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断路之危
方远湿哒哒的头发黏成了一团乱麻，原本青春阳光的少年，现在就像个叫花子。
只剩下那双清亮的眼睛可以证明，这真是原来的方远。
自始至终，他就只说了一句话。
然后就静静的站在了甬道的出口处，离平地只剩下三个台阶。
师耽峰眼中闪过了一种难以捉摸的光芒：“我还真没想到，从里面走出的是你，而不是我那拍档。”
方远垂着头，湿哒哒的头发把他唯一可以称道的双眼遮住了：“是啊，我也没想到。”
“那我那拍档？”师耽峰像是有些不死心。
方远没有回话。
“那看来是死翘翘了。”师耽峰的话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可惜。
方远还是没说话。
“坊间盛传，有两个青梅前席失踪了，说是我们干的。”师耽峰眼睛紧紧地盯着方远。
“可我们怎么会不清楚这消息的真相呢？”他接着说道：“看来你就是其中之一了。”
毫无根据的猜测，可别说还真准。
萧素把话头接了过去：“师耽峰，这里就你一人，你就这么有把握把传言变成实际？”
师耽峰伸手入袋，将一个小东西拿了出来：“虽然多年没用，但你们两个都还认得这个吧。”
那是一块黑不溜秋的小石头，通体凹凸不平，散射效果很强。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别说看清楚了，就连看到它在哪里都挺费劲。
可萧素和辰半生的脸色，在看到那东西出现时都变得难看无比。
那究竟是什么？
“弥锈石。”延德的嘴里吐出了这样一个名词。
师耽峰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这小和尚还挺识货。”他扬了扬手上的“小石头”：“现在，你们两个还有这么自信吗？”
没人回答他。
在这种幽静而又黑暗的环境下，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缓慢起来，沉默就像一湾不安而躁动的潭水，在水底下激起一股又一股的暗流。
最后，萧素做了决定，虽然辰半生年龄比他长，但是要说到做决定，还是由萧素做出。
因为她是五行天的负责人，所以只能是她带头。
“我们不服。”她抬起了头，看着师耽峰：“即使是弥锈石，我们也不在乎。”
“这是作为武者，必要的尊严。”
“哦？”师耽峰轻笑一声：“你们以为，这值得吗？多年苦修化为梦幻泡影，你甘心吗？”
萧素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说刚刚，她的意志还不够坚定，那现在，她的目光中，就是完完全全的杀意：“身为华夏武者，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们也太丢人了。”
“尤其是丢在你们这些人身上，才更不甘心。”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辰半生也将手指放在了剑上：“不平则鸣，不乐则举。我觉得值。”
师耽峰明显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你们两个人活那么久，活腻了我没话说。”他指了指方远等人：“可是你有资格替他们决定吗？这里可是有着一位青梅前席在，若是就此夭折，你们心可能安？”
他不再管辰半生与萧素，而是转头看向了方远：“虽然我不知你是哪位，国内对我们来说，实在是还有很多搞不懂的地方。”他直视方远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心灵：“简单来说，只要我砸碎它，你们的经脉就会开始锈蚀，从此再也无法转动真气，绝了你的前路，你甘心吗？”
他再次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方远。
他觉得，一个年轻而前途无量的武者，毫无疑问会拒绝自己的前路被锁。
那样，他就不用费太多的功夫了。
方远除了一开始站在台阶上出声，之后就一直很安静，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场间的局势无论几度变化，他都是静静的听着，既不动弹，也不出声，像是事不关己。
萧素和辰半生也看向了他，说实在的，这种事情对于武者来说，甚至比杀了他亲娘还要难受。明明能看到前方的路，可是却被阻隔在外，再不能踏入那条通天的大道，是何等的苦，何等的苦？
方远撩起了遮住额头的那片刘海，他清亮的眼睛在那脏兮兮的面庞之上，却没有半点蒙尘，他就那样静静地说出了一段让在场众人都动容的话。
“我曾经要一无所有了。”
“生命，未来，希望，梦想。”
“统统要被那无情的命运所抛弃。”
“要是没遇到师傅，现在的我估计得丢进地里喂蛆虫吃。”
“我要是从了你。”
“当时就应该去死。”
“但我活过来了。”
方远的表情很恳切，也很真挚。
“为了我的幸福，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我的希望，我的梦想，我的朋友。”
“请你去死。”
他向师耽峰，抛出了一段，来自死亡的邀请函。
师耽峰默然。他从未见一个少年人敢有如此大的勇气，如此坚定的意志，敢于同武者，或是说修道者最可怕的劫难相违。
此子不能留。师耽峰决议，于是出剑。
延德一棍起出，竟是比萧素和辰半生更快。他这一棍蓄势已久，仿佛一只太古毒蛟，从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中，开始了它最为毒辣的一击。
直击师耽峰会阴。
师耽峰回剑一格，反是把延德击退了一步：“太极奸，八极滑，最毒不过心意把。”他嘴里咀嚼着这句谚语：“你是少林寺，青梅次席，延德！”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本平静如水的表情一扫而去：“一日之间，便被我遇到了两个青梅前席，”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平静，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实在是天助我也！”
他实在是不能平静，对于他这种真正有信仰的人，鼎庭这种东西，当真和毒品，和魔鬼一样，他毕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将这在他眼里已经腐朽至极的老东西，扫进历史的故纸堆里。
而鼎庭这边近年来冒出的最拔尖的苗子，便是这青梅十人，方远与延德久居湘边，对如今的形式了解不不太清楚，自从暗部名单泄露，有一大批人就被杀死，可还有几个，背叛了鼎庭，背叛了华夏，成为了背信阵营中的一员。
他们交出了众多年青一代的信息，未来永远属于他们，而背信者们最容易杀的也是他们。
杀了他们，就等同于除去了华夏武林的未来。
师耽峰如何能不激动？
“请我去死？”师耽峰的嘴角露出一抹癫狂之前的笑容：“还是请你们去死吧。”
那颗黑色的小石头，在他的掌间一握。
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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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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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那拍档？”师耽峰像是有些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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