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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话说上回卢千秋烧掉李犀给她厚实的信后,仍旧住在玄都观。崔茗经常过来与卢千秋谈天说地,这日,崔云袖也在。

  “千秋,别让母亲再担心了。景行已经不在了,若是也没了你,母亲还怎么受得住?”崔茗以手拭泪,崔云袖安慰着。

  “母亲,我不会离您而去的。何况景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和鄂王妃商量过了,不会放弃寻找的。”卢千秋站在桃树下说道:“这段日子,我都在玄都观里,也不知道汉王的事。”

  崔云袖和崔茗交换了眼神,崔云袖说:“汉王前月去了洛洲。”

  “我早就决定为太后守孝三年,以后我不会乱想了。”卢千秋说:“母亲放心。我把东西装到匣子里,云袖帮我还了吧。”

  “这些坏事你要我去做!”崔云袖抱怨道:“上辈子欠你了。”

  卢千秋笑道:“圣人知道我和汉王单独见面,又是一桩事。”春末,崔云袖差人把匣子还给汉王。谁知李川根本就没回来。

  翌日,崔云袖准备去玄都观找卢千秋侃大山,刚出兴宁坊就遇到了骑马的李川。崔云袖说:“王爷是要随我去玄都观?”

  卢千秋趁着暑气还没散发,坐在桃树下,望着光秃秃的树干。茯苓拿了一本《陶渊明集》递给她,卢千秋随意翻了翻,喃喃道:“余闲居寡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顾影独尽,忽焉复醉。”可能真的喝醉了才能不想这么多吧。

  “姑娘,崔家姑娘来了。”茯苓笑眯眯的说:“就在那儿呢。”卢千秋一抬头就看到崔云袖和李川站在回廊上旁看着这边。

  “茯苓,有客到,还不快去泡茶?”卢千秋把她打发走了。崔云袖只好说:“我在拱门那儿守着,你们有话就快说完。”

  李川慢慢走到桃树下,看着她问道:“住这儿还习惯吗?”

  “也无所谓住哪儿。汉王可好还?”卢千秋合上诗集说道。“老样子。”李川盯着她说:“我昨日才从洛州公干回来。”

  卢千秋说:“听云袖说送去的东西你没收?”李川一愣,又说:“什么东西?”卢千秋笑道:“一个缠臂金和一只银镯。”

  “既是送出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去的理。”李川有些不悦。

  卢千秋站起身,认真说道:“不可能的事,我就不会妄想。汉王,你我已不可能成婚,留着东西也只是徒曾伤感而已。”

  “至少你我还有血缘关系。”李川说:“千秋,我们断不干净。”

  “汉王,你的志向高远,不可局限于此。”卢千秋死死盯住他道:“在圣人眼里你是有优势的,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葬送你的前途!你别忘了,你的母亲是因我的生母才死的!”

  李川捏紧拳头,低声吼道:“我知道!可那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无辜的,我也是无辜的!我的母亲是兰溪公主的贴身仕女,你生母死后,她将我托付给了皇后就投水自尽了。父皇也念及母亲的忠心,将她和你生母一同入葬了先帝陵寝,对母亲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我跟本就不怪你!”

  “汉王,你总是对我陈述善良无害的一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皇后若不是因为你母亲的身份她肯养你?曾经作为英王妃的她孤立无援,兰溪公主死后,圣人最怀念宠爱的难道不是你的母亲吗?”卢千秋也捏住自己的拳头,朝他吼道。

  两人一时寂静无语,直到崔云袖打破沉寂。卢千秋咬唇,又说:“汉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这边,是我欠你的。”

  崔云袖和李川离开后,卢千秋心情难受极了,到床上瘫着了。

  出了崇业坊,崔云袖接到自家随从的消息说崔家二郎在东市宝善斋等她。崔云袖纳闷,她家二哥什么时候这么小资了?

  看着李川骑马往开化坊方向去了后,崔云袖急忙赶去宝善斋。崔家二郎在雅间,朝着崔云袖挥手说:“我妹妹来了。”

  “二哥,你今天大方得很啊!”崔云袖摘下幕篱,笑着说道。

  崔二郎笑道:“今日当然是托了我们这位谏议大夫的福啊!”

  “崔姑娘!”郭凤娘在一旁突然叫道:“原来这位大人是……”

  “凤娘!”崔云袖看着也坐在位置上的郭凤娘,但瞬间脸就凝固了。因为她看到了同郭凤娘坐一起的独孤楷。郭凤娘急忙笑着说:“崔姑娘,这是我家阿郎。今日碰巧在东市遇到。”

  “你家阿郎?”崔云袖脸有点僵硬。独孤楷倒是礼貌的点头。

  崔家二郎笑道:“这位卓然兄,如今可是圣人眼前炙手可热的红人!”

  “诶,崔兄可真是折煞我了!”独孤楷谦虚的摆了摆手说道。

  郭凤娘问崔云袖:“怎么好几次都没有遇到过卢家姑娘了?”

  “千秋这段日子都在玄都观小住。我也是才从玄都观过来。”崔云袖虽然心思不宁,但还是礼貌的回了郭凤娘的话。

  看着独孤楷崔云袖的记忆就像潮水一般涌来,她的男朋友不知道在现代还好么?明明他们已经准备结婚了,老天还是残忍的把崔云袖带到了这个地方,可是还是让她遇到了和她男朋友一模一样的独孤楷!至今她还能想起她的另一半执手术刀的样子,她非常想念曾经一起在手术室奋斗的日子!崔云袖平日里执刀的右手在微微颤抖,她明白绝不能露出痕迹。

  “去岁救了……”郭凤娘在独孤楷旁边同他耳语,独孤楷点点头,然后朝着崔云袖拱手说:“在下替阿曾谢过姑娘了。”

  崔云袖一脸茫然,郭凤娘笑着说:“那日救的那人如今在我家帮工,阿郎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阿曾,代表忘却曾经之意。”

  “那就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崔云袖挂着得体的笑。

  回到家崔云袖难得一见的摔碎了桌上的茶具,双手不住的发抖。“为什么老天要对我如此残忍!”崔云袖在被窝里大吼。

  初夏,夜晚总是能看清天上的星宿,茯苓把热水抬到屋里就退下了。卢千秋热了一天,终于能褪去全身的汗味,入水了。

  约一盏茶后,卢千秋还想要加一点热水,就想叫茯苓过来。

  隔着屏风,卢千秋有一点不详的预感,这感觉被一声男人的声音打破:“看来我今日来得不是时候啊!”卢千秋急忙拿搓澡帕挡住胸前风光,然后非常不确定的叫了声:“临淄王?”

  “原来千秋还记得我啊?”李渠在在屏风的那头来回踱步。

  “看来王爷经常去观赏长安各家的妹子洗澡。这么轻车熟路的。”卢千秋也不着急从浴桶里出来,先把李渠讽刺了再说。

  李渠在那一边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今日我就先走了。”

  卢千秋确定李渠真的走了之后大声的吼了声茯苓的名字。

  二皇子陈王府,王妃杨氏忙碌的穿梭在花园里,手里拿了一把剪刀给花枝修剪枝桠。直到有仕女来禀告说陈王回府了。

  “无妨,王爷总是要去书房待一会儿才出来。”杨氏笑着说。

  书房里,陈王李译隐忍的坐在案几前咬牙切齿,不住的手抖。

  今早,赵王李杓的人给圣人告了状,明目张胆的把皇子之争摊到日光下来说,李杓倒是卖了个好,可这李译嘛就倒霉了。

  自古党争就是你死我活,如今陈王和赵王独大,自然是他们两个斗争,汉王前几月被圣人派去了洛州,已经自身难保。至于鄂王李介他们两人都是没放在眼里的。可世事难料,自李川隐到暗处后,时常陪在圣人身边的竟然换成了鄂王李介!鄂王府一时间门庭若市,萧浣漪也深知各种利害,索性闭门谢客。夏天,鄂王妃萧浣漪有孕,徐淑妃亲自出宫探望。

  “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外头热气那么重!”徐淑妃担忧说道。

  萧浣漪笑着说:“母妃来了!放心吧,不碍事儿,方才儿媳刚送走四嫂,听说四哥又病了,圣人准许他们去骊山温泉。”

  “是么?唉,老四去骊山养着也好,也不知能拖多久?”徐淑妃叹了口气道:“对了,今日本宫来这儿,圣人赏了东西。”

  翌日,卢千秋在桃树下练字,临淄王李渠又来了。卢千秋也不欲理他,可李渠开口了:“那日是我来得不凑巧,你别介。”

  “我也没说什么。今日看王爷有兴致啊!”卢千秋不阴不阳。

  李渠掂了掂手里的包袱,道:“我看这几日天气都不错,所以想带你去长安周边转转。”卢千秋思考了一下说:“可惜我这几日身子不大方便,这样吧,王爷,您过几日再来可好?”

  李渠心思通透,点了头。然后陪着卢千秋在桃树下说了会话。

  陈王府,杨氏绞着手帕坐在椅子上,管不住的肢体动作出卖了她内心的焦虑。仕女恭敬地说:“王妃,杨家姑娘到了。”

  “我出去接她吧。”杨氏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了内院的大门。

  一个嬷嬷满脸堆笑的撩开轿子门帘,杨氏亲切道:“小妹。”

  “是长姐吗?”一个身穿橙色广袖儒裙的女子下了轿说道。

  杨氏拉过女子的手,笑道:“多年不见,小妹越发水灵了。”

  这杨氏的小妹,名叫杨婷,是弘农杨氏的长房嫡女,排行老三,大家都叫她杨三娘,和陈王妃杨氏乃同母的姐妹。明年就要礼聘,因此杨家人早早的就把女儿送了过来。杨氏带着杨婷来到了屋里,问了许多华阴的事和双亲的身体。杨氏说道:“又是一年秋狩,宫里都在准备,所以忙得很,王爷今日恐怕也不回来用膳,这几日我会让人带你熟悉一下长安。”

  “都听长姐的。只是我初来怕丢了杨家的面子。”杨婷不安。

  杨氏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杨婷点点头。

  “秋狩之前是圣人的寿辰,因太后逝世所以只简单的办一办,但其中的礼仪还是要学的。这是你初次露面,不可马虎。”杨氏语重心长的说:“今日看你有些累了,一切都明日再说。”

  杨婷谢过了杨氏后,跟着仕女来到了杨氏给她准备的屋子。杨婷的父亲乃华州刺史杨永,家里从前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自当年瑞贤帝的废妃杨氏倒台后,杨氏一族受了不少的白眼,到了先帝一朝才逐渐又开始繁盛,杨婷出生时杨永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地方官,从杨氏成了陈王妃后才升到刺史。所以杨婷自小就生活在杨氏的庇佑下,因杨永是长房嫡子所以杨婷的地位也比那些跟她同父异母的女子好了不知多少。但看到杨氏给她房间布置的东西,杨婷还是生出了乡巴佬的感觉。果然长安这个地方,名不虚传!就算礼聘不成,杨婷不会再想回到华阴去!所以一定要抓住这一次礼聘的机遇!

  圣人寿辰。也是圣人为了出发秋狩而设宴的。前几日崔茗每日都去跟卢千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她一定要参加寿宴。所以卢千秋再次出现在李犀面前,皇后也是高兴的。拉着卢千秋问了近况。卢千秋眼锋一扫,看到了一旁的李寻雁。这时董平安过来了,笑道:“卢姑娘大安,圣人请姑娘过去呢!”

  “有劳内侍了。”卢千秋点了点头,跟着董平安来到了李犀面前。李犀问道:“朕听说你在玄都观住了好几个月了?”

  “玄都观桃树盛开别有一番精致。圣上有机会一定去见见。”卢千秋答非所问:“不过秋天已经来了,桃花早就凋谢了。”

  “朕知道你有气!”李犀盯着她说:“今日是朕的寿宴!”

  卢千秋笑道:“臣女方才已经祝贺过圣上了。”李犀叹了口气由她去了。李寻雁和柳昭仪在一旁窃窃私语,卢千秋白了她一眼,回到了座位上。李寻雁瞪大了眼睛,像要发怒。

  “你别破罐子破摔了!”崔云袖拉住卢千秋的衣袖小声说道:“你看海陵公主那个样子,像是要把你吃了!虽然你有圣人的保护,可压不住她使什么阴损的招数!真是防不胜防啊!”

  “她可没那么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卢千秋笑着说道。

  卢千秋更衣出来,遇到李寻雁在门口等候。李寻雁提着裙子小声说:“你别以为你有父皇的庇护就可以对我没大没小!即使你母亲在世你也不过是个县主!而我却是公主!更别说你如今什么品级都没有!卢千秋,适可而止,你不会不知道。”

  “哈哈,海陵公主,一个眼神就让你坐不住了?怪不得你要派人追去胜州。”卢千秋冷笑道:“你不会到现在都认为我是无缘无故挑衅你么?李寻雁你和李杓一起后愈来愈傻了。”

  李寻雁一时语塞,半晌两人都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直到仕女请安的声音传来。卢千秋和李寻雁才收敛了对峙的神情。

  “二嫂。”李寻雁说道。卢千秋也是说道:“千秋见过王妃。”

  杨氏和杨婷一起进来。杨婷一时间有些懵。杨氏却笑着给她说:“这是海陵公主。这位是紫金光禄大夫卢先生的爱女。”

  “有礼了。”杨婷微笑着给她们问了礼。卢千秋看见杨婷的脸,已经不意外了,遂问道:“杨姑娘来长安这么久可习惯?”

  “还好。谢过卢姑娘关心。”杨婷和卢千秋已经交换了眼神。

  李寻雁是李杓这边的人,不想与杨氏多说话,以免引起怀疑。

  “二嫂,我就先出去了。”李寻雁捏着衣袖出了更衣室。她非常愤怒,她一直以为那几个人全部都死了,当时去过胜州的死士都已经被她下令屠杀,不曾想卢千秋竟然知道胜州的事,那说明,至少有一个还活着!李寻雁一时心气很不顺。

  卢千秋再次坐到座位上时,看到李杓和李介正推杯换盏。萧浣漪好像有些反胃,徐淑妃担心的看着她。崔云袖远远的和萧浣漪打着手势,看来是让她吃一些清淡或者酸辣的东西。

  李寻雁阴鸷的看着周围,她在猜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卢千秋今日是和崔家人一起来的,卢景行应该是死在胜州了,毕竟是死士看着他掉下桥的。还有一个就是裴辉了,死士所说也是看着裴辉断气的。可是依照裴家的说辞,裴辉也是去周游各地还未回来。李寻雁竟想不透,她需要理一理这件事。

  裴懿看着李寻雁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想笑,很少能看她这个样子,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裴懿笑着举杯喝了一口。

  秋狩到来之际,卢千秋坐在玄都观里漠不关心。但李渠来找她的时候,卢千秋还是吃了一惊说:“你怎么没去秋狩啊?”

  “像我这样的人,去了就当没去。”李渠玩世不恭的语气。卢千秋想了想也是,临淄王府就李渠一个,也没什么权势,去秋狩也没人注意他,还不如待在长安。卢千秋说:“我挺羡慕你的。”李渠清了清嗓子道:“我说过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的,忙碌的卢姑娘今日可有时间?我保证不让你觉得无聊。”

  卢千秋信了他的邪,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跟着李渠穿过东市来到了道政坊,等到卢千秋抬头看到门楼的时候叫道:“明义门?你带我来兴庆宫!等等,王爷,这里不是不让进吗?”

  “我这几个月回来,领了个闲职,你只管进吧。”李渠说道。卢千秋笑嘻嘻的进了明义门,映入眼帘的是百年前的长庆殿。李渠说:“小时候随着父王来过几次,已经记不清楚了。”

  “听闻前朝可是花了大价钱来建兴庆宫的,可转眼就只剩了一片荒凉。你看,那里黑漆漆的像是着过火。”卢千秋说道。

  李渠带着她走到了龙池附近,道:“那火是孝文帝朝起的,当时这里关了一个女罪犯,因为蜡烛倾倒所以死在里面了。”

  “罪犯怎会关在这里?不应该去大理寺么?”卢千秋诧异。李渠笑着说:“当时民间都猜测孝文帝爱上这个女罪犯了。”

  半个时辰后,卢千秋推开一扇大门,李渠说:“这是翰林院。”

  “我们去沉香亭看看吧。”李渠见卢千秋用手捂着鼻子挡灰。

  卢千秋说:“兴庆宫比起太极宫和大明宫真是小巫见大巫。”

  “从芳苑门出去就是永嘉坊了。”李渠说:“回去看看吗?”

  卢千秋摇摇头。李渠无奈道:“你究竟是在和谁闹脾气?”

  “和我自己不行吗!”卢千秋瞪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李渠叹了口气,上了马。还好方才已经吩咐车夫在这里等。卢千秋看着马车绕了兴庆宫一圈,倒是想起了当年游故宫。也是从午门进入然后从神武门出来,再进入景山。今日再想起这种感觉,感叹时移世易,就是脖子上没有挂相机罢了。

  李渠送卢千秋回玄都观,卢千秋笑道:“我等着临淄王下次带我去太极宫逛一逛呢!”李渠点了点头,表示不负所望。

  圣人到了猎宫时,千里之外的长安,卢千秋正在兴道坊的一间茶寮里喝茶,边喝边看着宏伟的朱雀门,好一派皇家气象。

  看着看着想起了崔云袖,不知道这几日怎么了,都没来看她。

  李渠到了后,催卢千秋上马车。两人却在延喜门遇到了薛盎。“这薛大人,怎么从左金吾卫出来?”薛盎走后卢千秋问。

  “你怕是不知道这薛盎的来历吧。”李渠看卢千秋点点头,就趁着进太极宫的间隙给她说:“薛盎的祖上想必你也知道,他太爷爷是薛珏,就是创办了神策军的薛珏。太奶奶便是舒城公主,舒城公主是宸王之女,不过宸王一脉也没人了。薛珏当年差点统领了整个左右金吾卫,现如今还有许多金吾卫卖他们薛家的面子。薛盎的爷爷娶的也是瑞贤帝的公主啊。”

  “意思是这薛盎和你们李家也是沾亲带故的。”卢千秋说道。

  两人走到长乐门,进了太极宫。李渠道:“瑞贤帝时,还时常到太极宫宴请或小住,后来就慢慢荒废了。你看那边的千步廊,廊上的画都已经脱落了。”不一会儿,卢千秋已经来到了立政殿,知道立政殿可还要多亏认识武则天这个人。李渠说:“等会儿可以去甘露殿,然后我们就从玄武门出去。”

  “玄武门?”卢千秋问道:“那我们快去看甘露殿吧!”卢千秋心里已经在想传说中的玄武门长什么样子了。李世民可就是在那里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兼亲兄弟的。卢千秋出甘露殿瞧见了西面的一处地方,便问:“那边是什么地方?密密麻麻的。”李渠说:“掖庭宫。如今关的都是一些疯了的宫女。”恐怕不止。一些失宠的妃子只怕也是会被带到这个地方吧。

  “过几日我得闲了,带你去千福寺吧。”李渠领着卢千秋走到玄武门。卢千秋点点头,就开始在玄武门到处敲敲打打。

  秋末,宫里得到消息圣人将在本月底启程回长安,皇后正在准备。卢千秋和崔云袖一起厮混了几日,李渠就到访了,表示要带她们去千福寺,崔云袖感到非常荣幸。一路憋着笑。

  安定坊,卢千秋和崔云袖拉着手走出来。卢千秋还在问崔云袖她父亲崔波升为黄门侍郎的事。卢千秋小声说:“那赵晔还在跟舅舅做事吗?”崔云袖摇了摇头,表示赵晔调职走了。

  “卓然兄!”刚踏进门李渠就抱拳叫道:“你近来可好啊?”

  卢千秋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独孤楷,倒是崔云袖礼貌的介绍说:“千秋,这位是郭凤娘的夫君,如今是谏议大夫。”卢千秋礼貌的点点头。她疑惑的看着崔云袖说:“你认识?”

  “前几月跟着我哥认识的。”崔云袖说道:“凤娘姐姐!”朝着那边打了个招呼。卢千秋看见郭凤娘才有了熟悉的感觉。

  待了半晌,李渠出门,随从着急忙慌的禀告说:“方才长安已经收到了猎宫的消息,说是鄂王在狩猎时中箭,身亡了。”

  卢千秋和崔云袖面面相觑。李渠也有些措手不及。卢千秋突然说:“鄂王妃知道了?”随从说:“估摸王妃已经知道了。”

  “那就糟了,不知道鄂王妃会怎样,她怀着孩子呢!”崔云袖叹道:“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唉,到底怎么回事?”

  李渠说:“只有等圣人回来才知道情况了。”卢千秋也没了玩耍的兴致,告别独孤楷两口子后就和崔云袖回了玄都观。

  猎宫。李犀坐在李介逐渐变凉的尸体旁抹着眼泪。前几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这个孩子是为了救他才丧命的啊!秋狩开始,李介答应了要送萧浣漪一套新的皮草,于是卯足了劲狩猎,前几日都相安无事。直到那一日,本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李介跟着李犀来到林子里狩猎,李川留守。李犀收获颇大,他还想着回去后赐一些给卢千秋。随着李介的一声:“父皇留心!”一根根流矢就朝着他们射来。围在李犀身旁的几名侍卫已经像个刺猬,李犀暴怒,竟敢行刺!李介护在李犀前面,抽出身旁侍卫里的长剑就开始迎敌。李犀也是和李介一起推到了一棵比较大的树后,才有了喘息的时间。李介怒吼:“何人敢在猎宫附近行刺?”回答他的仍旧是一根根利箭,李犀吹哨,流矢有所减少。李介说:“父皇,就这样不是个办法,孩儿得让您安全的到达的猎宫里!”李犀急忙握住他的手腕,道:“要出去也是我们父子一起出去!”

  一阵破空声传来,箭尖直指李犀,李介急忙用剑抵挡,震得他虎口发麻。李介放下长剑,拿起弓,三箭齐发,不远处传来一阵嘶吼,李犀笑道:“老三,箭术大有长进!干得好!”

  “留着箭。”李犀说。尖利的哨子声传来。李介惊喜,有援兵!对面突然发足全力,比刚才还大密度的发放流矢。李介手腕已经不听使唤。“父皇小心!”李介手臂的布料破了。李犀给李介挡了几支箭,力气逐渐跟不上,李介转头看援兵,一根箭直冲他而来,李犀伸出剑抵挡,无果,李介左肩颤巍巍的插了一根箭!李犀大叫,李介强撑着不倒下,李犀眼眶发红,竟敢在他眼前杀他的儿子!援兵已经赶到,李犀再次扶起李介却发现,李介的大腿也中了一箭。可他还是忍着。

  李川带着人在林子里搜查,李杓已经奔到了李介病榻前。太医给李介包扎了,说是昏迷不醒,两日之内步行就一定要回长安。李犀守在病榻前,李川一身戎装,禀告说:“父皇,林子周边已经搜查完毕,找到了三哥所射死尸体。”李川见李犀不说话,走到李犀身边耳语道:“儿子发现那些人的腰侧都有一个印记,想必是有组织的。”李犀眼中满是阴狠,他对李川说:“那几个人的尸体好好的保存了,回长安去大理寺找一找看有没有类似的印记。让朕找到一定碎尸万段!”

  一连两日,李犀都在李介病榻前,李介转醒不过一瞬就咽气了。李犀老泪纵横,想起了李介小时候,又想起了远在长安的徐淑妃和鄂王妃萧浣漪。李犀修书一份,快马寄回长安。

  李川画了印记在纸上,呈给李犀看。李犀下令:“老六,你先带着老三的尸首回长安,让皇后好好安排。朕随后就到。”

  “儿子领命。”李川说道。李犀补充道:“那几个叛党尸身你一柄带回去,直接送进大理寺。朕回去后,再去大理寺一趟。”

  长安。卢千秋一大早就跟着崔云袖到了鄂王府。萧浣漪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耸起的肚子格外刺眼。卢千秋第一次词穷。

  “明日汉王会送鄂王回来。”崔云袖干巴巴的说道:“浣漪。”

  萧浣漪手紧紧捏着床单,说:“你们放心,我心里知道的。”

  “昨日,裴懿来过了吧。”卢千秋说:“那我们就不多说了。”

  出了鄂王妃崔云袖深深叹了口气,说:“真是第一次遇到。”

  次日,李川一身白衣骑马入安化门,卢千秋站在玄都观的桃树下,也看见漫天的纸钱飞舞,不知此时萧浣漪是何感?李川停在十王宅前,下马。领着棺椁进了鄂王府。徐淑妃一身黑衣站在院中不住的用手帕擦着红肿的眼睛,萧浣漪一身白衣,头戴白花,挺着大肚子眼睛死死的定在了进门的棺椁上。

  李川朝着徐淑妃一跪,说:“李川,带着三哥回家了。”徐淑妃急忙拉他起来。然后奔到了棺椁旁,不住的哭喊着我的儿。

  李川走到萧浣漪面前,说:“三嫂,节哀。”萧浣漪收回看棺椁的目光,对着李川说:“那里面是什么?以安在哪里?”李川默然,以安是李介的字。徐淑妃还趴在棺椁边呼喊,萧浣漪问:“封棺了吗?我想再看看他。”李川摇摇头,说:“还没有,父皇的意思是让徐娘娘和三嫂做主。”萧浣漪让下人紧闭大门,说:“开棺。”徐淑妃眼泪还挂在脸上,听见开棺,一愣随即又大哭起来。李川叫来苦力,准备开棺。轻轻的掀开铺在棺椁上的国旗,开棺了。萧浣漪走到棺椁前,看到了已经僵硬的李介。他穿着崭新的衣服,静静的躺在里面,徐淑妃两眼一翻,急忙扶着棺椁才站稳。萧浣漪看清楚了李介后,转身走到了石阶旁,让后加速朝棺椁撞去,徐淑妃吓得尖叫,李川急忙跑上前把她扯住,萧浣漪吼道:“你放开我!”

  “浣漪啊,你肚里还有孩子啊!难道你不为他想一想吗?”徐淑妃哭着叫着拉住萧浣漪的手说:“让他好生的离开吧!”

  “母妃,以安都走了我还留着干什么!”萧浣漪眼神坚定。

  李川走到萧浣漪面前,说:“三嫂,你听我一句,不然你的死也只是枉然!”萧浣漪敏感的抓住了李川的字眼,她死死地抓着李川的前襟,道:“你的意思是,以安的死不是意外?”

  最后,萧浣漪被劝回屋,李川给徐淑妃和萧浣漪讲了印记的事。萧浣漪送走李川后,独自来到了停棺的地方。她抚着大肚子,喃喃道:“你就这么留下我们娘俩走了,你这个没信用的人!本来我想来陪你的,可是老六说还有仇要报,可是等我报了仇,生了孩子,我可能就舍不得来陪你了。以安,你会原谅我的吧?我不是怕死,我一个人留着也没意思。”

  卢千秋起床时发现外面铺了白白的一层白雪,才恍然冬天已经到了。找了一件素色的衣裳,和崔云袖相伴来到了鄂王府。

  萧浣漪跪在厚垫子上,崔云袖一阵不忍,说:“浣漪,离预产期只有两个月了,可大意不得,跪久了只怕会留下病根。”

  “就让我抒发内心的愁郁吧。”萧浣漪眼睛红肿,不忍直视。

  卢千秋坐在火炉旁,叹气,说起来这鄂王也算是她哥哥,年纪轻轻就早逝,人生真如浮萍一般易散。景行又在何方?崔云袖也沉着脸回家,翻出了许久没动过的古筝,即兴了一曲。据她二哥说根本听不下去!崔云袖只能感慨天上人间会相见。翌日,去卢千秋那里,见卢千秋已不再室外练字。崔云袖拿起宣纸,看卢千秋在写什么,笑道:“你还记得《长恨歌》呢,那是我们高中学的了吧。”崔云袖看下去,又说道:“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这真悲剧。连梦也不肯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卢千秋写完吹了吹,从崔云袖手里拿过另一张纸,说:“我就是发泄一下。浣漪才是真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无可奈何。”

  “明日出殡。”崔云袖叹道:“听说圣人亲自送去陵墓。”卢千秋说:“应该的,鄂王也是为了救圣人才身受重伤而死。”

  “谥号也下来了,忠献二字。”崔云袖说:“也非常契合了。”

  翌日,小雪绵绵。卢千秋、崔云袖、裴懿三个女的站在安乐坊外,目送鄂王的灵柩出城。萧浣漪一身雪白,抱着高大的牌位走在前方,李犀坐在灵柩前的白色马车内,李川、李杓分别在左右骑马而行。裴懿叹道:“山一程,水一程,总有送到底的时候。你看连檐下的杜鹃都不忍闻。”崔云袖虽然很想反驳她杜鹃鸟冬日里本就不叫的,但此情此景,还是忍住了。“这一出去,长亭连短亭,连折柳送别都做不到。”卢千秋看了一眼安化门外枯瘦的柳树,说道:“往事依稀还在。”

  “只愿魂兮梦兮不曾相忘。”崔云袖看着队伍越走越远说道。

  春节到来之际,萧浣漪不知怎的,还未到临产,却阵痛了。崔云袖看得多了,道:“只怕是哀恸过度,早产了。”卢千秋也感叹,崔云袖虽不是妇产科的医生,对这些倒还是有帮助。

  萧浣漪产子后不久,圣人就赐了许多珍贵的东西,卢千秋也去看了看,见萧浣漪没什么大碍,总算是放下了高悬着的心。

  春节的宴会,非常隆重,连独孤楷这种品级的大臣都受到了邀请。看着郭凤娘坐在女眷这边无依无靠的样子,崔云袖非常识大体的坐到了郭凤娘身旁,教她该怎样使用眼前的餐具。郭凤娘感激的不知道该怎样说话。不远处的独孤楷松了口气,朝着崔云袖投去了感激的一眼。崔云袖暗自开心。李寻雁和卢千秋仍像是两只斗鸡一般互相看不惯。李寻雁把战火烧到了裴懿那里。裴懿反唇相讥道:“海陵公主贵人多忘事,怕是忘记了上月进了公主府的陈大人了吧!想着我家小弟,不如多想一想陈大人。”崔云袖听见了,扑哧一笑。郭凤娘还不知所云。一旁听着的杨婷已经摸透了她们的站队。

  圣人跟皇后耳语,怕是在说礼聘的事。不一会儿,皇后就下了懿旨,说是礼聘已经开始。各家的女子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永庆十八年年初,礼聘的消息一经发出各地都开始响应。卢千秋仍旧缩回玄都观,另一方面卢家也不断派人在胜州附近寻找卢景行的下落。宣政殿内,李犀气都快出不匀了,大理寺里面放的几个叛党尸身竟然不翼而飞,李川在郊外找到了已经烧得黑漆漆的干尸,看来幕后黑手是为了销毁证据。李川手里还拿着画好的印记,李犀开口:“大理寺恐怕进了内奸,叛党腰侧的印记朕已经亲自去看过了,传令下去,在大理寺内部悄悄查看是否有人腰侧有印记,不可打草惊蛇。”李川点头,表示领命。李犀又说:“去岁已经定好了老五的婚事,也不好更改,就照常吧。”董平安急忙点头应下。

  雪还没融化,长安最高的两处地方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卢千秋刚送走崔茗,还是答应了要去参加李杓的婚礼。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据崔茗所说,当日圣人也会露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萧浣漪不会去,孩子呱呱坠地,正是需要她的时候,何况鄂王身死也不知和李杓有无关系,萧浣漪借口不去,倒是上上策。不知道永庆十八年又是个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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