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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夏夜

  “凡尘俗世,怎么玩终究也只有这些东西而已,白天倒还算热闹,现在剩下的,只能算是聒噪。”萧瑟淡然道,将艺璇的热情削减了不少。

  “那我们找个地方休息?”艺璇冷静了下来,虽然两人暂时都不会疲倦,但是始终在这外面站在也不是个办法。

  “不急,”萧瑟灵机一动,笑容又浮现到了脸上,“我带你去看一些你没有看过的东西。”

  “什么?”

  艺璇刚刚问出口,还没来得及接下句,就被萧瑟一把拉到了三途之上,萧瑟驭动三途腾空而起,带着艺璇朝天上飞去。

  街上来往的行人有不少是见过萧瑟的,此时才发现这个傻子一样的男人竟然是返虚地仙,心中不免有些震惊。

  “啊——”艺璇还是第一次这么飞行,感受着风声呼呼掠过耳边,害怕的她忍不住叫出了声,双手急忙抓紧了萧瑟,指甲甚至都要扣到萧瑟的肉里去。

  感受到这一切的萧瑟回头稀奇地看着艺璇,问道:“这么害怕吗?我第一次被人带着飞行的时候还只有金丹期的修为,都没见我像你这么不适应。”

  “哼!”傲娇的艺璇狠狠地捏了一把萧瑟的肩膀,“我能跟你比吗?我是女孩子啊!”

  只是简单的刺激对于萧瑟来说没有多大的作用,他继续操控着三途,心里忿忿想着说你好歹也是识大体的人,那么多风浪不见你害怕,你跟我说飞一飞害怕?

  三途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稳稳地浮在那里,萧瑟扶着艺璇坐在三途的长杆上,艺璇还是有些害怕,双手紧紧抓着三途。

  萧瑟被艺璇逗笑了,很快又回过神来,跟艺璇指着脚下道:“你看,是不是没见过?”

  本来还很害怕的艺璇顺着萧瑟的手指向下看去,陡然之间被这美景给震撼到了——望山城的景象此时尽收眼底,万家灯火与天上星光交相辉映,亭台楼阁,行人画廊,在这寂静的夏夜里融成了一副画卷。

  “好美。”艺璇痴痴地看着这景象,少女心不受控制地泛滥了出来,“我都不知道,原来望山城是这个样子的。”

  夏风拂过,撩起了艺璇短短的黑发,这城市就在他们脚下了,萧瑟却恍惚觉得艺璇眸子里流转的光要胜过天上的星辰。

  艺璇回头看了看萧瑟,有些害羞地埋下头,说道:“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萧瑟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看你整天活在那种环境里面,带你出来散散心而已,而且我也需要出来走走的啊,不然是会发霉的。”

  两人迎着清风笑出了声,暧昧的气息被捎带到了脚下的城邦,整个城市都暖了起来。

  “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如果不远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萧瑟站直了身子,拉起艺璇在这长刀上站稳。

  艺璇想了想,眼珠子转得溜圆,回答道:“我想去宛州!我从小就在望山城长大,他们都跟我说山的那边就是宛州,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宛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萧瑟拉紧了艺璇,驾驭着三途平稳起飞,朝着西南面的宛州飞了过去。

  两年之前,这还是一个充斥着危机的地方,现在,对萧瑟来说这也不过是一个公园而已了。世事无常,当初瞧不起自己的那些人,怎么会想到现在他们已经入不得萧瑟的法眼了呢?

  三途载着两人落定,萧瑟身上地仙气势逸散开来,通了灵觉的飞禽走兽与修真者们感应到这股气势,都各自退散开去,不敢招惹萧瑟。

  小姑娘拉着萧瑟奔跑了起来,此时她也不再是弘正派的大xiǎ一 jiě,他也不再是举足轻重的地仙,两个人就像是没有一点修为与牵挂的稚童,放肆无忧地玩耍了起来。

  幅员辽阔的宛州大陆植被密集,花草芳香沁人心脾,夏夜的萤火盘绕着树木漂流,星辰与皓月投下温柔的光,小姑娘像是飞蝶扑倒在花丛中,任凭香得刺鼻的粉末沾了自己一身。

  闹腾够了,两人找了处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冷静下来的艺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太疯狂了?”

  “本心而已,为什么会觉得疯狂?”萧瑟伸手为艺璇拈来了一只萤火虫,放到了艺璇掌中。

  萤火虫慢慢飞起,始终在艺璇的掌中盘旋,艺璇说道:“我从来不会这样,至少在其他rén iàn前不会这样,我毕竟是弘正派的大xiǎ一 jiě,要面对很多事情的,不能那么没有规矩。”艺璇说话的时候始终挂着微笑,笑着笑着,竟然演变成了苦笑,“其实我一直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是家里面告诉我怎么样对我好,对宗门好,我总感觉自己没得选择,只能活成这么一个人。”

  说着说着,艺璇的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了,但是她很快又稳住了,站起身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说道:“谢谢你了,张三,我今天玩得很开心了,但是你回去能不能不要告诉宗门里的长辈,我会被骂的。”

  萧瑟没有理会她故意嘟起嘴装出来的小俏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告诉我,我去给你取来。”

  “我喜欢天上那月亮,你能给我取来吗?”艺璇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怒了,“不要作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样子,你不过是一个漂泊无依的人,你能懂我吗?”

  说完艺璇才感觉到有些过分,她又靠过来想要给萧瑟道歉。

  张三的的确确是一个彻头彻尾漂泊无依的人,萧瑟无话可说,只能对艺璇的激动表示理解,只能假惺惺地这么表示。

  “走吧,我们回去了。”萧瑟已经没有那么多愉悦的感觉,他叫上艺璇,准备带着艺璇离开了。

  冷冰冰的艺璇没有说话,她以前只是觉得这个返虚地仙对自己宗门有很大的帮助,现在却感觉他身上有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张三,”路上艺璇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你明知道接下来望山城会大乱,明知道你这么相当于给我们宗门当免费的打手,你明明可以选择不趟这一蹚浑水,为什么还要加入我们宗门?”

  风声很大,但是盖不住艺璇的声音,萧瑟本来想让这问题就随着风飘得越远越好,可惜他敏锐的感知根本无法忽略这声音。

  “只是不想让你出事而已,”萧瑟叹气道,“我还是更中意做漂泊的自由人,但是不想让你出事而已,不仅仅是因为你帮过我,就只是针对你这个人,不想让你出事而已。”

  还人情也不至于这么大气,这一点艺璇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是她自己还弄不明白萧瑟不想自己出事的原因,她自己或许永远也不明白,因为在她的意识里已经把元婴道人和地仙的界限标榜得很明显了,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她永远也不会明白。

  风声越来越大,似乎夏夜的风也沾染上了一丝白昼的燥热,狂躁地咆哮着,衣角与短发都在风中飞舞得失去了本来的样子,艺璇也紧紧贴在萧瑟背上挡住烈风,只有萧瑟目光空灵,岿然不动。

  过了一阵,终于还是到了弘正派的宗门,地仙飞过引起了不小的注意,许多后辈认出了艺璇,纷纷猜测着萧瑟的身份。

  萧瑟并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安稳地将艺璇送到了目的地。两人落定,萧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道别准备离去了。

  “张三,”走了两步艺璇突然又回头叫住了萧瑟,“你之前说自己的修为只有出窍初期,骗人的吧?出窍初期的地仙,怎么可能驭物飞行这么久?”

  出窍初期的地仙一般都是不会选择通过飞行来赶路的,因为他们对天地之势的掌控还不够成熟,很快就会出现差错。但是萧瑟是什么人?他可是一名超级地仙,他的实力是不能仅仅用修为来衡量的,对道法的强势把控铸就了他对天地之势的精准把控,已经远远超出了出窍初期的范围。

  “我的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萧瑟平静地回答道,“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chuán qi的出窍初期而已。”

  艺璇笑了出来,但是这笑容里却没有喜悲,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回复道:“知道了,只有那么一丁点儿chuán qi而已。”

  萧瑟也微笑回应,艺璇转身准备离开了,萧瑟心里突然感觉有些异样,他不知为何,像是不受控制地,他叫住了艺璇:“小丫头,等此间事了,我去取一轮月亮来送给你好不好?”

  已经迈开步子的艺璇一颤,右腿滞在了半空,呆了一阵,才终于反应过来,回答道:“那你要好好给我们家当打手,千万别死了。”

  说完,艺璇又颤巍巍地迈开了步子,萧瑟也转过身去不再盯着她的背影,光已经从东面的天际透射了出来,夏夜的星光都退散了,只有一轮已经不再耀眼的圆月还在坚守着天空。

  这一夜悄悄地离去了,就像它从未降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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