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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梅园惊梦19

  两相对峙,此刻毕于封强忍着五脏六腑内扭曲的不适感, 手里枪口指着那人——他的生父。

  毕于封几岁的时候就有异于同辈的思考意识, 因此当遭遇冷遇c拐卖c被辱一系列的事情时才显得那么愤怒和不公,一切悲剧的来源取决于这个男人。

  若不是他,生母不会把他当作争宠的工具;若不是他, 督军夫人不会暗地里将他丢出府并拐卖, 从而遭受之后种种屈辱的事情

  青年二十多年的人生里, 没有几个人对他抱有全然的善意。

  除了那个女孩。

  遇上厉安心是个意外, 却给了他向往光明的机会。

  梅园这个局他布置了多年, 这些恶人本不需他亲自动手,但时局的变化与女孩的抉择给了他执行b计划的理由。亲自动手又如何,反噬又如何?

  披上死神的外衣c挥舞镰刀,逐一收割掉那些罪孽深重的戏班人。正如当年对张三做的那样,青年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潜移默化催眠着老班长,只要稍加暗示——后者头脑混乱接收到指令就会下意识做到青年催眠所述之事:当众刺杀藤田大佐。

  这样一来,整个戏班子的人也摘不下革命党的帽子。

  远处交战的枪击声渐渐消减,他想着应该是谢修之他们暂时占据上风。不过待会儿就不一定了——若没想错, 厉楠安排好的救援军后备军团很快就会来到。

  这男人, 始终有着两手准备。

  毕于封望着他同时, 对面厉楠也在观察着青年:眉宇间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 想及当年那个娇弱泪光涟涟看着他的女子,厉楠心里叹口气。

  他知晓青年是他的孩子。

  可他一贯冷清, 就是厉漠北这个继承人自己也没怎么关心过他的私生活。与正夫人的结合出自联姻利益的需求, 两人私下交流甚少, 上次宴会众目睽睽之下被曝出那种丑闻,厉楠也只是将对方禁足府上。当然,把她留着大有用处。

  突然间督军眼神一凛,对面青年开枪了——却不是对他,而是他身后不远处躲藏的ri běn兵,那人惨叫一声倒下。

  厉楠皱眉,自己大意了。

  哪怕明面上他和ri běn军方存有合作,后者仍旧抱有顾忌及有机会就除去他的打算。

  开枪后青年倒是没有再用枪指着他,看得出来前者受了不轻的内伤。厉楠挑眉:“你不杀我?”据他情报所知,青年和革命党派系关系不浅,而今日围剿的人马也有革命党的中层干部在内。

  “是挺想一枪毙了你。”青年面色淡淡拭擦嘴角血丝,“你在我暗杀名单的醒目位置。”

  “那为什么不动手?”

  毕于封奇怪瞥他一眼,像没见过有人上赶着找死的。“如果你真的是卖国求荣的hàn jiān,那么一万个你也是该死的。”原本他也是这么以为的,外面人谁不知厉楠和ri běn人交好,娘家也是亲日派人士。

  可就在某次他蓄意闯入厉楠的书房,破解保险箱的密码后,很多事情有了反转的解释——例如,厉楠只是假意和ri běn人合作,明面上保持友好关系,暗地里挖了无数坑等ri běn人跳;又比如签订银行借款协议后,ri běn军方将得到厉家军这边有关江北江南十六省的军事情报——一旦ri běn人信了假的情报,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前线和敌后统一战线狂风暴雨般的回击。

  厉楠现时所做的种种,不过是为了迷惑ri běn军方而作的铺垫。

  既然知道了对方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那么就没什么好撕的了。

  毕于封把枪插回枪套,里面仅剩一颗子弹,必要时候他想把它留给自己。

  厉楠深深看着他,显然青年知晓内幕。开口:“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放过他,等待青年的将是什么。

  这时昏暗的天幕划过转瞬即逝的火花——革命党的x hà一弹,意味着他们要撤退了。有两支正规军队正赶往这里支援。

  青年面无表情眺望上空,并未有稍加行动赶去指定地点和大部队汇合——或者说一开始他就有自己的打算。

  “你不走吗?”

  毕于封转身,眸子幽深闪烁:“这里才是我的归宿。”他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梅园,如今完成了使命也不负对祖国的冀望,那么叶落归根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从这里活着离开。

  梅园此番出事,藤田和旭贺子皆死,至此日方驻扎在远东梅机关的中高层全部相继被暗杀,可想而知日方对此产生的震怒。无论是党国上层的施压还是日方追究到底的咄咄逼人,身为徐城驻守督军的厉楠都必须给出满意的答复,找出真凶其人。

  ——厉楠不能死,一旦他这边出事,整个远东抗战反击的计划就会受到波及和阻碍,距离胜利那天的日子就遥遥无期。

  为了民族大业且为了厉楠给日方一个交代毕于封必须死。

  青年已然转身往反方向而去,挺拔的背影透着孤鹰的倔傲——厉楠微牵嘴角,这才是他的儿子。

  刚离开那里,毕于封猛地弯腰,剧烈咳嗽起来。掌间全是猩红的血迹,不由苦笑:即使没有今天这出,他也活不长了。

  他现在身体有多糟糕,那么几年后的厉安心只会更甚。见到少女之前,他不能倒下。

  擦掉血迹甫一抬头,前方就有一队人马自大院的石壁巨柱后冲进来并将他团团围住。军靴青色军装的男人走在最后面。

  撞见他狼狈样子,厉漠北露出嘲讽笑容:“发生什么事了,温文尔雅的毕大家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厉少帅。”

  前者立于高高在上的阶梯俯视着他,满身狼狈的青年却依旧背脊挺直,毫无示弱。

  他们本属同根生,命运却造就二人截然不同的仕途。

  厉漠北沉下脸:“来人,给我拿下这个革命党。”

  一声令下几名士兵上前抓人,然而却敌不过空手武力值优于常人的青年。盗墓队伍里,毕于封不仅身手敏捷也是武力值最高的人。许是没料到普通意义上娇弱的戏子表现得如此强悍,那几名皆着了道。

  厉漠北的意思是活捉,旁的士兵也不敢做什么,只用步/枪威慑性指着那人。

  没多久地上倒了一圈的人,青年立于其中,看上去孱弱的身躯意外地坚定不屈。厉漠北失去了所有耐心,拔出手/枪子弹上膛,眯眼瞄准那人——

  “砰!”

  子弹穿透青年的肩骨,血花微绽。

  青年身子踉跄一下,然后继续挥拳把人打倒。

  呵,装无所谓是吧。厉漠北冷笑按动扳指又是一枪。打在青年的左大腿外侧,毕于封差点忍不住跌倒。这一停顿,脸颊就被人用枪柄狠狠槌打。

  仿佛热衷猫捉老鼠的游戏,接下来年轻少帅如同往日练打靶那般以青年为目标射出数枪——分别嵌入他的四肢。

  既不使他死去又能备受痛楚的折磨。

  “唔!“

  鲜血染满青年全身,他终于支撑不住‘扑通’跌跪在地。站在阶梯上方的厉漠北冷漠说道:“规则始终是由上位者改写,你输了。”

  那厢青年却露出异样的笑容:“若拥有丰厚资本的你,还能与我站在同一个起跑线做出对比,那么本身就是你输了”

  厉漠北面色难看,想也不想就开枪,此时他们身后石门跑出的少女看见这幕痛呼:“不要!”眼睁睁看着子弹打穿毕于封的胸膛,伤重之际身躯往后缓缓倒下。

  “哥哥!”推开挡在前面的士兵,厉安心搀扶起青年的上半身靠在怀里,“血,好多的血”连带地,她身上衣服也成了血衣。

  “阿心。”厉漠北蹙眉,想上前被少女抬首那眸内的恨意而止住脚步。“你”

  少女脸上一片冰冷,眼眸充斥恨意和愤懑:“你们都想害他,你们没一个是干净的。”她懂了,终于懂了。

  几方对弈之中,毕于封成了那个可牺牲之人。

  革命党把他当弃子,军阀这边事后势必捕杀他;日军那边要交人

  脸颊挨近怀中人,想及委屈之时泪珠涟涟:“你们都欺负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往他心口戳了一刀呢。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庇护。

  “哥哥,你醒来看看我啊,看看我好不好”许是听见少女的祈求,原本已经无意识紧闭眸子的青年缓慢睁开了眼睛——少女一喜,却发现他眼神有些放空,心里顿时悲凉。

  他,看不清她了。

  “阿心?”他不确定低唤。

  “是我。”一把拽紧他的手,少女已泪流满面。

  “不要哭。”从小到大她的一颦一笑,他皆清楚。近似摸索地探手,她连忙将他手心覆在自己面上——青年在替她拭泪,又像留恋不舍摩挲着她的容颜。

  最后一次了,他对自己说。

  “傻丫头,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能随便耍小性子看见谢师傅了吧,我叮嘱过他带你走”青年忽然猛咳嗽,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其中掺杂着内脏的破碎

  这副‘血引’的躯体已然到了极致,颓败相尽显。

  “你靠过来一些,我有话讲”她依言,青年用力拽紧她手腕,手背青筋毕漏,他附在少女耳边低语,话语凛然而急促:“快走!我让老毕在梅园周围安置了炸弹”

  时候一到,炸弹引爆。这座藏满原始罪恶和引发争抢欲/望的园子就会化为一空。同时,梅园消失了,少女的性命再无后顾之忧。

  这人,至死都在为她考虑。

  她使劲摇头,“我们一起走。”更加紧地拥抱住怀内人,“你撑着,到了外面我们不再唱戏,干点别的买卖,你卖字画我去市场捣腾些小手工小玩意,我们吃得不多总能活下去”一边唠叨一边给青年暖着手脚怕他真的睡过去,十年的陪伴和习惯,她已然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我不准你走,你不许走知道吗”

  “我以后会乖乖的,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哥哥,你怎么忍心离开我”

  少女的哀求令他同样不舍c心疼,但他感觉到身子逐渐发冷,视野再也看不见一丁点光亮。就连耳畔她的絮语也慢慢消减下去

  “阿心。”记忆里年幼的他在熙熙攘攘的闹市里慌张左右盼望,一望无尽的陌生面孔这时仿佛时间静止般,精致娇小的女孩转身回眸,眸子里溢满好奇心和关切的情绪:“小哥哥你迷路了吗?”

  怔愣的男孩极其缓慢勾起了嘴角,“是啊。”

  “这样啊,我也迷路了,我拉着小哥哥的手一起走吧。”她伸出掌心,笑吟吟望他,露出傻气的小虎牙。

  这一刻他再也不怕孤独了。覆上手,紧紧拉住女孩小手不放。

  ——那就,一起走吧。

  “阿心,其实我对你”未完的话语。

  少女一僵,怀中人的手已然坠落至地。

  “哥哥?”

  得不到回应。

  他的眼帘已经闭合,没有一丝的气息。

  厉安心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么,走了?

  未经她许可,他怎么可以丢下她一个人而去?!

  骗子,你这个骗子!

  浑身巨大的颤粟和冰冷充斥四肢。心里空落落的,茫然与不知所措的情绪混àn jiā一错。

  死了。

  怎么可以?

  她神色癫狂觉得快喘不上气,胸口一股气血上涌,她猛地吐了一口血——鲜艳的颜色灼红了眼睛。

  哥哥,如今我也快跟你一样的了。

  “阿心,够了。他已经死了。”厉漠北看不过眼,喝斥道。

  可下一刻诡异的是——

  旁人眼中的少女抱着那具冰冷的尸身莫名地唱起了曲:“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她眼神空洞,脸颊沾染上血迹,配以寂静凄冷中尖锐悲泣低鸣的曲调嗓音

  士兵们面面相觑,均有些头皮发麻。

  唯有厉漠北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阿心。”欲想上前拉开她。

  “站住。”

  从毕于封衣兜里抽出sh一u qiāng,她抬手对准他。

  ——定睛看着他,寒彻入骨的眼神。

  面对黝黑的洞口,厉漠北不惧威胁但恼怒她的态度:“你清醒点行么,毕于封已经死了!”

  “对,他是死了,可你想从我的手里抢走他的尸体到ri běn人那边交差是吗?”与少女稚嫩面孔不同的是她眼眸的深沉与悲凉,似看透他所有的算计。

  他眉头皱得更紧。

  “我告诉你,不可能。”

  下一刻她把枪口抵在自己颈动脉,“我诅咒你,”少女一字一语说道:“我诅咒你们厉家人永生永世,不得所爱!”

  枪响,“砰——“

  猩红自雪白的颈脖喷涌而出,如同一朵艳丽灿烂盛放的血之花。

  厉漠北瞳孔一缩,就这么看着少女死在自己眼前。

  一颗心紧绷至最高点又瞬间坠落。

  几年来,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对少女存有何种心思,或许一开始是抱有恶意。可时间久了,那份心思便变了质。

  躺着那人的眸子已然涣散,不复往日的清澈。脑海中浮现出初见之时她眸色明亮伸手拉起他的画面——

  他张了张嘴未言语,喉间苦涩。

  身旁卫兵见他难看的脸色,小声询问道:“少帅,是不是应该把两人尸体收殓?“

  少女如同破碎娃娃,连同那人一起依偎着倒在满地尘土中。他们至死都是在一起的。

  无力挥手,“先抬回去。“

  就在士兵们靠近那两具尸体时,院子角落突然爆炸!

  “轰! “

  “彭!“

  “砰!“

  “少帅小心“

  来不及躲藏的士兵被炸成肉泥,断肢残骸漫天四射。

  地动山摇之感——

  整个院子不停响起轰炸声,无数炸弹在引爆。泥土飞扬c风沙骤起。

  厉漠北面色一变。

  “少帅,我们护送您出去!“眼见带进来的人马折损了四成,卫兵作势拖走他。

  “可是“他不甘望着远处那俩人躺着的地方。

  “再晚就出不去了!“属下们催促。

  犹豫间又有一名士兵被炸飞。

  厉漠北朝那边望了最后一眼,咬牙道:“撤。“

  不止一个园子如此,而是整个梅园在剧烈晃动着——想及地底下那些东西,厉漠北心里窝火。

  而就在他们刚刚逃离至大门口的下一秒,身后庞大的观园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而崩溃倒塌——全部毁于一旦。

  梅园,就此倾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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