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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话说卢千秋七天不见崔云袖后,便主动去到兴宁坊看望。但据崔家的仕女说今日崔波与尉迟念均不在府里。卢千秋也没说什么,仕女直接禀告了崔家的二郎。卢千秋难得看到他一次,便问:“表哥。我也难得这样叫你,你说云袖怎么了?”

  “前日里那丫头顶撞了父亲几句,被母亲罚禁足了。”崔家二郎说:“我也不瞒你,前日父亲从宫里回来就不大高兴。”

  卢千秋心里透亮,说道:“到底何事?难道是圣人有什么?”

  “你知道前几月圣人为了独孤楷的事儿遭心吧,前日父亲进了趟宫,应该是圣人说了想要把云袖嫁给独孤楷。”崔家二郎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圣人哪里就盯着我们崔家不放呢。”

  “云袖怎么说啊?”卢千秋问道:“看样子舅舅、舅母不愿。”

  崔家二郎也有气,便道:“说着都是气!那丫头偏偏愿意!”

  说着,便到了崔云袖住的小院外,崔二郎撂下卢千秋就走了。

  卢千秋进屋才发现崔云袖拿着一本崭新的《茶经》正看着。

  “你倒是悠闲。”卢千秋走到她身边说:“事情进展如何?”

  崔云袖放下书,站起身说:“我这禁足倒没什么。前日父亲从宫里回来,我就估摸着圣人已经告诉他了。而且你知道吗?听那意思,独孤楷也已经松口,如今就是父亲想不通罢了。圣人跟父亲也讲了左右夫人的事儿,并且保证,倘若我嫁过去明面上地位一定比郭凤娘高。可父亲就是咬着不放。”

  “既然独孤楷都已经松口,舅舅这里指日可待。”卢千秋微笑着看她,道:“等会儿舅舅、舅母回来了我再跟他们说说。”

  “已经入冬了,别为了好看穿那么薄。”崔云袖打量着卢千秋的穿着说:“你虽不用为生孩子烦恼,可也得注意不是吗?”

  “你说这话像是打趣我的。”卢千秋一把抢过崔云袖的手炉。待了快两个时辰,茯苓进来说:“姑娘,舅老爷刚进府门。”

  “那我走了。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别又顶撞舅舅。”卢千秋走到门口,又说:“你也适当可以把你二哥当作传声筒啊。”

  卢千秋选了一条快的小径,不出所料在院子里遇到了崔波。“舅舅回来了!”卢千秋笑眯眯的说道:“今日可还安好?”

  崔波嘴一抿,道:“幺娘来了。哼,云袖那丫头可要气死我。”

  “方才已经听说了。幺娘前段日子进宫见皇后可听皇后提起过,说圣人很是看重独孤楷呢!如今是三品,以后说不准会越到一品去!”卢千秋说道:“何况听说独孤楷又人品高洁。”

  “独孤楷是不错,可他已经有妻室了!圣人虽然那么说可是我崔家从未出过此等事!”崔波真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卢千秋依旧笑着说:“舅舅哪能这样想啊!独孤楷出生比起其他的世家子弟是差些,不过听说他为人努力,凭自己的才干就升到三品,实力不容小觑。如果崔家和独孤楷连成一线以后还愁什么啊?再说了云袖就算嫁过去还有崔家在呢,能受什么欺凌不成?这样一来独孤楷他还得感谢您不是吗?”

  “你一个未出阁女儿家说这些也不害躁!”崔波佯装不悦道。卢千秋知道他没生气,笑道:“这不是在替舅舅想办法嘛!”

  从崔府出来,卢千秋直接去了永嘉坊卢府。崔茗硬留着卢千秋住一晚,卢千秋盛情难却,只好应允。第二日天降大雪。大明宫内,麟德殿。皇后尹伊端坐在上方,下面全是妃嫔。

  郑蝶舞小声跟王雨薇说:“今年圣人竟没有去秋狩怕是真的伤心。”王雨薇也小声回她道:“谁说不是啊!可苦了鄂王妃。”

  “郑宝林和王宝林说什么如此认真?”皇后尹伊放下酒杯。

  郑蝶舞被点名,急忙双手举起酒杯道:“妾身第一次来这麟德殿里面,有些大惊小怪了。还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坐下吧,今日乃是咱们后宫的自家姐妹吃酒不用拘礼。”皇后笑着说:“看来以后宫里还得多办办这样的宴会才好。”

  王雨薇和郑蝶舞都微笑着听皇后讲话。约一炷香后,李犀到了。郑蝶舞急忙理了理自己的鬓边和衣裙。王雨薇手足无措。

  可李犀却只是和皇后说了几句就自顾的用膳,郑蝶舞一阵失落。好在李犀只是饿了,吃了一会儿就开口:“今年宫里都没举行过大的宴会,朕的寿辰也不过是简单的办了,有的人也是第一次来这麟德殿,不用拘在这儿,四处走走也可。”

  酒过三巡,王雨薇去更衣,却在麟德殿的侧殿遇到了李犀。此时的郑蝶舞还在大殿内等着王雨薇回来,焦急时只见李犀身边的一个小内侍到皇后的阿监身边耳语几句就匆忙离开。皇后微笑着点头。直到宴会结束,郑蝶舞都没再见到王雨薇。

  次日整个大明宫都知道太原王氏女王雨薇晋为正五品才人。

  郑蝶舞不甘心的绞着帕子,却听见有人议论:“她也是可怜,进宫四载了,今日才成为才人,也不知都是怎么过来的!”

  而王雨薇在紫兰殿侧殿,接受诏书,一宫主位徐淑妃也在场。

  “娘娘,鄂王妃来了。”阿监恭敬的说:“正在大殿等着呢。”

  徐淑妃对王雨薇说:“王才人还年轻,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王雨薇笑着点头。四年了,她终于晋了位分!不再是宝林了。

  徐淑妃一进大殿就看到小李立哇哇的朝着她笑,心情好的很。萧浣漪道:“听说母妃昨日咳了半宿,儿媳实在不放心。”

  “老毛病了。对了,海陵公主最近可有什么动作?”徐淑妃目光如炬,冷冷道:“我看鱼藻宫那边最近都无精打采的。”

  萧浣漪把孩子放到一边,说:“她倒是老实了不少,不曾与赵王的幕僚勾搭了。不过,儿媳听说她公主府里养了一批男宠,但也不是完全的男宠,她夏天时倒送了个人去陈王府。”

  “本宫早知道她和赵王迟早都要反目。当年陷害元家可不就是赵王那厮的主意。也不怪她倒戈陈王。”徐淑妃语气不善。

  “儿媳会一直紧盯她的。”萧浣漪说:“对了,还有赵王那边。”

  徐淑妃紧绷的面部柔和下来,这才放松心情去逗鄂王李立。

  大雪覆盖了整个长安,高处的大明宫被冬日的暖阳照耀得熠熠生辉,连太极宫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更别提小小的兴庆宫了。卢千秋抱着暖炉坐在屋内,想着崔茗那日说的话。李犀一直都在为卢千秋的夫家忧心。他知道卢千秋不能生孩子,所以择婿异常小心。可卢千秋完全不担心,她心里一直有的执念是,至少得知道景行的下落她才放心。所以一直没答应要嫁人。为此卢千秋远在安西大都护府的姐姐还写信来劝她。被卢千秋的回信堵住了嘴。卢千秋的哥哥把西湖那边的产业也不知道给谁了,自己安心回来考取功名,给卢家争面子。原本大家的希望都是寄托在卢景行身上的。从前卢昇还说卢家要出卢景行一个武将。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除夕即将到来之际,李犀赐婚,崔云袖如愿以偿嫁入独孤家。

  卢千秋再次去到崔家,见崔云袖满面红光,也为她高兴。

  “快来,给你看看圣人赐婚的敕书!”崔云袖拉着卢千秋来到一册明黄色的布帛前。又看了看一脸喜色的崔云袖,拿起了敕书,说道:“咳咳,看你的样子,一点也不矜持!”然后才把目光放到了敕书上,念曰:“门下,天下之本。三色为矞,鸿禧云集。中书侍郎独孤楷,八柱国独孤信之后,洛州司马独孤阳之子,节操素励,才德起于翰林,闻达于朝野。品行高洁,忠正廉隅,近而立之年无所出。崔氏女,博陵崔氏后人,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闺中,潭祉迎祥,二人天作良缘。今赐婚。崔氏受三品诰命夫人,赐册赐服。望二人同心同德,勿负朕意。”卢千秋念完感叹,圣人果真是考虑到了崔家的脸面,给了崔云袖诰命夫人的爵位。

  “如今你便是诰命夫人了。受我一拜!”卢千秋假装行礼。崔云袖插着手,假装受了她的礼,又说:“这下父亲可没什么说的了。虽然其他的三品大员家里都有诰命夫人,可我怕是最年轻的一个了。听说圣人还在广化坊赐了个宅子给他。”

  “独孤楷的确圣眷正隆。三品大员以上的官能让圣人赐宅子的恐怕整个朝堂不超过五个人。”卢千秋笑眯眯的看着她说。

  崔云袖喜庆之情溢于言表,道:“就是不知道日子怎么定。”

  “你就放心吧,你如今受了诰命,仅次于舅母的二品诰命夫人!担忧什么,郭凤娘可是无品无级啊!以后在府里人们也只能称她为娘子,而不能叫夫人啊!”卢千秋感叹道:“知足吧,你到了那里是龙潭虎穴你也得闯一闯,不然的话……”

  “我明白。我不会后悔的。”崔云袖仔细的把敕书包好收藏。

  除夕到了,卢千秋在卢府刚落脚,崔茗就有些不高兴的说:“这才几日,圣人就把独孤楷的原配夫人也封为诰命夫人。”

  “哦?恐怕也是为了安抚独孤楷吧。”卢千秋趴在胡桌上说。

  崔茗道:“听说给封了个品级最低五品诰命夫人,那样的身份也算是抬举她了。这样两个诰命夫人不知会是什么局面。”

  “母亲放心,那郭凤娘我是见过的,不是个有城府的人,云袖和她也认识,不会掐起来的。”卢千秋直起身子朝着崔茗。

  永庆十九年悠悠而来,大雪还是没日没夜的下,崔云袖和独孤楷的婚礼定在阳春三月。卢千秋有时候会想郭凤娘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可是那与她毕竟无什么干系,她自己也还有自己的难处呢。临淄王李渠已经一连两个月不曾见过卢千秋。

  这日,不顾大雪纷飞,仍旧来到了玄都观。看见卢千秋懒洋洋的样子,有些好笑:“你见着我好歹也装一装名门淑女吧。”

  “云袖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要放松休息了。况且和你那么熟了,再装就显得假惺惺了。”卢千秋拿走盖在脸上的书。

  李渠看她手里的书,道:“怎么想起看《汉书》了?”拿过一看,正好是《汉书武帝纪》,遂说:“金屋藏娇啊?”

  “不过一句笑话罢了,不值得开玩笑。”卢千秋一向鄙视。

  李渠道:“金屋藏娇怎么就笑话了?至少武帝年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吧!虽然这个典故很可能是有人杜撰的。”

  “金屋藏娇一个笑话,一件假说。可长门买赋是真的吧!要不然司马相如怎么能写出来?”卢千秋很是不喜刘彻此人。

  李渠笑道:“武帝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你看他对李夫人就很好!汉时对待匈奴也很有魄力。自古以来帝王嘛,宽容。”

  “你不是被圣人调去吏部了么,怎么还有闲暇?”卢千秋说。李渠看着她,认真说:“我是来告诉你,我孝期已经到了。”

  卢千秋微顿了一会儿,开口说:“临淄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的故事。我从娘胎里就有个毛病,只要是被划拉了一道口子,伤口就会一直流血,很久以后才会凝上。大夫说没有药能治好,而且我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去生孩子。你懂吗?”

  李渠半天没说话。卢千秋又说:“不然我怎会住在玄都观里。”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嫁人了?”李渠问道。卢千秋笑了笑,说道:“王爷觉得有哪家会娶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夫人回去?”

  李渠无语。卢千秋看了一眼低沉的天空,说:“天色已晚,王爷回吧。”李渠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卢千秋才不舍离去。

  这样一来,卢千秋近日是没人去打扰她了。三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卢千秋终于出了崇业坊,来到了广化坊独孤府。

  今日就是崔云袖和独孤楷大婚的日子。此刻崔云袖还未从兴宁坊过来,独孤楷正骑马去兴宁坊崔府的路上。卢千秋看见人群中一身大红的郭凤娘,走过去和她打了招呼。郭凤娘看见卢千秋笑得更开心了。卢千秋说:“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姑娘费心了。”郭凤娘亲切的说:“快去花厅坐一坐吧。”

  卢千秋看了看周围,道:“你们这新府邸我头一次来,老老实实坐着岂不是辜负了一番美景。我自己四处走走就是了。”

  刚越过花园中央的木桥,映入卢千秋眼帘的是一块牌匾,上书“梧桐阁”三个大字。朝里看去是一幢精致的亭台楼阁。

  “郭凤娘。凤栖梧桐。”卢千秋心里感叹独孤楷真是有心。

  过了梧桐阁,西面就是崔云袖的住处了,看起来一片飘红。“千秋。”李渠站在木桥的另一头,卢千秋朝他笑了一下。

  “王爷有何要事?”卢千秋停在原地说道:“我要走了。”

  李渠快步走上前,站在她面前,说:“我想好了,我只要你。”

  “王爷慎言。”卢千秋被他的话惊到了,只能说这四个字。

  “我不要孩子了。只要你愿意,临淄王府的大门就为你而开!千秋,我只认你。”李渠认真的说:“我喜欢你。答应我吧。”

  卢千秋不解的看着他说:“你开什么玩笑?”李渠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说:“我没跟你说笑!我是认真的!不然你以为我常常带你出去玩是把你当朋友吗?千秋,我是有目的的。”

  “这太离谱了!”卢千秋转身想走。李渠摄人的目光盯着她,然后说:“一点也不离谱!我是临淄王也没人管我,我想怎样就怎样!我就这一个愿望,你都不肯帮我实现吗?千秋!”

  “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卢千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李渠得寸进尺,双手抱着卢千秋的一只手臂摇啊摇,嘴里说:“千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应了我吧!千秋、千秋!”

  卢千秋有些乱,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千秋,临淄王。”

  被禁锢的手臂一松,卢千秋和李渠双双转身,就看到汉王李川和汉王妃裴懿站在木桥的另一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两人。

  “汉王妃,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去花厅吧!”卢千秋有些不稳,向裴懿走去,然后拉起裴懿的手飞快的离开的木桥周围。

  李渠眼看着卢千秋离开,李川盯着李渠看,然后说:“清源,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呢?”李渠没有马上回答,沉吟了一会儿后才开口:“汉王知道千秋身体有顽疾的事情么?”李川到没想他会问这个,便说:“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好。”

  “竟然就我一人不知道。”李渠说完话后也不管李川,自己走了。

  回到花厅后,裴懿知道一定是李渠说了什么让卢千秋无语。所以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直到萧浣漪的到来,三人才说话。

  “陈王妃来了。”萧浣漪低声说:“你看她旁边的女子,杨婷。”

  裴懿和萧浣漪成了妯娌,更加亲密,便说:“我和千秋曾经见过她和陈王不清不楚的,也不知这陈王妃打的什么算盘。”

  “今日陈王也来了?”卢千秋问道。萧浣漪点头,说:“我来时看到陈王府的马车了。这两姐妹怕是要同侍一夫了。”

  花厅里的女眷互相攀比,而外厅的男人们也没闲着,议论纷纷。陈王李译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到处透着喜气的府邸,脑海里印出的却是当年和陈王妃杨氏成婚的样子,又想起昨日杨婷梨花带雨的哭诉着对他的痴心,和陈王妃杨氏的不可置信,痛心疾首的样子,李译心里一团乱麻。对面的荥阳郑氏的郑家大郎郑昂,手里端着酒杯来到了陈王面前套近乎。

  “郑昂见过陈王殿下。”郑昂露出纯真的笑容。李译看着他也叫不出名字,郑昂机灵的接话道:“家父郑州刺史郑奎。”

  郑昂本想接着混个脸熟,谁知外面一阵喧闹,新郎官独孤楷接到新娘子了。郑昂对着李译点了点头,估摸着李译记下了他就退下了。一身大红的独孤楷用红绸子拉着崔云袖进来。

  郭凤娘识趣的退开,从洛州赶来的独孤阳扬眉吐气的坐着。独孤楷和崔云袖行过礼后,崔云袖就被喜娘带到了屋子里。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萧浣漪和卢千秋在永嘉坊告别后马车慢悠悠的往十王宅驶去,她急着回家看她的宝贝儿子。刚到十王宅,一辆马车飞快的往西市方向跑去。车夫在帘外小声说:“王妃,小人看那马车像是海陵公主的。往西市去了。”

  “追上去,记住,别让她发现。”萧浣漪稳稳地坐回位置。

  李寻雁的马车风风火火停在了怀远坊,却不见人。萧浣漪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光德坊,免得被生性多疑的李寻雁发现。

  车夫在前,萧浣漪在后,仕女在最后,三人往西市行进。在靠近醴泉坊的一处破破烂烂的宅子前,车夫发现了李寻雁的车夫。萧浣漪在心里暗自记下了这处破宅子。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萧浣漪三人躲在暗处,看李寻雁鬼鬼祟祟的捂着嘴出来了。随后,李寻雁和车夫分开走,车夫跟着李寻雁的车夫而去,萧浣漪和仕女则尾随李寻雁。在怀远坊大云经寺外,李寻雁头戴幕篱用手撑着一棵大树,不住的呕吐。萧浣漪冷笑,这李寻雁怕是怀上了!不一会儿车夫手里拿了一张方子递给李寻雁,马车又是尘土飞扬。萧浣漪急忙问车夫:“他是不是去了一趟药房?”车夫连连点头,又说:“那人进了药房却不抓药,只是开了一张方子就出来了。”萧浣漪带着仕女来到了李寻雁出来的那个宅子。一进去就感到阴风吹过。阴暗的房间里,萧浣漪眼尖的看到牌子上写着巫医二子。

  “方才那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身体如何了?”萧浣漪开门见山。那巫医蜷缩在角落里,沙哑说:“无可奉告。为客人保密是我们的职责。”萧浣漪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她的身体,之前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肯告诉我孩子如何了。”

  “哼,她孩子可有大问题!你和她是熟人吧,我就告诉你,她体内不知有何缘故,有了孩子之后百般不适。食不下咽,你没发现她瘦不少么?这样下去对孩子不好!”巫医摇摇头说:“不然她也不会找到老朽这里来。你回去劝劝她,她的身体如今不适合有孩子,还是回去调养后再想办法怀吧!”

  “多谢老人家告知。我一定劝她。”萧浣漪微笑着离开宅子。这守寡的公主怀孕之事可大可小,这事儿要传出去了李寻雁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萧浣漪看李寻雁那样子也不知她要安胎还是打胎,一时间有些云里雾里。反正都住在十王宅,找个人死死盯住公主府便是了。萧浣漪在回去的路上反复想着要不要去和李寻雁联系。却不知这一想啊,就是一个晚上。

  当夜,广化坊,独孤府。崔云袖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独孤楷坐在桌旁,看着一桌子的菜,说:“听说仕女说你今日饿了快整天,也没能好好用膳,此刻便好好的吃个饱吧。”

  “多谢公子。”崔云袖站起身,撩起裙子坐到桌旁开始动筷。

  独孤楷拿起小巧的酒杯,掺满,示意崔云袖喝合卺酒。崔云袖也不扭捏,举起酒杯就和独孤楷喝了个交杯酒。满嘴留香。

  “不知芳名为何?”独孤楷问她。崔云袖说道:“崔云袖。”

  独孤楷点点头,笑着说:“云袖。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夫人这名字可是取自陶潜的《归去来兮辞》?”崔云袖看着他,说:“不错。父亲素来喜爱陶渊明,就选了这句。不过字不同。”说罢,走到暗处的书桌旁,提笔写下名字。

  “原来是这个云袖。”独孤楷拿着纸,又看了眼崔云袖的字,心里觉得舒服不少,看来这丫头在书法方面下了苦心的。遂说:“不知你这一手行楷师从何人啊?”崔云袖笑道:“哪里有师傅愿意教我!是小时候跟着父亲写过的文章自己练的。”

  这第一夜两人没有大眼瞪小眼实在是出乎崔云袖的意料,所以当她做好准备躺上床时心态也不错。独孤楷还主动说:“咱们再不准备就寝,这大红蜡烛就要燃到头了!”崔云袖知道蜡烛一直燃到明早才是好兆头,所以也不管它。独孤楷轻轻除下崔云袖的中衣,两人坦诚相待,是有些紧张刺激的。

  第二日,一大早,崔云袖醒了先准备独孤楷的衣物。待到两人到大厅看到郭凤娘已经备好了早膳,崔云袖激动的叫道:“凤姐姐!”郭凤娘看着他们两人,说:“快过来吃早餐。”

  “辛苦了。”独孤楷有爱的看着郭凤娘。崔云袖隐藏了自己的小心眼,拉着郭凤娘的手说:“是我大意了,应该先给姐姐问安的。”说罢就是行了一个万福礼。郭凤娘忙拉她,笑道:“你不知道,我当时知晓是你要嫁过来,我有多庆幸!”

  “姐姐不怪我才是真的。”崔云袖在郭凤娘耳边小声说道。独孤楷被晾在一旁,他笑说:“你们唧唧咕咕说什么呢!这才第一日,原来被晾着的倒成了我,原来我才是多余的!”

  “难得看到阿郎玩笑!云袖你真有福气!”郭凤娘笑着拉崔云袖坐在独孤楷身旁。崔云袖也感叹还好不是沉重的气氛。

  三日后,独孤楷和崔云袖带着礼品归宁,崔波见到独孤楷难得的夸了一回人。独孤楷看到崔云袖家里的气氛也松口气。

  四月间,萧浣漪第一次踏入李寻雁的公主府。此来她已经想好了说辞。李寻雁捂着胸口坐在首位,脸色苍白。萧浣漪让李寻雁屏退左右,才开口:“今日来是给二妹送大礼来了。”

  “久久未见三嫂,不知有何见教?”李寻雁顺着气说道。

  萧浣漪把手里的盒子放到她面前说:“这是我托人从兰陵带来的药材,可以缓解二妹如今的痛楚。放心,绝不会害你。”

  “三嫂究竟是何意?”李寻雁死死的盯着萧浣漪和那盒子。

  萧浣漪说:“老五最近一定很防你吧?你不敢大张旗鼓去长安的药房配药,如果再拖着你觉得你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都知道了什么!”李寻雁站起来,又是一阵反胃。萧浣漪笑道:“我是过来人,知道你的痛苦。所以你要不要听一听我的意见。保证让你脱离老五的控制,做你喜欢的事。”

  看李寻雁有些犹豫,萧浣漪感叹果然一孕傻三年。虽然她也生了孩子,但是被逼得没办法,必须让自己变强。而李寻雁被也是困兽之斗,她必须脱离李杓的掌控才能成功脱身。

  萧浣漪把盒子推到李寻雁面前,说:“上个月从你公主府出去的陶俊被老五找了个借口调到洛州去了,你不会不知道。陶俊一直在为陈王做事,老五知道你已经倒戈向陈王了。”

  “你想给三哥报仇?”李寻雁说。萧浣漪心一紧,果然是李杓!看来这事李寻雁也知情!萧浣漪开口:“愿意合作吗?”

  李寻雁一把拿过盒子,说:“我答应你,扳倒五哥。但是你也不准透露出我的事情,让我听到什么口风,就别怪我了。”

  “放心,我一向很有原则。还有就是,这个药只能落,你若不想留下病根隐疾,就认真想办法,我那里还有调理的。”萧浣漪说:“当然了,只能在老五倒台的那一天才能给你。”

  李寻雁咬牙切齿的答应了。萧浣漪走出公主府深吸一口气。

  萧浣漪深知李寻雁知道很多李杓的隐私,包括人脉,和她联手是最好不过的。但是李寻雁此人也是深藏不露。这一次她是要与狼共舞了。只要能给李介报仇萧浣漪可以在所不惜!

  李寻雁差人检查过盒子里的中药后,发现没问题,即刻让心腹仕女去煎药,她受不了这种被反胃支配的恐惧了!与此同时的广化坊独孤府里的崔云袖、郭凤娘、独孤楷望着新挂上的牌匾不住的感叹。崔云袖望着牌匾上的“归去来兮楼”五个字感到自己的一切都没有白费!郭凤娘正问着独孤楷那五个字念什么,独孤楷耐心的给她解释。崔云袖笑着说:“阿郎有心了。”郭凤娘这才知道崔云袖的名字还有这个典故。

  十王宅,海陵公主府。李寻雁喝下药不过半个时辰,小腹一阵坠痛,她紧紧地捏着床单,吩咐仕女带她去隔间,她才不要在闺阁里做这样的事!走到偏房的一间屋子,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李寻雁双脚发软,差点在门口摔倒,两个仕女费力的把她弄到了床上,李寻雁说:“等会儿我坚持不住了,你们就去把熬好的补药端过来,不论如何都要让我喝下去。”

  每时每刻都异常漫长,李寻雁满头大汗,几度痛得翻白眼。

  不知道多久后,李寻雁觉得□□的血都要流完了,钝痛过后,终于解脱了!李寻雁用尽力气把仕女叫进来,而她晕倒了。

  等她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李寻雁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褥,仕女见她醒了,又端来一碗汤药说:“昨晚公主真把奴婢吓着了!这是昭仪娘娘赏的人参。”

  “这一次元气大伤是要消停几日。不过机会可不等人!五哥的人行事都很低调隐秘,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让明日进宫一趟,让兰阿监好生留意宫里的仕女和内侍。”李寻雁说完一通话深感力不从心,挥了挥手,自己又睡了。

  还未到夏日,赵王妃杜氏便忍不住要把王府里盛放的睡莲给人看,便广发帖子,连卢千秋都收到了,不过她可没打算去。

  李寻雁躺在床上,喝着鸡汤,开口道:“你代我去,送些礼。”仕女急忙应下。李寻雁又说:“找个机会去书房看看。如果没机会就别逞强,千万别被赵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发现。”

  玄都观里,卢千秋和裴辉坐在桃树下。卢千秋望着风尘仆仆的裴辉说:“你这一去就是半年,连你姐也找不着你,白的让人担忧!”裴辉左手抚摸这桃树干,道:“反正也无事,那些人已经放松了警惕,我再去胜州一趟也没人能发现得了。”

  “身体怎么样?”卢千秋关心的问着:“右手能使上劲吗?”

  “老样子,这右手算是废了!以前能使剑的如今只能拿笔了!那日连拿笔都有些发抖,我直接把笔都扔了!”裴辉笑着说。

  见卢千秋不说话,裴辉又说:“这一次去胜州,再去了当时他们落下的那个吊桥,下面的河流是联通到北魏的。我有理由相信他们还活着!千秋,你就放心吧,他们会回来的!”

  “借你吉言了!”卢千秋深深的无助。然后进屋拿出一条腰带,还没跟裴辉说上话,就听到茯苓说:“王爷,我家姑娘正在会客,不方便。”可不讲理的李渠已经窜了进来。他正看见卢千秋把一条男人的腰带递给裴辉,脸色瞬间发黑。李渠走到裴辉和卢千秋中间刷存在感。卢千秋旁若无人的跟裴辉说:“这是我给景行留着的,你如果遇到他跟他说我很想他。裴辉,我知道,你也是有苦不能言,但你的苦不会白受。”

  “多谢。那我就收下了。我会在家里小住。争取在结冰之前再去一次胜州。”裴辉拿着腰带,卢千秋帮他带上黑色的斗笠,还送他到门口。期间没有看李渠一眼。回到后院,卢千秋失魂落魄的坐在石凳上。李渠一脸委屈的说道:“千秋。”

  “有话快说。”卢千秋心情低落。李渠说:“我刚刚错怪你和他了。你始终都不肯说景行去了哪里,那年到底出了何事?”

  “你知道了又怎样,还不是没办法。”卢千秋看着他说道。李渠着急的说道:“你都没告诉我,怎么知道我没办法?”

  “我只能跟你说是元家的事情。”卢千秋不想再多说了。李渠却道:“元家?千秋,你老实跟我说,景行怎么失踪的?”

  “临淄王,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卢千秋说道:“你别搀和进来,对你,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不想连累你受迫害。”

  李渠走到卢千秋面前,道:“你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是不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卢千秋,不要一个人担着这些事情。”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裴家和崔家在里头。甚至鄂王妃也有份。你知道吗,元家根本就是被诬陷的!元奕根本就没叛国!景行和裴辉就是为了帮元夕和元明才趟了这趟浑水。所以我们不能松懈。”卢千秋眼里含泪说道。

  李渠暗自思付,便说:“海陵公主也有份是不是?她这几年和赵王走得很近。但去岁开始她便和陈王的门客厮混一起。”

  “没错。李寻雁的立场根本就琢磨不透。”卢千秋抹了眼泪。

  李渠把她抱在怀里,说:“你要为景行报仇是么?我会帮你。”

  卢千秋闷闷的点头。李渠继续说:“你以后有事别瞒我了。那日我问汉王知不知道你有顽疾的事,他说他知道,你是不晓得我心里有好不舒服!你就那么喜欢他,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就把他拱手送给裴家姑娘?卢千秋,你真让我无话可说。”

  “我已经不喜欢汉王了。”卢千秋从李渠怀里探出头说:“我的心思早淡了。赵王这么一逼,让我家站到了汉王这边。”

  李渠一愣,然后说:“你的意思是,卢家也站到汉王这边?除了裴家以外,崔家也是已经暗自站队了?”卢千秋点点头。

  半晌无话。李渠笑道:“说起来,老六的确是比他们能干。”

  “你真愿意帮我?可我不愿连累你。”卢千秋拉着他衣袖。

  李渠说:“我这个孤家寡人还怕被连累么?千秋,我是为了你才站到老六这边的。我的原意是保持中立的。谁也不帮。”

  “这也是种连累啊!”卢千秋把头放在李渠的手臂上。李渠轻轻抚摸着她头上的步摇,说:“既然你都表态了,我怎么能稳住呢?老六确有治世之才,这点我放心。你也不用担忧,对我来说这也不是连累,你能相信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谢谢你,李渠。”卢千秋真心的给了他一个拥抱。李渠回抱住她。两人头一次相拥,李渠心满意足的露出痴汉微笑。

  夏日,李犀接到边境急报,北魏的守军又和本国守军发生冲突,死伤过半。李犀急忙纠集驻军,让胜州将军拼死抵抗。

  卢千秋和裴辉再次见面,卢千秋劝裴辉不急着去胜州,毕竟那边兵荒马乱的。出玄都观,卢千秋步行送他到光福坊,从树上突然跃下一个女子,裴辉二话不说就接住了,吓得卢千秋一阵尖叫,看到裴辉被惯性冲到地上,卢千秋急忙问他有没有事。裴辉笑道:“确实不行了!连个姑娘都接不住了!”

  “你小心点!”卢千秋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子,还是不由得语气加重。女子看着裴辉笑着说:“我叫韦慧,多谢你了!”

  裴辉没有多说话,卢千秋走远了把幕篱取下,认真看裴辉的右手,发现没什么大碍才重新戴上幕篱,送裴辉离开坊间。

  回到玄都观,卢千秋看见茯苓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到了后院,见李寻雁虚弱的坐在石凳上等着她。卢千秋冷笑道:“难得啊,臣女见过海陵公主。”嘴上虽说,可卢千秋连膝盖都没弯一下。茯苓识趣的离开后院。李寻雁慢慢走近,卢千秋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李寻雁说:“今日我来不是跟你抬杠的。是有件事必须你去做,才不能够引起怀疑。”

  “愿闻其详。”卢千秋一下坐在石凳上,把手放到膝盖上。

  李寻雁从衣袖里掏出几封信递给卢千秋,说:“这是我的人在赵王府找到的往来信件,还有几封是在半路截获的。”卢千秋接过信件,抽出一封,看完后差点没拿稳薄薄的信封。“你怎会如此好心拿给我?”卢千秋怀疑的看着李寻雁说。

  李寻雁笑道:“萧浣漪没告诉你吧,她来找的我,说要和我联手除掉赵王。当然我也要把柄在她手里,互利互惠罢了。”

  “浣漪想为鄂王报仇很正常。至于你嘛,我倒是想明白了。”卢千秋说道:“这件事还是要多谢你,但我们之间还有其他的账要算。就不计入这次,我想你也想为元明讨公道吧?”

  李寻雁没有说话,说了句告辞就被仕女搀走了。卢千秋急忙呼唤茯苓,让她派人去鄂王府和独孤府、汉王府把人叫来。

  李寻雁被仕女扶到了马车里,她才放松了紧握的双拳。要说她这个人无情无义吧,她却喜欢元明的不得了。李寻雁手抚着肚子喃喃道:“这辈子除了元明的孩子,其他的她都不要。”

  萧浣漪、崔云袖、裴懿纷纷到玄都观已经午时过了。卢千秋手里拿着信件给三人看了,萧浣漪颤抖不止,那信件里没有她要的,裴懿安慰道:“等他倒台了自然会有人全部招了。”

  “我听说胜州那边已经戒严了。正是紧要关头可以给赵王痛击!”崔云袖看着信件,愤愤不平道:“他才是个叛国贼!”

  卢千秋说:“我叫你们来也是为了像个万全之策。云袖那边我决定给舅舅通通气,到时候也有个同谋。至于汉王和独孤楷,暂时作壁上观,否则圣人会疑心是我们下的套。那样效果就大打折扣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独孤楷主审此案。”

  “我明白,裴家和汉王都在一旁观望,必要时出手。至于浣漪,不必担心,一定会有证据留下来!”裴懿认真的说并握紧了萧浣漪的手。卢千秋笑道:“这次还是多亏了浣漪,否则李寻雁哪里敢把这些东西交给我。看来她也想摆脱赵王。”

  “过几日是宫里的中秋宴会。”崔云袖想到了最佳的场合。卢千秋点点头,势必要给赵王他意料之外的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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