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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上回说道,汉王李川长子的满月宴圆满举行。卢千秋把元府已经整理完毕,张贴了出租的信息,偌大的元府空着也不是个办法,经过萧浣漪、裴懿、卢千秋三人的商量决定把元府租出去。卢千秋叫来管家道:“你去赵舍人那儿说一声,让他去元府最后转一转看看吧,今后,可能也没那个机会了。”

  卢千秋起先非常担心元府不会有人来租的。永庆二十二年,来的不早不晚,郑昂和杨婷的婚礼在胜业坊他们小小的宅院里举行,双方亲属都没有出席。但两人好像根本不受影响。

  郑蝶舞还对郑家的人下命令谁要是帮助郑昂就是与她为敌!试问有谁愿意跟一个宫里有点受宠的美人为敌?杨婷的日子过得越发凄凉。年前,卢千秋去东市还看到杨婷在变卖首饰,她如今是努力维持一个世家大族的外表,弘农杨氏出了这种事也是难得一遇。连老相好李译都不敢伸出援手帮她。原本就已经与杨氏有嫌隙了,如果再与杨婷有瓜葛,恐怕杨氏会转投其他人,这是李译不想看到的。所以当杨家提出要让二房的嫡女嫁到陈王府做续弦的时候,李译一口就应下。不知道杨婷作为一枚弃子在小院子里是何想法啊?不过郑昂对她是真的好,这样的爱又太过沉重,不过杨婷永远不会知道,郑昂和卢千秋的交易,以及郑昂和陈王李译的交易。

  过了年后,管家来告诉卢千秋元府有人愿意租。卢千秋急忙问:“我提的要求对方都答应了吗?不能动那里一草一木。”

  “一口就答应了。不过,小人看那来人不像是长安的。还说自家主人住在客栈里,看到有宅子要租才来的。”管家说道。

  卢千秋笑道:“但凡知道当年元家事情的人,都不会来租的。”

  “那人说明日要带主人去宅子里看看,再交钱。”管家说道。

  “也好。”卢千秋点点头说:“明日你再去跟着他们就是了。”

  卢千秋进宫请安,在珠镜殿遇到同样来请安的王雨薇。皇后吩咐身边的阿监,说:“郑美人的含冰殿主殿已经清扫完毕。”

  “择个吉日就让郑美人搬到正殿去吧。”皇后看了一眼窗外。

  卢千秋意外道:“娘娘,郑美人这是要做一宫主位了吗?”皇后笑道:“郑美人去岁失了孩子后,一直心神不宁,圣人也是劝不住,本宫寻思着让她搬到开阔写的地方去会好点。”

  卢千秋不可置否。皇后看到端坐一旁的王雨薇,又开口:“王才人也不要着急,近日圣人多去你那里些,你要好好的侍候圣人才是,最近朝堂上也不得安宁,咱们后宫就多费心思。”

  “妾身谨遵皇后教诲。”王雨薇低眉顺眼的遵命。卢千秋心里暗笑好一个奥斯卡影后!推了郑蝶舞后竟然没露出破绽。就在卢千秋感叹王雨薇心理素质过硬的时候,郑蝶舞带着一身馨香来了。并且与王雨薇上演了一处姐妹情深的戏码。看的卢千秋直呼过瘾。郑蝶舞身体虚弱,来请个安就离开了。卢千秋也表示要告辞,王雨薇也想离开的时候,皇后叫住了她,说是有东西要赐给她。卢千秋便一人出了珠镜殿。看到郑蝶舞面无表情的坐在御赐的步撵上,卢千秋想搞点事情。

  “郑美人留步。”卢千秋快步走上前,拦住郑蝶舞的步撵。

  “临淄王妃还有何事?”郑蝶舞直起身子。卢千秋让她借一步说话。两人遂单独来到太液池临近紫兰殿的一个隐蔽处。

  “我那日在东市看到了您的亲弟弟,如今他可是被连累了,出了大理寺还要去东市帮着某人卖东西呢!”卢千秋惊讶道。

  郑蝶舞冷笑道:“他已娶了那女人便不再是我的亲弟弟了!”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的,那日荷花池边我目睹了全过程。”卢千秋惋惜的说:“只是当时被陈王妃的死吓到了,如今缓过来,我的良心可不允许我继续瞒着你呀。当日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尚食局的仕女,如今她可能已经不在这宫里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郑蝶舞太阳穴的青筋暴露她的紧张。

  卢千秋凑到她耳边说:“当日拉你下池子的是王才人,杨婷不过是与陈王妃纠缠而已,何况我去拉陈王妃时她吓傻了。”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拉我的是王雨薇?”郑蝶舞惊呼道。

  卢千秋看着她,道:“我是没证据,你也可以去找一找那仕女,估计她不是被王才人灭口了,就是被调去掖庭了。当然,我今日看着你和王才人这样姐妹情深,真为你感到不值啊。”

  郑蝶舞陷入了自己的头脑风暴,瞳孔急剧闪动,卢千秋已达到目的,跟郑蝶舞道了别就丢下她出了太液池,笑着出宫了。

  回到十王宅,管家还没回来,卢千秋叫上茯苓去了帐房查账。

  约一个时辰后,管家来卢千秋跟前汇报,并递上租金。卢千秋问他:“那租户是什么样的人?”管家说:“那两个主人家穿的都是胡服。性格也爽朗,估计啊,是从西域那方来的。”

  卢千秋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关系,时刻注意到就行,便让管家下去了。拆开用布装的租金,茯苓还说:“这个装租金的布袋可绣得真好看!”卢千秋也觉得布袋子很有异域风情。

  清点了租金没有差错。茯苓拿着袋子说:“里面还有东西。”

  卢千秋接过布袋子,往桌上一倒,青色的竹节滚到了账本上。

  “这里面怎么会有竹节?”茯苓惊奇的说道。卢千秋脑中一闪,捏紧了竹节,说:“可能是那主人家不小心掉进来的。”

  卢千秋把竹节捏在手里,离开帐房后直接回了清秋阁。坐在梳妆台前,她仔细的打量着着一小节青色的竹子,脑海里百转千回,这绝不可能是那主人家的失误,这一定是想告诉她什么!阿竹,是你么?你回来了吗?一晚上,卢千秋都在想。

  夜晚的清秋阁外,紫荆安静的汲取养分,院门口的两株合欢树被微风吹得飒飒作响,卢千秋满头汗水,在睡梦中双手紧紧捏住棉被,嘴里含糊不清不知在说些什么,李渠被她这样子闹醒了,怕她有个什么,李渠急忙叫醒她,卢千秋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身。发现自己在做梦后,卢千秋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李渠抱着她关心道:“怎么这两日老是做噩梦?”

  “也不算是噩梦。我这两日都梦到元夕和元明,他们远远地看着我,我想去问清楚,他们就走远了,怎么都追不上。”卢千秋双手捂脸,说:“可能是我前些天去元府,日有所思。”

  “听说元府已经租出去了?”李渠一向不关心这些事的。卢千秋点了点头,然后躺倒在床上,抱着李渠又沉沉入睡。

  二月的大明宫仍被白雪覆盖,卢千秋写了信给崔云袖,但风雪交加,前往剑南道的路途又凶险,这个时节没人敢去,所以这信只有春天的时候才能出发了。李犀准备在麟德殿举行元宵宴会,李渠本想着带卢千秋去街上看花灯的,只能作罢。

  这一次的元宵宴会李犀大宴群臣,只要有品级的官员都带着女眷来了,所以麟德殿是被挤得满满当当。卢千秋跟着李渠坐在一品的位置上,不一会儿,裴懿和李川就挪过来了。李渠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今日皇子们可都在圣人跟前的。”

  “父皇说等会儿要介绍一个人给我们认识,本想叫董内侍在前面加个位置,我就跟父皇主动说要过来坐。”李川笑道。

  此刻卢千秋和裴懿已经把话题说道裴辉身上了。卢千秋感叹道:“这样也好,裴辉找个事情做就不会东想西想了。那卫尉寺主簿工作怎样?可别给他干重活儿。”裴懿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不用担心他,裴辉已经去卫尉寺适应一段时间了。”

  “对了,你家小阿诺呢?我许久不曾见他了。”卢千秋笑道。

  裴懿微笑说:“今日也带他来了,被奶娘抱去母后那边了。”

  麟德殿里聊得热火朝天,李犀示意让大家安静,然后说:“今日元宵宴会,原就是天赐良机,在此朕想大家认识一个人。”

  卢千秋随着李犀的目光看向麟德殿门口,隐隐约约的站着十几个人。李犀又朗声道:“让北魏的使者进来吧!”董平安尖着嗓子叫道:“宣,北魏使者贺兰熠进殿!”卢千秋只见一个披着红色大氅容貌艳丽的男子进来了。后面跟着的是他的随从。贺兰熠漫不经心的笑道:“北魏贺兰熠见过皇帝陛下。”

  李犀笑着让他不必多礼。随即让贺兰熠坐在方才李川夫妇的位置上。贺兰熠又说:“这是内子。”然后他身旁的一个女子引起了卢千秋、裴懿、萧浣漪等人的注意,远处的赵晔失手打翻了一壶酒,急忙向旁边的同僚道歉。那红衣女子不顾她们震惊的面容,大大方方的说:“北魏拓拔嫣见过皇帝陛下。”

  卢千秋和裴懿不可置信的对视了一眼,李渠和李川也很意外。李犀眼神犀利,问贺兰熠:“这位便是拓拔家的女子?”

  “不错,内子是北魏安北王的幺女。”贺兰熠毫无惧怕之意。

  卢千秋不知道什么安北王,她只觉得这个名叫拓拔嫣的女人和元夕一模一样!尽管声音有所不同。卢千秋心中已有八分肯定了她的身份!李犀又把话语转向拓拔嫣,问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朕少年时曾见过安北王一面,颇为投缘,不知他近来可好?”

  “父王一切安好。只是腿疾时常发作。”拓拔嫣不卑不亢道。李犀点了点头,说:“安北王常年征战,腿疾也算军功章。”

  “多谢皇帝陛下关心!”拓拔嫣行了一个他们北魏的礼仪。

  在一众不知道是善还是恶的眼光中,贺兰熠同拓拔嫣一起面不改色的落座了。李寻雁找准时机,直接问拓拔嫣:“不知贺兰夫人是哪里人?我觉得您长得有些像我的一个故人。”

  “你是?”拓拔嫣狐疑的看着她。裴懿也插话道:“海陵公主。”拓拔嫣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笑着说:“我是在平城出生,云中城长大的。后来随着我父王一道去幽州赴任,父王卸任归家时,又随着父王回了平城。”李寻雁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接着问:“那何时与贺兰大人成婚的?”柳昭仪喝止了李寻雁,严厉道:“寻雁,今日怎么如此失礼?”

  这时贺兰熠开口道:“不瞒各位,在下同内子已经成婚十载有余了。”说完贺兰熠和拓拔嫣相视一笑。卢千秋感觉他们非常恩爱,远处的赵晔失魂落魄,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这一场宴会就在形形□□的目光与讨论中结束。北魏的人突然进入长安,着实给了两国之间一个缓冲的机会。据李渠得到的消息,贺兰熠的父亲乃是北魏的大司马贺兰裕,有军功在身,而他自己也也是北魏的礼部侍郎,母亲也是出生名门步六孤家族,他母亲和步六孤阿蒙也是堂兄妹关系。这样显赫的身世会来到唐国,真是让这些人百思不得其解。拓拔嫣的到来让卢千秋松了口气,如果她真的是元夕,那么总会找到一个相见的时机,这样一来,卢景行的踪迹就有眉目了。

  卢千秋准备主动出击,这样也不会让人怀疑拓拔嫣。但凡曾经见过元夕的人没有不震惊的,从前卢千秋就与其来往密切,如果不去一趟实在是说不过去。宴会结束后,群臣及其家眷都在望仙门排队出宫,卢千秋还未走到望仙门,在钟楼处就遇到了贺兰熠、拓拔嫣二人。卢千秋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说道:“贺兰夫人留步。”拓拔嫣转过身,笑着看卢千秋。

  “长安的天气有些变幻不定,时冷时暖,夫人可还习惯?”卢千秋也微笑着看拓拔嫣。“长安的天气和云中城有些相似也无谓习惯不习惯,都是一样的。”拓拔嫣和卢千秋对视。

  卢千秋看拓拔嫣还是想说下去,便道:“不知夫人现如今住在哪里?”拓拔嫣看了一眼和她擦身而过的李寻雁,说:“前几月我家阿郎托人在永嘉坊租了一间大宅子。王妃费心了。”

  “可是靠近兴庆宫那里的宅子?”卢千秋故作惊讶,看拓拔嫣点头,卢千秋继续说:“不瞒夫人,那间大宅子是我托人租出去的,那里曾是我一个故友的家,我与夫人可真有缘。”

  “可当真?那改日一定请王妃去坐坐!”拓拔嫣激动的说道。

  目的已经达到,卢千秋礼貌的同拓拔嫣话别。阳春三月间,长安护城河边的柳树刚抽出新芽,雪也渐渐融化,李渠本想带卢千秋去曲江芙蓉园游玩,无奈政务太多,脱不开身。卢千秋也不恼,她正在等着拓拔嫣的消息呢。三月底,拓拔嫣终于得空,卢千秋早已按捺不住一探究竟的心,前往元府就是如今的贺兰府。卢千秋的软轿刚到门口,一个身着胡服,满身环佩叮当的粉衣女子迎上来,笑道:“王妃安好?”卢千秋微笑着点了点头,女子又道:“我家夫人着我在此等候。”

  女子领着卢千秋过了府,里面的陈设依旧未变,看来拓拔嫣也是念旧之人。穿过抄手走廊,一个大缸立在走廊尽头,女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卢千秋微笑着过去,瞥了一眼,那缸里养了几条锦鲤,正灵活的游走着。走完走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凉亭,枯萎的草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掩映着凉亭的藤萝花,卢千秋被满目的紫色晃了眼睛。但还是看见了凉亭里坐着几个眼生的女人。拓拔嫣微笑着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见着卢千秋急忙起身迎接道:“王妃来了!”

  “大家聊得好生热闹!”卢千秋走进凉亭里笑道:“这花园里真是别有一番景致啊!我从未看过如此美丽的藤萝花瀑布!”

  拓拔嫣道:“王妃切莫笑话妇人!快,过来坐坐。铃兰还不快沏茶!”卢千秋依言坐下,内心却思付着这些人还不走!

  仕女铃兰手里端着一个茶托,里面盛放着几只琉璃盏,卢千秋接过才看见里面漂浮着二三牡丹花。那几位夫人都非常讶异,没想到花儿还能泡茶,卢千秋却是早已见怪不怪。其实也不怪那几位妇人大惊小怪,唐国这个时候可还没发明花茶。花茶直到宋朝才出现,清朝才盛行的。拓拔嫣微微一笑开始介绍道:“据《神农本草经》记载,牡丹花有通心肝肾三经,调理人体气血,活络经脉,自安五脏的效果。这些牡丹花都是我托人从洛州带过来的上好品种。喝了以后能保容颜红润。”有位妇人一直都在附和拓拔嫣。卢千秋喝了一口,是很香。拓拔嫣朝着卢千秋微笑道:“所以啊,我还给这茶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千红一窟。”卢千秋放下琉璃盏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随即便和拓拔嫣相视一笑。饮完牡丹茶,拓拔嫣又在铃兰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一会儿后,铃兰又端着茶托过来了。卢千秋注意到这一次的琉璃盏花纹与方才的不同。卢千秋又接过琉璃盏,一看,里面端正的飘着一朵完整的菊花。拓拔嫣道:“原本这菊花酒是我和阿郎要在重阳之日才拿出来喝的,今日见大家兴致高昂,我便献丑了。”

  “《神农本草经》将枸杞子列为上品,夫人这菊花酒中可是加入了枸杞子?”卢千秋喝了一口酒,感觉有枸杞子的味道。拓拔嫣点点头,说:“王妃慧眼。诗人屈原也曾说过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可见啊,这菊花有多么好。”

  “晋陶潜也爱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菊之味,食之乐,不言而喻。古称菊花酒为长寿酒,有养肝明目,延缓衰老之用。不知夫人取名为何?”卢千秋端着琉璃盏问拓拔嫣。

  拓拔嫣也端起琉璃盏,里面的菊花晃晃悠悠,舒展开来。她道:“菊花香远益清,艳丽多姿,我给它取名为万艳同杯。”

  卢千秋笑开了,这下真的确定了拓拔嫣的身份,她就是元夕无误!千红一窟、万艳同杯都是《红楼梦》里的,拓拔嫣既然知道这两句词,那必是自己人!几位妇人心服口服,见卢千秋待着没有要走的意思,而她们都纷纷表示想要告辞了。

  卢千秋站起身同那几位妇人点头告别,而拓拔嫣将那几位送到了门口才快步折返回来。到了凉亭里,拓拔嫣对铃兰说:“去给王妃蒸些藤萝糕来。”铃兰心领神会,点头退下。这一走,便只剩了卢千秋、拓拔嫣两人。拓拔嫣没有说一句话,走到卢千秋面前,已是满含热泪,直接对着卢千秋跪下。“你这是做什么!”卢千秋拉都拉不起来。拓拔嫣哭道:“千秋,是我害了景行!”卢千秋脑中轰的一声,又听拓拔嫣说:“景行他如今和阿现,也就是元明一同在云中城养着的。”卢千秋感叹:“只要人没死,就还有希望不是么?”拓拔嫣已被卢千秋拉到美人靠上坐着,她说:“我昨日见了李寻雁和裴懿、浣漪,听说裴辉没事我心里才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你跟我说说,到底那日出了何事?”卢千秋也留着眼泪。

  而此刻的蜀郡,成都,独孤楷带着郭凤娘、崔云袖也来到了成都郊外的一个名人雅士聚集的亭子里。崔云袖手里挎着篮子里面装的是郭凤娘自己酿造的米酒。独孤楷遇见几个同僚,便聚在一起横槊赋诗,崔云袖见独孤楷允文允武自是内心欢喜。待几人累了,崔云袖便把米酒拿出来与之共享。

  “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其中一位同僚举着酒杯唱道。

  独孤楷也拿起酒杯吟道:“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崔云袖暗自好笑,这是她头一次看他喝开了。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崔云袖对他们几人说道。独孤楷举着酒杯微醺说道:“夫人这是在劝我们少喝些吗?”

  崔云袖笑道:“今日见大家兴致都很高,不如由我为大家舞一曲?”本来崔云袖贵为大家小姐不该作此失礼之举,但在座的都是文人雅士,见独孤楷也点了头,崔云袖说道:“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鄙人献丑了。”

  郭凤娘不懂他们这些文化人的活动,只能坐在一旁干望着。

  崔云袖已经摆好了姿势,轻启朱唇唱道:“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坎坷长苦辛。”一曲毕,独孤楷赞赏的点点头,再转头,只见那几位都已不醒人事。崔云袖也喝了些酒,脸颊红彤彤的,和独孤楷有爱的对视。

  “阿郎,这几位大人如何处置。”郭凤娘的开口打断了两人。

  独孤楷定了定神,让郭凤娘去叫亭子附近的随从过来。不一会儿,那几位大人的随从就把自家的阿郎扶上了马车。独孤楷看了眼天色,也让郭凤娘、崔云袖进马车准备回城了。这一路上独孤楷歪在马车壁上,郭凤娘也倚在靠垫上假寐。崔云袖觉得实在无聊,便说:“我来唱歌给你们听吧!”独孤楷眼神聚焦,郭凤娘也睁开了眼睛。崔云袖把窗口帘子撩起来,清了清嗓子唱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好诗!”独孤楷从壁上直起身呼道。崔云袖笑着解释:“这是多年前我随长兄一起在宝善斋听到有个侠士所吟唱的,当时长兄也跟阿郎今日的反应一般,他直接上去就求了墨宝。”

  “真是豪爽之人!”独孤楷把崔云袖的手抓住,不住的点头。

  这崔云袖顺手就把李白的诗出卖了,还编了个出处来说。回到成都内城,天已经快黑了,崔云袖一到家就收到了卢千秋的回信,高兴的洗手拆开,看到拓拔嫣时崔云袖鼻尖微酸。末尾一句“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更是把她弄哭了。

  越过难以攀爬的蜀道,过山南西道,长安,永嘉坊贺兰府。

  卢千秋知道了拓拔嫣近几年来的遭遇,离开贺兰府时还很不放心。坐上软轿,仕女茯苓还感慨着拓拔嫣的藤萝糕。卢千秋叹了口气说:“茯苓,你可知藤萝花的花语是什么吗?”看茯苓茫然的摇头,卢千秋才说:“是浓浓的思念和执着。”

  到了临淄王府后,李渠已经在家等着了,卢千秋吩咐管家道:“这几日多注意一下赵舍人那边,有什么就来通知我。”看管家点头,卢千秋顿一下进了清秋阁。看见李渠,卢千秋没忍住直接冲进了他的怀里,说:“我总算知道景行的下落了!”

  翌日,皇后请卢千秋进宫赏樱,卢千秋也不好推辞便去了。

  一到才发现,该在的不该在的都聚到一起了。卢千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到了裴懿旁边。皇后笑眯眯的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兰陵美酒,李寻雁笑道:“还是娘娘这里的酒好喝啊!”

  “你一味嘴甜!”皇后笑得更加开心了。微风过处,樱花瓣旋转着徐徐坠落到矮几上,卢千秋听得李寻雁说:“去岁,我曾在长安宣义坊一座宅子围墙外看过一株极美的樱花,一时忍不住好奇之心,就去主人家问了,原来那主人乃是从日出之国归来,那樱花树就从那里带回来的,名叫八重樱。”一旁的南昌公主跟着附和,新晋的陈王妃杨氏也跟着微笑。

  说了会儿话,皇后又让琴师在一旁伴奏,南昌公主道:“姐姐昨日同我提起,父皇要重新为你选定一门亲事,不知……”

  “诶,不可妄言,父皇也只是说一说罢了。”李寻雁看了一眼对面的卢千秋等人。皇后已经听到了谈话,便说:“哦?可真有此事?若圣人当真有此意,那可就要恭喜寻雁了。”

  “多谢娘娘。不过父皇也只是提了一句颍川赵氏而已。”李寻雁挑衅的看着正在吃茶的拓拔嫣。卢千秋用余光瞟了一眼拓拔嫣,看她跟没事人似的,有些担心也有些放心。皇后想了一下说:“颍川赵氏可有适龄的人选?对了,中书舍人!”

  卢千秋旁边的裴懿被呛了一下,她忍住了想要咳嗽的欲望。李寻雁似笑非笑的看着卢千秋又把目光挪到了拓拔嫣身上。

  “看来是桩好事呢!恭喜公主了。”拓拔嫣举着酒杯笑着说。李寻雁也拿起酒杯,道:“借夫人吉言。”然后便一口饮尽。

  不一会儿后,皇后身边的阿监,来报说是紫兰殿侧殿的王才人怀孕了!皇后急忙吩咐送一些养胎的东西过去。然后又让阿监时刻关注王才人的身体情况,还特地安排一个可靠的太医给她养胎。卢千秋暗自思考,没想到这王雨薇这么快就怀上了,不知道郑蝶舞那儿是个什么情况?怕是要呕死了吧!

  一盏茶后,裴懿识趣的说:“看母后的样子怕是巴不得立刻就飞到紫兰殿去,连诺儿也提不起兴趣了!阿监,快些扶母后去更衣吧!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这些小辈也该退了。”

  离开珠镜殿后,卢千秋几人与李寻雁假惺惺的话别。看着李寻雁往鱼藻宫方向去了后,卢千秋才说:“她到底要作甚?”

  “看来她是看上赵晔了。”萧浣漪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说道。裴懿冷哼一声后,说:“她哪里是看上赵晔,她是想害了赵家才是!希望赵晔这次也咬死了不松口,她根本是没好心。”

  拓拔嫣冷笑道:“宫里慎言。不管她要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我还要去紫兰殿接阿立,你们先走。”萧浣漪说完也走了。

  出了望仙门,拓拔嫣和卢千秋、裴懿告别。三人一眼万年。

  次日,卢千秋还在担心怎样阻止李寻雁嫁给赵晔的时候,贺兰熠的官职定下来了,李犀让他在国子监担任助教。卢千秋冷哼道:“也难为圣人,给了贺兰熠一个这样的虚衔。”李渠难得在书房,看着卢千秋说:“圣人怎么可能让北魏人担任我们真正的官职呢?何况,我们和北魏的关系还在修复中。若是此次长安之行不成,贺兰熠一家人也会打包回云中的。”

  “回云中?”卢千秋想不到这次拓拔嫣跟着来,竟还会回去!

  五月初,卢千秋又接到崔云袖的信,信中所说她怀孕了!事情是这样的,崔云袖上次见郭凤娘的米酒很得大家喜爱,便想着也捣腾一下药酒,既滋补也延年益寿。所以一天到晚都在弄,本来崔云袖就是医生,对中药材之类的也都熟悉。可当药酒即将要完工的时候,崔云袖闻了一下药酒哇的就吐了。郭凤娘在一旁惊呆了问道:“云袖,难道这么难闻吗?”

  崔云袖急忙摆手,表示不是药酒的关系。但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这样一连恶心了半个月,独孤楷忍不下去找了一个当地很出名的郎中来看,才发现崔云袖有孕一个月了。

  卢千秋可高兴坏了,张罗着要给崔云袖寄最好的东西去!兴宁坊的崔家也是一片慌乱,尉迟念着急的想知道她的近况。崔波也是手脚无处放,家里自去年崔家二郎也成亲搬出去后,就冷清的不得了,尉迟念本想去宫里求圣人让崔云袖回来,可如今怀着孕也不敢贸然移动,两个人的着急可想而知。

  那边崔云袖沉浸在初为人母的感情里,这边,李寻雁却想方设法要嫁进颍川赵家。李犀初初给赵晔提起要把李寻雁嫁给他时,赵晔直接跪在地上回绝,并表示自己终身不娶。李犀也知道他心里有疙瘩,可李寻雁这些年也很不幸福,他自觉亏欠了女儿,便想给她最好的。无奈赵晔他也是个可怜人。两边都难做,李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没把李寻雁的事情处理好,陈王李译麾下的一名大臣就参了汉王李川一本,说他放纵王妃裴氏与北魏贺兰熠的夫人来往密切。李川有苦不能说,只能吃瘪。李犀也借由这件事打压了李川的嚣张气焰。

  九月份,天气就快入秋,长安满是落叶,走在路上都卡擦作响。唐国和北魏的交往已经有一段日子,估计来年两国就可建交。汉王和陈王两方正在努力的争取去胜州的人选,两边都有意安插自己的人。朝堂上是你来我往,互相争吵谩骂。陈王因当年杨家的事情,在李犀面前失宠了一阵,这次更是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要在李犀面前证明自己比李川能干。

  九月底,陈王的人抓到了一件关于李杓的陈年旧事,指责汉王毫无兄弟有爱之情!李犀平生最恨这样的事,把李川叫到紫宸殿狠狠地痛骂了一顿。次日,李犀将宣布派往胜州的人选,李川深感不安,果然陈王的人被选中。李译满脸兴奋。朝会结束后,李犀把李川又叫进了紫宸殿,这一进,直到夜幕四合时才出来,裴懿在家里抱着李诺,倍感不安。掌灯时分,李川才踏进汉王府。看着裴懿,有些抱歉的样子。裴懿把李诺叫到奶娘那里去,自己握住李川的手,安慰着他。李川说:“今日,父皇叫我去了紫宸殿,说有重要事让我去做。”

  “能得圣人器重,不是很好?”裴懿给他揉着眉心。李川叹了口气,道:“父皇让我去鄯州带兵,历练几年再回来。”这下轮到裴懿震惊了。李川接着说:“父皇让我带着你,下个月就走。对外说是犯了错被贬到鄯州的。”裴懿心想这样掩人耳目的做法,怕是圣人有什么算计,她立马就答应了。十月,汉王被贬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李川除了王爷的名号外李犀还给了他一个鄯州大都督的官职,让他好好操练军队。卢千秋不了解时局,裴懿给她写了一篇白话文,卢千秋才明白。陈王李译异常愤怒,这样明贬实升的事会轮到他!早知道就不与他争去胜州的人选了!十月十日,一个吉利的日子,李川和裴懿在通化门与自家人话别,萧浣漪拉着李立感叹李诺小小年纪就要随着父母前往那飞沙走石之地。卢千秋和李渠站在城门上,看远去的李川、裴懿,她想到了当年送走崔云袖时的无力感,一转眼已经两年不曾见崔云袖了。

  要赶快给崔云袖送信过去了,否则路上结冰送信的人就不去了。十一月底,有些显怀的崔云袖收到了卢千秋的回信,知道了裴懿随着李川已经前往鄯州了,皇子也如乱世浮萍一般随处飘荡,何况她们这些人呢?独孤楷自来到成都后,把成都搞的是有声有色,好名声传到长安李犀的耳朵里,李犀也只是写了封御笔来夸奖独孤楷而已,提都没提要让他回去的事。可独孤楷却以此为荣,更加的努力搞好成都的农业与经济。长安城里,宝善斋,卢千秋好李渠两个人就像隐形人似的,李川一走,他们这些汉王一派的人,纷纷都低调起来。

  隔壁雅座的人笑道:“你听说了没有,海陵公主的事啊!他想嫁给赵家的人,没想到却被那赵家三郎拒绝了!笑话啊!”

  “怎么没听说啊,那紫宸殿那位把赵家三郎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他回家自省,不过三日又放出来了。”另一人笑着说。

  卢千秋听完后微微一笑,说:“看来李寻雁也没想真嫁给他。”

  “她也许只想刺激一下拓拔嫣。”李渠靠近她耳边小声说道。

  从宝善斋出来后,卢千秋接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长安城笼罩在薄薄的雾气地下,看不分明。或许从没人能真正看清楚这座城,和这座城下暗藏的杀机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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