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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久别重逢

  胡太太今年不过四十岁,保养得宜,穿着宝蓝色牡丹旗袍,上罩如意头织花马甲,下面一条大红色墨花裙,看着甚是雍容富态,见了黛玉十分欢喜,笑道:“几年不见,林姑娘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听说你父亲升任了户部尚书,我们前儿才进京,没来得及去府上恭贺呢。”

  黛玉笑道:“夫人外道了,还是像以前一般叫我玉儿就行了,今日不期在京城遇到夫人,想来是胡大人高升了?”胡大人夫妻都不是京城人氏,如今胡太太又春风满面,料想必是升迁至此。听了黛玉的话,胡太太笑道:“我说你从小便聪明,如今越发伶俐了,承蒙皇恩,我家老爷方才调任京兆尹一职,往后咱们见面又便宜了。”

  胡太太话虽如此说,但心里仍是有丝担忧,自家老爷虽圆滑,但京城这地界,掉下一块牌子保不准都能砸到个皇亲贵胄,胡家终究根基太浅,这京兆尹必然是难做的,也不知是福是祸。今日遇见黛玉可算是意外之喜了,如今林海已是一品的尚书,若能多看顾自家老爷几分,想来这仕途也能顺遂些。

  黛玉想着父亲和胡大人素来交好,便是胡大人后来调走了也不时有书信联络,曾赞胡大人乃饱学之士,为官清廉方正,也是难得的好官,笑意遂深了几分,“恭喜夫人了,往后同在京城,见面却容易许多了。”见黛玉娇花软玉一般,气度较从前更为不凡,其父虽高升,但仍如往日一般谦逊有礼、沉静大方,胡太太心里更添了一份亲近,遂拉过身后的姑娘笑道:“这是我娘家侄女,唤作婉儿,算来比你小两岁,不常出来见人,玉儿可别见笑。”

  胡太太人娘家姓赵,只有一个哥哥在大理寺任少卿,想来这便是赵家姑娘了。林海回京后,便将京城数得上名号的各家资料都给黛玉和皓玉看过,为的是以后交际往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大理寺少卿是从五品,又和自家没什么来往,黛玉能记得赵大人还是因为胡太太的缘故。见赵婉儿虽生的俏丽,却难掩一副羞怯的模样,想到资料上写赵大人为人耿直、恪守成规,只稍显迂腐谨慎了些,女儿养成这副性子也不稀奇了,不由拉着她的手笑道:“夫人说哪里的话,我看赵妹妹就很好。”又问她读了哪些书,日常喜欢做什么。

  黛玉甫一过来,便有嬷嬷跟赵婉儿说了黛玉的身份,本以为高门贵女必是盛气凌人的,心里便有些胆怯,如今见黛玉温言细语和自己说话,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只觉其温婉亲近,不由便多说了几句,又见黛玉言谈不俗,举止优雅,心下甚是艳羡。胡太太只有两个儿子,又素来同娘家哥哥亲近,对这个侄女也是喜欢的,就是性子太腼腆了些,如今能与黛玉说上话,她自是乐见其成。

  黛玉已出来了一会,看着快到了和皓玉约定的时间,便同胡太太告辞,“夫人如今到了京城,闲时可以带赵妹妹来我们府上逛逛,我在家也是无聊的紧呢。”对于黛玉的邀约,胡太太自是欣然应允。

  皓玉还未到,黛玉便在山门前逛了逛,哼哈二将殿坐西朝东,面阔三间,歇山灰瓦顶,檐下饰有斗拱。泥质彩塑二将像,分别站立大殿两侧,高约一丈半,色彩鲜明,体态刚劲,倒也有趣。

  “姐姐,姐姐,你看我遇见谁了。”黛玉看着皓玉一人当先,小跑过来,鼻尖都溢出细密的汗珠,不禁拿出帕子给他擦汗,又嗔道:“成日家慌里慌张的,这山路陡峭,万一摔着可是好玩的?仔细爹爹知道了,跑不了你一顿板子。”

  皓玉笑道:“我这不是怕姐姐着急吗,好姐姐,千万别告诉爹爹,我再不敢了。”黛玉也没真的生气,没好气地捏了捏他鼻子,叮嘱他日后万不可如此,正说话,便见十三十四两人笑着过来,厮见过,十三方笑道:“许久不见妹妹,怎么又瘦了些?”

  黛玉尚未答话,便听胤祯道:“十三哥说什么呢,玉儿这是长个了,你没发现弟弟我最近也瘦了吗?”对着胤祯不善的口气,十三很是诧异,小十四难不成是吃醋?最近确实忙着给四哥办事,忽略了小十四,真是不该,便好脾气的笑道:“嗯,是我错了,你这个头都快赶上我了。”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胤祯的脑袋,看着胤祥一副哄孩子的模样,胤祯气闷,这个傻哥哥,算了,只要他不把注意力放在玉儿身上,就原谅他吧。

  胤祯许久不见黛玉,闻着身侧传来的浅浅幽香,只觉能一直这般并肩而行也是十分快活的,若是前头说的热闹的十三哥和皓玉能安静些就更好了。黛玉虽目不斜视,仍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有些灼热的视线,此刻的安静更叫她察觉微微的不自在,“玉儿”“十四哥”话一出口,黛玉便有些脸红,忙道:“十四哥先说。”

  胤祯正为和黛玉的不约而同高兴呢,听了这话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大半年不见妹妹了,心里有些惦念。”胤祯声音不大,到了最后几个字越发低了下去,黛玉却听得一清二楚,顿觉两颊发烫,这个十四哥越发无礼了,不由嗔道:“胡说些什么?十四哥如今倒学会拿我取笑了!”

  胤祯方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大囧,见黛玉飞红了脸,虽是嗔斥,言辞中却并未真的恼了,不禁心神摇曳,难道玉儿对自己也有几分好感?忙道:“玉儿勿恼,是我孟浪了,只是许久不见妹妹,今日方才口不择言,玉儿好歹饶了我这一遭罢。”黛玉闻言哼道:“还是个爷们呢,说话也没个章程,没得叫人替你害臊。”

  胤祯见黛玉轻轻揭过,方才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量要慢慢来,玉儿是深闺女子,太直白反倒吓跑了她,温水煮青蛙才是正道呢,“听四嫂说妹妹日常管家,往来应对十分得体,为林大人省了好些心,只到底要注意身子,千万别累着了,看你这确实是瘦了,我知道个嬷嬷做得一手好膳食,赶明儿给妹妹送来。”

  黛玉笑道:“方才十四哥还说是我长个了,怎么这会子又说我瘦了呢?照我说,很不必麻烦,有顾嬷嬷呢,她做的药膳甚好,再者平日管家理事有霍嬷嬷呢,我不过白挂个名罢了,哪里就累着了。”见黛玉不愿,胤祯也不坚持,笑道:“如此甚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什么都比不得玉儿身体康健。”

  黛玉疑道:“十四哥方才说什么‘革命’‘本钱’的?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胤祯方觉失言,忙笑呵呵地遮掩过去,一时又道:“对了,妹妹不是爱百~万\小!说么,前儿我得了几本游记,说的是西洋那边的人物风俗,颇为有趣,明儿叫人给你送来可好?”黛玉听了想起前世宝琴说的那些见闻,倒起了兴致,便应下谢过胤祯不提。

  不多时便到了见心斋,康熙见了两个儿子也不觉惊讶,只不痛不痒地训斥他们几句便罢了,胤祥胤祯一人一边,拉着康熙的胳膊告罪,“皇阿玛出来玩也不带我们,儿子们只好偷偷跑出来了,谁承想竟来了一处,可见是咱们父子心有灵犀了。”胤祯虽是胡闹,可也知康熙素来疑心重,这话也是为了澄清,他们可不是窥探天子仪驾,只是巧合罢了。对着胤祯没皮没脸的撒娇,康熙表示毫无抵抗力,只是碍于面子仍是呵斥道:“还不快放开,都多大了,像什么样子!叫林丫头和皓哥儿瞧见不笑话你们?”胤祯闻言忙放开,看了一眼门口见没人方才对着康熙嘟囔道:“皇阿玛好好的吓儿子作甚,还以为妹妹来了呢。”康熙挑了眉调笑道,“你竟也知害羞?这倒是奇了。”胤祥也笑道:“可不是,十四弟今儿脸皮薄了许多,不过越发像个孩子了,今儿还说我不关心他长个了呢。”

  胤祯闻言黑脸,这个傻哥哥,谁叫你关心了!你个榆木脑袋!康熙看着两儿子笑闹十分开怀,胤祯道:“皇阿玛,儿子饿了,咱们去林大人家吃饭吧,林大人来京城这么久,儿子还没去过他府上呢。”

  康熙正有此意,只是方才被林海不软不硬地回绝了,这下可有了现成的人支使,便笑道:“这我是不管的,你自去跟如海说去。”胤祯闻言喜上眉梢,死磨硬缠地拉着康熙去找林海,看在自家老子的份上,林大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胤祯讨好地笑道:“林大人,你看着天色也不早了,等我们回宫用膳,怕是御膳房没做好我就饿死了,外头的吃食又不干净,能否在你家蹭顿饭呢?”

  林海看着人家父子三个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拒绝的话便咽了下去,笑道:“只是家中粗茶淡饭,怕皇上吃不惯。”康熙闻言笑道:“哪里的话,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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