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惊胆战的一波三折
面色冷峻的父亲来到了儿子的住所。开门的瞬间，看到那个讨厌的试验品，他的浓眉顿时虬结起来。这个来自Q星的肮脏的试验品，居然已经长到这般俏模样了，难怪儿子会……或许，早在十五年前，就该结束她的生命，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后顾之忧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伸手直接掐死那个女孩。
“老爷。”小艾细声细气地喊着，光滑得如同鸡蛋一样的俏脸上漾起了惊恐的表情，老爷是来找医生的吗？
上次医生气冲冲地从老爷家里回来，也不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却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哦，怎么会不愿意呢？从懂事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眼里就再也没有了别人。不，肯定更早。医生说她的出生是他接生的，那么，应该是在出生时的第一次睁眼吧，那时自己一定已经以身相许了。
可是，老爷好像总是非常厌恶她的样子，以前在Q星的时候，老爷盯着她的目光很奇怪，好像她是什么物品，唔，实验用的物品。但医生不愿意她和老爷说话，只要一看到她和老爷碰在一起，脸色就会阴沉下来。后来她就自觉地远离老爷了。回到P星后，老爷很少来医生的住所，她也就乐得避开老爷那张阴沉沉的脸了。
可是，老爷今天的意外到访，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呢？她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老爷是来商谈她和医生的婚事了。不，老爷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和医生的婚事的。这个，她有自知之明。但没关系，她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和祝福，只要能够和医生在一起，即使没有任何仪式，她也是满心欢喜的。
她不及走开，医生已经迅速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戒备地盯着老爷。
“父亲！”他沉着声音叫道，“如果你是来祝福我和小艾的，那么我会邀请你进屋。如果你是来伤害我的爱人的，那么，请你离开。”
父亲的脸色蓦然黑了下来，他阴鸷地盯着自己的儿子，没错，从小，他的儿子就表现出极强的自主能力和定夺能力，他曾经引以为豪，如今却成为他头痛的因由。他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
“我是根本不想来的。但是，你的母亲让我前来。”他的声音中有着抑制不住的狂风暴雨般的怒气，“她哭着恳求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哦，母亲！医生严峻的面容顿时柔化了，母亲一向是疼爱他的，他知道。母亲也一向在父亲面前懦弱不堪，他也知道。但是，他不知道，母亲会为了他向可怕的丈夫求情。那是怎样的场面？母亲想必又受到父亲的奚落和羞辱了吧！
父亲的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望着院子里的花草，低声而迅速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们的婚事，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医生欣喜地抬头，父亲竟然答应了，这是他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情。如果父亲竟然答应了，那么，集他和父亲两人的联手研究，或许小艾的病情可以得到治疗也说不定。
“你说！”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哪怕是所有的要求。
“一个月后，星际黑客就要来了。我希望你能把在Q星研究的资料全部拿出来。”父亲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甚至还有些闪烁其辞。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救得了小艾，只要小艾在有生之年能够快乐地生活，他什么都答应。
“行，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他转身就要进屋。
“不用。”父亲间断地拒绝了他，“一个月后，星际黑客接收你的资料的同时，你就可以和……”他顿了一顿，仿佛那个名字充满了防不胜防的细菌，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小艾，呃，结婚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到那天之后才结婚，但或许是父亲不相信他的缘故吧，没关系，一个月嘛，他愿意等待。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他怎么会在乎区区的一月了。他幸福地望着怀里的小艾，她也正满脸欣喜地凝视着她，还有他们的未来！
“呵呵呵！”梦中的易水寒笑得很欢。
秋原夕满足地叹了口气，俊逸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不知何时，当小寒开心时，他也会有说不出的高兴；小寒沉郁时，他就会没来由地不安。小寒此刻的梦一定非常甜蜜吧，不然，怎么会在梦里就这样笑出声来呢？有没有梦见他呢？
他悄悄地俯身过去，试图从小寒笑得如同峨眉之月的嘴角边窥视些什么秘密。
“啪！”脑袋上的一记劈空斩提醒他小寒已经醒了过来，而且正在他的头上操练什么新式的武功呢！
“你醒啦！”他立刻笑眯眯地把头从小寒的脸旁挪移开，“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
“是吗？”易水寒不怀好意地眯起了眼睛，这样的表情让她那浓密的睫毛掩盖下的瞳仁显得更加迷惑，“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正想用这样的方式测试一下我是否有呼吸吧？”
“哈哈……哈哈……”秋原夕不动声色地撤离易水寒的床边，自从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后，易水寒不再锁上房门了，秋原夕可以自由地出入她的房间。一来确实方便了秋原夕，也方便了易水寒，老是开门锁门，实在很麻烦。二来，和秋原夕相处越久，易水寒就不由自主地信赖他，乃至依恋他。尽管易水寒不太愿意承认后者。
“你刚才不是喜欢离我好近吗？”易水寒倏然出手，一把捏住了秋原夕的耳朵，秋原夕可怜兮兮地惨叫了一声：“耳朵，我的耳朵！”耳朵掌控在易水寒的手中，他撤离的身体不得已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没有啊！冤枉，我真的是很规矩地坐在你的床边，而且正想叫你起来吃早饭的。刚才我一直都在厨房里忙乎呢！你说我总不可能有分身术吧！”
“是吗？”易水寒凉飕飕地冷笑。
“是的，我以人格保证！”秋原夕立刻竖起了两根手指。
易水寒忽然偏过了头，拧着秋原夕耳朵的手放了下来：“好小子，信你一次。”为什么会这样相信秋原夕的话呢？下意识里，她就是会这样信任着秋原夕。是因为把秋原夕当成了梦里的小艾了么？那样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会懂得撒谎呢？她摇了摇头，刚才的梦境逼真地再现脑海，这个，会是故事的结局吗？做梦的时候，她真的感到了无比的快乐，仿佛是梦里的人物把自己的快乐附加给了她。但是，梦外，她却觉得不可思议，那个父亲怎么会这样轻易就同意了婚事呢？一定有鬼。可是，会有什么鬼呢？这一刻，易水寒居然盼望再次入梦。
“喂，想什么呢？”秋原夕放大的脸蓦然呈现在她眼前，她不自觉地往后一靠。
“说话干嘛靠那么近？”她不高兴地撇嘴，这个家伙每次都会这样出其不意地靠近她，害她躲都来不及。
秋原夕忽然站到了门口，双手在嘴边圈起一个圆圈，大声地吼过来：“想什么呢？”
易水寒啼笑皆非地瞪着这个耍宝的家伙，忍了忍，终于没有忍住笑意：“你一定要这么搞怪吗？”
秋原夕笑嘻嘻地回到她身边，一探手把她抱了起来：“你不知道，你的笑容会传染。每次看到你笑，我就觉得一天都好快乐。”
易水寒依偎在秋原夕的怀里，有种淡淡的感动荡漾开来，其实，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和秋原夕相处的每一个日子，都是快乐的平方！只要看到秋原夕的笑容，她就会觉得什么烦恼都飞走了。曾经的她，是可以连续几天没有笑容的；偶尔有，也仅仅停留在嘴角边，很少会蔓延到心灵深处。有时候，她也会因为一部好笑的影片而大笑不已，但笑过之后，却更加地空虚，仿佛不明白笑为何意。但是，秋原夕改变了她，现在的她，仿佛回到了爸爸在世的日子，那时的日子，总是那么单纯那么快乐。但爸爸走了，她就要变得坚强，因为只有坚强，才能保护孤独的妈妈。现在，妈妈成了炒股高手，她呢，事业如日中天，她们早已脱离了贫困的日子，然而，快乐却找不回来了。是秋原夕为她找回了久违的快乐啊，是这个用一双有力的胳膊抱着她的男人，是这个告诉她“你的笑容会传染”的大男孩，改变了她，也改变了别墅的阴郁。她忽然主动地把手圈住秋原夕的脖子，秋原夕意外而欣喜地睁大了眼睛。
“小寒！”
“别误会啊！”她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的羞涩，“我只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秋原夕的嘴角张扬地咧了开来。
“你又知道什么了？”易水寒瞥了他一眼，手指忽然在他的后脖上掐了一把，“你知道我会偷掐你吗？”
“我不知道。”秋原夕苦着脸，低低地嘀咕着，“女人心，海底针。”
“你偷偷嘀咕什么？骂我吗？”易水寒又掐紧了秋原夕的脖子。
秋原夕把易水寒放在洗手台旁，等易水寒站稳后，才迅速地说道：“我哪敢啊！老婆大人。”然后拔腿就跑，没提防洗手间里昨晚易水寒洗完澡后有些积水，他没留意，脚下打了个滑，双手狼狈地在空中虚抓了几下，竭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尽管没有摔倒，然而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却逗得易水寒忍不住笑痛了肚子。
“你还笑！”秋原夕凶凶地走回来，两根手指钳住易水寒的鼻尖，“你知不知道多危险啊！好在是我，如果换成你，怎么办啊？”他拿了一块抹布，麻利地擦起地板来。
易水寒怔怔地注视着他的举动，鼻子里居然涌起酸酸涩涩的味道，这个男人，真的马上要和她结婚了吗？这个男人，会这样照顾她一生一世吗？
“怎么办，再躺个一两个月喽！不是有你照顾我吗？”她咽下了那份酸涩的甜蜜，顽皮地打趣道。
“什么呀！再躺一两个月，开玩笑啊！”秋原夕立起身，“我是很喜欢这种抱你的日子啦，但是不是以你的健康为代价的好不好！当然了，”他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如果你已经迷恋上了我的怀抱，也千万不要采用这种方式哦，你知道的，我是不介意让你这辈子都躺在我的怀抱里的，正常状态下的你，我会更加乐意抱着的。”
“去死啊！”易水寒吼叫一声，抓起琉璃台上的杯子就要摔过去，冷不防脚下也是一滑，身体就要后仰下去。
秋原夕慌忙抱了她满怀，两人眼睛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手指。易水寒呆呆地望着秋原夕担心的眼神，一颗心就这样被震慑。
“小寒。”秋原夕轻轻地喊了一声，低头吻住了那张诱人的唇。
“我说你们怎么还没下来，早饭都凉了。”房门口蓦然放大的声音，让秋原夕和易水寒紧贴在一起的身躯迅速地分离，秋原夕扶好易水寒，才慌慌张张地走出洗手间。
“小秋，小寒还在干什么啦？动作怎么这么慢咧？”盛小夏不满地喊道，“你催催她啦！算了，我自己去说。”她摇了摇头，几步走了进来：“小寒，你在做什么啦？动作这么慢！小秋的父母可都在等着吃饭呢！”
“唔，好了，快好了。”含满了牙膏泡沫的易水寒含糊地回应着。
“那你快点。”盛小夏转身，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脸怎么会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她说着就要来熨易水寒的额头，易水寒避开了：“我没事。好了，我已经好了。”她吐出了口里的水，几下洗好了脸。
门口的秋原夕一脸不自然地进来，抱起易水寒。
盛小夏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有些领悟过来：“哦，你们，你们刚才……”
“妈，吃饭了。”易水寒大声叫道。
盛小夏一脸暗昧地摇头：“大概是我们三个住进来以后害你们少了很多相处的机会了是不是？你们呀，真是的。”她拍了拍秋原夕的肩膀：“小秋，你也是，小寒现在腿不好，你就得注意点，不要贪一时之欢。”
“是是。”秋原夕忙着应和。
“是什么是？”易水寒戳指指了指秋原夕的脑门，“妈，你不要动不动就往歪处想，我们根本没有……”
“小秋，你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她暗昧地做了个打波的姿势。秋原夕尴尬地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你看，还说没有什么！”盛小夏一脸得意。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热闹？”楼下的小栗明洁也走了上来。
“亲家母啊，你知道他们俩这么久在干什么吗？”盛小夏已经相当八婆地凑到了小栗明洁的耳边。
“妈！”易水寒着急地叫道，她怎么会有这么个事儿妈啊？
小栗明洁的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儿，她戏谑地望着儿子：“怪不得嫌一个月太长呢！下楼了，小心点。”她提醒着儿子。
楼下，秋原剑虹正在打开电脑的监控设备。
“剑虹，你在干什么？”小栗明洁嗔怪地喊道，怎么可以在儿媳妇家里任意行动呢？易水寒毕竟还没有成为他们秋原家的儿媳妇，再说了，即便是成为了儿媳妇，也不能不经过小寒的同意都随便动她的东西啊！她的丈夫，真是人未老先糊涂了。
“哦，小寒家的监控带子已经满了，我把它输入到电脑当中，万一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好留着备用。”电器设备是秋原剑虹的最爱，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接触拆拆装装的活，他真的好闷啊！刚才好不容易发现易水寒家里的这个漏洞，他怎么能不露两手解解闷呢？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易水寒整幢别墅每个房间的影像，画面迅速地跳了几幅后，秋原夕的脸滑过屏幕。
“等一下。”偶然一扭头的盛小夏忽然叫了起来，“我刚才怎么看到了……等等，亲家公，麻烦你把它倒回去，播放一下。”
小栗明洁翻译了盛小夏的话后，秋原剑虹从餐桌旁起来，按照盛小夏的要求把内容倒了回去，秋原夕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秋原剑虹和妻子相视一笑，这个小子，那么久之前就入住这里了。但很快，他们三个人的脸色都凝住了，画面上出来了秋原夕与另一个妖艳的女子翻云覆雨的镜头，小栗明洁已经涨红了脸别开了头去怒视儿子了。而餐桌旁的秋原夕正在一心一意地喂易水寒吃早餐，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没什么好看的。”秋原剑虹想要关掉，但盛小夏阻止了他的动作。
画面仍在继续。
交欢中的秋原夕忽然色变，全身的冷汗如同雨下，遍体横流，不一会儿就脸色发青地倒在地上。那个女子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在拼命地叫喊。但很快，她也感觉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从秋原夕的身上爬起来，叫了几声，秋原夕没有反应，那个女子向门边冲过去。门突然开了，易水寒走了进来……
秋原剑虹脸色大变，几乎濒临没顶之灾：“小夕不是很健康吗？怎么会？”
“怎么了？”丈夫的过激反应让小栗明洁的头扭转回来，看到画面上的一幕，一张脸也变得惨白惨白，“怎么回事？小夕不是没有心脏病遗传的痕迹吗？为什么？”她茫然地望望丈夫，又望望画面上易水寒有效地救助。天哪，易水寒还不仅仅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如果不是易水寒，他们今天，怎么还能看到儿子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夫妻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原来真的不是！”同样色变的还有盛小夏，她既有些恍然，又有些愤怒，还有些悲哀。女儿没有骗她，是她一厢情愿地非要把女儿和秋原夕捆绑在一起。但是，现在，她却又要亲手把他们拆散了。她不得不这么做啊！守寡二十年了，她深深懂得一个单身女人的不容易，她可不想再让心爱的女儿走上她的老路。
餐桌边的秋原夕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探身向他们这里看过来，画面上的定格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小夕，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小栗明洁已经迅速来到儿子身边，握着儿子的手，焦灼的目光审视着他的全身，天哪，儿子还是没有逃过她的心脏病，而且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如果不是……她简直不敢想象。
“妈，我没事。”秋原夕低声说道，目光望着一脸不善的盛小夏，预感到有什么他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要发生了。易水寒也注意到了电脑的屏幕，不由叹了口气。当她希望母亲了解真相的时候，她没有如愿；当她不希望母亲获知真相的时候，还是没能如愿。
“对不起，这门亲事我不能同意了。”盛小夏眼睛直直地盯着秋原剑虹，宣布了她的决定。不用妻子翻译，秋原剑虹也预感到了什么，他颓然地低下了头。
小栗明洁关注着儿子，秋原夕的脸色灰败不堪，眼神中的绝望揪痛了她这个做娘的心。
“易夫人，你能不能……”她的恳求没有机会说完，盛小夏已经神经质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能不能不能！请你们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们了。”
“妈！”易水寒怜悯地单足跳到母亲身旁，搂着她颤抖的身躯，妈妈又想起了爸爸，她知道，只有那段痛苦的往事可以让盛小夏完全失去了理智。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我妈妈……”她没有说完，小栗明洁已经谅解地点了点头：“小夕，我们走吧！”
“我不走。”秋原夕摔掉母亲的手，“伯母，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那是认识小寒前的荒唐岁月，为什么……”
“骗子！”盛小夏忽然怒声喝道，“你走你走！”她的力气是那样的大，大到连易水寒都阻拦不了，她愤怒地推搡着秋原夕。秋原夕踉跄了几步，站在原地，悲怆地望着易水寒。
“你先走吧！”易水寒低低地说道，她不想的，这个结果她曾经希望，但绝对不是现在，不是此刻。就在她一心酝酿着和秋原夕的美好未来的时候，她不想这样落幕的，可是，她不会违抗母亲的意愿，伤害母亲，那是比伤害她自己更让她痛苦的事情，“你先离开，好吗？以后……”
“没有以后了，我知道没有以后了，你不会再给我机会了是吗？”秋原夕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在我以为最幸福的时候，这一切就会像镜花水月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寒，你让他们离开。”盛小夏的力气仿佛在刹那之间被剥离，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好的好的。”易水寒一叠声地答应着，求助的眼神望向小栗明洁。
小栗明洁叹了口气，现在的确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走吧，小夕。”看到秋原夕还杵在那里，她拉了儿子一把，悄声在他耳边说道，“相信妈妈，小寒会说服她妈妈的。”
秋原夕绝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光芒，他望了望易水寒，易水寒仿佛知道他要询问什么，点了点头。喜悦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三步一回头地和父母离开了易水寒的别墅。
“好了，妈妈，他们已经走了。”易水寒拍了拍母亲的后背，时光仿佛又倒回到了那些岁月，母亲就像现在这样，彷徨无助，把她当成了所有的依赖。所以，她必须坚强地担当起父亲的责任，她必须成为母亲可以依靠的肩膀。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居然也会想着有一个肩膀让她依靠。一如此刻，她真的无比怀念秋原夕那宽厚的肩膀，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的胸膛。秋原夕，那个快乐的大男孩，会再回到她的身边吗？她没有把握。
“小寒，小寒。”盛小夏忽然抓紧了易水寒的手，“你一定要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答应我都答应。”易水寒安抚着母亲，“妈妈，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对，我的小寒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女儿，她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的。”盛小夏紧张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这个笑容曾经鼓舞过易水寒坚强地走过风风雨雨，顽强地拼搏在医学领域，走向辉煌的成功。但今天，此刻，这个笑容却让易水寒感到负重和疲倦。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她认清楚一个事实：她不想离开秋原夕，她不想放掉那只温暖的手。她想和那只手的主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做别人的肩膀会是这样无奈和痛苦的事，她以前怎么没有感觉到？
“小寒，不要和病人结婚，不要。”
她理解母亲的慌乱，当年父亲因为一场车祸医治无效撒手西去，母亲几乎就成了一个疯子。是她，凭着自己的懂事和顽强，一点点地唤醒了母亲，也打动了刘院长。于是，在刘院长的精心治疗下，母亲恢复了健康，而她呢，成为了医学领域中的佼佼者。
“好的，不要不要。”她拍着母亲的肩膀。盛小夏在女儿的抚慰下，眼皮渐渐沉重，终于沉沉睡去。易水寒把盛小夏放在沙发上，娶了她盖过的毯子盖在母亲身上。
呵，这个毯子，还是秋原夕买来地呢！特别小巧，刚好可以容纳下她，秋原夕说：“这样，你睡着的时候就不用老是在担心毯子会掉到地上了，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
秋原夕，那样体贴的男孩子，为什么在她刚刚爱上的时候，就要放手了呢？
爱！她被自己吓了一跳，一直以为爱情是自己的绝缘体，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承认自己爱上了别人！
“因为是秋原夕呀！”心底有个声音在悄悄地呼唤着，是的，因为是秋原夕。
她不懂爱的时候，是因为秋原夕还没有出现。秋原夕就是一把锁钥，开启了她爱的心门。
她悄悄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拐着脚走向电脑。如果秋原夕在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抱起她，秋原夕是不会让她有一点点机会“残害”到自己的伤腿的。残害，也只有秋原夕会发明这样的词组结合方式。她笑了笑，意识到笑容里的凄凉。
画面点开了，秋原夕和那名女子欢爱的场景出现在画面上，她极尽缠绵地摸着秋原夕。赤裸的秋原夕，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秋原夕的画面啊！那个时候，她还不懂得害羞，她还将秋原夕也视为医床上她动刀的道具！
但，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她会多余地为昏迷中的秋原夕盖上衣物呢？她凝视着屏幕上自己的举动，为什么呢？是不是在那个时刻，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把秋原夕从一个道具的身份恢复成一个男人，一个可以开启她的心扉的男人？
她又笑了，却还是觉得凄凉。秋原夕的离去怎么把她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也带走得一干二净了呢？她找不回那样的笑容了。
她叹了口气，目光茫然地望向窗外，窗口那张熟悉的脸让她的心蓦然蹦跳了两下——秋原夕！秋原夕就那样挺立在窗边，凄然地望着她的举动。她跳跃着走向门边，门一打开，那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就笼罩了她的身心。怎么会想得到呢，这个怀抱她竟然会这样的眷念！
“小寒小寒小寒。”秋原夕低低地一遍遍地呼唤着她。她埋头不语，却觉得泪水迅速地从某个角落蔓延到她的眼眶，啊，她以为她的泪水已经枯竭了，在父亲离世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流尽了。然而此刻，那绵绵不绝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在她的眼眶中蓄积蓄积，然后，尽情流淌。她紧紧地再紧紧地抱住秋原夕的腰身。
“小寒，我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秋原夕抱起易水寒。
“你要去哪里？”易水寒惊觉，呜咽着喊道。
“带你离开。”
“胡说，你放下我。”易水寒嚷道，“我怎么可以丢下我的妈妈？你想让她再疯狂一次吗？”
“那怎么办呢？”秋原夕焦灼地搜索着易水寒的眼神，“你不会打算放弃我吧？如果这样，那次你就该让我干干净净地死掉。那样的话，我就用不着认识你，也用不着爱上你，也就不会痛苦地恨不能死掉了。”
“你是在怪我吗？”易水寒再度呜咽起来，“我也恨不得不要赶在那天回国呢！我何尝愿意认识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会感觉到这样的痛苦？我怎么会觉得离开你就像世界末日那样的绝望？”
“小寒，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混账话。”秋原夕抓住易水寒的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干什么啊？我的手不会痛啊？”易水寒又哭又笑。
“对对。”秋原夕举起自己的右手，向脸上甩去。
“你混账，存心欺负我啊！”易水寒抓住秋原夕的手，“你这样，我的心会更痛。”
“小寒。”秋原夕惊喜地喊着，他的小寒，那样真实的小寒，他怎么能够放弃他的小寒，他怎么可以让别人夺走他的小寒？
“你为什么……”易水寒哀怨地望向电脑的方向，语气中的酸意毕露无遗。
秋原夕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你不知道，半年前我从一伙酒醉的人手中就下了千柔，啊，就是她啦！”他冲着电脑屏幕努了努嘴，“也就是在那次斗殴中，我的心脏居然剧痛起来。去医院检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心脏病隐患一直就存在着，从来不曾消失。只是以前，它隐藏得太好，爸爸妈妈我才没有发现。但是，存在就会爆发。当医生告诉我我的心脏部分细胞已经坏死而且还在继续坏死的时候，我简直绝望了，我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我觉得我的生命就像是悬在一根细细的丝上，随时都有断了的可能。回想起这二十多年的岁月，我竟然从来没有品尝过我想要过的日子，我就更加心灰意冷。有一次来到酒吧喝酒时，又遇上了千柔，于是就……”他赧然地望着易水寒，“爱上你后，我简直恨不得能够有一块橡皮，可以擦掉我这一段人生的污点。我以前真的很自律的，从来没有这种随便和女人来的恶习。”
“哼！”易水寒俏脸微沉，“谁知道呢？”
“我发誓！”秋原夕急了，“小寒，你要相信我，我真的……”
易水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啦，看你急成什么样子了！我信！大笨蛋。”
易水寒的笑靥成功地拂去了秋原夕的紧张，感受到易水寒的快乐，他也轻松起来，动着自己的手指做出呵痒的样子，易水寒笑着连连讨饶。他们的动静让沙发上的盛小夏动弹了一下。易水寒立刻“嘘”了一声，示意秋原夕小声点。
“不过，你这么做，无疑是自杀行为知道吗？什么药也没有备用，还敢边看片子边做，而且又是在冰凉的地面上。你真的不要命啦？这样的程度，普通人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你！”她冲着秋原夕皱了皱鼻头，那样子娇俏极了，秋原夕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那花瓣一样的双唇。易水寒叹了一下，想要提醒他妈妈在场，但在秋原夕温柔的吮吻中终于消散了仅存的理性。
“小寒！”凄厉的喊声惊吓住了接吻的两人，易水寒迅速回头，盛小夏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神情颇有崩溃的嫌疑。她慌忙推开秋原夕，顾不得自己的伤腿，几步跨越过去，抱住了母亲。
“妈妈，我在，我在。”她的手背在身后，拼命地示意秋原夕离去。秋原夕迟疑了一下，终于离开了。
“小寒，我刚才是在做恶梦么？我怎么梦见你和那个病人又在一起了呢？”盛小夏余惊未了，惊恐地问道。
“是，是在做梦。”易水寒连忙将错就错，“你看，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啊！”
“是噩梦就好。”盛小夏拍着自己的胸脯，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掠过女儿的脸蛋，她的小寒，这一次真的恋爱了，她以为她的女儿不会再恋爱了。那么，她真的要掐断女儿的恋情再让女儿回到从前的麻木和冰冷中吗？刚才的一幕她其实看了很久，也听了很久，秋原夕是真的爱上了她的女儿。她并不介意秋原夕那段荒唐的日子，但是她真的介意秋原夕的病。她虽然不是医生，却也知道心脏病发作起来会突然一命呜呼。谁能保证，秋原夕每次发作的时候，女儿正好都在他的身边呢？只要有一次意外，女儿就会跌入加倍的痛苦和黑暗之中，就像她一样。不，她不要历史重演。可是，历史能够不再重演吗？如果她决然要求女儿远离秋原夕，是不是反而加快了历史重演的步伐了呢？秋原夕在与不在，女儿完全是两种状态。在秋原夕面前的易水寒是不设防的，是单纯的快乐的。一如她的丈夫在世的时候；秋原夕离开的易水寒是理性的也是冷冰冰的更是不快乐的。她真的要棒打鸳鸯吗？
“妈妈？”盛小夏盯着她的样子太古怪了，易水寒不由担心起来。
盛小夏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笑容：“啊，怎么？”
“没什么？我担心你呀！你没事了么？”易水寒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盛小夏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寒，刚才我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一点？秋原夕一家有没有被我吓到？”
岂止是过激了一点？根本就是很多点！但是易水寒自然不敢坦白相告：“没有啦！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有这种反应的。”
“那你呢？”盛小夏盯住了女儿的眼睛，“你不吃醋吗？你不会介意吗？他曾经和别的女人这个样子。”
易水寒摇了摇头：“妈妈，我没有权利干涉在没有遇到我的日子里秋原夕的生活，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早一点遇到秋原夕。在他的大学生涯里，在他的中学时代，在他的童年，甚至更早！”她的容颜上焕发着动人的神采，盛小夏迷惑地望着女儿的变化。
“可是，你不担心他以后也会和别的女人……”
“哦，妈妈，你也太低估女儿的实力了，你认为在拥有了我之后，他还会对别的女儿有这样的想法吗？”易水寒调皮地冲着妈妈眨了眨眼，妈妈居然主动和她聊起秋原夕，那是不是代表，妈妈会同意她和秋原夕之间的交往甚至婚事呢？这个想法大大振奋了她。
“鬼丫头！”盛小夏扯了扯易水寒的耳朵，“这样自大啊！”
“不是自大，是自信！”易水寒一本正经地板起小脸，“妈妈，你似乎对女儿自信不足啊！别忘了，我可是你生出来的哦，那可是响当当地特级品种哦！”
“是啊是啊！绝代佳人，绝色美人，绝无仅有！”盛小夏也开心了起来，一转头，看到秋原夕浑身发青的画面，神色又冷淡下来，“可惜，他是个病人！”
“没有病人，要我这个医生做什么？”易水寒知道，关键时刻到来了，打铁要趁热，难得母亲心里松动，她要一鼓作气说服母亲，“妈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心脏病已经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了。而且，你的女儿恰恰又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说，我和秋原夕是不是前世有缘呢？他是心脏病患者，我呢，居然是心脏病方面的专家，这不是存心让我们配对么？”她振振有词地说着，完全忘记了措辞。
盛小夏啼笑皆非地望着女儿昂首挺胸的模样：“你还真是不害臊啊！啊？配对！还没有结婚就自以为是那小子的内人了么？”
“啊，妈妈！”易水寒猛然醒悟，一张脸腾地燃起两团红云，她害羞地把头埋进了妈妈的怀里，“我不来了啦！”
盛小夏摸着女儿的头发，多久了，女儿没有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儿女羞态。自从自己病了之后，女儿就挺起了两只瘦弱的肩膀，成了她全部的靠山。于是，反而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这样依赖着女儿，而忘记了女儿其实也是需要这样的抚慰的。她感到眼睛酸酸涩涩的，趁着女儿不注意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你真的有把握治好他吗？”她还是有些犹疑，毕竟，女儿一生的幸福是不能这样拿去冒险的。
“哎呀妈妈，你简直小看了你的女儿，你到外面打听打听，就会知道女儿在医学界有多么出名了。而且，秋原夕的妈妈不就是我给治好的吗？”
盛小夏眼前一亮，不错，怎么忘了这个呢？秋原夕的心脏病是来自母亲的遗传，母亲都治好了，儿子哪有治不好的道理！
“那好！”她望着女儿蓦然发亮的脸庞，慢吞吞地说道，“既然你都那么卖力地游说我了，我再不同意的话，你一定会在心里面偷偷地骂我了。我就——勉勉强强同意了吧！”
易水寒满脸笑意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哦，这种幸福的感觉真好！秋原夕，秋原夕，她真的要嫁给这个男人了么？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老爷。”小艾细声细气地喊着，光滑得如同鸡蛋一样的俏脸上漾起了惊恐的表情，老爷是来找医生的吗？
上次医生气冲冲地从老爷家里回来，也不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却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哦，怎么会不愿意呢？从懂事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眼里就再也没有了别人。不，肯定更早。医生说她的出生是他接生的，那么，应该是在出生时的第一次睁眼吧，那时自己一定已经以身相许了。
可是，老爷好像总是非常厌恶她的样子，以前在Q星的时候，老爷盯着她的目光很奇怪，好像她是什么物品，唔，实验用的物品。但医生不愿意她和老爷说话，只要一看到她和老爷碰在一起，脸色就会阴沉下来。后来她就自觉地远离老爷了。回到P星后，老爷很少来医生的住所，她也就乐得避开老爷那张阴沉沉的脸了。
可是，老爷今天的意外到访，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呢？她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老爷是来商谈她和医生的婚事了。不，老爷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和医生的婚事的。这个，她有自知之明。但没关系，她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和祝福，只要能够和医生在一起，即使没有任何仪式，她也是满心欢喜的。
她不及走开，医生已经迅速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戒备地盯着老爷。
“父亲！”他沉着声音叫道，“如果你是来祝福我和小艾的，那么我会邀请你进屋。如果你是来伤害我的爱人的，那么，请你离开。”
父亲的脸色蓦然黑了下来，他阴鸷地盯着自己的儿子，没错，从小，他的儿子就表现出极强的自主能力和定夺能力，他曾经引以为豪，如今却成为他头痛的因由。他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
“我是根本不想来的。但是，你的母亲让我前来。”他的声音中有着抑制不住的狂风暴雨般的怒气，“她哭着恳求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哦，母亲！医生严峻的面容顿时柔化了，母亲一向是疼爱他的，他知道。母亲也一向在父亲面前懦弱不堪，他也知道。但是，他不知道，母亲会为了他向可怕的丈夫求情。那是怎样的场面？母亲想必又受到父亲的奚落和羞辱了吧！
父亲的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望着院子里的花草，低声而迅速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们的婚事，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医生欣喜地抬头，父亲竟然答应了，这是他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情。如果父亲竟然答应了，那么，集他和父亲两人的联手研究，或许小艾的病情可以得到治疗也说不定。
“你说！”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哪怕是所有的要求。
“一个月后，星际黑客就要来了。我希望你能把在Q星研究的资料全部拿出来。”父亲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甚至还有些闪烁其辞。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救得了小艾，只要小艾在有生之年能够快乐地生活，他什么都答应。
“行，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他转身就要进屋。
“不用。”父亲间断地拒绝了他，“一个月后，星际黑客接收你的资料的同时，你就可以和……”他顿了一顿，仿佛那个名字充满了防不胜防的细菌，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小艾，呃，结婚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到那天之后才结婚，但或许是父亲不相信他的缘故吧，没关系，一个月嘛，他愿意等待。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他怎么会在乎区区的一月了。他幸福地望着怀里的小艾，她也正满脸欣喜地凝视着她，还有他们的未来！
“呵呵呵！”梦中的易水寒笑得很欢。
秋原夕满足地叹了口气，俊逸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不知何时，当小寒开心时，他也会有说不出的高兴；小寒沉郁时，他就会没来由地不安。小寒此刻的梦一定非常甜蜜吧，不然，怎么会在梦里就这样笑出声来呢？有没有梦见他呢？
他悄悄地俯身过去，试图从小寒笑得如同峨眉之月的嘴角边窥视些什么秘密。
“啪！”脑袋上的一记劈空斩提醒他小寒已经醒了过来，而且正在他的头上操练什么新式的武功呢！
“你醒啦！”他立刻笑眯眯地把头从小寒的脸旁挪移开，“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
“是吗？”易水寒不怀好意地眯起了眼睛，这样的表情让她那浓密的睫毛掩盖下的瞳仁显得更加迷惑，“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正想用这样的方式测试一下我是否有呼吸吧？”
“哈哈……哈哈……”秋原夕不动声色地撤离易水寒的床边，自从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后，易水寒不再锁上房门了，秋原夕可以自由地出入她的房间。一来确实方便了秋原夕，也方便了易水寒，老是开门锁门，实在很麻烦。二来，和秋原夕相处越久，易水寒就不由自主地信赖他，乃至依恋他。尽管易水寒不太愿意承认后者。
“你刚才不是喜欢离我好近吗？”易水寒倏然出手，一把捏住了秋原夕的耳朵，秋原夕可怜兮兮地惨叫了一声：“耳朵，我的耳朵！”耳朵掌控在易水寒的手中，他撤离的身体不得已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没有啊！冤枉，我真的是很规矩地坐在你的床边，而且正想叫你起来吃早饭的。刚才我一直都在厨房里忙乎呢！你说我总不可能有分身术吧！”
“是吗？”易水寒凉飕飕地冷笑。
“是的，我以人格保证！”秋原夕立刻竖起了两根手指。
易水寒忽然偏过了头，拧着秋原夕耳朵的手放了下来：“好小子，信你一次。”为什么会这样相信秋原夕的话呢？下意识里，她就是会这样信任着秋原夕。是因为把秋原夕当成了梦里的小艾了么？那样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会懂得撒谎呢？她摇了摇头，刚才的梦境逼真地再现脑海，这个，会是故事的结局吗？做梦的时候，她真的感到了无比的快乐，仿佛是梦里的人物把自己的快乐附加给了她。但是，梦外，她却觉得不可思议，那个父亲怎么会这样轻易就同意了婚事呢？一定有鬼。可是，会有什么鬼呢？这一刻，易水寒居然盼望再次入梦。
“喂，想什么呢？”秋原夕放大的脸蓦然呈现在她眼前，她不自觉地往后一靠。
“说话干嘛靠那么近？”她不高兴地撇嘴，这个家伙每次都会这样出其不意地靠近她，害她躲都来不及。
秋原夕忽然站到了门口，双手在嘴边圈起一个圆圈，大声地吼过来：“想什么呢？”
易水寒啼笑皆非地瞪着这个耍宝的家伙，忍了忍，终于没有忍住笑意：“你一定要这么搞怪吗？”
秋原夕笑嘻嘻地回到她身边，一探手把她抱了起来：“你不知道，你的笑容会传染。每次看到你笑，我就觉得一天都好快乐。”
易水寒依偎在秋原夕的怀里，有种淡淡的感动荡漾开来，其实，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和秋原夕相处的每一个日子，都是快乐的平方！只要看到秋原夕的笑容，她就会觉得什么烦恼都飞走了。曾经的她，是可以连续几天没有笑容的；偶尔有，也仅仅停留在嘴角边，很少会蔓延到心灵深处。有时候，她也会因为一部好笑的影片而大笑不已，但笑过之后，却更加地空虚，仿佛不明白笑为何意。但是，秋原夕改变了她，现在的她，仿佛回到了爸爸在世的日子，那时的日子，总是那么单纯那么快乐。但爸爸走了，她就要变得坚强，因为只有坚强，才能保护孤独的妈妈。现在，妈妈成了炒股高手，她呢，事业如日中天，她们早已脱离了贫困的日子，然而，快乐却找不回来了。是秋原夕为她找回了久违的快乐啊，是这个用一双有力的胳膊抱着她的男人，是这个告诉她“你的笑容会传染”的大男孩，改变了她，也改变了别墅的阴郁。她忽然主动地把手圈住秋原夕的脖子，秋原夕意外而欣喜地睁大了眼睛。
“小寒！”
“别误会啊！”她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的羞涩，“我只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秋原夕的嘴角张扬地咧了开来。
“你又知道什么了？”易水寒瞥了他一眼，手指忽然在他的后脖上掐了一把，“你知道我会偷掐你吗？”
“我不知道。”秋原夕苦着脸，低低地嘀咕着，“女人心，海底针。”
“你偷偷嘀咕什么？骂我吗？”易水寒又掐紧了秋原夕的脖子。
秋原夕把易水寒放在洗手台旁，等易水寒站稳后，才迅速地说道：“我哪敢啊！老婆大人。”然后拔腿就跑，没提防洗手间里昨晚易水寒洗完澡后有些积水，他没留意，脚下打了个滑，双手狼狈地在空中虚抓了几下，竭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尽管没有摔倒，然而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却逗得易水寒忍不住笑痛了肚子。
“你还笑！”秋原夕凶凶地走回来，两根手指钳住易水寒的鼻尖，“你知不知道多危险啊！好在是我，如果换成你，怎么办啊？”他拿了一块抹布，麻利地擦起地板来。
易水寒怔怔地注视着他的举动，鼻子里居然涌起酸酸涩涩的味道，这个男人，真的马上要和她结婚了吗？这个男人，会这样照顾她一生一世吗？
“怎么办，再躺个一两个月喽！不是有你照顾我吗？”她咽下了那份酸涩的甜蜜，顽皮地打趣道。
“什么呀！再躺一两个月，开玩笑啊！”秋原夕立起身，“我是很喜欢这种抱你的日子啦，但是不是以你的健康为代价的好不好！当然了，”他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如果你已经迷恋上了我的怀抱，也千万不要采用这种方式哦，你知道的，我是不介意让你这辈子都躺在我的怀抱里的，正常状态下的你，我会更加乐意抱着的。”
“去死啊！”易水寒吼叫一声，抓起琉璃台上的杯子就要摔过去，冷不防脚下也是一滑，身体就要后仰下去。
秋原夕慌忙抱了她满怀，两人眼睛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手指。易水寒呆呆地望着秋原夕担心的眼神，一颗心就这样被震慑。
“小寒。”秋原夕轻轻地喊了一声，低头吻住了那张诱人的唇。
“我说你们怎么还没下来，早饭都凉了。”房门口蓦然放大的声音，让秋原夕和易水寒紧贴在一起的身躯迅速地分离，秋原夕扶好易水寒，才慌慌张张地走出洗手间。
“小秋，小寒还在干什么啦？动作怎么这么慢咧？”盛小夏不满地喊道，“你催催她啦！算了，我自己去说。”她摇了摇头，几步走了进来：“小寒，你在做什么啦？动作这么慢！小秋的父母可都在等着吃饭呢！”
“唔，好了，快好了。”含满了牙膏泡沫的易水寒含糊地回应着。
“那你快点。”盛小夏转身，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脸怎么会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她说着就要来熨易水寒的额头，易水寒避开了：“我没事。好了，我已经好了。”她吐出了口里的水，几下洗好了脸。
门口的秋原夕一脸不自然地进来，抱起易水寒。
盛小夏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有些领悟过来：“哦，你们，你们刚才……”
“妈，吃饭了。”易水寒大声叫道。
盛小夏一脸暗昧地摇头：“大概是我们三个住进来以后害你们少了很多相处的机会了是不是？你们呀，真是的。”她拍了拍秋原夕的肩膀：“小秋，你也是，小寒现在腿不好，你就得注意点，不要贪一时之欢。”
“是是。”秋原夕忙着应和。
“是什么是？”易水寒戳指指了指秋原夕的脑门，“妈，你不要动不动就往歪处想，我们根本没有……”
“小秋，你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她暗昧地做了个打波的姿势。秋原夕尴尬地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你看，还说没有什么！”盛小夏一脸得意。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热闹？”楼下的小栗明洁也走了上来。
“亲家母啊，你知道他们俩这么久在干什么吗？”盛小夏已经相当八婆地凑到了小栗明洁的耳边。
“妈！”易水寒着急地叫道，她怎么会有这么个事儿妈啊？
小栗明洁的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儿，她戏谑地望着儿子：“怪不得嫌一个月太长呢！下楼了，小心点。”她提醒着儿子。
楼下，秋原剑虹正在打开电脑的监控设备。
“剑虹，你在干什么？”小栗明洁嗔怪地喊道，怎么可以在儿媳妇家里任意行动呢？易水寒毕竟还没有成为他们秋原家的儿媳妇，再说了，即便是成为了儿媳妇，也不能不经过小寒的同意都随便动她的东西啊！她的丈夫，真是人未老先糊涂了。
“哦，小寒家的监控带子已经满了，我把它输入到电脑当中，万一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好留着备用。”电器设备是秋原剑虹的最爱，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接触拆拆装装的活，他真的好闷啊！刚才好不容易发现易水寒家里的这个漏洞，他怎么能不露两手解解闷呢？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易水寒整幢别墅每个房间的影像，画面迅速地跳了几幅后，秋原夕的脸滑过屏幕。
“等一下。”偶然一扭头的盛小夏忽然叫了起来，“我刚才怎么看到了……等等，亲家公，麻烦你把它倒回去，播放一下。”
小栗明洁翻译了盛小夏的话后，秋原剑虹从餐桌旁起来，按照盛小夏的要求把内容倒了回去，秋原夕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秋原剑虹和妻子相视一笑，这个小子，那么久之前就入住这里了。但很快，他们三个人的脸色都凝住了，画面上出来了秋原夕与另一个妖艳的女子翻云覆雨的镜头，小栗明洁已经涨红了脸别开了头去怒视儿子了。而餐桌旁的秋原夕正在一心一意地喂易水寒吃早餐，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没什么好看的。”秋原剑虹想要关掉，但盛小夏阻止了他的动作。
画面仍在继续。
交欢中的秋原夕忽然色变，全身的冷汗如同雨下，遍体横流，不一会儿就脸色发青地倒在地上。那个女子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在拼命地叫喊。但很快，她也感觉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从秋原夕的身上爬起来，叫了几声，秋原夕没有反应，那个女子向门边冲过去。门突然开了，易水寒走了进来……
秋原剑虹脸色大变，几乎濒临没顶之灾：“小夕不是很健康吗？怎么会？”
“怎么了？”丈夫的过激反应让小栗明洁的头扭转回来，看到画面上的一幕，一张脸也变得惨白惨白，“怎么回事？小夕不是没有心脏病遗传的痕迹吗？为什么？”她茫然地望望丈夫，又望望画面上易水寒有效地救助。天哪，易水寒还不仅仅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如果不是易水寒，他们今天，怎么还能看到儿子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夫妻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原来真的不是！”同样色变的还有盛小夏，她既有些恍然，又有些愤怒，还有些悲哀。女儿没有骗她，是她一厢情愿地非要把女儿和秋原夕捆绑在一起。但是，现在，她却又要亲手把他们拆散了。她不得不这么做啊！守寡二十年了，她深深懂得一个单身女人的不容易，她可不想再让心爱的女儿走上她的老路。
餐桌边的秋原夕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探身向他们这里看过来，画面上的定格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小夕，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小栗明洁已经迅速来到儿子身边，握着儿子的手，焦灼的目光审视着他的全身，天哪，儿子还是没有逃过她的心脏病，而且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如果不是……她简直不敢想象。
“妈，我没事。”秋原夕低声说道，目光望着一脸不善的盛小夏，预感到有什么他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要发生了。易水寒也注意到了电脑的屏幕，不由叹了口气。当她希望母亲了解真相的时候，她没有如愿；当她不希望母亲获知真相的时候，还是没能如愿。
“对不起，这门亲事我不能同意了。”盛小夏眼睛直直地盯着秋原剑虹，宣布了她的决定。不用妻子翻译，秋原剑虹也预感到了什么，他颓然地低下了头。
小栗明洁关注着儿子，秋原夕的脸色灰败不堪，眼神中的绝望揪痛了她这个做娘的心。
“易夫人，你能不能……”她的恳求没有机会说完，盛小夏已经神经质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能不能不能！请你们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们了。”
“妈！”易水寒怜悯地单足跳到母亲身旁，搂着她颤抖的身躯，妈妈又想起了爸爸，她知道，只有那段痛苦的往事可以让盛小夏完全失去了理智。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我妈妈……”她没有说完，小栗明洁已经谅解地点了点头：“小夕，我们走吧！”
“我不走。”秋原夕摔掉母亲的手，“伯母，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那是认识小寒前的荒唐岁月，为什么……”
“骗子！”盛小夏忽然怒声喝道，“你走你走！”她的力气是那样的大，大到连易水寒都阻拦不了，她愤怒地推搡着秋原夕。秋原夕踉跄了几步，站在原地，悲怆地望着易水寒。
“你先走吧！”易水寒低低地说道，她不想的，这个结果她曾经希望，但绝对不是现在，不是此刻。就在她一心酝酿着和秋原夕的美好未来的时候，她不想这样落幕的，可是，她不会违抗母亲的意愿，伤害母亲，那是比伤害她自己更让她痛苦的事情，“你先离开，好吗？以后……”
“没有以后了，我知道没有以后了，你不会再给我机会了是吗？”秋原夕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在我以为最幸福的时候，这一切就会像镜花水月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寒，你让他们离开。”盛小夏的力气仿佛在刹那之间被剥离，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好的好的。”易水寒一叠声地答应着，求助的眼神望向小栗明洁。
小栗明洁叹了口气，现在的确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走吧，小夕。”看到秋原夕还杵在那里，她拉了儿子一把，悄声在他耳边说道，“相信妈妈，小寒会说服她妈妈的。”
秋原夕绝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光芒，他望了望易水寒，易水寒仿佛知道他要询问什么，点了点头。喜悦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三步一回头地和父母离开了易水寒的别墅。
“好了，妈妈，他们已经走了。”易水寒拍了拍母亲的后背，时光仿佛又倒回到了那些岁月，母亲就像现在这样，彷徨无助，把她当成了所有的依赖。所以，她必须坚强地担当起父亲的责任，她必须成为母亲可以依靠的肩膀。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居然也会想着有一个肩膀让她依靠。一如此刻，她真的无比怀念秋原夕那宽厚的肩膀，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的胸膛。秋原夕，那个快乐的大男孩，会再回到她的身边吗？她没有把握。
“小寒，小寒。”盛小夏忽然抓紧了易水寒的手，“你一定要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答应我都答应。”易水寒安抚着母亲，“妈妈，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对，我的小寒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女儿，她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的。”盛小夏紧张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这个笑容曾经鼓舞过易水寒坚强地走过风风雨雨，顽强地拼搏在医学领域，走向辉煌的成功。但今天，此刻，这个笑容却让易水寒感到负重和疲倦。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她认清楚一个事实：她不想离开秋原夕，她不想放掉那只温暖的手。她想和那只手的主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做别人的肩膀会是这样无奈和痛苦的事，她以前怎么没有感觉到？
“小寒，不要和病人结婚，不要。”
她理解母亲的慌乱，当年父亲因为一场车祸医治无效撒手西去，母亲几乎就成了一个疯子。是她，凭着自己的懂事和顽强，一点点地唤醒了母亲，也打动了刘院长。于是，在刘院长的精心治疗下，母亲恢复了健康，而她呢，成为了医学领域中的佼佼者。
“好的，不要不要。”她拍着母亲的肩膀。盛小夏在女儿的抚慰下，眼皮渐渐沉重，终于沉沉睡去。易水寒把盛小夏放在沙发上，娶了她盖过的毯子盖在母亲身上。
呵，这个毯子，还是秋原夕买来地呢！特别小巧，刚好可以容纳下她，秋原夕说：“这样，你睡着的时候就不用老是在担心毯子会掉到地上了，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
秋原夕，那样体贴的男孩子，为什么在她刚刚爱上的时候，就要放手了呢？
爱！她被自己吓了一跳，一直以为爱情是自己的绝缘体，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承认自己爱上了别人！
“因为是秋原夕呀！”心底有个声音在悄悄地呼唤着，是的，因为是秋原夕。
她不懂爱的时候，是因为秋原夕还没有出现。秋原夕就是一把锁钥，开启了她爱的心门。
她悄悄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拐着脚走向电脑。如果秋原夕在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抱起她，秋原夕是不会让她有一点点机会“残害”到自己的伤腿的。残害，也只有秋原夕会发明这样的词组结合方式。她笑了笑，意识到笑容里的凄凉。
画面点开了，秋原夕和那名女子欢爱的场景出现在画面上，她极尽缠绵地摸着秋原夕。赤裸的秋原夕，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秋原夕的画面啊！那个时候，她还不懂得害羞，她还将秋原夕也视为医床上她动刀的道具！
但，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她会多余地为昏迷中的秋原夕盖上衣物呢？她凝视着屏幕上自己的举动，为什么呢？是不是在那个时刻，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把秋原夕从一个道具的身份恢复成一个男人，一个可以开启她的心扉的男人？
她又笑了，却还是觉得凄凉。秋原夕的离去怎么把她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也带走得一干二净了呢？她找不回那样的笑容了。
她叹了口气，目光茫然地望向窗外，窗口那张熟悉的脸让她的心蓦然蹦跳了两下——秋原夕！秋原夕就那样挺立在窗边，凄然地望着她的举动。她跳跃着走向门边，门一打开，那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就笼罩了她的身心。怎么会想得到呢，这个怀抱她竟然会这样的眷念！
“小寒小寒小寒。”秋原夕低低地一遍遍地呼唤着她。她埋头不语，却觉得泪水迅速地从某个角落蔓延到她的眼眶，啊，她以为她的泪水已经枯竭了，在父亲离世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流尽了。然而此刻，那绵绵不绝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在她的眼眶中蓄积蓄积，然后，尽情流淌。她紧紧地再紧紧地抱住秋原夕的腰身。
“小寒，我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秋原夕抱起易水寒。
“你要去哪里？”易水寒惊觉，呜咽着喊道。
“带你离开。”
“胡说，你放下我。”易水寒嚷道，“我怎么可以丢下我的妈妈？你想让她再疯狂一次吗？”
“那怎么办呢？”秋原夕焦灼地搜索着易水寒的眼神，“你不会打算放弃我吧？如果这样，那次你就该让我干干净净地死掉。那样的话，我就用不着认识你，也用不着爱上你，也就不会痛苦地恨不能死掉了。”
“你是在怪我吗？”易水寒再度呜咽起来，“我也恨不得不要赶在那天回国呢！我何尝愿意认识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会感觉到这样的痛苦？我怎么会觉得离开你就像世界末日那样的绝望？”
“小寒，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混账话。”秋原夕抓住易水寒的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干什么啊？我的手不会痛啊？”易水寒又哭又笑。
“对对。”秋原夕举起自己的右手，向脸上甩去。
“你混账，存心欺负我啊！”易水寒抓住秋原夕的手，“你这样，我的心会更痛。”
“小寒。”秋原夕惊喜地喊着，他的小寒，那样真实的小寒，他怎么能够放弃他的小寒，他怎么可以让别人夺走他的小寒？
“你为什么……”易水寒哀怨地望向电脑的方向，语气中的酸意毕露无遗。
秋原夕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你不知道，半年前我从一伙酒醉的人手中就下了千柔，啊，就是她啦！”他冲着电脑屏幕努了努嘴，“也就是在那次斗殴中，我的心脏居然剧痛起来。去医院检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心脏病隐患一直就存在着，从来不曾消失。只是以前，它隐藏得太好，爸爸妈妈我才没有发现。但是，存在就会爆发。当医生告诉我我的心脏部分细胞已经坏死而且还在继续坏死的时候，我简直绝望了，我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我觉得我的生命就像是悬在一根细细的丝上，随时都有断了的可能。回想起这二十多年的岁月，我竟然从来没有品尝过我想要过的日子，我就更加心灰意冷。有一次来到酒吧喝酒时，又遇上了千柔，于是就……”他赧然地望着易水寒，“爱上你后，我简直恨不得能够有一块橡皮，可以擦掉我这一段人生的污点。我以前真的很自律的，从来没有这种随便和女人来的恶习。”
“哼！”易水寒俏脸微沉，“谁知道呢？”
“我发誓！”秋原夕急了，“小寒，你要相信我，我真的……”
易水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啦，看你急成什么样子了！我信！大笨蛋。”
易水寒的笑靥成功地拂去了秋原夕的紧张，感受到易水寒的快乐，他也轻松起来，动着自己的手指做出呵痒的样子，易水寒笑着连连讨饶。他们的动静让沙发上的盛小夏动弹了一下。易水寒立刻“嘘”了一声，示意秋原夕小声点。
“不过，你这么做，无疑是自杀行为知道吗？什么药也没有备用，还敢边看片子边做，而且又是在冰凉的地面上。你真的不要命啦？这样的程度，普通人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你！”她冲着秋原夕皱了皱鼻头，那样子娇俏极了，秋原夕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那花瓣一样的双唇。易水寒叹了一下，想要提醒他妈妈在场，但在秋原夕温柔的吮吻中终于消散了仅存的理性。
“小寒！”凄厉的喊声惊吓住了接吻的两人，易水寒迅速回头，盛小夏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神情颇有崩溃的嫌疑。她慌忙推开秋原夕，顾不得自己的伤腿，几步跨越过去，抱住了母亲。
“妈妈，我在，我在。”她的手背在身后，拼命地示意秋原夕离去。秋原夕迟疑了一下，终于离开了。
“小寒，我刚才是在做恶梦么？我怎么梦见你和那个病人又在一起了呢？”盛小夏余惊未了，惊恐地问道。
“是，是在做梦。”易水寒连忙将错就错，“你看，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啊！”
“是噩梦就好。”盛小夏拍着自己的胸脯，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掠过女儿的脸蛋，她的小寒，这一次真的恋爱了，她以为她的女儿不会再恋爱了。那么，她真的要掐断女儿的恋情再让女儿回到从前的麻木和冰冷中吗？刚才的一幕她其实看了很久，也听了很久，秋原夕是真的爱上了她的女儿。她并不介意秋原夕那段荒唐的日子，但是她真的介意秋原夕的病。她虽然不是医生，却也知道心脏病发作起来会突然一命呜呼。谁能保证，秋原夕每次发作的时候，女儿正好都在他的身边呢？只要有一次意外，女儿就会跌入加倍的痛苦和黑暗之中，就像她一样。不，她不要历史重演。可是，历史能够不再重演吗？如果她决然要求女儿远离秋原夕，是不是反而加快了历史重演的步伐了呢？秋原夕在与不在，女儿完全是两种状态。在秋原夕面前的易水寒是不设防的，是单纯的快乐的。一如她的丈夫在世的时候；秋原夕离开的易水寒是理性的也是冷冰冰的更是不快乐的。她真的要棒打鸳鸯吗？
“妈妈？”盛小夏盯着她的样子太古怪了，易水寒不由担心起来。
盛小夏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笑容：“啊，怎么？”
“没什么？我担心你呀！你没事了么？”易水寒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盛小夏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寒，刚才我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一点？秋原夕一家有没有被我吓到？”
岂止是过激了一点？根本就是很多点！但是易水寒自然不敢坦白相告：“没有啦！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有这种反应的。”
“那你呢？”盛小夏盯住了女儿的眼睛，“你不吃醋吗？你不会介意吗？他曾经和别的女人这个样子。”
易水寒摇了摇头：“妈妈，我没有权利干涉在没有遇到我的日子里秋原夕的生活，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早一点遇到秋原夕。在他的大学生涯里，在他的中学时代，在他的童年，甚至更早！”她的容颜上焕发着动人的神采，盛小夏迷惑地望着女儿的变化。
“可是，你不担心他以后也会和别的女人……”
“哦，妈妈，你也太低估女儿的实力了，你认为在拥有了我之后，他还会对别的女儿有这样的想法吗？”易水寒调皮地冲着妈妈眨了眨眼，妈妈居然主动和她聊起秋原夕，那是不是代表，妈妈会同意她和秋原夕之间的交往甚至婚事呢？这个想法大大振奋了她。
“鬼丫头！”盛小夏扯了扯易水寒的耳朵，“这样自大啊！”
“不是自大，是自信！”易水寒一本正经地板起小脸，“妈妈，你似乎对女儿自信不足啊！别忘了，我可是你生出来的哦，那可是响当当地特级品种哦！”
“是啊是啊！绝代佳人，绝色美人，绝无仅有！”盛小夏也开心了起来，一转头，看到秋原夕浑身发青的画面，神色又冷淡下来，“可惜，他是个病人！”
“没有病人，要我这个医生做什么？”易水寒知道，关键时刻到来了，打铁要趁热，难得母亲心里松动，她要一鼓作气说服母亲，“妈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心脏病已经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了。而且，你的女儿恰恰又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说，我和秋原夕是不是前世有缘呢？他是心脏病患者，我呢，居然是心脏病方面的专家，这不是存心让我们配对么？”她振振有词地说着，完全忘记了措辞。
盛小夏啼笑皆非地望着女儿昂首挺胸的模样：“你还真是不害臊啊！啊？配对！还没有结婚就自以为是那小子的内人了么？”
“啊，妈妈！”易水寒猛然醒悟，一张脸腾地燃起两团红云，她害羞地把头埋进了妈妈的怀里，“我不来了啦！”
盛小夏摸着女儿的头发，多久了，女儿没有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儿女羞态。自从自己病了之后，女儿就挺起了两只瘦弱的肩膀，成了她全部的靠山。于是，反而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这样依赖着女儿，而忘记了女儿其实也是需要这样的抚慰的。她感到眼睛酸酸涩涩的，趁着女儿不注意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你真的有把握治好他吗？”她还是有些犹疑，毕竟，女儿一生的幸福是不能这样拿去冒险的。
“哎呀妈妈，你简直小看了你的女儿，你到外面打听打听，就会知道女儿在医学界有多么出名了。而且，秋原夕的妈妈不就是我给治好的吗？”
盛小夏眼前一亮，不错，怎么忘了这个呢？秋原夕的心脏病是来自母亲的遗传，母亲都治好了，儿子哪有治不好的道理！
“那好！”她望着女儿蓦然发亮的脸庞，慢吞吞地说道，“既然你都那么卖力地游说我了，我再不同意的话，你一定会在心里面偷偷地骂我了。我就——勉勉强强同意了吧！”
易水寒满脸笑意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哦，这种幸福的感觉真好！秋原夕，秋原夕，她真的要嫁给这个男人了么？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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