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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既然你提到了那碗yào,来人,把yào端来。”萧燕燕不理耶律隆绪,只对外面喊道。耶律隆绪回头看,见奚奴端着yào碗走进来,后面跟着老太医胡浩卿。

  胡浩卿抖动着白色的胡须颤颤巍巍地向耶律隆绪和萧燕燕问安。他今年已过古稀之年,几次告老还乡都被萧燕燕否了,如今只为太后一人看病。问安后,胡浩卿端着yào碗缓缓说道:“回皇上,臣听说,皇后送那碗yào给萧昭仪的时候,yào是滚烫的,可是皇上请看,”他从碗里拿出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麝香yào渣说,“如果yào是皇后投到yào里的,滚烫的yào里不可能还留下这么大的渣滓,所以老臣猜想,会不会麝香是有人在yào凉了之后投进去的呢。还有,据说,当时萧昭仪嫌yào苦,只喝了一半的yào,可当太医到的时候昭仪已经见红了。臣查了昭仪的医案,昭仪有孕以来身体一直很康健,只是有些气滞血瘀,而适量的麝香正好可以通淤,更不至于见红。所以臣想,会不会是昭仪早些时候吃了什么别的东西而引起腹痛呢。这些就是老臣的微见了,那...老臣请告退。”

  萧燕燕睁开闭着的双眼,嗯了声点点头,胡浩卿就随着奚奴退了下去。看着耶律隆绪局促不安的尴尬样子,萧燕燕不动声色地说:“当然了,就凭这些也而不能证明这麝香就不是皇后投的,要知道真相也很简单,把长宁宫和凌霄宫的太监宫女都抓起来,严刑拷打,总会有嘴软的人讲出实话。但是,”萧燕燕瞟了耶律隆绪一眼,话锋一转,“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无论结果是什么,有损的都是皇家的颜面。万幸的是,昭仪和胎儿都没有大碍。我已经颁下旨意,今后昭仪的所有饮食用yào在服用前都要经太医检查,相信这样的事也就不会再发生了。而且,真的查出结果,皇上也未必想知道吧。”

  耶律隆绪马上附和道:“是,母后说的是,都按母后说的办吧。”

  萧燕燕语气变软,叹了口气说:“自古皇帝三宫六院,我不是不让你纳妃,但是皇后是你的结发妻子,是后宫之主,何况你们还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你怎么能如此冷落她呢。”

  耶律隆绪低着头,轻声抱怨说:“儿子知道错了。可是..可是儿子也不是不想理皇后,只是每次去长宁宫,皇后就总是一副哀哀怨怨的样子,朕想跟她说点高兴的事,她不是想起孩子就是不停自责。朕,朕后来真是怕见皇后了。朕知道她失去孩子心里难过,但朕心里也不好过啊。”

  “你不好过?你怎么能理解做母亲的苦!”萧燕燕苦口婆心劝道,“你没了一个孩子,还有那么多嫔妃为生孩子,可皇后呢,她不仅是失去了两个孩子,而是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你以为只有战场才残酷吗,我告诉你,有时候这皇宫比战场还冷酷。她是皇后,却不能为你生下皇子,所以她才自责才哀怨。你纳了那么多妃子,又冷落她,可是你听见皇后说过一句抱怨吗!就因为这些,你都不应该嫌弃她!你现在觉得萧昭仪处处好过皇后,可是你又有多久没有关心过皇后了呢?”萧燕燕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递给耶律隆绪,说道:“你自己读读吧。”

  耶律隆绪展纸一看,只见上面是十首诗:

  回心院

  其一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

  游丝络网尘作堆,积岁青苔厚阶面。

  扫深殿,待君宴。

  其二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

  敲坏半边知妾卧,恰当天处少辉光。

  拂象床,待君王。

  其三

  换香枕,一半无云锦。

  为是秋来展转多,理有双双泪痕渗。

  换香枕,待君寝。

  其四

  铺翠被,羞杀鸳鸯对。

  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袂。

  铺翠被,待君睡。

  其五

  装绣帐,金钩未敢上。

  解却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模样。

  装绣帐,待君贶。

  其六

  叠锦茵,重重空自陈。

  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

  叠锦茵,待君临。

  其七

  展瑶席,花笑三韩碧。

  笑妾新铺玉一床,从来fù欢不终夕。

  展瑶席,待君息。

  其八

  剔银灯,须知一样明。

  偏是君来生彩晕,对妾故作青荧荧。

  剔银灯,待君行。

  其九

  蒸熏炉,能将孤闷苏。

  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香香彻肤。

  蒸熏炉,待君娱。

  其十

  张鸣筝,恰恰语娇莺。

  一从弹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

  张鸣筝,待君听。

  耶律隆绪一边读一边泪眼朦胧,不禁回想起了曾经和萧灵琦一起谈古论今、共赋诗篇的日子,心里又是怀念又是内疚,竟说不出话来。萧燕燕看在眼里,知道他已明白,于是安慰说:“好了,你如今也知道了她这份心意,母亲只望你别辜负了她。去吧,你今天也累了。”

  耶律隆绪将那篇诗小心折好放入胸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向萧燕燕深深一拜,离开了。萧燕燕见皇上出了门,方对内室说:“你出来吧。”早已经哭成泪人的萧灵琦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吧,母后也只能帮你到这了。琦儿,你记着,你不仅是母亲,还是皇上的妻子,大辽的皇后,皇上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如果你继续这样自怨自艾下去,就算司马相如再生,帮你写一篇《长门赋》,也是于事无补,你明白吗?”

  见萧灵琦重重地点点头,萧燕燕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次谈话后,耶律隆绪明显对萧耨斤冷淡了许多,往皇后宫里去的也频繁了。萧耨斤不明所以,直到萧燕燕故意派人将谈话的内容透露给了她,她才知道原来太后早就看穿了自己。萧耨斤又恨又怕,她恨太后为什么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又怕真相被查出来,自己难逃其咎。在胆战心惊了半月后,见皇上和太后都不再提及此事,萧耨斤的心才渐渐放下,却也不敢再耍诡计,她只盼望自己的肚子争气生下皇子,到时候就可以重获恩宠。

  这年十月,萧耨斤果然在期盼中生下了一个男孩。三十一岁的耶律隆绪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他大喜过望,立刻晋封了萧耨斤为元妃。这一次萧燕燕倒没有阻止耶律隆绪,还亲自为皇子的诞生主持了几天几夜的举国庆典。然而,十天后萧燕燕将耶律隆绪叫到崇德宫,告诉了他自己的决定。

  “什么,您要把皇子jiāo给皇后抚养!”耶律隆绪惊讶地问道。

  萧燕燕啜了一口茶,平静地说:“是,我说的不清楚吗?”

  耶律隆绪涨红了脸说道:“可是,可是元妃...元妃才是皇子的生母,这...这......”

  “生母怎么了,皇后是天下人的母亲,自然也是皇子的母亲。再说,论品德修养,皇后都比元妃高出很多,将皇子jiāo给皇后抚养,皇上有什么不放心吗?”萧燕燕冷冷地说。

  “儿子,儿子自然是放心的,可是...可是朕担心元妃......”

  “元妃是个聪明人,难道她会不知道把皇子叫给皇后抚养意味着什么吗?你告诉她,要想得到的多,就要失去的多,其中利害让她自己掂量吧。”

  耶律隆绪虽然为难,但母后的命令却不敢违抗,只得将原话告诉了萧耨斤。萧耨斤显然没有想到等待她的会是这个结果,她以为自己生下未来的太子,从此母凭子贵,就再也不用受太后的压制,却没想到还未出月子,等待自己的竟然是与亲生儿子的骨ròu分离!萧耨斤又哭又闹,她去求皇上求太后求皇后,甚至以死相逼,闹得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可是,从皇上的叹息声和众人冷漠的表情中,萧耨斤终于明白,一切都没有用。自己的夫君并不是这世上最有权力的人,他的母亲才是。只要这个女人在一天,皇上就要听她的话,而自己永远只是刀板上的鱼ròu,任人宰割。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十天,流尽了这辈子的眼泪后,萧耨斤将孩子jiāo到了耶律隆绪手中。她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城墙,像一把剑shè入太后的崇德宫。她咬着牙跟自己说,她要自己的孩子做太子,做未来大辽的皇帝,到时候,她要把所有的帐一起清算!萧绰,就怕你活不到那一天。

  ☆、因果有报(一)

  统和二十六年,韩德让向已经亲政四年的耶律隆绪提出辞呈,在朝野引起震动。从统和元年起担任北院枢密使,后官至大丞相,韩德让一直是大辽仅次于萧太后和皇上的人物,掌控军政大权。在听到韩德让告老的消息,很多人以为这是他yù擒故纵,目的是向皇上索取更高的权位。于是有人站出来向皇上挽留,也有人则冷眼旁观。

  对于韩德让的这一举动,耶律隆绪也是半信半疑。自统和八年韩德让为自己挡了那一箭后,他对韩德让的态度就发生了改变,这些年两人亦师亦友,如父如子,慢慢建立起了超出君臣的情感,耶律隆绪甚至特许韩德让可入朝不拜,上殿不趋。两年前,有一次韩德让胸口的箭伤复发,耶律隆绪更亲自在韩德让床榻前喂yào守护,一时更传为佳话。但和他的父亲一样,耶律隆绪生xìng多疑,所以他对韩德让始终都怀有戒心。自己八岁登基,在母亲的庇护下作了二十二年的清闲皇帝,终于在三十岁这年开始亲政。他等待的太久了,他的抱负、他的野心、他的宏愿都等待的太久了。如今母亲已经退居后宫,他不能再接受任何人对他指手画脚,影响他的决策,包括韩德让。所以,即使不确定韩德让的请辞是否是真心,甚至他的背后是否有母亲的授意,耶律隆绪还是立刻准了韩德让的辞呈,同时还赐予他皇族姓氏耶律,并赐名隆运,封晋王。这一恩赐,使韩德让摆脱了家奴的身份,一跃成为了契丹贵族,并萌荫子嗣。

  皇上的这个举动多少有些令人吃惊。当年的室、耶律休哥请辞时,萧燕燕驳回了一次又一次,又再加封赏。如今韩德让请辞,皇上虽然赐予了他无上的荣耀,却连挽留都没有,人们议论纷纷,这朝廷要变天了。韩德让却表现得非常平静,仿佛得偿所愿,谢恩后更把自己关在府中,闭门不见客。这一切,萧燕燕都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她了解韩德让,知道他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真心请辞。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这是在告诉天下人,也包括他的母亲,这大辽是他的。

  这年冬天,萧燕燕接到耶律凝的信件,信上说幽州悯忠寺为太后和皇上建造的金身石像完成,请太后和皇上临幸,顺便也希望能与萧燕燕和韩德让在幽州一聚。也许是远离了为朝政劳心的日子,萧燕燕总是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也时常会想起过去的人和事。所以在收到耶律凝的信后,她便决定前往南京过冬。可是耶律隆绪却已经定下这年冬行营要去东京辽东府,接受北部女直和高丽的朝拜。耶律隆绪一直担心母亲因为韩德让的事而生嫌隙,所以便顺水推舟,封了韩德让一个南京观察使的闲职,令他替自己陪同太后去南京视察,此外又令皇弟耶律隆庆随驾同行。

  于是一行人便在十一月从上京出发,萧燕燕和韩德让分坐两顶轿辇,耶律隆庆则骑马走在前面。萧燕燕透过轿窗向外看去,皑皑的白雪已将上京城覆盖,空旷的路上好像只有他们这一行人默默前行着。忽然她定睛一看,耶律隆庆身边似乎跟着一个骑马的道士,从背影看年纪应该和庆儿差不多大,只见两个人有说有笑,甚是亲密。

  “奚奴,庆儿身边那个骑马的道士是谁?”萧燕燕向轿外问道。

  “回太后,奴才也是听说的,那道士是王爷府里的门客,据说是城外天一观的。虽然年纪轻轻,但颇有道行,和王爷也甚是投缘,几乎是形影不离呢。”

  萧燕燕默不出声。她知道庆儿一直慕道,做东京留守的时候就在辽阳府修了不少道观,后来回到上京也经常和道士们往来谈道。她倒是不反对庆儿信道,只是契丹一直都不能避免兄弟为夺皇位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所以耶律贤才在耶律隆绪刚降生的时候就封他为太子。这些年,萧燕燕一直告诉耶律隆庆要忠君忠兄,庆儿也一直恪守做臣弟的本分,只是萧燕燕偶尔会有隐隐的不安。庆儿的xìng格和皇帝不一样,他更隐忍,更内敛,所以常常不引人注意。但萧燕燕知道,他绝不是看上去那样没有主见的人。如今庆儿和道士走得这样近,不得不令她有些担心。

  “太后,要不要把那道士叫来问话?”奚奴问道。

  萧燕燕摇摇头道:“先不用,你派人暗地里打听一下那个道士的来路,不要声张。”

  “是,奴才明白。”

  因为雪路难行,又遇风雪,这一行人走了十天才到了古北口,萧燕燕的头风病却突然发作。老太医胡浩卿因为身患恶疾,没能同往,随驾的几个太医开了不少的yào,太后却总是不见好转。韩德让又急又担心,便来和耶律隆庆商量不如返回上京。耶律隆庆却提出不如让他的门客道士圆玑为太后看诊。听了耶律隆庆讲圆玑的医术如何高超,韩德让虽有些犹豫便也同意了。说来也是神奇,这圆玑只为萧燕燕诊脉片刻,既不开yào也不针灸,只轻轻在她天柱、风池、合谷和太冲四个穴位上轻轻按揉,本来已经痛得昏迷不醒的萧燕燕忽然清醒过来。

  众人见状都长舒了一口气,圆玑对耶律隆庆说:“王爷,现在请太医们把刚才的yào热一热,请太后服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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