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离
“爱不爱我？”娇滴滴的声音。
“爱。”斩钉截铁。
“爱我，就在这里吻我。”柔婉。
“可是这里是马路啊。”惊讶之余。
“你没听过，如果男生真爱一个女生，他不介意在马路中央吻她吗？”微微愤怒
“呃……”呛声，“红灯耶。”
“哼，我讨厌你，你最讨厌了……”娇滴滴的声音化为愤怒。
电视的画面忽然被切换掉，躺在沙发上的司苏杭跳起来，手里的薯片也洒了一地，“喂，老男人你干嘛！”
司晨栩狠狠瞪了她一眼，“什么老男人，我是你叔叔。”
鄙视地再看她一眼，“天天看这种没有营养的偶像剧，有本事自己去追一个。”
他就是看准了她胆子小，故意刺激她。
从小到大，她收过不少情书，可谓是被告白长大的。但她却是一根迟钝的木头，从来不答应男生的约会，也不要出去联谊。
都快进大学的人了，怎么思想还如此不开明呢？
司晨栩苦恼地看着她。
司苏杭被看得有点受不了，叫起来，“我有喜欢的人。”
“哦？”这可稀奇了。
“别瞧不起人，哼。”她愤愤地起身回房。
“等等。”他道。
她挑起眉，怎么，知道道歉了？
“把地上的薯片清理干净再回房。你妈妈没告诉你做人，尤其是女孩子，贤惠爱干净是第一要素吗？”
“……”去你X的！！
或许是昨天受了司晨栩的刺激，也可能是多日累积的心情。她拿着笔记本和某个小物品一起进了教务室。
“这是上周的报告，关于结束二级成人班的问卷调查，分别是两位老师的。”学校不仅对员工素质有要求，对外教要求也很高。每个班级结束，都要给学员做一份无名调查，看那些老师在学员心中的印象。
金米点点头，“嗯，很好。谢谢。”
他的手指“吧嗒吧嗒”地敲击着键盘，快速地写着什么。
她看不清也没那个心思，只是手里握着的那个东西快捏出汗来了。
“还有事？”他见她看着自己，不禁问。
她点点头，“嗯，你知道这个吗？”
终于摊开手心里的东西。
他诧异地看着摇来摇去的笑脸老人头。
“这是中国的不倒翁。”她勾着淡淡的笑，眼底都满载了笑意，“你打开它。”
他依言，打开一层又是一层，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不倒翁，但是肚脐中央扭一扭就可以分开。
好几层之后，他扭到了最后一层，里面是一张小纸条被金属圆圈扣在一起。
“信？”他的眼角都笑了，整个脸都微笑着。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笑容是可以这般倾城倾国的。
她已经完全倾心了，“先说好，看过之后不许生气，如果不喜欢，你可以扔掉。”
他微微一愣，“好。”
正要打开的手，一顿，“那我等会看吧。”
“好啊。”也省去了她在的尴尬，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看他到时候看到里面内容的表情。
掩上门，她走了出去。
心，“咚咚咚”地急跳，压抑不住的狂热，从耳根蔓延到了脖子，不知道他看后会不会……
希望，他能答应。
“小司，帮我把这份家长问题反映的信件交给教务长。”主管把一摞书信放到她的桌上。
她的心，囧了。
才刚出来又要进去。
别人不想多，也想多了吧？
轻敲了下门，推开来。“金……”
“小司，我不能亲你。”金米抬头见是她，直接道。
她诧异，本能地问，“为什么？”
他起身去翻后面的一堆资料，“因为……我是你boss。”
“boss？”她懵了，站在一边。
“我是你老板，所以我们不可以……”他做着手势，她却觉得完全看不懂。
因为他是老板，是上司，所以他们之间不可以吗？
可是她没有要和他怎样，只是说，“你可以在离开之前亲我吗？”
她只是要一次亲吻的经历，并无其他。
可是他拒绝了。而且毫不犹豫的，直接。
愣站在门边，她的表情却比之前还要镇定，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是这里的员工，所以你不可以亲我吗？”
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自己之口。
可是她真的只想要问清楚。
不然心里有个地方，会越来越阴暗。
“司，我只亲我女朋友。”他也看着她说。
她却落荒而逃，“哦，好，知道了。”低下头，不敢看他，勇气永远都只有一次，“既然你不喜欢，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当然。”他拿起不倒翁，放到她掌心里。
暖暖的，他的手指有些发抖。
是因为愤怒吗？还是激动？
她不得而知，也不敢再问。
以前拒绝人太多，都形成了一种习惯。现在被人拒绝才知道，被拒绝的感受是这般的疼痛与难受，难受地不想呼吸。
是初恋吗？
算吗？
如果是，是否也结束了呢。
看着电脑屏幕里反射出来的脸，年轻活力有张力，可是却带了一丝的哀怨。
她以为，起码他是有点喜欢她的。
是自己会错意了吧。
“小司，帮我把这份资料输入下好吗？”玫瑰拿着一叠资料问。
“好，我没事。”她的事情不多，此刻更需要事情来暂缓心情。
把不倒翁放到抽屉里，暂时忘却吧。
“小司，下午还有事情吗？这个无费学生资料记得输入电脑里，把名字，出生年月和联系方式写上。”校长助理提来一叠的资料。
“好，谢谢。”她说。
这些人都太先知了吧，知道她现在难过所以增加她的工作量吗？
太好了！她很需要也很乐意。
校长助理和玫瑰面面相觑，让她帮忙还反被说“谢谢”，真奇异有礼貌的女孩啊！
手指飞快地输着资料，目不暇接地看着电脑屏幕，无视周围的一切。
她的表情认真严肃，可谓是毫无表情地专注投入到了工作里。
但是她知道，心里的某个角落，阳光在逐渐褪去。
金米来来回回了几次，只是经过她的身边，她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他的身影，而且也可以闻见他特有的古龙水清香，淡淡的，很含蓄。
但她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因为……她被拒绝了。
收藏好心情，不让伤心流露一丝。
就让这份青涩的情感，埋藏在内心深处吧。
现在，还需要好好工作，还有半个月就结束了。
“小司，你工作的时候好认真啊。这么漂亮的女孩还有这样认真的表情，真是太迷人了。”新来的外教闲闲地握住她的手，“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喂喂，小司要嫁也是嫁给我吧？”另外一个外教跑过来，推开那个人，“起码我来这里比你还早。”
“呵呵。”司苏杭大笑，释怀地笑着，有这样的同事有时候也很宝的，“好啊，我两个都嫁。”
“哦耶！！”
两个人齐声说。
“小司，昨天补课学生的资料在哪里？”低沉的嗓音，没有过去的悦耳。
司苏杭偏过头，看到金米不知何时已站在旁边。
他不会都听见了吧？
嗯，听见也无所谓啦。反正他又不喜欢她。
“在这里。”她打开抽屉，拿了一份补课表，“她说要明天晚上六点。”
“嗯。”金米拿着补课表走了，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心情不好？
“小司，小司，晚上一起吃饭吧？”第一个外教喊。
“对啊，对啊，一起吃饭吧，去阿拉伯餐厅怎样？”第二个附和。
她抱歉地微笑，“不行耶，我今天要回家。”
今天是家庭聚餐日，谁的约也不受理。
离开之前，她又去了一趟教务室。
“金米。”他们都直接喊名字。
金米抬头。
又一次，她在阳光里看到他的眼睛。
沉静的，在夕阳余晖里静谧如湖泊。
“你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需要糖果吗？”因为糖果可以让心情好起来。
她摊开手心，是两颗星星糖。
金米微微迷惑，然后笑了。轻勾的唇角像是飞起的枫叶，漂亮极致。“谢谢。”
他拿了一颗，她忍不住脸红。把第二颗放到桌上，却发现糖果的背面湿了，“呃，我的手不太干净……”
哇，囧死了！！居然因为紧张流汗了！！
呜呜呜，这个世界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却笑着拿起，轻柔地道，“没关系，很好吃。”
说着就吃了进去。
“呃，金米……”她有点小感动，但也把本意表达清楚，“请不要介意我上次说的话，以后忘记它吧。”
就当她没有说过好了。
她也没有勇气再重复第二遍。
他没有看她，只是看着电脑屏幕，手指隐隐地又发抖了，敲击着键盘，她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只听见他说，“好的。”
话语里带着笑意。
他应该不生气了吧？她想。
事后她也非常后悔，如果换作别的同事对她说那样的话，她会觉得很奇怪而且莫名其妙。或许还会疏远他。
金米这样泰然处之，真是值得欣慰啊。
Boss就是boss，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会具有领导风范。
“小司，教务长要走了，你想好送什么了没？”玫瑰拿着离别卡片走过来。
学校会给每个离开的员工写离别卡片，也会给他们庆祝生日。
她都快忘记了，他走的比自己要早。
他……快要离开了。
当初刚来的时候，校长助理就说了他要离开。
应该过了他生日之后就走了吧。
离别礼物也是生日礼物。她送什么？
尚未想到。
“没想好，你呢？”她问玫瑰。
玫瑰想想说，“送一打啤酒好了，他那么厉害。一打也喝不醉。”
校方已经在计划，等他生日的时候在沙滩上开一个篝火派对，给他一份惊喜。
司苏杭侧头沉思，他似乎什么也不缺？
他要离开去台湾，她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是产自台湾的偶像剧她倒是一部也没落下，台湾……台湾……
嗯，或许他需要一本关于台湾的英语原文书。
但是在网上搜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怎么办呢！
或许去精品店看看，买个创意礼物好了。
夜晚星际漫漫，点点繁星，温柔似水钻。
等到大家都下班了，她才偷偷地溜进教务室里，放下一个小东西后掩上门。
生日快乐，金米。
我的初恋，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次诠释吧。
次日，金米看到桌上的折叠漂亮的礼盒，微微惊讶。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块提拉米苏小蛋糕，上面写着“28”两个数字，眼神更是温柔了。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永远洋溢着笑容，礼貌温和，看似与谁都亲密无间，但又保持安全距离。大笑的时候，会露出深深的酒窝。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温馨和体贴。
谢谢。他看着提拉米苏说。
晚上校方的安排，他很开心。
大家围绕着篝火，手连手一起欢快地跳，旁边放了一个音乐播放器。
晚风起，音乐响，跟着旋律的节拍，一起融入到夜色里。
蛋糕推出来的时候，大家一起响亮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金米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司苏杭站在离他最远的那个位置，轻声地跟着唱。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海蓝色的T恤，浅白的牛仔裤，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张扬，更像现在的大学生。
少了以往的严谨与认真，多了一丝随意与洒脱。
或许，这也是他的另外一面吧。
“快说，快说，许了哪三个愿望？”旁边的人起哄道。
金米说，“嗯，第一，祝我们学校越来越好，学员越来越多。”
“哇，马屁马屁。”玫瑰大笑，看着校长。
校长也笑着。
继续道，“第二，祝这里所有单身的女孩子快点嫁出去，哈哈。”
“喂喂喂，你太过分了吧！”玫瑰气得打他，“知道我老姑娘所以要气我是不是！”
“没有啦，没有啦。”他到处逃。
原来他还有顽劣的一面。
大家散了去，也忘记问他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司苏杭分到一块带猕猴桃的蛋糕，安静地挑了个海边礁石坐下。
脚心浸入海水里，被海浪轻轻拍打脚心。
冰凉，冰凉。且舒服。
“要饮料吗？”金米突然出现在身后，递给她一罐王老吉。
她转头，微笑，“谢谢。”
“我记得你是喝这个的吧？”他说，也跟着坐到了她旁边，“很可爱的裙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碎花裙，呃，他在赞美吗？
还有她何时跟他说过自己爱喝王老吉吗？
到了奔二的年纪，原来她的记忆力也下降了么。
徐徐的海风吹拂脸颊，两人并肩坐着。
她双手抱膝，手里还握着他给的王老吉。
他看着她在水里的倒影，很暗，可是他在心里却能很清晰地描绘。那细长的睫毛，浓密曲卷。扑闪的眼睛如若星辰，什么心事也藏不住全部藏在眼睛里。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发亮，他不是傻瓜，更不是少不更事，这种少女的情怀他见了很多次，她却是唯一一个让他失神的人。
每天她会准时上班，拿着一把太阳伞，匆匆走过他的办公室门口去打卡，碰到谁都微笑打招呼，却从来没有一次望入玻璃窗内的他。
上班后的她，会拿着记号笔去更新黑板，他的位置可以看见她踮起高跟鞋慢慢地写今日上课的主题。为什么她不把黑板拿下来写呢？这样她就会省力一点了。他时常这样想，却没有问她。
她很娇小，个子也不高。穿七寸的高跟鞋站都他的身边也不过肩。可是她很爱穿拖鞋和平底鞋。
不上班的时候，大家出去聚餐或泡吧，她都是一双金色的拖鞋，露出白皙的脚丫子和七彩的指甲。
“为什么手指不涂指甲油呢？”他突然问。
她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学校不允许啊。”
所以她才在脚上涂个过瘾，反正上班的时候穿高跟鞋也看不见。
他微微一笑，温柔似海，“司，许个愿望吧。”
她吃惊地看着他。
“我把最后一个愿望留着了，送给你。”他没有许第三个愿望，留给这个女孩了。
感谢她为自己做的一切。
从来没见过她哭，应该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即使被他拒绝也不会伤心难过。他观察过几天，她都是若无其事地上班与其他的男同事打成一片，似乎那一句藏在不倒翁里的话，只是她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其实，他的心，因为那一句话，在无数个夜晚里，快速地起跳过。
“最后一个愿望送给我了？”她愣愣地，仿佛在梦里。
第一次有人送他自己的生日愿望给自己。她不禁又心簇神摇了，一不留神就跌到了沙地上。
祸水啊祸水！不仅仅指红颜！
她揉揉屁股，“许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嗯，什么都可以。他用从来没有的柔光看着她，即使是再重复一遍不倒翁里的内容，他……也答应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海风吹乱她的黑发，丝丝发缕飘过眼前，神情迷离了，“陪我看最后一次日出吧。”
与他的最后一次。
日出。
也是第一次。
他沉静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不会回答的时候，才缓缓道，“好。”
他先实现了她的愿望。
夜里，起风了。
他给她拿了一件外套披上。
她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天上的明月。“金米，我喜欢你。”
只在心里默默地说。
意识渐渐地朝睡神走去，她索性躺到了沙地上看月亮。
远处那群人还在玩篝火，她闭上了眼睛。
海风呼啸而过，周围寂静一片。但她知道，他只离她一个转身的距离。
很安全也好喜欢。
她睡着的样子很甜蜜，他淡淡地笑。用手拨开她的刘海，发丝细腻滑不留手。他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扑通扑通——”
司，谢谢你。
他拿起她送的礼物——一本台湾旅游指南慢慢地看着。
扉页上写着“致我眼底的一片阳光”。
他是她的阳光吗？
微微地笑着，唇角泛着幸福。
司苏杭在他睡着后醒来，只看了枕在脑后的书一眼，又躺下了。他们互相躺在沙地上，中间隔了半米。海水拍打着礁石，起起落落，月亮渐渐淡去，天，快亮了。
她牵起他的手，握住。
掌心对掌心。
她慢慢视线上调，看到原本闭眼的他抬起头。
惊愕也有点囧。
“小司……”他哑然。
司苏杭说，“先不要说话，我们各自写一句话，天亮之后再看，好吗？”
“……嗯。”
月光淡去，海平面上升起一股淡红色的光。
淡淡的，逐渐加深。
他说，“司，做我女朋友好吗？这句话我想了很久，可是我终究是要走的，我们不仅是上司下属也是天涯海角。所以，天亮之后请寻找你的幸福。”
她说，“金米，天亮之后忘了我。”
天，真的亮了。
可是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
司苏杭醒来的第一眼就是侧头看一下身边的一切是否是梦境，她转过头去看，身边空空如也，原来昨天是做梦了吗？
海水冲刷上来，平躺的垫子上也有了些微的颗粒，而她寻找那些用手写在沙上的痕迹，只看到了被海水冲掉之后留下的一半，“……我终究是要走的……”
他如是说。
她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原来有时候有一种半透明半暧昧的感情比真正的分手还要难受。
爱情，从来不是她说了算。
懵懵懂懂的初恋，就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静然地结束了吗？
眼角瞥见他离去的背影，她很想再次确认昨晚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她一咬牙，也不管自己没有穿上拖鞋，就直接奔跑在沙滩上。
晨曦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像是照耀在橱窗里的白色水晶，在她的身上折射出无限的耀眼光芒。
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她听见了他正在打电话，“嗯，明天我就做飞机过来。呵呵，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的宝贝不还是你吗？除了你没有人能让我停驻脚步了。”
她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与他的肩膀只有半只手掌的距离。
硬生生的，停住了。
风吹过的声音，很安静。
海水咸咸的，流过她脚丫的地方，还能感觉到盐般的刺痛。
她竟然……做了一个白日梦。
他不能接受她，不是因为他要离开，而是在台湾，有他的另外一个她。
她的心在沉沦，内心似乎住着一条美人鱼，她很想尖叫出来喉咙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如此安静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为何这一刻，阳光照在身上，不会变成泡沫呢？
突然想起来，前天她特意为他折了两百八十个红色的爱心，此刻正放在校车他的位子上。
一定要抢在他上车之前拿回来，不然糗到的又是自己。
怕与他在中途撞上，她走向了另外一条路。一路狂奔到校车前，发现很多人都睡醒了，有些昨天和她一样没有回旅馆住，也有些直接在车上睡了。
上天保佑，不要有人发现她的秘密了。
可显然老天爷还没睡醒，她刚要打开校车的门，就见几个外教老师拿着一个一个她亲手折的红心蹦蹦跳跳地在前面玩耍。
“哦，炅炅，我爱你……”
“哦，埃德温我更爱你，让我们的爱像玫瑰一样绽放凋零吧……”
玫瑰一脸臭相地站在旁边问道，“你们搞BL，关我什么事？”
“哇哈哈哈哈哈……”
又是集体纵声大笑。
其余的人也都在传阅着这份写了娟秀自己的红色爱心。
到底是谁做的？炅炅发现是放在金米位子上的，肯定是给他的，但谁给的，还很难猜到。
他眼珠子转啊转啊，看到一脸苍白气喘吁吁的司苏杭，就直接说，“小司，是不是你送给金米的？你暗恋他对不对?”
司苏杭惊了一下，连忙摇头。
炅炅一脸的坏笑，慢慢地逼近她。
玫瑰适时地挡在面前，“小司只是个孩子，别闹她。”
“谁闹她拉，证据确凿。”埃德温也跟着来凑热闹，“我听说小司一直都暗恋金米，还给他偷偷买过药。”
“真的吗？”玫瑰也质疑了。
炅炅笑得更大声了，猛拍她的肩膀，“你傻不傻啊，有你这样笨的人嘛，也不想想自己几岁，金米猎艳丛中玩大的人，会喜欢你这型的吗？”
埃德温也想起了其他的事，“嗯，我记得有次和金米喝酒他也说学校里有个女生一直说喜欢他，还说很喜欢他的眼睛。那天他还变态地拉着我去照镜子。”
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来，因为司苏杭的脸越来越沉了。
呃……他在开玩笑呐！
“不会是真的吧？”玫瑰见司苏杭的脸色，也渐渐偏向其他的人了。
“喏，金米来啦，直接问他就好了。”炅炅向金米招手，大声说，“亲爱的教务长，我们小司说她喜欢你——”
他喊得很大声，周围活动的同事都听到了。
各个都把脸朝这头转过来。
金米还是那么冷静，仿佛别人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样，“哦。”
“看吧，小司。他就是这个样子，放弃吧。不如选择我啦。”埃德温难得表现出自己的积极性。
金米看着他放在小司肩上的手眼睛微眯了一下，随即冷漠地说，“都到齐了吗？到齐了就回去吧。”
他率先上了校车。
她看着他潇洒的背影，一眼看到了他踩在地上的红色爱心。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没看到吧？这些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的暗恋心情。
他又怎会体会她的感受呢。
那被踩的脏脏的红色爱心，犹如她十九岁的心灵一样被灰尘毫无预警地蒙上了尘埃。
想来，在经后她也不会那么傻直接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了。
因为当你不确定的时候，爱就是伤害。
“小司呢？”金米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问校长助理。
她摇摇头，不知道去哪里了，早上一直没找到她。
金米朝她后头看了看，熙熙攘攘的候机室里，没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不会来了吧？
是否还在生气他把她喜欢自己的事情告诉那些外教了呢？
其实，他是想表达自己的占有欲。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即将离开这片土地，将来什么事情也说不准……
“你把这个交给她，让她一定给我回信。”他把自己的邮箱给了校长助理，“除了这个邮箱不会变外，其余的我去了台湾就都会改过来了。”
校长助理的眼睁的大大的，“金米，你……”他从来不把自己的私人邮箱告诉别人。
他是外国人，经常地来来往往中国的很多地方，当然也去了很多国家。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重新申请公用邮箱和联系方式，例如MSN、QQ等，但私人邮箱一直都是保留的。
她一看到那串尾数字母，她就明白了，“你喜欢她？”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对我来说，如果有件事是重要的……”他低哑的嗓音含着压抑的心情，“那就是我的事业。”
不再回头，他拉起行李箱，缓缓地走入安检口。
校长助理并不确定，当时她看到的背影是否带着落寞。
但是远处躲在柱子后的司苏杭明白，那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战略家踏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征途。
在他眼里，就算有爱情，也是十分廉价的吧。
低眉，叹息。
她把手里的盒子打开，那是上次捡起的红色爱心。
原来除了她，真的没有人会关心这些东西了。
大学就要开学了，她毅然地把手里的盒子塞入了旁边的垃圾桶。
就让这些载满初恋心情的折纸，随风而逝吧。
微风，轻轻地吹着。
整个候机室里又拥挤又吵闹。
她想，总有一天她也会毫不留恋地离开这里，去做一些她想做的事。
但，绝不会是去找他。
那样湛蓝如水晶的眼睛，那样温柔似海的笑容，都不是她拥有的啊。
思念越来越多的时候，内心的厌倦也会随之而来。
而津津给的记载他邮箱的纸条也被遗忘在离去前的抽屉里。
既然决定放手，就不要留恋吧。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爱。”斩钉截铁。
“爱我，就在这里吻我。”柔婉。
“可是这里是马路啊。”惊讶之余。
“你没听过，如果男生真爱一个女生，他不介意在马路中央吻她吗？”微微愤怒
“呃……”呛声，“红灯耶。”
“哼，我讨厌你，你最讨厌了……”娇滴滴的声音化为愤怒。
电视的画面忽然被切换掉，躺在沙发上的司苏杭跳起来，手里的薯片也洒了一地，“喂，老男人你干嘛！”
司晨栩狠狠瞪了她一眼，“什么老男人，我是你叔叔。”
鄙视地再看她一眼，“天天看这种没有营养的偶像剧，有本事自己去追一个。”
他就是看准了她胆子小，故意刺激她。
从小到大，她收过不少情书，可谓是被告白长大的。但她却是一根迟钝的木头，从来不答应男生的约会，也不要出去联谊。
都快进大学的人了，怎么思想还如此不开明呢？
司晨栩苦恼地看着她。
司苏杭被看得有点受不了，叫起来，“我有喜欢的人。”
“哦？”这可稀奇了。
“别瞧不起人，哼。”她愤愤地起身回房。
“等等。”他道。
她挑起眉，怎么，知道道歉了？
“把地上的薯片清理干净再回房。你妈妈没告诉你做人，尤其是女孩子，贤惠爱干净是第一要素吗？”
“……”去你X的！！
或许是昨天受了司晨栩的刺激，也可能是多日累积的心情。她拿着笔记本和某个小物品一起进了教务室。
“这是上周的报告，关于结束二级成人班的问卷调查，分别是两位老师的。”学校不仅对员工素质有要求，对外教要求也很高。每个班级结束，都要给学员做一份无名调查，看那些老师在学员心中的印象。
金米点点头，“嗯，很好。谢谢。”
他的手指“吧嗒吧嗒”地敲击着键盘，快速地写着什么。
她看不清也没那个心思，只是手里握着的那个东西快捏出汗来了。
“还有事？”他见她看着自己，不禁问。
她点点头，“嗯，你知道这个吗？”
终于摊开手心里的东西。
他诧异地看着摇来摇去的笑脸老人头。
“这是中国的不倒翁。”她勾着淡淡的笑，眼底都满载了笑意，“你打开它。”
他依言，打开一层又是一层，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不倒翁，但是肚脐中央扭一扭就可以分开。
好几层之后，他扭到了最后一层，里面是一张小纸条被金属圆圈扣在一起。
“信？”他的眼角都笑了，整个脸都微笑着。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笑容是可以这般倾城倾国的。
她已经完全倾心了，“先说好，看过之后不许生气，如果不喜欢，你可以扔掉。”
他微微一愣，“好。”
正要打开的手，一顿，“那我等会看吧。”
“好啊。”也省去了她在的尴尬，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看他到时候看到里面内容的表情。
掩上门，她走了出去。
心，“咚咚咚”地急跳，压抑不住的狂热，从耳根蔓延到了脖子，不知道他看后会不会……
希望，他能答应。
“小司，帮我把这份家长问题反映的信件交给教务长。”主管把一摞书信放到她的桌上。
她的心，囧了。
才刚出来又要进去。
别人不想多，也想多了吧？
轻敲了下门，推开来。“金……”
“小司，我不能亲你。”金米抬头见是她，直接道。
她诧异，本能地问，“为什么？”
他起身去翻后面的一堆资料，“因为……我是你boss。”
“boss？”她懵了，站在一边。
“我是你老板，所以我们不可以……”他做着手势，她却觉得完全看不懂。
因为他是老板，是上司，所以他们之间不可以吗？
可是她没有要和他怎样，只是说，“你可以在离开之前亲我吗？”
她只是要一次亲吻的经历，并无其他。
可是他拒绝了。而且毫不犹豫的，直接。
愣站在门边，她的表情却比之前还要镇定，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是这里的员工，所以你不可以亲我吗？”
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自己之口。
可是她真的只想要问清楚。
不然心里有个地方，会越来越阴暗。
“司，我只亲我女朋友。”他也看着她说。
她却落荒而逃，“哦，好，知道了。”低下头，不敢看他，勇气永远都只有一次，“既然你不喜欢，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当然。”他拿起不倒翁，放到她掌心里。
暖暖的，他的手指有些发抖。
是因为愤怒吗？还是激动？
她不得而知，也不敢再问。
以前拒绝人太多，都形成了一种习惯。现在被人拒绝才知道，被拒绝的感受是这般的疼痛与难受，难受地不想呼吸。
是初恋吗？
算吗？
如果是，是否也结束了呢。
看着电脑屏幕里反射出来的脸，年轻活力有张力，可是却带了一丝的哀怨。
她以为，起码他是有点喜欢她的。
是自己会错意了吧。
“小司，帮我把这份资料输入下好吗？”玫瑰拿着一叠资料问。
“好，我没事。”她的事情不多，此刻更需要事情来暂缓心情。
把不倒翁放到抽屉里，暂时忘却吧。
“小司，下午还有事情吗？这个无费学生资料记得输入电脑里，把名字，出生年月和联系方式写上。”校长助理提来一叠的资料。
“好，谢谢。”她说。
这些人都太先知了吧，知道她现在难过所以增加她的工作量吗？
太好了！她很需要也很乐意。
校长助理和玫瑰面面相觑，让她帮忙还反被说“谢谢”，真奇异有礼貌的女孩啊！
手指飞快地输着资料，目不暇接地看着电脑屏幕，无视周围的一切。
她的表情认真严肃，可谓是毫无表情地专注投入到了工作里。
但是她知道，心里的某个角落，阳光在逐渐褪去。
金米来来回回了几次，只是经过她的身边，她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他的身影，而且也可以闻见他特有的古龙水清香，淡淡的，很含蓄。
但她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因为……她被拒绝了。
收藏好心情，不让伤心流露一丝。
就让这份青涩的情感，埋藏在内心深处吧。
现在，还需要好好工作，还有半个月就结束了。
“小司，你工作的时候好认真啊。这么漂亮的女孩还有这样认真的表情，真是太迷人了。”新来的外教闲闲地握住她的手，“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喂喂，小司要嫁也是嫁给我吧？”另外一个外教跑过来，推开那个人，“起码我来这里比你还早。”
“呵呵。”司苏杭大笑，释怀地笑着，有这样的同事有时候也很宝的，“好啊，我两个都嫁。”
“哦耶！！”
两个人齐声说。
“小司，昨天补课学生的资料在哪里？”低沉的嗓音，没有过去的悦耳。
司苏杭偏过头，看到金米不知何时已站在旁边。
他不会都听见了吧？
嗯，听见也无所谓啦。反正他又不喜欢她。
“在这里。”她打开抽屉，拿了一份补课表，“她说要明天晚上六点。”
“嗯。”金米拿着补课表走了，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心情不好？
“小司，小司，晚上一起吃饭吧？”第一个外教喊。
“对啊，对啊，一起吃饭吧，去阿拉伯餐厅怎样？”第二个附和。
她抱歉地微笑，“不行耶，我今天要回家。”
今天是家庭聚餐日，谁的约也不受理。
离开之前，她又去了一趟教务室。
“金米。”他们都直接喊名字。
金米抬头。
又一次，她在阳光里看到他的眼睛。
沉静的，在夕阳余晖里静谧如湖泊。
“你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需要糖果吗？”因为糖果可以让心情好起来。
她摊开手心，是两颗星星糖。
金米微微迷惑，然后笑了。轻勾的唇角像是飞起的枫叶，漂亮极致。“谢谢。”
他拿了一颗，她忍不住脸红。把第二颗放到桌上，却发现糖果的背面湿了，“呃，我的手不太干净……”
哇，囧死了！！居然因为紧张流汗了！！
呜呜呜，这个世界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却笑着拿起，轻柔地道，“没关系，很好吃。”
说着就吃了进去。
“呃，金米……”她有点小感动，但也把本意表达清楚，“请不要介意我上次说的话，以后忘记它吧。”
就当她没有说过好了。
她也没有勇气再重复第二遍。
他没有看她，只是看着电脑屏幕，手指隐隐地又发抖了，敲击着键盘，她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只听见他说，“好的。”
话语里带着笑意。
他应该不生气了吧？她想。
事后她也非常后悔，如果换作别的同事对她说那样的话，她会觉得很奇怪而且莫名其妙。或许还会疏远他。
金米这样泰然处之，真是值得欣慰啊。
Boss就是boss，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会具有领导风范。
“小司，教务长要走了，你想好送什么了没？”玫瑰拿着离别卡片走过来。
学校会给每个离开的员工写离别卡片，也会给他们庆祝生日。
她都快忘记了，他走的比自己要早。
他……快要离开了。
当初刚来的时候，校长助理就说了他要离开。
应该过了他生日之后就走了吧。
离别礼物也是生日礼物。她送什么？
尚未想到。
“没想好，你呢？”她问玫瑰。
玫瑰想想说，“送一打啤酒好了，他那么厉害。一打也喝不醉。”
校方已经在计划，等他生日的时候在沙滩上开一个篝火派对，给他一份惊喜。
司苏杭侧头沉思，他似乎什么也不缺？
他要离开去台湾，她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是产自台湾的偶像剧她倒是一部也没落下，台湾……台湾……
嗯，或许他需要一本关于台湾的英语原文书。
但是在网上搜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怎么办呢！
或许去精品店看看，买个创意礼物好了。
夜晚星际漫漫，点点繁星，温柔似水钻。
等到大家都下班了，她才偷偷地溜进教务室里，放下一个小东西后掩上门。
生日快乐，金米。
我的初恋，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次诠释吧。
次日，金米看到桌上的折叠漂亮的礼盒，微微惊讶。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块提拉米苏小蛋糕，上面写着“28”两个数字，眼神更是温柔了。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永远洋溢着笑容，礼貌温和，看似与谁都亲密无间，但又保持安全距离。大笑的时候，会露出深深的酒窝。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温馨和体贴。
谢谢。他看着提拉米苏说。
晚上校方的安排，他很开心。
大家围绕着篝火，手连手一起欢快地跳，旁边放了一个音乐播放器。
晚风起，音乐响，跟着旋律的节拍，一起融入到夜色里。
蛋糕推出来的时候，大家一起响亮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金米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司苏杭站在离他最远的那个位置，轻声地跟着唱。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海蓝色的T恤，浅白的牛仔裤，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张扬，更像现在的大学生。
少了以往的严谨与认真，多了一丝随意与洒脱。
或许，这也是他的另外一面吧。
“快说，快说，许了哪三个愿望？”旁边的人起哄道。
金米说，“嗯，第一，祝我们学校越来越好，学员越来越多。”
“哇，马屁马屁。”玫瑰大笑，看着校长。
校长也笑着。
继续道，“第二，祝这里所有单身的女孩子快点嫁出去，哈哈。”
“喂喂喂，你太过分了吧！”玫瑰气得打他，“知道我老姑娘所以要气我是不是！”
“没有啦，没有啦。”他到处逃。
原来他还有顽劣的一面。
大家散了去，也忘记问他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司苏杭分到一块带猕猴桃的蛋糕，安静地挑了个海边礁石坐下。
脚心浸入海水里，被海浪轻轻拍打脚心。
冰凉，冰凉。且舒服。
“要饮料吗？”金米突然出现在身后，递给她一罐王老吉。
她转头，微笑，“谢谢。”
“我记得你是喝这个的吧？”他说，也跟着坐到了她旁边，“很可爱的裙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碎花裙，呃，他在赞美吗？
还有她何时跟他说过自己爱喝王老吉吗？
到了奔二的年纪，原来她的记忆力也下降了么。
徐徐的海风吹拂脸颊，两人并肩坐着。
她双手抱膝，手里还握着他给的王老吉。
他看着她在水里的倒影，很暗，可是他在心里却能很清晰地描绘。那细长的睫毛，浓密曲卷。扑闪的眼睛如若星辰，什么心事也藏不住全部藏在眼睛里。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发亮，他不是傻瓜，更不是少不更事，这种少女的情怀他见了很多次，她却是唯一一个让他失神的人。
每天她会准时上班，拿着一把太阳伞，匆匆走过他的办公室门口去打卡，碰到谁都微笑打招呼，却从来没有一次望入玻璃窗内的他。
上班后的她，会拿着记号笔去更新黑板，他的位置可以看见她踮起高跟鞋慢慢地写今日上课的主题。为什么她不把黑板拿下来写呢？这样她就会省力一点了。他时常这样想，却没有问她。
她很娇小，个子也不高。穿七寸的高跟鞋站都他的身边也不过肩。可是她很爱穿拖鞋和平底鞋。
不上班的时候，大家出去聚餐或泡吧，她都是一双金色的拖鞋，露出白皙的脚丫子和七彩的指甲。
“为什么手指不涂指甲油呢？”他突然问。
她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学校不允许啊。”
所以她才在脚上涂个过瘾，反正上班的时候穿高跟鞋也看不见。
他微微一笑，温柔似海，“司，许个愿望吧。”
她吃惊地看着他。
“我把最后一个愿望留着了，送给你。”他没有许第三个愿望，留给这个女孩了。
感谢她为自己做的一切。
从来没见过她哭，应该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即使被他拒绝也不会伤心难过。他观察过几天，她都是若无其事地上班与其他的男同事打成一片，似乎那一句藏在不倒翁里的话，只是她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其实，他的心，因为那一句话，在无数个夜晚里，快速地起跳过。
“最后一个愿望送给我了？”她愣愣地，仿佛在梦里。
第一次有人送他自己的生日愿望给自己。她不禁又心簇神摇了，一不留神就跌到了沙地上。
祸水啊祸水！不仅仅指红颜！
她揉揉屁股，“许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嗯，什么都可以。他用从来没有的柔光看着她，即使是再重复一遍不倒翁里的内容，他……也答应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海风吹乱她的黑发，丝丝发缕飘过眼前，神情迷离了，“陪我看最后一次日出吧。”
与他的最后一次。
日出。
也是第一次。
他沉静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不会回答的时候，才缓缓道，“好。”
他先实现了她的愿望。
夜里，起风了。
他给她拿了一件外套披上。
她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天上的明月。“金米，我喜欢你。”
只在心里默默地说。
意识渐渐地朝睡神走去，她索性躺到了沙地上看月亮。
远处那群人还在玩篝火，她闭上了眼睛。
海风呼啸而过，周围寂静一片。但她知道，他只离她一个转身的距离。
很安全也好喜欢。
她睡着的样子很甜蜜，他淡淡地笑。用手拨开她的刘海，发丝细腻滑不留手。他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扑通扑通——”
司，谢谢你。
他拿起她送的礼物——一本台湾旅游指南慢慢地看着。
扉页上写着“致我眼底的一片阳光”。
他是她的阳光吗？
微微地笑着，唇角泛着幸福。
司苏杭在他睡着后醒来，只看了枕在脑后的书一眼，又躺下了。他们互相躺在沙地上，中间隔了半米。海水拍打着礁石，起起落落，月亮渐渐淡去，天，快亮了。
她牵起他的手，握住。
掌心对掌心。
她慢慢视线上调，看到原本闭眼的他抬起头。
惊愕也有点囧。
“小司……”他哑然。
司苏杭说，“先不要说话，我们各自写一句话，天亮之后再看，好吗？”
“……嗯。”
月光淡去，海平面上升起一股淡红色的光。
淡淡的，逐渐加深。
他说，“司，做我女朋友好吗？这句话我想了很久，可是我终究是要走的，我们不仅是上司下属也是天涯海角。所以，天亮之后请寻找你的幸福。”
她说，“金米，天亮之后忘了我。”
天，真的亮了。
可是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
司苏杭醒来的第一眼就是侧头看一下身边的一切是否是梦境，她转过头去看，身边空空如也，原来昨天是做梦了吗？
海水冲刷上来，平躺的垫子上也有了些微的颗粒，而她寻找那些用手写在沙上的痕迹，只看到了被海水冲掉之后留下的一半，“……我终究是要走的……”
他如是说。
她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原来有时候有一种半透明半暧昧的感情比真正的分手还要难受。
爱情，从来不是她说了算。
懵懵懂懂的初恋，就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静然地结束了吗？
眼角瞥见他离去的背影，她很想再次确认昨晚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她一咬牙，也不管自己没有穿上拖鞋，就直接奔跑在沙滩上。
晨曦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像是照耀在橱窗里的白色水晶，在她的身上折射出无限的耀眼光芒。
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她听见了他正在打电话，“嗯，明天我就做飞机过来。呵呵，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的宝贝不还是你吗？除了你没有人能让我停驻脚步了。”
她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与他的肩膀只有半只手掌的距离。
硬生生的，停住了。
风吹过的声音，很安静。
海水咸咸的，流过她脚丫的地方，还能感觉到盐般的刺痛。
她竟然……做了一个白日梦。
他不能接受她，不是因为他要离开，而是在台湾，有他的另外一个她。
她的心在沉沦，内心似乎住着一条美人鱼，她很想尖叫出来喉咙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如此安静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为何这一刻，阳光照在身上，不会变成泡沫呢？
突然想起来，前天她特意为他折了两百八十个红色的爱心，此刻正放在校车他的位子上。
一定要抢在他上车之前拿回来，不然糗到的又是自己。
怕与他在中途撞上，她走向了另外一条路。一路狂奔到校车前，发现很多人都睡醒了，有些昨天和她一样没有回旅馆住，也有些直接在车上睡了。
上天保佑，不要有人发现她的秘密了。
可显然老天爷还没睡醒，她刚要打开校车的门，就见几个外教老师拿着一个一个她亲手折的红心蹦蹦跳跳地在前面玩耍。
“哦，炅炅，我爱你……”
“哦，埃德温我更爱你，让我们的爱像玫瑰一样绽放凋零吧……”
玫瑰一脸臭相地站在旁边问道，“你们搞BL，关我什么事？”
“哇哈哈哈哈哈……”
又是集体纵声大笑。
其余的人也都在传阅着这份写了娟秀自己的红色爱心。
到底是谁做的？炅炅发现是放在金米位子上的，肯定是给他的，但谁给的，还很难猜到。
他眼珠子转啊转啊，看到一脸苍白气喘吁吁的司苏杭，就直接说，“小司，是不是你送给金米的？你暗恋他对不对?”
司苏杭惊了一下，连忙摇头。
炅炅一脸的坏笑，慢慢地逼近她。
玫瑰适时地挡在面前，“小司只是个孩子，别闹她。”
“谁闹她拉，证据确凿。”埃德温也跟着来凑热闹，“我听说小司一直都暗恋金米，还给他偷偷买过药。”
“真的吗？”玫瑰也质疑了。
炅炅笑得更大声了，猛拍她的肩膀，“你傻不傻啊，有你这样笨的人嘛，也不想想自己几岁，金米猎艳丛中玩大的人，会喜欢你这型的吗？”
埃德温也想起了其他的事，“嗯，我记得有次和金米喝酒他也说学校里有个女生一直说喜欢他，还说很喜欢他的眼睛。那天他还变态地拉着我去照镜子。”
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来，因为司苏杭的脸越来越沉了。
呃……他在开玩笑呐！
“不会是真的吧？”玫瑰见司苏杭的脸色，也渐渐偏向其他的人了。
“喏，金米来啦，直接问他就好了。”炅炅向金米招手，大声说，“亲爱的教务长，我们小司说她喜欢你——”
他喊得很大声，周围活动的同事都听到了。
各个都把脸朝这头转过来。
金米还是那么冷静，仿佛别人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样，“哦。”
“看吧，小司。他就是这个样子，放弃吧。不如选择我啦。”埃德温难得表现出自己的积极性。
金米看着他放在小司肩上的手眼睛微眯了一下，随即冷漠地说，“都到齐了吗？到齐了就回去吧。”
他率先上了校车。
她看着他潇洒的背影，一眼看到了他踩在地上的红色爱心。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没看到吧？这些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的暗恋心情。
他又怎会体会她的感受呢。
那被踩的脏脏的红色爱心，犹如她十九岁的心灵一样被灰尘毫无预警地蒙上了尘埃。
想来，在经后她也不会那么傻直接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了。
因为当你不确定的时候，爱就是伤害。
“小司呢？”金米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问校长助理。
她摇摇头，不知道去哪里了，早上一直没找到她。
金米朝她后头看了看，熙熙攘攘的候机室里，没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不会来了吧？
是否还在生气他把她喜欢自己的事情告诉那些外教了呢？
其实，他是想表达自己的占有欲。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即将离开这片土地，将来什么事情也说不准……
“你把这个交给她，让她一定给我回信。”他把自己的邮箱给了校长助理，“除了这个邮箱不会变外，其余的我去了台湾就都会改过来了。”
校长助理的眼睁的大大的，“金米，你……”他从来不把自己的私人邮箱告诉别人。
他是外国人，经常地来来往往中国的很多地方，当然也去了很多国家。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重新申请公用邮箱和联系方式，例如MSN、QQ等，但私人邮箱一直都是保留的。
她一看到那串尾数字母，她就明白了，“你喜欢她？”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对我来说，如果有件事是重要的……”他低哑的嗓音含着压抑的心情，“那就是我的事业。”
不再回头，他拉起行李箱，缓缓地走入安检口。
校长助理并不确定，当时她看到的背影是否带着落寞。
但是远处躲在柱子后的司苏杭明白，那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战略家踏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征途。
在他眼里，就算有爱情，也是十分廉价的吧。
低眉，叹息。
她把手里的盒子打开，那是上次捡起的红色爱心。
原来除了她，真的没有人会关心这些东西了。
大学就要开学了，她毅然地把手里的盒子塞入了旁边的垃圾桶。
就让这些载满初恋心情的折纸，随风而逝吧。
微风，轻轻地吹着。
整个候机室里又拥挤又吵闹。
她想，总有一天她也会毫不留恋地离开这里，去做一些她想做的事。
但，绝不会是去找他。
那样湛蓝如水晶的眼睛，那样温柔似海的笑容，都不是她拥有的啊。
思念越来越多的时候，内心的厌倦也会随之而来。
而津津给的记载他邮箱的纸条也被遗忘在离去前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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