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归来（6）
嫌恶又依赖，这大概是辛末对家唯一的理解。
打开那沉重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各种懒惰的气息，有积累起来的剩菜剩饭腐烂气息，清洗过几天的衣服裤袜没有及时挂起来的臭水沟气息，鞋袜堆积在一起的陈旧气息，还有吃了一半的苹果摆放在桌上瓜果氧化的气息，还有小孩子们蹦跳一天汗渍凝固的气息。
深吸一口，杂乱的气息化作一团暖气深深灌进心窝，心随着这股气息熟络而有力的跳动着。就像秋日的阳光一样，半凉半暖着，带来刺骨的风，然后又在表面给你晒晒，让你忘记家带给你酸楚。
可是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家。
辛末小心翼翼的踏入，就像躲避着各色雷区一样，沙发上微微倚着的是佝偻着的身子，孱弱多病的模样，电视上播着的是千篇一律的战争片，他就那么坐着，安静而辛酸。就像乡村村口干涸的老树一样，在等着游子，引领着他归家。
辛末拿过沙发旁折叠的不算整齐的毛毯，轻轻给盖上辛酸。
桌子上一碟辣椒籽，一小盘煮茄子，一小盘快凝结的青椒肉丝，一盘没怎么动过的卤肉，那是辛末最爱吃的。
辛末盛了一碗半硬的饭，接过饮水机的热水，各菜夹了点，站着呼哧哧的开始吃了。
“你这个猪，还有脸吃，咋不吃死你，还晓得回来，外面这么好就不要回来！”沙发上的那人苏醒过来了，就在黑夜中那么叫骂着。
辛末放下饭碗，已由得没有了兴致。他极度后悔刚才对家的依赖，那么一点温暖，小心翼翼存放在黑暗里的小匣子，在那里残存着的一点温暖，此刻附上来的却是不休止的冰霜，直至凝结。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混沌，就那么沉沦。
反正也是没有过光的世界。
辛末扯过一张纸巾，缓缓说道
“外面是好啊！”
“你给我滚，怎么不去死，外面这么多车，怎么不撞死你！”那人顺势砸来烟灰缸。
辛末巧妙的躲过去，毫不示弱的说，“你都没死，我怎么敢先死！”
“狗杂种”
“我是狗杂种，也不看看是谁生下来的。”
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哪里有什么孱弱的身子，朝着辛末一个响亮的巴掌扇了过来。
啪——
响亮的那么一巴掌。
就像播放慢动作一样，辛末清楚的看见一只老茧纵横，死皮飞翻的手向着她飞过来，明明可以躲过，可是辛末却想再次尝尝今天的力度有没有减弱呢。
没有什么改变，硬板板的触感，那死皮硬生生的刮过辛末的脸，热乎乎的触感蔓延开来。
接踵而至的是雨点般的拳头，这其中还夹带着掐和捏，与之配合的还有一串不堪入耳的肮脏龌龊的污言秽语。
辛末没有吭一声，就那么直立着。因为她毕竟不再是可以疼的大叫出来的小女生了。她就那么用一只胳膊挡着脸颊，脸受伤了，给外人讲的任何理由都显得苍白。
有时候挨打也是一种习惯，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懒的计较，反抗有用的话，打骂也会截止，然而并没有，什么都不能改变。
“李淑华！舒服了吗？我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辛末一手推开李淑华，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顺手一把扯过门。
嘣——
随之而来的是砸向门粉身碎骨的声音，耳后还是喋喋不休的叫骂声，只是自动消声了不少。
有时候人们只能重复着习惯的语言，习惯的动作，习惯的一天，这样才能够不受任何影响的苟延残喘。
楼上这种时候一般都会猛烈的跺脚，或者是用椅子猛敲辛末家的天花板，以此来抗议，李淑华这个时候也会大声嚷嚷道“有病啊！要死了，死贱人，是不是有病啊！一家子死人！”楼上则会更加强烈的抗议着，反反复复着，最后都是以楼上缴械投降拉下帷幕，李淑华每次这种时候都会露胜利人的姿态，嘴上哼哼唧唧着。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循环上演着，可是这几天却反常的安静。
辛末记得楼上住着一个辛苦的年轻女子，蔡河子。沉重的负担压在她身上，不成器的男人每天只会毫不妥协的赌博，孩子们太小，只能依靠大人存活。
辛末不禁又想到失踪了快要一个月的万典，她现在怎么样了。
“哎——”辛末长叹一口气，脱下衣服，脱下疲惫，迷迷糊糊的便睡了。依稀听得见被吵醒的两个小侄子，咿咿呀呀的哭泣声，自然也少不了李淑华难听而粗俗的辱骂声。
又是下面那一家子，今天是第几天了，自他醒来后，这几天老是吵吵闹闹的，要不然杀了？
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男人，盖的严严实实，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已经说服自己在接受着一个事实：这一家人，五口人，三个小孩两个大人，瞳孔放的硕大，相比其他位置，瞳孔周围的尸斑遍布，整整齐齐的排在一起，并且这一家人都是他杀死的。
屋子里已经泛出一股的恶臭，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恶臭刺鼻刺眼，充入口鼻里，与味蕾的交融，是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
死寂，不断蔓延的是一种畏惧，他很怕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儿的，无凉到正安，说远不远的距离，可是怎么会在他意识全无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他看了看自己的满手鲜血，干涸的已经融入自己的肤色一般，他抬手轻轻嗅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儿的腥臭气息。
他动了动身体，许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换姿势都变的别扭。
“你怎么又shā rén了。”男子端倪着自己的双手，上下翻看着，他很好奇这一次又是怎么杀害了这一家人，这又是事隔多少年，那个血娃又回来了吗？这次是想了断什么。
“君子狘！你为什么要回来！”男子声嘶力竭着，双手崩溃的拍打着脑袋。
捂着脸不停的呜咽着“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阴闷的空气里瞬间变得更加阴冷，密闭的空间却刮起一阵冷风，男人明显感受到这一变化，慢慢的直起身子来。
一只腐烂不堪的血手缓缓搭上男子的肩膀，男子周围骤降，时候是该到了嘛，男子重重的喘息着。
突然放在桌上的sh一u ji响起一阵突兀的铃声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哥哥，我回来了！”一阵干哑的厉害的男声瞬时传来，就像是幽深的井里发出的一阵闷音，还缠夹着幽怨和不甘，那是地狱的召唤声，是一个人临死前都会听见的恶魔的声音。
“五个人！这次是五个人！”
“这不够！”
“够了，够了，十年前你干的事还不够嘛！”
“君子敖，那群人是魔鬼！是魔鬼！”
就像猛兽一般被撕碎了，被一刀刀的残忍的摧残着，声嘶力竭发出的惨叫，痛苦，超乎常人的残酷加之给了他，那是回忆带来的痛苦和伤痛。
往事如黑暗里倒腾的暗潮，一股恶臭和见不得人的渣子，涌出来的话，那将是恐怖的存在，有无数把射发出耀人的白光，一把把炙热的火把，一道道恶毒的鞭痕，一声声shā rén的嘴，一个个丑陋的人脸。
君子敖挫败的倚靠在沙发上，肩上还有那冷然的触感。
往事不堪回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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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杂乱的气息化作一团暖气深深灌进心窝，心随着这股气息熟络而有力的跳动着。就像秋日的阳光一样，半凉半暖着，带来刺骨的风，然后又在表面给你晒晒，让你忘记家带给你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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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一碟辣椒籽，一小盘煮茄子，一小盘快凝结的青椒肉丝，一盘没怎么动过的卤肉，那是辛末最爱吃的。
辛末盛了一碗半硬的饭，接过饮水机的热水，各菜夹了点，站着呼哧哧的开始吃了。
“你这个猪，还有脸吃，咋不吃死你，还晓得回来，外面这么好就不要回来！”沙发上的那人苏醒过来了，就在黑夜中那么叫骂着。
辛末放下饭碗，已由得没有了兴致。他极度后悔刚才对家的依赖，那么一点温暖，小心翼翼存放在黑暗里的小匣子，在那里残存着的一点温暖，此刻附上来的却是不休止的冰霜，直至凝结。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混沌，就那么沉沦。
反正也是没有过光的世界。
辛末扯过一张纸巾，缓缓说道
“外面是好啊！”
“你给我滚，怎么不去死，外面这么多车，怎么不撞死你！”那人顺势砸来烟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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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杂种”
“我是狗杂种，也不看看是谁生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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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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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华！舒服了吗？我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辛末一手推开李淑华，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顺手一把扯过门。
嘣——
随之而来的是砸向门粉身碎骨的声音，耳后还是喋喋不休的叫骂声，只是自动消声了不少。
有时候人们只能重复着习惯的语言，习惯的动作，习惯的一天，这样才能够不受任何影响的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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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末不禁又想到失踪了快要一个月的万典，她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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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下面那一家子，今天是第几天了，自他醒来后，这几天老是吵吵闹闹的，要不然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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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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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哥哥，我回来了！”一阵干哑的厉害的男声瞬时传来，就像是幽深的井里发出的一阵闷音，还缠夹着幽怨和不甘，那是地狱的召唤声，是一个人临死前都会听见的恶魔的声音。
“五个人！这次是五个人！”
“这不够！”
“够了，够了，十年前你干的事还不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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