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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刚刚那些yào母后吃了都不管用,现在母后已经好了,还吃它们做什么?”耶律隆庆问道。

  圆玑笑说:“王爷有所不知,刚才太后是邪气侵体,那些俗yào自然是不管用的。如今邪气已经被小道驱走,太后可安然服yào了。”

  “原来如此。”耶律隆庆恍然大悟,对太医们说,“你们还不赶快去煎yào。”

  太医们得了命令赶忙退了下去,却把躺在一旁的萧燕燕看得糊涂,韩德让见状忙解释道:“回太后,这位是庆王爷的门客圆玑道长,刚刚就是他为太后医治的头痛。”

  “哦?”萧燕燕冷眼看向耶律隆庆身后的圆玑,不禁浑身一颤。这道士的相貌为何如此熟悉?青白的面孔,消瘦的身形,一双细长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尤其是那目光中的冷清,更是似曾相识,可看他的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不会是自己的故人啊。

  耶律隆庆见母亲紧紧盯着圆玑,神色紧张,于是解说:“母后,圆玑道长本来在上京城外天一观修行,因为机缘与儿子相识。儿子与他相谈甚欢,便邀请他来府里做客。母亲知道的,儿子自小就有喘疾,这么些年也未得痊愈,倒是靠圆玑道长这双巧手日日为儿子按摩,儿子的病竟许久未犯了。所以,刚刚儿子看母亲实在痛苦,又见太医无能,这才向韩大人举荐圆玑道长的。”

  “是吗?”萧燕燕见圆玑在自己的注目下竟毫无畏惧,面不改色,心中的疑虑更加加深,于是她收回目光,淡淡说,“来看圆玑道长果然有一双神手。刚才本宫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忽然间好像shè入一到金光,犹如一股清风袭来,瞬间那些混沌污浊就不见了,头痛也随之消失。”

  圆玑颔首说道:“太后谬赞了。本来太后是凤体鸾身,有金光护体,只是今日一不小心被糟粕之气侵了体,小道也只是向太后借了些的金光而已。如今金光已恢复,太后可以放心了。”

  萧燕燕听出他话外有话,于是把韩德让和耶律隆庆支了出去,紧紧盯着圆玑问道:“你说说,本宫为何今日不小心被邪气侵体了?”

  圆玑低头说道:“回太后,《黄帝内经素问》里曾说,‘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则气结矣’。太后是思虑过多,以致情志不畅,才让yín邪之气有了可趁之机。”

  萧燕燕盯着圆玑的目光更加锐利,问道:“那你再说说,本宫为的什么思虑过多?”

  圆玑也回视着萧燕燕,目光炯炯,半晌他忽然轻笑一声,说:“这,小道就不知道了。”

  萧燕燕也收回目光,虽然笑着,语气却冰冷:“不知道就说明你是个聪明人,也就难怪庆儿与你为友了。”

  “王爷是天之骄子,小道只是为王爷讲道,解其烦闷罢了。”

  萧燕燕冷笑一声,说道:“本宫对道教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你们的教祖老子说过‘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本宫觉得这话说的很好。虽然本宫信佛,但既然是出家人,就应该恬淡无为,心无杂念,否则,就比作jiān犯科的人还可恨,因为他们亵渎了神,圆玑道长,你说呢?”

  听了萧燕燕警告,圆玑脸上却看不见一点波澜,只笑说:“是,小道得教了。”

  萧燕燕点点头:“既然你有一双神手,就烦请道长有空的时候也来给我按按吧,可以吗?”

  “是,小道悉听太后吩咐。”

  这天晚上,奚奴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禀报。奚奴说,圆玑的确之前在天一观修行,据说他是一个孤儿,被前任道长收养,从小就长在道观里。耶律隆庆两年前在天一观结识的他,之后圆玑就经常出现在庆王府,耶律隆庆待他也比其他人更亲近。这个圆玑行迹很简单,似乎除了道观和庆王府也再没有任何去处,似乎没什么可疑之处。

  萧燕燕蹙眉沉思着,圆玑的脸庞又出现在她眼前,她越想越觉得圆玑似曾相识,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但她可以确定,这个圆玑一定不是简单人物。那份处变不惊的沉着令她印象深刻,不知道今日自己的话有没有镇住他,他跟在庆儿身边又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那日以后,圆玑便常常为萧燕燕按摩,萧燕燕不仅头风未再犯过,连眼睛也觉得比原来清爽明亮,甚至白头发都在一点点变少。萧燕燕不得不对圆玑刮目相看,又见他谈吐滴水不露,行为道骨仙风,心里便对他又好奇又防备。有时候甚至想,这样的奇才如果不是道士,而入朝为官,那该多好。一开始,耶律隆庆见母亲似乎对圆玑有所怀疑,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可是后来却见圆玑渐渐得到了母亲的赏识,便也放下心,与他更亲近了。

  就这样,又行了十日,萧燕燕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南京幽州。

  ☆、因果有报(二)

  休整了几日,萧燕燕便和韩德让、耶律隆绪前往悯忠寺,观石像、参加法事、祈福以及施饭。半天下来,萧燕燕才有时间和耶律凝单独见面。耶律凝引着萧燕燕三人穿过悯忠寺,又经过一段幽静的山间小径,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开阔的院子被白雪覆盖,里面种着十几棵开满红梅的梅树;还落着雪的枝条上,一朵朵娇艳的梅花映着白雪显得通透纯净,更多了几分风骨。梅树后面是三间木制的矮房,虽然简单却雕刻精致。进到屋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不过桌椅一二,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随处可见的梅花chā瓶,以及生着袅袅烟气的檀香。萧燕燕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耶律凝笑说:“这一进来就不想走了。”

  “那最好,你可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耶律凝打趣说,又对韩德让和耶律隆庆笑言,“怎么,到了我这还不放心吗,就让我们两个老太婆说会悄悄话吧。”

  萧燕燕摇摇头,叹道:“你啊,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德方,庆儿,你们去吧。”韩德让和耶律隆庆便退了出去,谁都没有注意到,韩德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萧燕燕和耶律凝像在帐篷里那样席地而坐,耶律凝一边将一壶刚刚煮好的热茶为萧燕燕倒上,一边说:“这是我去年亲自在山上采的忍冬花,晒干留了这些,这煮茶的水则是悯忠寺山后的泉水,里面还加了些今冬的梅花,你尝尝。”

  萧燕燕将玉制的茶杯放到嘴边轻嗅,立刻闻到一股清香,轻轻啜了一口,甜而不腻,茶的香气和热气立刻传遍全身,身心一下暖和起来。萧燕燕望着门外的红梅傲雪,闻着杯中的茶气袭人,不禁感叹:“怪不得上次见你时,你容光焕发,原来你竟在这里过上世外桃源的日子了。”

  耶律凝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说:“是啊,我在红尘情海中蹉跎了那么多年,到如今才知道自己错过了那么多。”

  萧燕燕望着眼前穿着粗长袍,却目光清亮的耶律凝又想到了平南,不禁愁上眉头。耶律凝仿佛看穿了萧燕燕的心思,轻声说道:“平南的事我也听说了,她现在还在漠北吗?”

  “是啊,当初她执意出家,我没有办法挽留,可心想还好她还在上京,在我身边,我还可以补偿她。谁知道,去年她不告而别,和智心方丈一起去了漠北经行,从此便音信全无。”说罢,萧燕燕已经是泪眼模糊。

  “哎,这便是命,若是平南真的找到了一条救赎的路,也不谓是一见好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无论母子、夫妻还是兄妹,总有各安天涯的一天,你也要放下才是。”

  萧燕燕摇摇头头,说:“放下?哪那么容易。阿离前年也去了,虽然李继迁对她也算不错,可我总是觉得对不住她,她这一生终究是被我耽误了。这些年看着故人一个一个离开,或走或死,我也时常觉得也许我的日子也要到头了。”

  耶律凝盯着萧燕燕,忽然幽幽说道:“你说你对不起那么多人,可你知不知道,你最对不起的人是谁?”

  萧燕燕被耶律凝问得一愣,又听她说:“这个人一直都在你身边,以至于你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可是他的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萧燕燕知道耶律凝说的是谁,却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提起他。萧燕燕不想和她继续讨论这个纠结了两人二十几年的问题,于是只把头轻轻别过门外,轻轻说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耶律宁忽然正色说,“我今天是受人之托,这个人有些话要对你说,又不想令你为难,所以只好求我出面了。”

  萧燕燕正莫名其妙,忽然发现门外白雪梅树下,一个人正慢慢向自己走来,那熟悉的身影和坚定的步伐,不是韩德让又是谁!

  待韩德让走进屋子,耶律凝也站起了身,对他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说完便翩然进了里屋。

  萧燕燕也站起身,她不知道韩德让要对她说什么,但她不喜欢这种毫无准备的感觉,于是她只背对着韩德让冷冷地说:“你不该这么做,尤其不该把凝儿牵扯进来。”

  韩德让一点也不意外,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把她当做大辽太后来仰视,也习惯了她这样冷冰冰的语气。

  “其实,是凝儿劝我这么做的,她问我,还准备等多久。我也问自己,还要等多久。”韩德让望着萧燕燕一动不动的背影,深情地说,“当年先帝过世的时候,我想跟你说,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你,但那时候我不能,因为皇上刚刚登基,你要帮他巩固江山。后来皇上大了,心也大了。再后来,辽宋对峙,我们都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一直到澶渊立盟,国家太平了,又见你cāo心起后宫。我本来想,就这样吧,至少还知道你安好。可是这次在来南京的路上,我看到你头风发作,我才意识到,我不能再等了。三十年前,我负了你,我已经悔恨了三十年,以后的日子不多,我不想再后悔!”

  萧燕燕背对着韩德让的双肩微微颤抖。这段迟了三十年的告白,仿佛打开了过去的大门,一瞬间往昔的点点滴滴涌入了萧燕燕的脑海中,恍如隔世。只是此时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执着的萧家三小姐,她背负过家仇国恨,经历过生离死别,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苍老了。所以很快,萧燕燕就恢复了平静。她转过身,回望着那双和三十年前一样,深沉而干净的眼睛,淡淡说道:“德方,都回不去了。从我入宫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你我只能是君臣。如果可以,就期待来生吧。”

  韩德让轻轻摇头,目光晶莹。“绰儿,我们一起回草原吧。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吗,我们一起在草原上牧马放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顾云卷云舒,不问世事如何。你已经还政于皇上,我也告老还乡。我没想过回到过去,我们是君臣也好,主仆也好,兄妹也罢,我只想用我不多的余下的时间补偿你,照顾你。”

  萧燕燕当然记得,那是他们第一次互相吐露心声时,韩德让对她说的话。这句话如今听起来,竟清晰得仿如昨日。她有些意外,三十年前那个血气方刚的德方哥哥选择了懦弱和隐忍,三十年后,眼前这个灰发暮年的韩德让却坚持得令她感动。萧燕燕不禁苦笑,人生真是奇妙,如果当年他能这样坚持,也许会是另外的结果。两个人如何会等到年过半百的时候,才敢互相说一句“在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飘起了雪,这场景像极了三十年多年前他们告别的那天,连老天都在捉弄他们吗。萧燕燕呆呆望着纷飞的雪花,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是老了。”萧燕燕在心里对自己说。曾经她是多么爱雪,爱雪天,但是如今却只觉得冰冷,都是会变的。想到这里,她眨了眨湿润的双眼,无意识地抚了抚自己鬓角上的,对韩德让说:“德方,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些年,也委屈你了,你救过皇上的命,救过我的命,也救过大辽百姓的命,我们两清了。现在,你应该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就像凝儿一样,不必再为我牵挂。”

  忽然,耶律凝从里间冲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说:“萧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虚伪了。你们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人,能不能别再婆婆妈妈,顾左言右了。既然你们相互挂念了对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在一起!?”

  萧燕燕被耶律凝的话激得面红,于是掩饰说:“佛门中人不是远离红尘吗,怎么...你还干起媒婆了。”

  耶律凝冷笑:“我是看破了自己的命,所以认了命,如今才得自在。而你呢,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的命呢。你的命里有他,他也一样,为什么不放下那些所谓的俗尘杂念,去自在活呢!”

  “绰儿,”一旁沉默的韩德让忽然说,“我今日和你说这些,算是对自己的jiāo代。我知道你有你的顾忌,我也不会逼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那个承诺,我会兑现,无论什么时候,不管面对什么,这次我不会放手了。”说完,韩德让转身走入了白茫茫的飞雪中,这一次被留在原地的是泪流满面的萧燕燕。

  那日之后,韩德让没再和她提过之前的话,但萧燕燕心里却不能平静。她承认,她不是不想和韩德让远离红尘,她可以不去管朝臣的目光和天下人的议论,但她不得不顾忌皇上。他那么敏感多疑,又野心勃勃,他发誓要做一个圣君,而作为母亲,她怎么忍心与他为敌。这样辗转反侧,萧燕燕的头痛病又犯,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