纱一脸鄙视的表情，阿染强词夺理：“我才不会让那种女人影响我的心情呢！”
“对，对，你不会。”江绫纱懒得说她了，一摇手中的帽子，“我去付钱。”
“等我！”阿染立即追了上去。
日光渐暗，朝西方斜斜坠落。
书房内开了灯，卫辞年看完卷宗的最后一页之后，摘下眼镜，微微揉了一下疲惫的眉心。
看一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这个阿染，怎么还不回来？
卫辞年起身出了书房，洗了个脸之后，一边拿了杯子去厨房倒了杯水，一边却又顺手拿起电话，准备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将杯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他坐下来，准备拨通电话。
只是……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还没等电话拨通，他就又把电话挂上了。
他到底是在急什么？
阿染从早晨出去到现在，也不足一天的时间，何况她是跟江绫纱在一起，他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却仿佛始终有点心神不宁似的……
卫辞年忍不住嘲弄地笑了一笑，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今天显得格外漫长似的……
“叮——”门铃骤然响起。
卫辞年回眸看了一眼，随即起身过去开门。
阿染蹦蹦跳跳的完全没有丝毫稳重模样的冲了进来，包都没有放下：“卫辞年，五点了，快点快点，我们去超市！”
卫辞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才刚回来而已，也不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又不累，”阿染随手摘下围巾，“刚才跑太快，好热。”
“你等我一下。”卫辞年回房间换了衣服拿了钱包出去穿鞋，“你不累的话，那我们就去吧！”
“好！”阿染兴冲冲地就朝外冲。
“等一下！”卫辞年却扬声喊住了她。
“嗯？”阿染不解，回眸看他。
“把围巾戴上，虽然你现在热，可是等会儿出去就冷了。”卫辞年从沙发上拿起她的围巾，看她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索性动手把她拉到自己跟前来。
“诶？”阿染顿时微微愣了一下。
卫辞年微微垂眸，专注于手中的围巾，心里却在犹豫，到底……是这样系，还是这样系？
他好像从来没有给女孩子系围巾的经验……
阿染没说话，心跳却突然加快了许多，看着卫辞年的手指略微有些打结的把围在她颈子上的围巾翻来覆去的想要系出什么花样来，她忍不住想笑，可是一张脸却禁不住红了起来。
卫辞年终于放弃：“我看，还是你自己系比较好……”
目光落在阿染脸上，他忍不住微微怔了一下。
眼前的年轻女孩酡红了颊，有些害羞似的抿着唇，眼神躲闪不定，仿佛……
卫辞年蓦地朝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尴尬起来，半晌后清了清嗓子：“你……自己系上，我们快点去吧。”
阿染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先行出门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顿时笑出声来。
听到身后清脆的笑声，卫辞年脸上顿时掠过微窘的暗热。
这还真是……
卫辞年所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家中型超市，因为用不着开车，所以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走去那家超市。
直到觉得脸上的微热渐渐退下去，卫辞年才转过头看向阿染：“你要买什么食材？”
“看到什么买什么……”阿染豪气干云地一副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模样，但是随即却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可以喝啤酒吗？”
卫辞年怔了一下：“……不许喝多。”
“嗯！”阿染顿时笑眯起一双眼睛，越过他三跳两跳冲进了面前的超市内。
卫辞年跟在后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阿染，天天说自己长大了，偏偏每次都还要做出小孩子的动作……
笑意在不经意间溢满双眸，卫辞年却毫无察觉，跟着阿染进了超市。
阿染已经推了一辆购物车在里头等他，看到他进来后，便对他频频招手：“这里，这里！”
超市里放着音乐，柔美甜腻的声音正在唱：“她在找寻，她的爱情，就像我在，想念着你……”
卫辞年走过去帮她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沿着货架慢慢朝前走。
薯片、妙脆角、巧克力、啤酒、糖果、蜜饯……一样又一样东西被阿染丢进了购物车。
卫辞年忍不住问她：“你用这些涮火锅？”
阿染脸不红气不喘：“除了啤酒之外，这些只是餐后小点啊！”
餐后小点……
她还真好意思乱掰！
卫辞年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包容心了：“那么，你的正食什么时候买呢？”
“现在就买——”说着话，她就飞奔而去寻找新鲜食材。
等到东西终于买全之后，时间已经悄悄攀爬上六点钟方向，等到走回家，把食材料理好，正式把火锅端上餐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点了。
阿染顺手开了电视机，两个人围着桌子一边看本地新闻，一边吃火锅。
“干杯！”直接拿着啤酒罐与卫辞年手中的啤酒碰了一下，阿染一副吃到大餐的模样，神情雀跃无比。
“明天就要去你说的那家做看护了吧？”卫辞年突然想起之前她说过的事，“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你不是要上班？不用了，又不顺路，我自己搭车去就好了。”阿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跟那家人已经说好了，上班时间是早八点到晚八点，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我不介意你晚上来接我。”
她笑的一脸狡黠，歪着头，咬着筷子头，仿佛在算计什么似的。
“好啊，”卫辞年点了点头，“你回头把地址给我就成。”
“嗯，”阿染在火锅里挑粉丝吃，仿佛是在不经意间开口，“对了，我今天跟小纱逛街的时候，遇到易律师了。”
“易律师？”卫辞年微微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易品言？”
“就是她，”阿染舀了一勺汤，吹凉了喝下去，“然后她就满口‘卫辞卫辞’的，跟我说了半天话。”
卫辞年的眉微微蹙了一下，随即便舒展开了：“伟诚的那帮人都是那么喊我的。”
“哦——”微微拖长了声音，阿染埋头继续吃饭，唇角有些诡异地挑高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啊。
看起来，果然是她误会了。
如果大律师在意的话，就不会这么说……
“卫辞年，圣诞节那天，我们去约会吧？”她突然开口。
猝不及防的卫辞年神色顿时一僵：“约会？”
“对啊，”阿染一脸故意曲解的意思，“约定在什么地方会面，不就是约会？圣诞节我要礼物，你要记得买哦！”
卫辞年镇定地盛了一碗汤，喝了两口之后终于开口：“好啊，那我们就约定在什么地方会面好了。”
切！
阿染不满地挑了下眉。
约会就约会……还约定会面……大律师，少说两个字你会死啊？！
慕家大宅内。
“我叫慕柘。”男孩子微笑开口，随即却又不好意思地补充，“……很普通很简单的名字。”
“zhe？哪个zhe？双吉喆？还是哲学的哲？”坐在慕家宽大的沙发内，阿染跟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子正在聊天。
“都不是，”慕柘唇角抿了抿，“是木头加个石头的柘，慕家跟我同一个辈份的人，名字里似乎都有个木字旁，比如那个很有名的魔术师慕樨，他是我堂哥。”
“慕樨？”阿染顿时兴奋地点头，“很有名嘛，不过我只在电视上看过他的表演。”
“如果他以后来我家玩，我可以喊你一起看他变魔术。”慕柘笑了笑。
“一言为定！”阿染立即点头，随即站起身来，“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这样对你的身体会好一点，还有，可以顺便带上你家的兔子，我想它大概也希望跑出去散散，风。”
“好。”男孩子答应了，整个人透出与年龄不太符合的柔顺和乖巧。
有点……像是个小宠物似的……
阿染模模糊糊地在心内冒出这样的念头，走过去拿了男孩子的围巾，然后递给他。
慕柘害羞地笑了笑：“谢谢。”
“手套也戴上，今天似乎挺冷的，等下如果在外面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不要勉强自己。”阿染仔细嘱咐他。
她看过慕柘的病历，除了先天性心脏病之外，他的呼吸道系统也有问题，再加上之前一度患过厌食症，所以身体非常不好，纵然心脏病和呼吸道系统的问题虽然已经动过手术，但是并没有得到完全根除，后来在瑞士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他不能随便出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突然犯病，如果救援不及时的话……
“兔子，走吧。”阿染给那只名叫“兔子”的大白狗戴好狗链，然后等慕柘穿戴整齐之后，一起出门，顺着小区的鹅卵石路慢慢朝前走去。
正是日头将落时分，天色虽然犹白，空气却渐渐凉了下去，小区里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动。
慕柘走路很慢，再加上他个子很高，不笑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有几分幽幽的冷淡，所以整个人有种特别优雅的感觉，感觉比他的实际年龄显得要成熟好多的样子。
有才放学的女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不住的频频回首。
阿染牵着兔子慢慢溜达：“慕柘，你身体不好，上次怎么还一个人溜到街上？”
慕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因为……老是在家里待着好闷。”
“原来是偷偷跑出来的。”阿染轻笑，微微放松了对兔子的牵制，兔子顿时撒起欢来，跑上路边草地，打滚雀跃，玩的不亦乐乎。
“上次的事情……”慕柘看了一会儿兴奋的兔子后，转过脸来看她，“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阿染笑了一下，随即却又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过，作为你今后的私人看护，我认为你不应该再有上述举动，假如被我发现了的话……”
“如果你担心的话，陪我一起出去应该就可以了吧？”慕柘仿佛不经意般，随口问了她一声。
阿染愣了一下，立即凶巴巴地开口：“当然要跟着，不然的话，你出事了，谁付我薪水？”
慕柘顿时轻笑起来。
阿染没话找话说：“慕柘，你如果觉得闷的话，可以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嘛。”
“比如……”慕柘探询地看向她。
“画画啊，看书啊，看电影……这些都可以嘛，又不是剧烈运动，应该都没有问题的，正好你有时间，说不定还能研究出一些什么心得来。”阿染越说越兴奋，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实在是大大可行。
慕柘却微现腼腆：“其实……”
“什么？”阿染好奇地看着他。
“其实我有……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慕柘更显腼腆，“我比较喜欢……功夫。”
“功夫？”阿染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个样子，喜欢……功夫？”
“没有没有，”慕柘有些急了，“我不是说我去练功夫，只是喜欢而已……”
“那还好。”阿染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你怎么会喜欢功夫？”
“因为我身体一直不好的关系，陪伴我的只有书本，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就看书消遣……不过我看不懂那些高深的著作，”慕柘更觉尴尬，“我比较喜欢看……武侠。”
“武侠？”阿染两手一拍，“我也喜欢啊！”
“真的？”慕柘眸中藏着隐隐的欢喜，“你真的喜欢？”
“那当然，不过我讨厌那些名门正派下山锄强扶弱的故事，好没意思……”阿染想到之前江绫纱花痴的对象，“还不如《逆水寒》里的顾惜朝，多帅多潇洒，还有《神州奇侠》里的柳随风、李沉舟，这就是所谓的少邪啊，就像我绝对喜欢黄药师超过他女婿郭大侠一样！”
“我也是我也是！”慕柘再也掩不住自己的兴奋，结果一口气没换过来，顿时连连咳嗽起来。
“你看你，说话而已，不要这么激动。”阿染连忙轻拍他的背。
慕柘换过气之后，终于勉强平复了下来，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不好意思。”
“下次注意点，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了，会影响你的身体的，”阿染这才放手，“有话慢慢说，我又不会跑。”
慕柘脸色更红：“不好意思……”
“好了，你想说什么，继续说吧。”阿染微笑看着他，有种像对待宠物又或者是对待弟弟的感觉。
曾几何时，她居然也可以耐下性子来了？
“我……”慕柘不好意思看她，于是盯着脚边的地皮，几根冬草疏疏长在他附近，在傍晚的风中颤动，“其实我一直在写。”
“你写？”阿染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佩服地对他拱了拱手，“我崇拜你。”
慕甄脸皮发红：“只
是……随便写着玩的。”
“可以看吗？”阿染顺口问他。
慕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又不好意思地开口：“但是，你不许笑我。”
“怎么可能笑你？”兔子跑回来亲热地撕咬阿染的裤脚，阿染一边推它，一边继续说话，“我崇拜还来不及呢。”
慕柘不好意思地笑了，目光落在兴奋异常的兔子身上，看着它对着阿染的裤脚又扑又咬，心里涌出莫名的满足，仿佛是突然之间，居然有种希望这样的时光不要消逝似的感觉。
仿佛是自己也被这样突然兴起的念头给惊到，他犹豫了一下，悄悄看了阿染一眼，然后就匆匆移开了目光。
阿染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阿染对他笑了一笑，随即稍微走开了两步，这才按下接听键，“喂？”
刚才她看了一眼，上面似乎是个陌生的号码。
会是谁？
“阿染。”手机那头的声音透着隐隐的熟悉感。
阿染先是疑惑地蹙起眉，回忆被这道似乎熟悉的声音带回了过去，半晌后她终于恍然大悟一般嚷了起来：“是你？韩琛？”
韩琛轻笑一声：“真荣幸，原来你还记得我。”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跟我啰唆了那么多年而很少被我扁的，大班长，你算是个意外了。”阿染没想到他会突然打电话给她，“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
“我回国了，”韩琛轻笑，“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
“真的？”阿染调侃他，“终于舍得离开美利坚合众国的温暖怀抱了？”
“是啊，”韩琛的笑声响起，“还是祖国好，养大了我的身。”
“所以，你是准备回来报效祖国的吗？”阿染挑高了眉。
“是啊，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请祖国人民中的一员吃顿饭，就是不知道她意下如何。”韩琛顺着她的意思胡扯八道，随即又轻笑一声，“阿染，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阿染迟疑了一下，随即开口，“也许我有时间，不过……”
韩琛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爽快点答应吗？”
阿染顿时笑了起来，“好，我答应。”
许久不见，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是还像以前那种傻热心傻热情的模样吗？
虽然以前……有过令人尴尬的时刻，但是一别数年，故人归来，毕竟不同以前了。
而她，也早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任性又残忍的少女了……
挂掉电话，阿染站在那里原地出了会儿神之后，才转回头朝慕柘走了过去。
“朋友？”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幕柘忍不住开口问询。
“嗯，老朋友。”阿染有些心不在焉，随即又笑了，“被我欺负的很惨的一个老朋友。”
“欺负？”慕柘根本不相信，“你这个样子，哪里欺负人？”
“不要小看我——”阿染朝后一跳，摆出一个黄飞鸿式的经典造型，“我以前可是很能打的哦。”
慕柘顿时眼前一亮：“真的？”
“小孩子就不要管那么多了。”阿染哈哈一笑，准备带他回家，“好了，咱们出来的有一会儿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什么小孩子？”慕柘抗议。
“你比我小就是小孩子，”阿燃看他的围巾垂了下来，顺手帮他捋了一下，然后牵回兔子，回头对他笑，“我比你大，是大姐，你就该听我的话！好了，回家吧！”
慕柘怔怔地看着她含笑的眼睛，迟疑了一下，跟在她身后慢慢朝自家方向走去，但是目光却一直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走在他前面不远的阿染却毫无察觉，牵着兔子走的兴高采烈，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慕柘的唇角始终微微翘起，似乎噙着淡淡笑意，但是眸中，却在极深极深的地方，隐藏着一抹更让人无从察觉的痴迷。
眼睛里所看到的，满满的全是她。
从第一次遇到的那一天开始，就记住了她。
可是她一定都忘记了，忘记了曾经……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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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像被洒了金砂似的，渲出一片灿灿之感，才刚刚八点而已，市中心便已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阿染站在一家“宜人家装”店外等江绫纱，远远地便看到一辆机车飞快驶来，她仔细看了一眼，随即便跳脚招呼：“这里这里！”
机车转瞬即至，随即利落地在她面前刹住，骑车的人一身劲装，黑色皮衣皮裤皮靴，依旧是那副飞车党般的造型，只是这两年因为工作的关系，比以前多添了几分沉着稳重，他抬眸一笑：“阿染！”
“小飞？”阿染顿时一副了悟的样子，暧昧地笑了一笑，“哎呀，真是受不了你们，大早晨起来就这么粘乎……”
江绫纱摘下头盔，一张瓜子脸上满布红晕，嗔怪地看她一眼：“阿染！”
“好了好了，我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没看到。”阿染做势捂住自己的眼睛，可是一双黑眸却隔着岔开的五指，正在滴溜溜地打着转。
江绫纱又好笑又好气，却拿她无可奈何，只好把手中的头盔交还给小飞，低声说：“我晚一点再给你电话。”
“好。”小飞应了一声，随即跟阿染点了下头，“那我先走了，你们玩吧。”
阿染跟江绫纱目送他离去，这才转身沿着马路慢慢闲逛。
“小飞看起来很忙的样子。”阿染分明话里有话，笑的一脸暧昧。
江绫纱不满地瞄她一眼：“又不是我要他送我……只是他一定要找我吃早饭，我说我和你有约，他就带我过来了。”
“真幸福。”阿染吁出一口气，一脸羡慕的样子。
“哪有你幸福，天天上演《同一屋檐下》。”江绫纱唇角一挑，顿时露出了深深的酒涡。
“就算是同一屋檐下又算什么呢？”阿染叹气，沮丧的垮下双肩，“只是‘共同居住’在同一个房子里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以前我爸爸把我托付给他，我看他很乐意甩掉我这个大麻烦。”
“不会的，”江绫纱安慰她，“人在一起久了，就会产生感情，何况大律师这几年不是一直都没有特意交女朋友，说不定就是在等你呢。”
阿染对她白眼以示：“你忘了上个月我们看的那部外国电影了……替他找什么借口，根本就是他不爱的表示。”
“你也没必要这么绝望，”江绫纱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大律师对你算不错的了……”
“如果不是年纪不合适的话，我怀疑他比较想收养我做他女儿——”阿染拉长了脸，越说越郁闷。
“噗——”江绫纱顿时失笑，“女儿？”
“你不觉得他这几年的表现很像个奶爸吗？”阿染郁闷地揪着头发，“我不想上学，他非要踢我去上学，去上学了还不行，还要替我谋划出路，别的男孩子追我也不行，非要等到他点头了，我才能跟人家出去……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多无聊的兴趣！”
江绫纱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突然很想笑。
傻瓜阿染。
听她这么一说，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明明大律师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那么啰唆的人，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有做奶爸的兴趣？
谁信！
“好了，别郁闷了，我们今天好好逛街，你心里不高兴，那就Shopping好了，把怨气发泄出来，然后把帐单交给大律师！”江绫纱拍了拍她的肩，拉着她进了路旁一家专卖店。
“说的也是。”阿染点头，“虽然我现在工作了，可以自己赚钱自己花，但是谁让我没有他的钱多。”
所以，帐单就交给他得了！
没想到这么一逛，也没觉得多久就到了中午。
“阿染，陪我去一下青阳国贸，”上了天桥后，看着天桥斜向的贸易大楼，江绫纱拍了拍阿染的肩，“我想给小飞的妈妈买顶帽子。”
“好。”阿染点头，却不忘打趣她，“怎么，现在就开始讨好未来婆婆了？”
“切！”江绫纱扣指在她额上弹了一记，嗔怪地看她一眼，“拜托，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
“好听的没有，不好听的一大堆，”阿染嘀咕，“谁让你跟小飞整天在我面前扮恩爱？”
“好了好了，我不刺激你，但是你还是要陪我去买帽子。”说着话，江绫纱拖起阿染的手臂就朝贸易大楼方向走了过去。
进门之后乘电梯到二楼，阿染只顾着看二楼出口处销售真丝乔其纱的柜台，结果一不小心，跟一个正要下楼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你没事吧？”她还没反应过来，跟她撞了一下的女人却率先向她道起歉来。
“我没事，你……”阿染下意识看了女人一眼，想要说的话却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喉咙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面前的女人，穿着利落而修身的驼色大衣，墨绿色的羊绒围巾，一头长发卷出美好的弧度，披散在肩头，看起来高雅而美丽。
似乎……认识。
女人微微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却突然笑了：“阿染？你不就是卫辞上次向我介绍的那个阿染？”
她这么一说，阿染顿时反应过来，这个不就是上次把卫辞年抓去酒吧的那个女律师？
叫什么来着？记得好象是姓易，似乎应该没有记错吧？
“你在和朋友逛街？”易品言没有想到会这样遇到她，于是也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朝后还微微退了一步。
阿染看了江绫纱一眼，发现她正在不远处给小飞的妈妈挑选帽子，于是这才转回目光，脸色有点淡淡的，“对不起，我不太会记人，你是……”
“易品言，”她微笑，“我跟卫律师很熟，在一起打过不少官司。”
“原来是易律师，不好意思我没记住你。”阿染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过，我对你倒是记忆深刻，”易品言唇角淡然勾起，丝毫不以她的态度为忤，“毕竟，熟悉卫辞的人，我想应该都听说过你的名字……”
“你为什么叫他卫辞？”阿染不怎么高兴地打断了她的话。
“哦？”易品言笑了笑，“怎么他没有跟你说过吗？”
阿染顿时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没好气地低哼一声：“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没必要什么都跟我说。”
易品言忍不住蹙了下眉，但是随即就笑了笑，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反而顺着她之前看过去的目光看了看江绫纱：“好了，我也该走了，你继续逛吧，改天有时间的话，让卫辞带着你和我们一起玩吧。”
她笑着挥了下手，随即便上了电梯下楼。
阿染站在那里没动，事实上，她已经快要爆发了。
“阿染？”江绫纱拿着帽子走近她，“你怎么了？”
“讨厌，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示威吗？为什么让我主动去问大律师，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老是说些含意莫名的奇怪话，我才不要去问呢！”阿染愤愤不已，心情糟糕的仿佛像是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但是她却没有带伞。
“那个人……你认识？”江绫纱刚才只隐约看了个大致模样，现在回想起来，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人到底什么模样。
“说是卫辞年的同行，叫什么易品言，我还西夏一品堂呢！”阿染抱怨地嘟起唇，“笑的乱暧昧一把的，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卫辞’，她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哦，某人吃醋了！”江绫纱突然笑了起来。
“什么嘛！”阿染的脸涨的通红，“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女人罢了！”
“既然觉得别扭，就去问一下大律师嘛，”江绫纱点了点她的肩，“我可不觉得大律师会是一个习惯别人给他什么昵称的人。”
“真的要问？”阿染犹豫了一下。
“问吧。”江绫纱给她打气。
阿染迟疑了一下，终于拿了手机出来。
“快点，问问大律师到底是为什么？”江绫纱催促她，甚至帮她调出通讯录里的电话，“好了，快点。”
阿染犹犹豫豫地拨通了卫辞年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便听到了手机那头传来的熟悉的声音：“阿染，你找我有事？”
“没……”阿染犹豫地瞄了一眼江绫纱，却见她正指手划脚地给她暗示，催她快问，于是她狠一狠心，“你……你晚上要吃什么？”
电话那头的卫辞年愣了一下：“现在才刚刚到午饭时间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阿染看一眼江绫纱那副“老大，我算服了你了”的表情，继续跟卫辞年说话，“不如，我们吃火锅好不好？现在正是吃火锅的时节。”
“好啊。”卫辞年点了点头，“下午你回来后，我们一起去买食材。”
“好！”阿染眉开眼笑，答的分外爽快。
挂了电话之后，对上江绫纱一脸鄙视的表情，阿染强词夺理：“我才不会让那种女人影响我的心情呢！”
“对，对，你不会。”江绫纱懒得说她了，一摇手中的帽子，“我去付钱。”
“等我！”阿染立即追了上去。
日光渐暗，朝西方斜斜坠落。
书房内开了灯，卫辞年看完卷宗的最后一页之后，摘下眼镜，微微揉了一下疲惫的眉心。
看一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这个阿染，怎么还不回来？
卫辞年起身出了书房，洗了个脸之后，一边拿了杯子去厨房倒了杯水，一边却又顺手拿起电话，准备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将杯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他坐下来，准备拨通电话。
只是……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还没等电话拨通，他就又把电话挂上了。
他到底是在急什么？
阿染从早晨出去到现在，也不足一天的时间，何况她是跟江绫纱在一起，他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却仿佛始终有点心神不宁似的……
卫辞年忍不住嘲弄地笑了一笑，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今天显得格外漫长似的……
“叮——”门铃骤然响起。
卫辞年回眸看了一眼，随即起身过去开门。
阿染蹦蹦跳跳的完全没有丝毫稳重模样的冲了进来，包都没有放下：“卫辞年，五点了，快点快点，我们去超市！”
卫辞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才刚回来而已，也不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又不累，”阿染随手摘下围巾，“刚才跑太快，好热。”
“你等我一下。”卫辞年回房间换了衣服拿了钱包出去穿鞋，“你不累的话，那我们就去吧！”
“好！”阿染兴冲冲地就朝外冲。
“等一下！”卫辞年却扬声喊住了她。
“嗯？”阿染不解，回眸看他。
“把围巾戴上，虽然你现在热，可是等会儿出去就冷了。”卫辞年从沙发上拿起她的围巾，看她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索性动手把她拉到自己跟前来。
“诶？”阿染顿时微微愣了一下。
卫辞年微微垂眸，专注于手中的围巾，心里却在犹豫，到底……是这样系，还是这样系？
他好像从来没有给女孩子系围巾的经验……
阿染没说话，心跳却突然加快了许多，看着卫辞年的手指略微有些打结的把围在她颈子上的围巾翻来覆去的想要系出什么花样来，她忍不住想笑，可是一张脸却禁不住红了起来。
卫辞年终于放弃：“我看，还是你自己系比较好……”
目光落在阿染脸上，他忍不住微微怔了一下。
眼前的年轻女孩酡红了颊，有些害羞似的抿着唇，眼神躲闪不定，仿佛……
卫辞年蓦地朝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尴尬起来，半晌后清了清嗓子：“你……自己系上，我们快点去吧。”
阿染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先行出门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顿时笑出声来。
听到身后清脆的笑声，卫辞年脸上顿时掠过微窘的暗热。
这还真是……
卫辞年所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家中型超市，因为用不着开车，所以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走去那家超市。
直到觉得脸上的微热渐渐退下去，卫辞年才转过头看向阿染：“你要买什么食材？”
“看到什么买什么……”阿染豪气干云地一副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模样，但是随即却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可以喝啤酒吗？”
卫辞年怔了一下：“……不许喝多。”
“嗯！”阿染顿时笑眯起一双眼睛，越过他三跳两跳冲进了面前的超市内。
卫辞年跟在后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阿染，天天说自己长大了，偏偏每次都还要做出小孩子的动作……
笑意在不经意间溢满双眸，卫辞年却毫无察觉，跟着阿染进了超市。
阿染已经推了一辆购物车在里头等他，看到他进来后，便对他频频招手：“这里，这里！”
超市里放着音乐，柔美甜腻的声音正在唱：“她在找寻，她的爱情，就像我在，想念着你……”
卫辞年走过去帮她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沿着货架慢慢朝前走。
薯片、妙脆角、巧克力、啤酒、糖果、蜜饯……一样又一样东西被阿染丢进了购物车。
卫辞年忍不住问她：“你用这些涮火锅？”
阿染脸不红气不喘：“除了啤酒之外，这些只是餐后小点啊！”
餐后小点……
她还真好意思乱掰！
卫辞年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包容心了：“那么，你的正食什么时候买呢？”
“现在就买——”说着话，她就飞奔而去寻找新鲜食材。
等到东西终于买全之后，时间已经悄悄攀爬上六点钟方向，等到走回家，把食材料理好，正式把火锅端上餐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点了。
阿染顺手开了电视机，两个人围着桌子一边看本地新闻，一边吃火锅。
“干杯！”直接拿着啤酒罐与卫辞年手中的啤酒碰了一下，阿染一副吃到大餐的模样，神情雀跃无比。
“明天就要去你说的那家做看护了吧？”卫辞年突然想起之前她说过的事，“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你不是要上班？不用了，又不顺路，我自己搭车去就好了。”阿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跟那家人已经说好了，上班时间是早八点到晚八点，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我不介意你晚上来接我。”
她笑的一脸狡黠，歪着头，咬着筷子头，仿佛在算计什么似的。
“好啊，”卫辞年点了点头，“你回头把地址给我就成。”
“嗯，”阿染在火锅里挑粉丝吃，仿佛是在不经意间开口，“对了，我今天跟小纱逛街的时候，遇到易律师了。”
“易律师？”卫辞年微微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易品言？”
“就是她，”阿染舀了一勺汤，吹凉了喝下去，“然后她就满口‘卫辞卫辞’的，跟我说了半天话。”
卫辞年的眉微微蹙了一下，随即便舒展开了：“伟诚的那帮人都是那么喊我的。”
“哦——”微微拖长了声音，阿染埋头继续吃饭，唇角有些诡异地挑高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啊。
看起来，果然是她误会了。
如果大律师在意的话，就不会这么说……
“卫辞年，圣诞节那天，我们去约会吧？”她突然开口。
猝不及防的卫辞年神色顿时一僵：“约会？”
“对啊，”阿染一脸故意曲解的意思，“约定在什么地方会面，不就是约会？圣诞节我要礼物，你要记得买哦！”
卫辞年镇定地盛了一碗汤，喝了两口之后终于开口：“好啊，那我们就约定在什么地方会面好了。”
切！
阿染不满地挑了下眉。
约会就约会……还约定会面……大律师，少说两个字你会死啊？！
慕家大宅内。
“我叫慕柘。”男孩子微笑开口，随即却又不好意思地补充，“……很普通很简单的名字。”
“zhe？哪个zhe？双吉喆？还是哲学的哲？”坐在慕家宽大的沙发内，阿染跟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子正在聊天。
“都不是，”慕柘唇角抿了抿，“是木头加个石头的柘，慕家跟我同一个辈份的人，名字里似乎都有个木字旁，比如那个很有名的魔术师慕樨，他是我堂哥。”
“慕樨？”阿染顿时兴奋地点头，“很有名嘛，不过我只在电视上看过他的表演。”
“如果他以后来我家玩，我可以喊你一起看他变魔术。”慕柘笑了笑。
“一言为定！”阿染立即点头，随即站起身来，“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这样对你的身体会好一点，还有，可以顺便带上你家的兔子，我想它大概也希望跑出去散散，风。”
“好。”男孩子答应了，整个人透出与年龄不太符合的柔顺和乖巧。
有点……像是个小宠物似的……
阿染模模糊糊地在心内冒出这样的念头，走过去拿了男孩子的围巾，然后递给他。
慕柘害羞地笑了笑：“谢谢。”
“手套也戴上，今天似乎挺冷的，等下如果在外面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不要勉强自己。”阿染仔细嘱咐他。
她看过慕柘的病历，除了先天性心脏病之外，他的呼吸道系统也有问题，再加上之前一度患过厌食症，所以身体非常不好，纵然心脏病和呼吸道系统的问题虽然已经动过手术，但是并没有得到完全根除，后来在瑞士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他不能随便出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突然犯病，如果救援不及时的话……
“兔子，走吧。”阿染给那只名叫“兔子”的大白狗戴好狗链，然后等慕柘穿戴整齐之后，一起出门，顺着小区的鹅卵石路慢慢朝前走去。
正是日头将落时分，天色虽然犹白，空气却渐渐凉了下去，小区里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动。
慕柘走路很慢，再加上他个子很高，不笑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有几分幽幽的冷淡，所以整个人有种特别优雅的感觉，感觉比他的实际年龄显得要成熟好多的样子。
有才放学的女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不住的频频回首。
阿染牵着兔子慢慢溜达：“慕柘，你身体不好，上次怎么还一个人溜到街上？”
慕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因为……老是在家里待着好闷。”
“原来是偷偷跑出来的。”阿染轻笑，微微放松了对兔子的牵制，兔子顿时撒起欢来，跑上路边草地，打滚雀跃，玩的不亦乐乎。
“上次的事情……”慕柘看了一会儿兴奋的兔子后，转过脸来看她，“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阿染笑了一下，随即却又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过，作为你今后的私人看护，我认为你不应该再有上述举动，假如被我发现了的话……”
“如果你担心的话，陪我一起出去应该就可以了吧？”慕柘仿佛不经意般，随口问了她一声。
阿染愣了一下，立即凶巴巴地开口：“当然要跟着，不然的话，你出事了，谁付我薪水？”
慕柘顿时轻笑起来。
阿染没话找话说：“慕柘，你如果觉得闷的话，可以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嘛。”
“比如……”慕柘探询地看向她。
“画画啊，看书啊，看电影……这些都可以嘛，又不是剧烈运动，应该都没有问题的，正好你有时间，说不定还能研究出一些什么心得来。”阿染越说越兴奋，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实在是大大可行。
慕柘却微现腼腆：“其实……”
“什么？”阿染好奇地看着他。
“其实我有……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慕柘更显腼腆，“我比较喜欢……功夫。”
“功夫？”阿染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个样子，喜欢……功夫？”
“没有没有，”慕柘有些急了，“我不是说我去练功夫，只是喜欢而已……”
“那还好。”阿染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你怎么会喜欢功夫？”
“因为我身体一直不好的关系，陪伴我的只有书本，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就看书消遣……不过我看不懂那些高深的著作，”慕柘更觉尴尬，“我比较喜欢看……武侠。”
“武侠？”阿染两手一拍，“我也喜欢啊！”
“真的？”慕柘眸中藏着隐隐的欢喜，“你真的喜欢？”
“那当然，不过我讨厌那些名门正派下山锄强扶弱的故事，好没意思……”阿染想到之前江绫纱花痴的对象，“还不如《逆水寒》里的顾惜朝，多帅多潇洒，还有《神州奇侠》里的柳随风、李沉舟，这就是所谓的少邪啊，就像我绝对喜欢黄药师超过他女婿郭大侠一样！”
“我也是我也是！”慕柘再也掩不住自己的兴奋，结果一口气没换过来，顿时连连咳嗽起来。
“你看你，说话而已，不要这么激动。”阿染连忙轻拍他的背。
慕柘换过气之后，终于勉强平复了下来，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不好意思。”
“下次注意点，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了，会影响你的身体的，”阿染这才放手，“有话慢慢说，我又不会跑。”
慕柘脸色更红：“不好意思……”
“好了，你想说什么，继续说吧。”阿染微笑看着他，有种像对待宠物又或者是对待弟弟的感觉。
曾几何时，她居然也可以耐下性子来了？
“我……”慕柘不好意思看她，于是盯着脚边的地皮，几根冬草疏疏长在他附近，在傍晚的风中颤动，“其实我一直在写。”
“你写？”阿染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佩服地对他拱了拱手，“我崇拜你。”
慕甄脸皮发红：“只
是……随便写着玩的。”
“可以看吗？”阿染顺口问他。
慕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又不好意思地开口：“但是，你不许笑我。”
“怎么可能笑你？”兔子跑回来亲热地撕咬阿染的裤脚，阿染一边推它，一边继续说话，“我崇拜还来不及呢。”
慕柘不好意思地笑了，目光落在兴奋异常的兔子身上，看着它对着阿染的裤脚又扑又咬，心里涌出莫名的满足，仿佛是突然之间，居然有种希望这样的时光不要消逝似的感觉。
仿佛是自己也被这样突然兴起的念头给惊到，他犹豫了一下，悄悄看了阿染一眼，然后就匆匆移开了目光。
阿染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阿染对他笑了一笑，随即稍微走开了两步，这才按下接听键，“喂？”
刚才她看了一眼，上面似乎是个陌生的号码。
会是谁？
“阿染。”手机那头的声音透着隐隐的熟悉感。
阿染先是疑惑地蹙起眉，回忆被这道似乎熟悉的声音带回了过去，半晌后她终于恍然大悟一般嚷了起来：“是你？韩琛？”
韩琛轻笑一声：“真荣幸，原来你还记得我。”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跟我啰唆了那么多年而很少被我扁的，大班长，你算是个意外了。”阿染没想到他会突然打电话给她，“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
“我回国了，”韩琛轻笑，“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
“真的？”阿染调侃他，“终于舍得离开美利坚合众国的温暖怀抱了？”
“是啊，”韩琛的笑声响起，“还是祖国好，养大了我的身。”
“所以，你是准备回来报效祖国的吗？”阿染挑高了眉。
“是啊，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请祖国人民中的一员吃顿饭，就是不知道她意下如何。”韩琛顺着她的意思胡扯八道，随即又轻笑一声，“阿染，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阿染迟疑了一下，随即开口，“也许我有时间，不过……”
韩琛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爽快点答应吗？”
阿染顿时笑了起来，“好，我答应。”
许久不见，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是还像以前那种傻热心傻热情的模样吗？
虽然以前……有过令人尴尬的时刻，但是一别数年，故人归来，毕竟不同以前了。
而她，也早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任性又残忍的少女了……
挂掉电话，阿染站在那里原地出了会儿神之后，才转回头朝慕柘走了过去。
“朋友？”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幕柘忍不住开口问询。
“嗯，老朋友。”阿染有些心不在焉，随即又笑了，“被我欺负的很惨的一个老朋友。”
“欺负？”慕柘根本不相信，“你这个样子，哪里欺负人？”
“不要小看我——”阿染朝后一跳，摆出一个黄飞鸿式的经典造型，“我以前可是很能打的哦。”
慕柘顿时眼前一亮：“真的？”
“小孩子就不要管那么多了。”阿染哈哈一笑，准备带他回家，“好了，咱们出来的有一会儿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什么小孩子？”慕柘抗议。
“你比我小就是小孩子，”阿燃看他的围巾垂了下来，顺手帮他捋了一下，然后牵回兔子，回头对他笑，“我比你大，是大姐，你就该听我的话！好了，回家吧！”
慕柘怔怔地看着她含笑的眼睛，迟疑了一下，跟在她身后慢慢朝自家方向走去，但是目光却一直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走在他前面不远的阿染却毫无察觉，牵着兔子走的兴高采烈，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慕柘的唇角始终微微翘起，似乎噙着淡淡笑意，但是眸中，却在极深极深的地方，隐藏着一抹更让人无从察觉的痴迷。
眼睛里所看到的，满满的全是她。
从第一次遇到的那一天开始，就记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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