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见
透明的落地窗，排列规则的桌椅，在阳光的洒照中显得万分祥和。
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坐在茶水间里，拿出自带的小镜子细细地补妆。
一个女孩子的假睫毛掉到了地上，低下头去寻找。一个女孩子嗤笑着啃着三明治，想着一天又开始了，“我说凌达，你就别捡了，捡起来也不能戴了。”
“校长说了不能随地乱扔垃圾，你是要写检讨吗？”被唤作凌达的女孩终于找到了假睫毛，可惜已经脏了。
“哈哈，又没看到，怕什么。”女孩不在乎地说。
凌达抬起头，“啊，校长……”
“啊！”几个女孩子化妆的手都猛烈地一抖，眼线画出了一道长长的线，粉也擦到了眼睛，她们都惊恐地看向门口，但空无一人。而挂在墙壁上的电视里正播放着名人采访，里面那个妆容细致的女子，便是她们的校长司苏杭。
一身淡雅的白色细蓝格子套装，收腰的设计正衬托了她完美的腰身。一字裙及膝的视觉也冲击到了那双细白的腿上。
“哇，看那双镶嵌水晶的高跟鞋，那正是全球限量版的啊！”凌达两眼冒光地扯着旁边的女孩子猛摇她的手臂。
女孩曼迪拍开她的手，边涂着睫毛膏边说，“你就想想吧，买是别想了。”
“说起来，我们校长好有钱哦。”这一千多平方的学校全是她的，这里是全球连锁的外语培训机构，所有的设计和规则都是严格按照国际的标准，连窗户上的标志都是与总部保持一致的更新程度。
凌达也附和，“可是哦，听说她快二十七了也没男朋友耶。”
“哇，不是吧。肯定太有钱了，没人敢追吧。”某女孩眨眨刚涂好的眼影道。
“呃，有没有可能是拉拉啊？”就是所谓的蕾丝边，只爱女孩的那种……
“哇！别吓我。”凌达觉得毛骨悚然，“莫不是这样所以我们校内的男女员工比例是一比六吧？”
曼迪也开始大叫，“虽说我美貌如花，但我也不会为五斗米折腰，宁死不从！”
“喂，嘘嘘，校长啊……”凌达又眨眼又低声道。
曼迪挥挥手，满不在乎地道，“人在电视里怕什么，就算来到我们面前也不用怕，反正我们不是拉拉……”
“是么？”清丽的嗓音淡淡地夹杂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众人的心被忽地一提，各个面面相觑。几个背对门口的女孩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子仪态端庄的站在门口，她的手中还握着一个陶瓷杯。
众人马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校长，早。”
“我说过叫我苏就可以了。”司苏杭走过去，把指尖轻轻地按在饮水机上。那一刻耳边只能听得见饮水机流下的水撞击在陶瓷杯底发出的水声，其余的女孩子都在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司苏杭拿着杯子转过身，朝大家微微一笑，笑容淡定自若，“还有五分钟就上班了，这里收拾一下出去工作，若发现在上岗期间发现在做着私人的事情，按校规是罚五十的，当然也包括……”她的眼低低地扫过桌上的一对化妆品，“这些。”
“是。”女孩们忙伸手把桌上的化妆品收起来。
她优雅地迈着步子出去，走到玄关的时候道，“还有，告诉大家一个秘密……”
众人马上双眼发亮地盯着她。
“我不是拉拉。”她拿起杯子朝众人轻轻一晃，促狭的笑意犹挂在嘴边，那自成一格的风情连这几个年轻的女孩都看傻了。
回到办公室，透明的落地窗能清晰地让众人看得她在里面做什么，这里所有的办公室设计都是透明的，除了相邻的的办公室墙壁不是透明的玻璃外，其余的视觉型设计全是透明的玻璃。
电脑“叮”的一声，提醒她收邮件的时间到了。
她打开一看，是市场部发来的一封关于暑期学员派对的策划书。
每年的暑期课程来临前，都会给学员们安排一场大型的派对，选择的地点每年都有人抗议为何放在学校里，有人提议去KTV，有人提议去茶座，也有人提议去广场，但每次都被她压下来，执意要放在学校。这个原因对大多年轻人来说不可理解，但市场部也是十分支持，原因很简单，只有在学校里举办，才能起到主办的初衷——借由学员带来的朋友作为潜在学员起到宣传作用。
她的思路很明确，想法很清晰。双眼关注的焦点是每月上升的新学员数字。作为校长两年，她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接手这样一间学校意味着自己要学会重利。因为不是非盈利机构，这是多少个股东的心血，他们给予她的期望是她始料未及和必须接受的。
那长长的策划书看得她的头有丝痛，用指尖按在太阳穴上重重揉了两下，情况也不见好转。
助理敲了敲她的门，推进来道，“司，九点的会议我们定在九号教室可以吗？原先的会议室楼下在装修，吵得没法听清声音。”
她的背抵靠在椅子上，轻微地点头许可。
“谢谢。”离去前，助理又忍不住道，“你还偏头痛吗？”
她微微一笑，笑容四十五度很完美，“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去忙吧。”
进入学校五年，接手校长两年。除了自己的银行存折增多，她身上的毛病也在增多。不是偏头痛就是胃病，久久的，也就习惯了。
重新把目光放在策划书上，从活动目的，到活动对象，再到宣传语……
不错是不错，就似乎欠缺了点什么。
她思虑着，直到助理提醒她该去开会了。
会议都是例会，做销售数据的汇报，几场示范课的预约人数和实到人数以及家长学员对这些示范课的反应和对老师的意见。
她坐在正中，手抵着下巴，翻开笔记本仔细地听着，并时不时记录一些数据。
周围的同事陆续地汇报着手头的数据，结束一圈之后是一些部门事务的汇报。
首先的，就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份策划书。
市场部总监游锌禾让秘书把打印好的策划书分给在场的每个人，“下周日我们会举办一场大型的派对，这是我们今年第一次大型派对，所以算是重头戏。最后附件的清单里有列明各个部门的任务，请大家按照上面所写明的做，若有疑问的可以直接跟我说。”
大家翻开策划书一页一页看着，教务主管第一眼就抗议了，“让我们负责宣传海报？后天就要印刷，表示今天就要做好，我们哪里做得完。”
游锌禾一瞥孙子音笑道，“制作方面由我们市场部来做，只要你们提供宣传语和设计文案就可以了。”
“可是我们这么忙，怎么开会讨论去研究宣传语要什么类型，而且这次的主题是童年回忆，关于童年的色彩这么明显，我们要怎么做呢。”孙子音反驳回去，她手头还有两百多个学生的期末成绩评语要做，根本没时间做这些。
每次开派对，各个部门怕的不是到时出席，而是在此之前要准备很多的前期工作。尤其是核对邀请学员的名单，预算，购买的装饰和食物以及海报宣传。
大家都一致认同教务部是文笔最好的部门，每次有宣传语等事情总是习惯性地找到他们来帮忙，而这次自然也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孙子音心里叫苦不迭，她大学主修的是广告学，可不表示她就会一秒钟有百万个思绪。
“夏洛克的网编织着最洁净的心灵，佐罗的面具编织着最和平的时间，我们的回忆编织着最纯真的童年，来吧，与我们一起加入这时光之旅……”
众人的抗议之声安静下来，听着如诗般的话语出自坐在正中央的那位女子口中。她的发丝被挽在脑后盘成发髻，一丝不苟的发型配着她的黑色连衣裙，看起来更显得严谨与端庄。她的音色很清，分不清好听与不好听，讲话的时候语速都是温温的，没有雷厉风行的味道也没有大声训斥，而是像雨丝一样滴滴答答落在众人的耳里。
司苏杭的双腿叠在一起，她的右腿很自然地贴合在左腿上，微微倾斜的放置在椅子前，那样的姿态令底下的同事想起某个采访里，女明星的坐姿也都是如此。
过了许久，才有人说，“好，这个宣传语很贴切。”
游锌禾也点点头，“很自然，也符合这次的主题，就用这个来做宣传语吧。”
司苏杭微笑，转头看着孙子音道，“去年圣诞节不是有很可爱的卡片吗？把那幅画剪贴过来做模板，然后加一些带彩虹色调的搭配，只要在海报上能看清活动时间地点就可以了。”她顿了一下，直视着众人问，“有问题吗？”
“……没有。”孙子音识趣地回答。
“还有什么问题吗？”
曼迪指着策划书其中一页道，“这里，要买的食物我需要一张明细的清单。”
“市场部叫上教务一起谈吧。”司苏杭直接下了命令。
“那学校的装扮怎么办？周日我们都有上课呢。”其中一个女孩忧心忡忡，“总不能为了派对把课程取消吧？”
司苏杭想了一下，“不用，课程都照常。装扮方案今天定下来给市场部过目，需要什么材料去行政部领取，明天中午十二点开始装扮，除了有课的同事，其余的人全都集中到休息区一起帮忙布置。”
“是。”
结束会议，她也快步走了出去，接下来还有一个下午茶的预约。
“需要我陪你去吗？”游锌禾拿着文件夹走在她的身侧。
游锌禾是去年刚来的市场部总监，虽然不是总部直接派来的，但也是曾在其他分校工作过的同事，其阅历丰富，经验老道。来校的一年，在市场这块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她看了一下时间，笑，“如果你不介意当我的司机，我很乐意你载我一程。”
他耸耸肩，“乐意效劳。”
她先他一步下楼梯，没看见他注视她背影的样子，有些痴迷。
同在一个教育行业，同行自然多得数不清。上有教育局，下有各个类似的教育机构，偶尔还会与媒体搭上边，还要处处讨好官老爷，在为学校社交的方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同行聚会，也是分享资源的例会。同在一个城市，却不属于同一个机构，得知最新消息的快捷方式就是互相交流，但又要把握分寸。
每个出席的人不是投资人就是执行总监。
车子在路上徐徐驰骋，游锌禾打开CD问，“想听什么？小提琴？”
她摇摇头，“会睡着的。”最近太累了，每件事都排得那么满，满到她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中哪些事情是可以取消的。
如果等会打不起精神，反而会让同行取笑。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LadyGaga吗？有她的吗？”她还记得每次下班前经过他办公室，都会见他低头伏案，音响里播放着劲爆的音乐，后来知道那是现在最流行的女星LadyGaga。他笑说这样有助于他缓解压力，可以振奋精神。
而现在的她，也很需要。
他错愕地看着她，她的样子有点疲惫，单手撑在车窗的边缘，眼睛微闭着。
车窗开了四分之一，外面的风不是很凉快，但把她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了。比起之前的一丝不苟，现在的她多了一丝媚态。他的喉结动了动，别开脸去，“没想到堂堂的大校长也喜欢她。”
“呵呵，世界人民都爱她。”司苏杭忍不住失笑，睁开眼自己动手翻碟，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妖冶女孩，脸上带着米老鼠般的太空镜，她把这个CD放入播放器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可以接受批评也可以接受赞扬。这一点，LadyGaga做的很好，所以喜欢她。”
游锌禾开着车，心想我就知道你的答案肯定和别人不一样，“我以为你会喜欢像费玉清那样的歌手。”
“呵呵，我喜欢他的歌，但不喜欢他的人。”她的笑意加深。
游锌禾又问，“很多人都好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友，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就让我们勉强凑合在一起吧？”末了，他补充一句，“我家那两老也整天催。”
“少来了。”她的唇角还带着笑意，但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话语里是轻松的，但无意识地带着一些严肃和认真，“我们是同事，学校规定员工之间不可以谈恋情，否则一定要走一个。你又没那么傻。”
他的车戛然而止，急刹车停在路边，转过头对着她沉静的双眸，“为了你，我可以离开。”如果能和她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她盯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哈哈——”她“扑哧”大笑出来，很随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游兄，别傻了。你认为我这样事业型的女子会为了感情舍弃一个得力助手吗？”
又低头看了一下表，“快开车，别停在路边要开罚单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他沉默着，想讲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她以为这些都是两人的玩笑话，但他是认真的。
很多人都说司苏杭很聪明，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的任期内，把校内翻新了一遍还把营业额往上提升了百分之一百二十个点。对于同行业来说，她可谓是个神秘的神话。
虽然同行之间其他的教育机构，校长大多为男子，但她的这个全球连锁机构却主张让女子做校长。别了每月一次的同行聚会，她接受总部的邀请，去参加新一期的校长培训。
正好把听到的一些消息告诉到大家。
她独自拉着行李箱站在二十八层高的写字楼前，这里是市内最大的商业中心，总部迁到这座城市也有十余年，每年她都是直接坐飞机过来。虽然城市相隔不远，但还是飞机更省事。
“司校长。”一楼的前台小姐一眼就认出了她，“欢迎来总部培训。”
总部的员工培训就是如此有素质，但凡见过你一眼就会认出你是谁，如果没见过，则会在角落里偷偷背熟来往宾客的名单，再次出现人前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
“嗨，潇。”她把行李箱交给前台小姐。
潇热情地接过，把行李暂时寄存在身后的柜子里，“这是培训的资料，请拿好。”
蓝色的袋子里，是一周培训的资料和纸笔，她伸手掏了一下，里面还有小型的订书机和订书针，还有白色胶带纸和剪刀。真是有够细心。
她微笑着道谢，“几楼？”
“与去年一样，在十二楼的会议室，电梯左转第三间。”潇微笑着。
她点点头，离开之际转头看着潇年轻的脸说，“一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地富有朝气和……贴心。”
潇的脸微微红了红。
电梯就在拐角，司苏杭拿着袋子刚走到拐角就见电梯的门关上。而进去的那个背影，浅白色的衬衫，有着完美曲线的身材剪影。
那个微微蓬松的金色头发，是他吗？！
她的心猛地被提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瞬间被冰冻了。
“喂，喂，Sue。”有人推推她，她感到头晕地旋的黑眩，仿佛隐藏在血液里的某些东西随之叫嚣着要跳出来。
她一贯冷静自持的脸，瞬间被瓦解了。
“Sue，你怎么了？”她的人中被狠狠掐了一下。
吃疼地“嗯”了一声，她回悟过来，再看过去，电梯的门早就关上，上面红色的方格也在一个接着一个地跳跃。
她回神看清了身边的人，笑道，“Helen，好久不见。”
随之弯腰亲昵地与旁边的波浪长发女子抱在一起。
海伦也回抱着她，拍拍她的背，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真高兴又见到你。”
“叫我司吧，这儿到处都是洋人，再不叫中文名字，我怕自己走错地方去国外了。”司苏杭笑了笑，挽起她的手一起走入电梯。
海伦也眨眨眼，指着自己胸口的牌子，“没办法，在外企工作英文名都是必须的。叫我海伦。”
“哈哈。”两人有默契地互相握了握手。
这次培训参加的各校校长大多都是年轻的新一届。在等待培训前的闲聊也就多起来，几个人分散着坐在一起互相调侃着聊哪家时装店到了新品，这个城市里的甜品哪里比较好吃。
司苏杭和海伦坐到门口的位置，比较偏也不爱参与那些讨论。
虽然她们的年纪不上不下，不算年轻朝气也不算老成蹉跎，但内心的沧桑已让这些话题远离了她们的生活。此刻的她们，手中握着调成振动的手机，看着培训的材料，想着学校里是否还有未处理完的事情。
九点半的培训，过了半个小时还没看到培训师的出现。
会议室里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嚷嚷着，也有人顺便打开了随身带来的手提开始办公，一些正在八卦明星的同事继续八卦……
手机“滋滋”响了两声，她顺手接起来，“喂？子音？”
“派对的海报做出来了，但设计中邀请卡片也和海报一致，把我们学校形象代言的卡通人物遮住了双眼，怎么办？”按规定，学校里所有的宣传包括海报和单页以及易拉宝中，涉及到形象代言的卡通人物都要保证他的正面被人看到，而且不能在他的身上加注其他东西。一经发现是要写检讨上内刊的。
她低声道，“印刷了？”
“嗯，昨天我也不在没再次检查，已经都印刷好了。”孙子音有些焦急地道，“这些卡片今天就要发出去，再修改重新印就来不及了。”
“那就发吧。”她口气轻松地说，“不过是一场分校的派对，总部的人哪有那么眼尖。”山高皇帝远，这些小事偶尔犯点错，可以原谅。
“是。”那边平静下来，“我把卡片发一条彩信给你。”
她说，“好。”
不到一会，就接收到了彩信。
卡片的设计很漂亮，蓝色的背景图，白色的云朵上是宣传语。只是中间的形象代言卡通人物被文字遮住了眼睛。
“这是不合格的设计吧。”背后出现一个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清凉的薄荷味。
她忙退出彩信道，“正是要修改的图片……”
在抬眼的刹那，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金色的发丝和如水晶般清澈的蓝色眼眸，他身上穿着的浅白色衬衫是那么的平整。他的唇角微微带着浅笑，但在看到她之后也微微愣了一下。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次的培训师是英国剑桥部的金米，金米去过很多的国家也在我们国内去过很多城市，或许大家对他有所耳闻，希望这次的培训能圆满成功。让我们掌声来欢迎金米上台。”在金米旁边的总部校长艾米对着大家说。
众人的掌声随之响起，久久不绝。
不仅因为他出场的具备英国传统的绅士气质，还因他沉静的眼眸里含着太多东西，让人很想一探究竟。他俊雅的外表，高挑的身形无一不让现场的女性为之荡漾。
若说他们办学校的，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中间不乏美女帅哥。
那么眼前的艾米和金米就是他们审美标准里最完美的金童玉女。
金米潇洒地走上台，对着底下来自各个城市的校长，微微一笑，“很高兴见到大家，我是金米。之前在很多分校工作过，最长的一次是被派驻台湾发展了五年，之后就赴任英国剑桥部的教务长，直到今年才回到总部。”
“哇！”底下有个年轻的校长咬着手指低低尖叫。
无疑的，他的出现让很多人都被他带来的光环迷晕了。
多年不见，他显得更沉稳了，那随性优雅的气质似乎与生俱来的完美。司苏杭的唇角微勾起，嘲讽地道，“不知阅历丰富的培训师是在哪里学会迟到不道歉的呢？”
如此的无愧于心，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她看着那样光鲜亮丽的他，远远地站在台上。让她觉得……很刺眼。
在场的人都微愣，司苏杭是校长里有名的好脾气，平时也不爱参与评价与八卦，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批评起人来，看来这个金米的迟到是真惹到她很不快了。
艾米马上出来打圆场，“误会误会，是我拉着金米确认这次培训的细节忘记了时间，抱歉抱歉。”
“哦。”大家接受了，“没关系。”
她沉默着，别开脸去，不与他在空中视线交汇。
金米站在台前，开始讲着培训的第一课，他的心也是不平静的，像是被石子意外激起了涟漪。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多年不见，她少了当年的稚嫩，比起以往更显得成熟与沉着了。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冷漠，那种自然的，不矫揉造作的抗拒使别人无法窥探她的内心。以前飘逸的发丝被挽在了脑后，她穿了一身的职业装，与写字楼里其他的OL，没有任何的不同。
到底多久没见了呢？他回想竟然记忆卡带了。
但她带给他的回忆，虽短暂却是今生都最美好的。
纯净无杂质的。
当年他为了自己的将来必须要走，即使心里喜欢她也不能说出来，在他的人生里，若爱情和事业是一道选择题，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他想，当年或许她会怪他。但现在……看她这般老练地处理他出的问题，相信她也是随着岁月长大了。
所以，能理解他了吗？
上午的培训结束后，总部的自助餐厅有安排中餐。
司苏杭因要先去一趟下榻的酒店拒绝了邀请，带着自己的行李箱去了酒店。
酒店也是总部统一订的，市内最好的五星级东方假日酒店。离总部的写字楼只有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两人一间的标准间，她分到的人是海伦。
待她整理完行李，海伦也打开房门进来了，“知道你中午没吃，给你带了一些来。”
“呵呵，知道你最好。”司苏杭扑上来，接过她手中的便当。“唔，是我喜欢的卤味。”
海伦微微笑着，“知道我的好，要记得报答。”
“帮你整理床铺如何？”司苏杭坐到沙发上，开始吃起来。
她是很饿了，早上飞机才刚到，不要说补眠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就赶到了总部，那个人却耍大牌地吃到了半个小时，心里是真的很气啊。不想再与他同桌吃饭，所以借口回了酒店。
“不够。”海伦也开始整理行李，“不如请我喝杯咖啡，听说楼下开了一家星巴克。”
“真的假的，酒店楼下有？”司苏杭的眼发亮了，她一向喜欢用咖啡提神，所以也得了轻微的偏头痛。但喜欢的牌子离学校太远，大多就直接喝学校现磨的。
海伦点点头，歪着头想，“刚才上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
“那还等什么，走吧。”司苏杭带上房卡。
海伦指指她的包包，“别忘记你的钱包，我可不帮你付钱。”
司苏杭捡起沙发上的包包，白她一眼，“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
“成本意识懂不懂，我出力你出钱。”海伦得意地笑。
果真是校长当久了，生活里都离不开那些条条框框。
司苏杭挽上她的手臂，一起走出房间。
下午还有四个小时的培训，她需要好好地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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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子的假睫毛掉到了地上，低下头去寻找。一个女孩子嗤笑着啃着三明治，想着一天又开始了，“我说凌达，你就别捡了，捡起来也不能戴了。”
“校长说了不能随地乱扔垃圾，你是要写检讨吗？”被唤作凌达的女孩终于找到了假睫毛，可惜已经脏了。
“哈哈，又没看到，怕什么。”女孩不在乎地说。
凌达抬起头，“啊，校长……”
“啊！”几个女孩子化妆的手都猛烈地一抖，眼线画出了一道长长的线，粉也擦到了眼睛，她们都惊恐地看向门口，但空无一人。而挂在墙壁上的电视里正播放着名人采访，里面那个妆容细致的女子，便是她们的校长司苏杭。
一身淡雅的白色细蓝格子套装，收腰的设计正衬托了她完美的腰身。一字裙及膝的视觉也冲击到了那双细白的腿上。
“哇，看那双镶嵌水晶的高跟鞋，那正是全球限量版的啊！”凌达两眼冒光地扯着旁边的女孩子猛摇她的手臂。
女孩曼迪拍开她的手，边涂着睫毛膏边说，“你就想想吧，买是别想了。”
“说起来，我们校长好有钱哦。”这一千多平方的学校全是她的，这里是全球连锁的外语培训机构，所有的设计和规则都是严格按照国际的标准，连窗户上的标志都是与总部保持一致的更新程度。
凌达也附和，“可是哦，听说她快二十七了也没男朋友耶。”
“哇，不是吧。肯定太有钱了，没人敢追吧。”某女孩眨眨刚涂好的眼影道。
“呃，有没有可能是拉拉啊？”就是所谓的蕾丝边，只爱女孩的那种……
“哇！别吓我。”凌达觉得毛骨悚然，“莫不是这样所以我们校内的男女员工比例是一比六吧？”
曼迪也开始大叫，“虽说我美貌如花，但我也不会为五斗米折腰，宁死不从！”
“喂，嘘嘘，校长啊……”凌达又眨眼又低声道。
曼迪挥挥手，满不在乎地道，“人在电视里怕什么，就算来到我们面前也不用怕，反正我们不是拉拉……”
“是么？”清丽的嗓音淡淡地夹杂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众人的心被忽地一提，各个面面相觑。几个背对门口的女孩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子仪态端庄的站在门口，她的手中还握着一个陶瓷杯。
众人马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校长，早。”
“我说过叫我苏就可以了。”司苏杭走过去，把指尖轻轻地按在饮水机上。那一刻耳边只能听得见饮水机流下的水撞击在陶瓷杯底发出的水声，其余的女孩子都在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司苏杭拿着杯子转过身，朝大家微微一笑，笑容淡定自若，“还有五分钟就上班了，这里收拾一下出去工作，若发现在上岗期间发现在做着私人的事情，按校规是罚五十的，当然也包括……”她的眼低低地扫过桌上的一对化妆品，“这些。”
“是。”女孩们忙伸手把桌上的化妆品收起来。
她优雅地迈着步子出去，走到玄关的时候道，“还有，告诉大家一个秘密……”
众人马上双眼发亮地盯着她。
“我不是拉拉。”她拿起杯子朝众人轻轻一晃，促狭的笑意犹挂在嘴边，那自成一格的风情连这几个年轻的女孩都看傻了。
回到办公室，透明的落地窗能清晰地让众人看得她在里面做什么，这里所有的办公室设计都是透明的，除了相邻的的办公室墙壁不是透明的玻璃外，其余的视觉型设计全是透明的玻璃。
电脑“叮”的一声，提醒她收邮件的时间到了。
她打开一看，是市场部发来的一封关于暑期学员派对的策划书。
每年的暑期课程来临前，都会给学员们安排一场大型的派对，选择的地点每年都有人抗议为何放在学校里，有人提议去KTV，有人提议去茶座，也有人提议去广场，但每次都被她压下来，执意要放在学校。这个原因对大多年轻人来说不可理解，但市场部也是十分支持，原因很简单，只有在学校里举办，才能起到主办的初衷——借由学员带来的朋友作为潜在学员起到宣传作用。
她的思路很明确，想法很清晰。双眼关注的焦点是每月上升的新学员数字。作为校长两年，她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接手这样一间学校意味着自己要学会重利。因为不是非盈利机构，这是多少个股东的心血，他们给予她的期望是她始料未及和必须接受的。
那长长的策划书看得她的头有丝痛，用指尖按在太阳穴上重重揉了两下，情况也不见好转。
助理敲了敲她的门，推进来道，“司，九点的会议我们定在九号教室可以吗？原先的会议室楼下在装修，吵得没法听清声音。”
她的背抵靠在椅子上，轻微地点头许可。
“谢谢。”离去前，助理又忍不住道，“你还偏头痛吗？”
她微微一笑，笑容四十五度很完美，“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去忙吧。”
进入学校五年，接手校长两年。除了自己的银行存折增多，她身上的毛病也在增多。不是偏头痛就是胃病，久久的，也就习惯了。
重新把目光放在策划书上，从活动目的，到活动对象，再到宣传语……
不错是不错，就似乎欠缺了点什么。
她思虑着，直到助理提醒她该去开会了。
会议都是例会，做销售数据的汇报，几场示范课的预约人数和实到人数以及家长学员对这些示范课的反应和对老师的意见。
她坐在正中，手抵着下巴，翻开笔记本仔细地听着，并时不时记录一些数据。
周围的同事陆续地汇报着手头的数据，结束一圈之后是一些部门事务的汇报。
首先的，就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份策划书。
市场部总监游锌禾让秘书把打印好的策划书分给在场的每个人，“下周日我们会举办一场大型的派对，这是我们今年第一次大型派对，所以算是重头戏。最后附件的清单里有列明各个部门的任务，请大家按照上面所写明的做，若有疑问的可以直接跟我说。”
大家翻开策划书一页一页看着，教务主管第一眼就抗议了，“让我们负责宣传海报？后天就要印刷，表示今天就要做好，我们哪里做得完。”
游锌禾一瞥孙子音笑道，“制作方面由我们市场部来做，只要你们提供宣传语和设计文案就可以了。”
“可是我们这么忙，怎么开会讨论去研究宣传语要什么类型，而且这次的主题是童年回忆，关于童年的色彩这么明显，我们要怎么做呢。”孙子音反驳回去，她手头还有两百多个学生的期末成绩评语要做，根本没时间做这些。
每次开派对，各个部门怕的不是到时出席，而是在此之前要准备很多的前期工作。尤其是核对邀请学员的名单，预算，购买的装饰和食物以及海报宣传。
大家都一致认同教务部是文笔最好的部门，每次有宣传语等事情总是习惯性地找到他们来帮忙，而这次自然也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孙子音心里叫苦不迭，她大学主修的是广告学，可不表示她就会一秒钟有百万个思绪。
“夏洛克的网编织着最洁净的心灵，佐罗的面具编织着最和平的时间，我们的回忆编织着最纯真的童年，来吧，与我们一起加入这时光之旅……”
众人的抗议之声安静下来，听着如诗般的话语出自坐在正中央的那位女子口中。她的发丝被挽在脑后盘成发髻，一丝不苟的发型配着她的黑色连衣裙，看起来更显得严谨与端庄。她的音色很清，分不清好听与不好听，讲话的时候语速都是温温的，没有雷厉风行的味道也没有大声训斥，而是像雨丝一样滴滴答答落在众人的耳里。
司苏杭的双腿叠在一起，她的右腿很自然地贴合在左腿上，微微倾斜的放置在椅子前，那样的姿态令底下的同事想起某个采访里，女明星的坐姿也都是如此。
过了许久，才有人说，“好，这个宣传语很贴切。”
游锌禾也点点头，“很自然，也符合这次的主题，就用这个来做宣传语吧。”
司苏杭微笑，转头看着孙子音道，“去年圣诞节不是有很可爱的卡片吗？把那幅画剪贴过来做模板，然后加一些带彩虹色调的搭配，只要在海报上能看清活动时间地点就可以了。”她顿了一下，直视着众人问，“有问题吗？”
“……没有。”孙子音识趣地回答。
“还有什么问题吗？”
曼迪指着策划书其中一页道，“这里，要买的食物我需要一张明细的清单。”
“市场部叫上教务一起谈吧。”司苏杭直接下了命令。
“那学校的装扮怎么办？周日我们都有上课呢。”其中一个女孩忧心忡忡，“总不能为了派对把课程取消吧？”
司苏杭想了一下，“不用，课程都照常。装扮方案今天定下来给市场部过目，需要什么材料去行政部领取，明天中午十二点开始装扮，除了有课的同事，其余的人全都集中到休息区一起帮忙布置。”
“是。”
结束会议，她也快步走了出去，接下来还有一个下午茶的预约。
“需要我陪你去吗？”游锌禾拿着文件夹走在她的身侧。
游锌禾是去年刚来的市场部总监，虽然不是总部直接派来的，但也是曾在其他分校工作过的同事，其阅历丰富，经验老道。来校的一年，在市场这块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她看了一下时间，笑，“如果你不介意当我的司机，我很乐意你载我一程。”
他耸耸肩，“乐意效劳。”
她先他一步下楼梯，没看见他注视她背影的样子，有些痴迷。
同在一个教育行业，同行自然多得数不清。上有教育局，下有各个类似的教育机构，偶尔还会与媒体搭上边，还要处处讨好官老爷，在为学校社交的方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同行聚会，也是分享资源的例会。同在一个城市，却不属于同一个机构，得知最新消息的快捷方式就是互相交流，但又要把握分寸。
每个出席的人不是投资人就是执行总监。
车子在路上徐徐驰骋，游锌禾打开CD问，“想听什么？小提琴？”
她摇摇头，“会睡着的。”最近太累了，每件事都排得那么满，满到她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中哪些事情是可以取消的。
如果等会打不起精神，反而会让同行取笑。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LadyGaga吗？有她的吗？”她还记得每次下班前经过他办公室，都会见他低头伏案，音响里播放着劲爆的音乐，后来知道那是现在最流行的女星LadyGaga。他笑说这样有助于他缓解压力，可以振奋精神。
而现在的她，也很需要。
他错愕地看着她，她的样子有点疲惫，单手撑在车窗的边缘，眼睛微闭着。
车窗开了四分之一，外面的风不是很凉快，但把她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了。比起之前的一丝不苟，现在的她多了一丝媚态。他的喉结动了动，别开脸去，“没想到堂堂的大校长也喜欢她。”
“呵呵，世界人民都爱她。”司苏杭忍不住失笑，睁开眼自己动手翻碟，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妖冶女孩，脸上带着米老鼠般的太空镜，她把这个CD放入播放器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可以接受批评也可以接受赞扬。这一点，LadyGaga做的很好，所以喜欢她。”
游锌禾开着车，心想我就知道你的答案肯定和别人不一样，“我以为你会喜欢像费玉清那样的歌手。”
“呵呵，我喜欢他的歌，但不喜欢他的人。”她的笑意加深。
游锌禾又问，“很多人都好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友，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就让我们勉强凑合在一起吧？”末了，他补充一句，“我家那两老也整天催。”
“少来了。”她的唇角还带着笑意，但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话语里是轻松的，但无意识地带着一些严肃和认真，“我们是同事，学校规定员工之间不可以谈恋情，否则一定要走一个。你又没那么傻。”
他的车戛然而止，急刹车停在路边，转过头对着她沉静的双眸，“为了你，我可以离开。”如果能和她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她盯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哈哈——”她“扑哧”大笑出来，很随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游兄，别傻了。你认为我这样事业型的女子会为了感情舍弃一个得力助手吗？”
又低头看了一下表，“快开车，别停在路边要开罚单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他沉默着，想讲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她以为这些都是两人的玩笑话，但他是认真的。
很多人都说司苏杭很聪明，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的任期内，把校内翻新了一遍还把营业额往上提升了百分之一百二十个点。对于同行业来说，她可谓是个神秘的神话。
虽然同行之间其他的教育机构，校长大多为男子，但她的这个全球连锁机构却主张让女子做校长。别了每月一次的同行聚会，她接受总部的邀请，去参加新一期的校长培训。
正好把听到的一些消息告诉到大家。
她独自拉着行李箱站在二十八层高的写字楼前，这里是市内最大的商业中心，总部迁到这座城市也有十余年，每年她都是直接坐飞机过来。虽然城市相隔不远，但还是飞机更省事。
“司校长。”一楼的前台小姐一眼就认出了她，“欢迎来总部培训。”
总部的员工培训就是如此有素质，但凡见过你一眼就会认出你是谁，如果没见过，则会在角落里偷偷背熟来往宾客的名单，再次出现人前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
“嗨，潇。”她把行李箱交给前台小姐。
潇热情地接过，把行李暂时寄存在身后的柜子里，“这是培训的资料，请拿好。”
蓝色的袋子里，是一周培训的资料和纸笔，她伸手掏了一下，里面还有小型的订书机和订书针，还有白色胶带纸和剪刀。真是有够细心。
她微笑着道谢，“几楼？”
“与去年一样，在十二楼的会议室，电梯左转第三间。”潇微笑着。
她点点头，离开之际转头看着潇年轻的脸说，“一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地富有朝气和……贴心。”
潇的脸微微红了红。
电梯就在拐角，司苏杭拿着袋子刚走到拐角就见电梯的门关上。而进去的那个背影，浅白色的衬衫，有着完美曲线的身材剪影。
那个微微蓬松的金色头发，是他吗？！
她的心猛地被提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瞬间被冰冻了。
“喂，喂，Sue。”有人推推她，她感到头晕地旋的黑眩，仿佛隐藏在血液里的某些东西随之叫嚣着要跳出来。
她一贯冷静自持的脸，瞬间被瓦解了。
“Sue，你怎么了？”她的人中被狠狠掐了一下。
吃疼地“嗯”了一声，她回悟过来，再看过去，电梯的门早就关上，上面红色的方格也在一个接着一个地跳跃。
她回神看清了身边的人，笑道，“Helen，好久不见。”
随之弯腰亲昵地与旁边的波浪长发女子抱在一起。
海伦也回抱着她，拍拍她的背，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真高兴又见到你。”
“叫我司吧，这儿到处都是洋人，再不叫中文名字，我怕自己走错地方去国外了。”司苏杭笑了笑，挽起她的手一起走入电梯。
海伦也眨眨眼，指着自己胸口的牌子，“没办法，在外企工作英文名都是必须的。叫我海伦。”
“哈哈。”两人有默契地互相握了握手。
这次培训参加的各校校长大多都是年轻的新一届。在等待培训前的闲聊也就多起来，几个人分散着坐在一起互相调侃着聊哪家时装店到了新品，这个城市里的甜品哪里比较好吃。
司苏杭和海伦坐到门口的位置，比较偏也不爱参与那些讨论。
虽然她们的年纪不上不下，不算年轻朝气也不算老成蹉跎，但内心的沧桑已让这些话题远离了她们的生活。此刻的她们，手中握着调成振动的手机，看着培训的材料，想着学校里是否还有未处理完的事情。
九点半的培训，过了半个小时还没看到培训师的出现。
会议室里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嚷嚷着，也有人顺便打开了随身带来的手提开始办公，一些正在八卦明星的同事继续八卦……
手机“滋滋”响了两声，她顺手接起来，“喂？子音？”
“派对的海报做出来了，但设计中邀请卡片也和海报一致，把我们学校形象代言的卡通人物遮住了双眼，怎么办？”按规定，学校里所有的宣传包括海报和单页以及易拉宝中，涉及到形象代言的卡通人物都要保证他的正面被人看到，而且不能在他的身上加注其他东西。一经发现是要写检讨上内刊的。
她低声道，“印刷了？”
“嗯，昨天我也不在没再次检查，已经都印刷好了。”孙子音有些焦急地道，“这些卡片今天就要发出去，再修改重新印就来不及了。”
“那就发吧。”她口气轻松地说，“不过是一场分校的派对，总部的人哪有那么眼尖。”山高皇帝远，这些小事偶尔犯点错，可以原谅。
“是。”那边平静下来，“我把卡片发一条彩信给你。”
她说，“好。”
不到一会，就接收到了彩信。
卡片的设计很漂亮，蓝色的背景图，白色的云朵上是宣传语。只是中间的形象代言卡通人物被文字遮住了眼睛。
“这是不合格的设计吧。”背后出现一个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清凉的薄荷味。
她忙退出彩信道，“正是要修改的图片……”
在抬眼的刹那，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金色的发丝和如水晶般清澈的蓝色眼眸，他身上穿着的浅白色衬衫是那么的平整。他的唇角微微带着浅笑，但在看到她之后也微微愣了一下。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次的培训师是英国剑桥部的金米，金米去过很多的国家也在我们国内去过很多城市，或许大家对他有所耳闻，希望这次的培训能圆满成功。让我们掌声来欢迎金米上台。”在金米旁边的总部校长艾米对着大家说。
众人的掌声随之响起，久久不绝。
不仅因为他出场的具备英国传统的绅士气质，还因他沉静的眼眸里含着太多东西，让人很想一探究竟。他俊雅的外表，高挑的身形无一不让现场的女性为之荡漾。
若说他们办学校的，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中间不乏美女帅哥。
那么眼前的艾米和金米就是他们审美标准里最完美的金童玉女。
金米潇洒地走上台，对着底下来自各个城市的校长，微微一笑，“很高兴见到大家，我是金米。之前在很多分校工作过，最长的一次是被派驻台湾发展了五年，之后就赴任英国剑桥部的教务长，直到今年才回到总部。”
“哇！”底下有个年轻的校长咬着手指低低尖叫。
无疑的，他的出现让很多人都被他带来的光环迷晕了。
多年不见，他显得更沉稳了，那随性优雅的气质似乎与生俱来的完美。司苏杭的唇角微勾起，嘲讽地道，“不知阅历丰富的培训师是在哪里学会迟到不道歉的呢？”
如此的无愧于心，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她看着那样光鲜亮丽的他，远远地站在台上。让她觉得……很刺眼。
在场的人都微愣，司苏杭是校长里有名的好脾气，平时也不爱参与评价与八卦，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批评起人来，看来这个金米的迟到是真惹到她很不快了。
艾米马上出来打圆场，“误会误会，是我拉着金米确认这次培训的细节忘记了时间，抱歉抱歉。”
“哦。”大家接受了，“没关系。”
她沉默着，别开脸去，不与他在空中视线交汇。
金米站在台前，开始讲着培训的第一课，他的心也是不平静的，像是被石子意外激起了涟漪。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多年不见，她少了当年的稚嫩，比起以往更显得成熟与沉着了。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冷漠，那种自然的，不矫揉造作的抗拒使别人无法窥探她的内心。以前飘逸的发丝被挽在了脑后，她穿了一身的职业装，与写字楼里其他的OL，没有任何的不同。
到底多久没见了呢？他回想竟然记忆卡带了。
但她带给他的回忆，虽短暂却是今生都最美好的。
纯净无杂质的。
当年他为了自己的将来必须要走，即使心里喜欢她也不能说出来，在他的人生里，若爱情和事业是一道选择题，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他想，当年或许她会怪他。但现在……看她这般老练地处理他出的问题，相信她也是随着岁月长大了。
所以，能理解他了吗？
上午的培训结束后，总部的自助餐厅有安排中餐。
司苏杭因要先去一趟下榻的酒店拒绝了邀请，带着自己的行李箱去了酒店。
酒店也是总部统一订的，市内最好的五星级东方假日酒店。离总部的写字楼只有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两人一间的标准间，她分到的人是海伦。
待她整理完行李，海伦也打开房门进来了，“知道你中午没吃，给你带了一些来。”
“呵呵，知道你最好。”司苏杭扑上来，接过她手中的便当。“唔，是我喜欢的卤味。”
海伦微微笑着，“知道我的好，要记得报答。”
“帮你整理床铺如何？”司苏杭坐到沙发上，开始吃起来。
她是很饿了，早上飞机才刚到，不要说补眠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就赶到了总部，那个人却耍大牌地吃到了半个小时，心里是真的很气啊。不想再与他同桌吃饭，所以借口回了酒店。
“不够。”海伦也开始整理行李，“不如请我喝杯咖啡，听说楼下开了一家星巴克。”
“真的假的，酒店楼下有？”司苏杭的眼发亮了，她一向喜欢用咖啡提神，所以也得了轻微的偏头痛。但喜欢的牌子离学校太远，大多就直接喝学校现磨的。
海伦点点头，歪着头想，“刚才上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
“那还等什么，走吧。”司苏杭带上房卡。
海伦指指她的包包，“别忘记你的钱包，我可不帮你付钱。”
司苏杭捡起沙发上的包包，白她一眼，“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
“成本意识懂不懂，我出力你出钱。”海伦得意地笑。
果真是校长当久了，生活里都离不开那些条条框框。
司苏杭挽上她的手臂，一起走出房间。
下午还有四个小时的培训，她需要好好地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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