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十二 罪人与怪物
帕森斯没有再回来，那个角斗士也没有再回来。索亚思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放走了，但一种压抑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p>
浮空岛的夜晚很冷，虽然在其外部被天民施加了能够保证内部的生命存活下去的保护罩，但是寒冷的天气似乎因为不会影响到生存而没有被隔绝在外。</p>
丝丝寒意从头顶的铁窗中渗透进来，索亚思甚至可以看见冰之女（地民神话中主管气温的神明）淡蓝色的双手正从铁窗的缝隙间伸进来，带来一蓬蓬的冷气。</p>
孩子们依偎在一起取暖，他们娇弱的身体还没有办法抵抗寒冷。而那些成年人，则就不需要顾虑这些，地民的身体虽然脆弱，但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寒冷而受到伤害。</p>
至于索亚思自从接收过那个什么人类基因组之后，他发现自己对温度的耐受范围变大了很多，这种夜间的降温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蒂雅，不仅失笑了一下，这个小丫头没有和大部队挤在一起，而是像个小动物一样依偎在自己身边。小小的鼻子一皱一皱的，显然觉得是有些冷了。毕竟索亚思一个人的体温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孩子带来温度更加温暖。</p>
索亚思脱下身上破旧的外套，折了几下之后盖在小女孩小小的身子上，后者舒服地哼了一声，显然这份温暖在梦中给她带来了什么美好的印象。</p>
索亚思躺在粗糙的地面上，有些凸起的石子硌得他有些难受，但随着困意的袭来，他的视野还是渐渐模糊了起来。</p>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确认了索亚思已经完全睡着之后，那些看起来已经睡死的角斗士中站起了一个身影。</p>
克劳科从身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块尖锐石块，蹑手蹑脚地向着索亚思的方向走了过去。</p>
他的脚步很慢，似乎是担心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就会惊醒这个怪物一样。</p>
过了不知道多久，在克劳科身上的冷汗最后滴在潮湿的地面上并和那同样污浊的水混合在一起的时候，他终于摸到了索亚思的身边。</p>
克劳科低下头看着这个怪物，它在睡着的时候还真像是个人。</p>
他握了握手中尖利的石块，给自己壮了下胆子，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在角斗场上面已经杀了不少的人，但是自面对这个睡着的少年的时候，他的手却有点颤抖起来。这种颤抖就像是在挑战一头沉睡的锯齿兽一般。</p>
但最终克劳科抬起手来，将手中的石块猛地向着少年的胸口扎了下去。</p>
‘咔擦’，但预想中鲜血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一只瘦弱的手掌抓住了克劳科的手腕，然后就像是掰树枝一样轻而易举地将其掰断。</p>
“啊！”克劳科顿时痛得叫出声来，但还没等他把声音放开来，少年的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震颤的声带给制止了下来。</p>
“嘘，有小朋友在睡觉呢。”少年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仁里面里面带着一种冷彻骨髓的笑意，“可不要打扰别人休息啊。”</p>
这不是那个少年！克劳科看着男孩漆黑如夜色的眼睛里那种莫名的笑意，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白天的那个人！那个人虽然强大，但至少还像是个人。但面前这个他绝对不是人！这是怪物！真正的怪物！</p>
“你你到底是谁！！”克劳科发出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他的声带几乎快被这个怪物给扯断了。</p>
“我啊”少年，不，怪物笑了笑，“我叫张巍然。是这个家伙的备份记忆。啊！看起来你不大能理解这个概念。好吧，异族人，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他的第二人格，或者说，第二个灵魂。”</p>
“虽然按照我们那个世界的法律来说，蓄意shā rén是要判刑的，”怪物叹了口气，“不过目前看来任务要紧。所以你记住，我不杀你。当也只限于这一次！”</p>
克劳科顿时觉得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掌骤然发力，然后自己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p>
少年将昏厥过去的克劳科放回到那些睡着的角斗士中间，然后冷冷地盯着其中的一个人看了一眼，冷笑着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那个原本应该是睡着了的人立刻哆嗦了一下。</p>
“这个世界的晚上，可比战舰上还冷啊。”少年看着头顶上那轮蓝色的月亮，“就快了这个世界，终将会成为我们疆域的一部分。”</p>
“愿地球永无黑夜。人类必胜！”</p>
“克劳科，醒醒！”克劳科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p>
“发生了什么？”克劳科也重复道，但随即便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如同砂纸在声带上摩擦所产生的一般，“我”</p>
“我们早上一醒过来就发现你躺在这里。”狄罗尔把克劳科扶了起来，低声问道，“还有那件事情”</p>
克劳科的手掌有些僵硬地抬了起来，剧烈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腕断裂的伤即便是以地民的恢复能力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从外面来看已经看不出皮下的淤紫，但还是隐隐约约有些疼痛。</p>
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噩梦，那是比噩梦更加可怕的现实。</p>
“别再说了。”克劳科摇了摇头，光是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的冷汗就已经浸湿了后背。</p>
</p>
“劣等生物二十三号”</p>
终于，在索亚思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呆了两天之后，那位翼民中的高等公民总算打算来验货了。</p>
“索亚思哥哥不会有事情吧！你会回来的吧？！”蒂雅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角斗的含义，但是至少她知道有很多人就是像索亚思这样，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p>
“不会！”索亚思在铁栏杆之外向着小丫头挥了挥拳头，“你索亚思哥哥可是很厉害的。我一定会回来的。”</p>
“索亚思哥哥，记住了，那些不同的颜色对应的是什么样的特性！”希雅隔着栏杆冲索亚思喊道。</p>
“没问题的！”索亚思沿着石阶向着地面上走去。</p>
地面之上有两条不同的通道，一条的尽头有着一扇银色的传送门。那边是索亚思这次要走的路。而已另一条索亚思看着那扇暗红色的大门，他可以想象到那个叫帕森斯的男孩一个人孤独地向着那扇大门走过去时的恐惧。</p>
但现在可不是能够冲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索亚思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去。</p>
与公共场合更具有表演性质的露天角斗不同，私人的角斗场大多是封闭式的，高耸的椭圆形穹顶上镶嵌着金色的仪器，为室内ti g一ng了温暖的金色光芒。</p>
‘不被上天看到便是合法的。’</p>
天民的这句话公开承认了私人角斗的合法性。只要不被看到，只要用一层薄薄的木质穹顶把擂台上的鲜血和天穹隔绝开来，那么在其下制造多少的杀戮，流淌多少的鲜血都是合法的。</p>
毕竟究其根本，法律这种东西，不过是天民的玩笑而已。</p>
所以私人角斗场的擂台上永远是暗红色的——无数角斗士的鲜血浸染了这里的土石。</p>
“今天的第十六场角斗！”一台自动机器宣布了这一场次的开始，因为私人角斗中是使用希瓦u qi的，所以为了安全都是用自动机器来主持，“斯内亚戴尔和帕德里克威廉斯！”</p>
“那个家伙又来了。”看台上顿时窃窃私语，“戴尔？那个家族就剩他一个人了。”</p>
“他的角斗一点都没有意思。每次都刻意地将对手杀死或是让自己的角斗士去送死。太过粗鲁了。”</p>
不过这些话语并未能流传到隔着整个场地的斯内亚耳中，他静静地看着角斗场上那个自己刚买下来不久的少年，冲着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说，“生死局？”</p>
“你还是那么喜欢这种东西。”帕德里克威廉斯叹了口气，“那就生死局吧。”</p>
很快，索亚思就收到了这张角斗的规则。</p>
“生死局？！”索亚思握紧了双拳，他终于明白上次去角斗的男个人诶什么会这么怨恨自己，也为什么再也没有回来了。</p>
即便是在翼民之中，生死局也被视作是野蛮的行径，毕竟那些地民虽然不是人，但至少和自己长得很像啊。虽然大家在一些特殊的时刻不介意看看流血与死亡。但是如果每一场都是生死局的话，那未免太极端了。而恰恰斯内亚就是个每次角斗都必然是生死局的家伙，所以即便是有着高等公民的头衔，但私下里所有人都视他为变态的疯子。</p>
“听说他的父母被杀死之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有人小声地议论着。</p>
“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另一个人说道，“父母亲近劣等生物，儿子是个无视角斗荣誉的变态。”</p>
“这样的家族灭亡了也好。”</p>
索亚思在u qi架上挑拣着，这次的希瓦u qi可不是先前角斗场上那种阉割版的，被击中的话自己估计也要躺个几天乃至永远起不来也不是不可能。他脑海里重复着之前希雅告诉自己的u qi特性，在最终抉择再三之后，索亚思还是选择了金翼剑。也就是他最初用过的那种类型。</p>
选择好u qi之后，索亚思便毫不拖沓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踏上了擂台。</p>
“双方角斗士已经入场，角斗开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观众比较少的缘故，连自动机器的语气听起来都有些沮丧。</p>
但对于场上的两位角斗士来说，这句话却意味着角斗已经开始了。</p>
索亚思启动了手中金翼纹路，一只远比上次的金翼剑更加凝实的光束开始从剑柄出凝聚起来。而对面的角斗士，手上则拿着一个圆环状的装备，怎么看都不像是u qi，而且也没有被启动的样子。</p>
“盾牌？”索亚思暗道一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看似没有启动的希瓦u qi上隐秘的银色光芒，“银翼系的盾牌。”</p>
银翼主掌的是强大的时空之力，但对于角斗来说却是无比的鸡肋——因为没有攻击力。没有攻击力就意味着角斗士必须要用自己的身体力量去击败对手，而且是在用盾牌防御着对手u qi进攻的同时。</p>
虽然拿着盾牌的家伙看起来很强壮，但索亚思怎么看都不觉得他能和自己比力量。</p>
索亚思将手中的光剑一横，便向着他冲了过去。在接近到大约五星刻（约四米）的距离时，索亚思脚尖猛地一点地面，在带起一蓬砂石的同时身体以一个近乎于扭曲的姿势变换了一个方向，侧着身子从那扇银翼盾的边上闪到了盾牌的范围之内，并用手中的光剑向着持盾的角斗士身上砍去。</p>
光剑没入了角斗士的身体里不，是穿了过去才对，索亚思没有感受到手中的剑有一丝一毫刺中东西的感觉。</p>
假的！索亚思暗道一声不妙，果然，在被刺中之后，那个角斗士的身影立马变得扭曲起来，消散开去。而索亚思的剑，则是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位于幻象后方的那扇盾牌的正中央。光柱没入到盾牌之中，然后索亚思便感觉到身后一痛，一股爆发性的力量在背上爆发开来，将他向着那扇圆环状的盾牌推去。</p>
眼看着那扇盾牌离自己越来越近，索亚思猛地想起希雅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银翼系u qi最主要的两种攻击方式。一种就像是现在这样利用扭曲的空间将敌人的攻击扭转到他自己身上，而另一种则是通过对空间的封闭和切换，直接将敌人的身体切得支离破碎。</p>
那扇盾牌里索亚思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圆环中间空无一物的地方那微微泛起的时空涟漪。即便是以索亚思现在的身体，在这种东西面前的恐怕也不比茅草坚韧多少。</p>
在千钧一发之际，索亚思用力地一脚登在盾牌那圆环的外缘，身子在空中一扭，堪堪划过了盾牌的边缘。这个漂亮的动作引起了观众席上原本就不多的观众的惊呼。</p>
但即便是脱离了危险，索亚思在落到地上的时候还是冷汗直冒。他的脚掌现在正着踩在粗糙的地面上——他的鞋子在刚才踢在圆环上时还是有一部分没入了扭曲的时空之中，被整齐地削掉了。</p>
背上也被金翼剑爆发出来的能量给灼烧了一下，虽然应该不严重，但还是有剧烈的痛感。显然这种完全版的希瓦u qi的力量远不是之前用过的阉割版所能比拟的。</p>
“反应很快啊。”那个持盾的角斗士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楚，当下也是赞叹道，“但你还不熟悉u qi套路。”</p>
“是啊。”索亚思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放到一边，这可是希蒂当初为自己缝的鞋子，用了两三年了，原本显得很大的鞋子已经有些挤脚了。但索亚思还是没有舍得扔掉。</p>
“新手？”持盾的角斗士也不进攻，就站在那边，毕竟一块盾牌最大的作用就是坚守。</p>
“是。”索亚思围着他慢慢地绕着圈子，似乎是在寻找破绽，“我叫索亚思，你呢？”</p>
“德利尔。”角斗士笑了笑，“我们两个今天只能有一个人走下去。记住对方的名字也好。”</p>
他的嘴角上咧，露出里面猩红色的牙龈。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莫名的嗜血和残忍，就像是鲨鱼见到了流血的猎物一般。</p>
“你杀过多少人？”索亚思站住了，他突然出声问道，“不管再怎么掩饰，你身上似乎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p>
德利尔低着头沉默了，他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他的嘴角时而咧开，时而又紧皱，最终他再度抬起头来看着索亚思，他笑了。</p>
“记不清了。”德利尔笑了笑，他笑着笑着，黝黑的脸庞瞬间就扭曲了起来，“我只知道今天要再加一个了！”</p>
他提起盾牌，向着索亚思冲了过来。脚步重重的踏在红色的地面上，溅起的沙尘宛如鲜血。</p>
野兽踏血而来，彷欲择人而噬。</p>
“所有扭曲的恶，终究会以疯狂表现出来。”索亚思念叨着这句天民的谚语，看着面前像是情绪变化不定，像是疯子一样的男人，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对了。</p>
他将手中已经变得黯淡的光剑抬起，剑尖直指将盾牌侧握在身侧向着自己冲来的德利尔。</p>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即将相撞的时候，德利尔将盾牌一转，让正面对着索亚思的剑尖，扭曲的空间也在索亚思身后浮现出来。显然他想用和先前一样的策略。</p>
而索亚思也将手中的剑向上一挑，光束敲在盾牌那圆环状的边缘上。瞬间，大量的能量爆发了出来，其中的大部分被扭曲的空间吸收了进去，并像是流水一样，浇灌到了索亚思的后背，将他像前方推去。而那些没有被吸收的能量，则将原本就没什么重量的圆环荡了起来。</p>
索亚思小腿猛地发力，借助着背后的爆风径直向着德利尔冲了过去，左手一把抓在被荡起的圆环的下部。</p>
扭曲的空间将他的手指切得鲜血淋漓，破碎的肌肉组织和鲜血不断地被传送到索亚思身后的那个扭曲空间里，然后喷吐出来。但索亚思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双手死死地抓着圆环的下端用力往上一举，抬起一个足够自己通过的缝隙。他紧咬着牙关，残缺不齐的手指紧握，跨步上前。重重地打在德利尔的手腕上。</p>
在这般重击之下，那块圆环状的盾牌最终脱手而出，掉到了一边的擂台之外。</p>
擂台上响起了那些看客们颇为欣喜的窃窃私语，显然索亚思的这一系列动作让他们感到惊艳。</p>
“嘿，小子。”德利尔hu一 d一ng了一下手腕，看起来由于出拳的时候距离太短所以被没有能让索亚思充分发挥出自己力量的优势，“这下我们的u qi都废了，你难道以为在力量上你比得过我？”</p>
“啊！我想起来了，我已经参加过至少四十场生死局了。”德利尔十指紧握，骨节之间不断发出清脆的爆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p>
“你已经杀了至少四十人。四十个同胞。”索亚思弓起身子，“真是该死。”</p>
“不，不是我。”德利尔脸上扭曲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不见，“是他们。他们太弱了。所以他们死了。我比他们更强，所以我才应该活下来！我不杀他们我就得死，而我不杀你没我就得死！我不想死！”</p>
索亚思知道，常年的角斗和杀戮已经把这个人的脑子和心灵腐蚀掉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会说话的野兽而已。</p>
你不想死，那别人就想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活在他人的尸骨上而不自知？！</p>
索亚思的瞳孔深处，一缕黑色慢慢浮现出来。他觉得自己现在无比的暴虐，心底的深处一个声音在不断地y一u hu一自己将面前的那个混蛋撕裂开来，用他的鲜血，才能洗刷他曾犯下的罪孽。</p>
“需以恶，偿还恶。”索亚思骤然发力，被强化过的小腿带来的发作用力将他整个人像流星一般弹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冲到了德利尔的面前。</p>
“需以血，偿还血。”索亚思在德利尔的耳边说道，这句话是翼民间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虽然这种同态fu ch一u不被天民所欣赏，但是fu ch一u带来的快感却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p>
索亚思的拳头在德利尔错愕的目光中重重地轰击在他的腹部，巨大的力量透过皮肤和肌肉组织搅碎了后者的内脏，并带着血液和内脏的碎块从他的嘴里喷吐出来，浇在那暗红色的地面上，令那红色又深厚了一点。</p>
德利尔重重地仰面倒在了地上。</p>
索亚思头也不回地想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但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他低头一看，是一只手，手的主人是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德利尔。</p>
“从这一刻起，”鲜血裹挟着一些内脏的碎块不断地从他嘴里流出来，仿佛是他把自己曾经沾染过的那些人的鲜血都吐了出来，他的声音像是漏风的鼓一般，嘶哑而低沉，“你就和我一样了。迎接绝望吧。怪怪物！”</p>
索亚思顿时觉得仿佛寒风吹过，把自己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不论德利尔曾经做过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他始终不是自愿的，他只是刽子手手中的工具而已，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又和先前不同，尼尔克斯尚且可以用自杀搪塞过去，但这次，是自己动的手。现在自己真的和他一样了，他的罪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p>
当索亚思再低头看去的时候，德利尔已经吐出了最后一口血液，倒在地上失去了气息。</p>
他吐出的血液没过了索亚思赤着的那只脚，正应了那句话所过说的：“需以血，偿还血。”</p>
索亚思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那是自己被扭曲的空间所伤时流出的血。但是现在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些斑驳的血迹提示着自己那里曾经受过伤。还有脊背上先前被灼烧的皮肉，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那必然也是已经恢复如初。</p>
这不是地民所能做到的事情，不论是力量还是这种愈合能力。自己，真的已经不再是个人了这是怪物！是个将要在角斗场上不断杀戮的怪物！刽子手！这是用来杀戮的力量！</p>
看台上传来翼民看客的低语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歇斯底里地哭泣。</p>
索亚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那件地下室里的了。他缩在墙角，出神地看着自己那只连血迹都开始慢慢褪去的手掌。恍惚间，那些血液仿佛扭曲在一起，伤口再度撕裂开来，那些血液仿佛是有了意识一般，在拼命地往里面钻去。</p>
索亚思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但脑海里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p>
“害怕吗？你害怕吗？！”</p>
这和之前索亚思在脑海里所听过的那种冰冷的声音又不一样，他有感情，而且很熟悉。</p>
“怕。”索亚思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他的身子颤抖着，仿若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p>
“所以你就要停下来？！你所向往的世界，你所追求的事物就这么脆弱？！”</p>
“我”索亚思语塞了。</p>
“没有哪个世界是不流血的。没有脆弱的家伙可以活下去。”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p>
“你理应反抗，理应理解每一次杀戮的意义，也理应背负每一个因你而死者生命的重量！醒醒吧蠢货！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那声音喊道，如同金铁交鸣一般的声响将索亚思从抑郁的梦境中惊醒。</p>
幻觉褪去，洛萨的光芒从头顶的铁窗中照射进来，在数万米的高空，没有能遮住这光芒的乌云。</p>
直到这时，索亚思才发现至始至终就没有脑海里的那个声音。</p>
一直是他在自言自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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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空岛的夜晚很冷，虽然在其外部被天民施加了能够保证内部的生命存活下去的保护罩，但是寒冷的天气似乎因为不会影响到生存而没有被隔绝在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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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依偎在一起取暖，他们娇弱的身体还没有办法抵抗寒冷。而那些成年人，则就不需要顾虑这些，地民的身体虽然脆弱，但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寒冷而受到伤害。</p>
至于索亚思自从接收过那个什么人类基因组之后，他发现自己对温度的耐受范围变大了很多，这种夜间的降温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蒂雅，不仅失笑了一下，这个小丫头没有和大部队挤在一起，而是像个小动物一样依偎在自己身边。小小的鼻子一皱一皱的，显然觉得是有些冷了。毕竟索亚思一个人的体温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孩子带来温度更加温暖。</p>
索亚思脱下身上破旧的外套，折了几下之后盖在小女孩小小的身子上，后者舒服地哼了一声，显然这份温暖在梦中给她带来了什么美好的印象。</p>
索亚思躺在粗糙的地面上，有些凸起的石子硌得他有些难受，但随着困意的袭来，他的视野还是渐渐模糊了起来。</p>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确认了索亚思已经完全睡着之后，那些看起来已经睡死的角斗士中站起了一个身影。</p>
克劳科从身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块尖锐石块，蹑手蹑脚地向着索亚思的方向走了过去。</p>
他的脚步很慢，似乎是担心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就会惊醒这个怪物一样。</p>
过了不知道多久，在克劳科身上的冷汗最后滴在潮湿的地面上并和那同样污浊的水混合在一起的时候，他终于摸到了索亚思的身边。</p>
克劳科低下头看着这个怪物，它在睡着的时候还真像是个人。</p>
他握了握手中尖利的石块，给自己壮了下胆子，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在角斗场上面已经杀了不少的人，但是自面对这个睡着的少年的时候，他的手却有点颤抖起来。这种颤抖就像是在挑战一头沉睡的锯齿兽一般。</p>
但最终克劳科抬起手来，将手中的石块猛地向着少年的胸口扎了下去。</p>
‘咔擦’，但预想中鲜血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一只瘦弱的手掌抓住了克劳科的手腕，然后就像是掰树枝一样轻而易举地将其掰断。</p>
“啊！”克劳科顿时痛得叫出声来，但还没等他把声音放开来，少年的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震颤的声带给制止了下来。</p>
“嘘，有小朋友在睡觉呢。”少年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仁里面里面带着一种冷彻骨髓的笑意，“可不要打扰别人休息啊。”</p>
这不是那个少年！克劳科看着男孩漆黑如夜色的眼睛里那种莫名的笑意，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白天的那个人！那个人虽然强大，但至少还像是个人。但面前这个他绝对不是人！这是怪物！真正的怪物！</p>
“你你到底是谁！！”克劳科发出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他的声带几乎快被这个怪物给扯断了。</p>
“我啊”少年，不，怪物笑了笑，“我叫张巍然。是这个家伙的备份记忆。啊！看起来你不大能理解这个概念。好吧，异族人，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他的第二人格，或者说，第二个灵魂。”</p>
“虽然按照我们那个世界的法律来说，蓄意shā rén是要判刑的，”怪物叹了口气，“不过目前看来任务要紧。所以你记住，我不杀你。当也只限于这一次！”</p>
克劳科顿时觉得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掌骤然发力，然后自己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p>
少年将昏厥过去的克劳科放回到那些睡着的角斗士中间，然后冷冷地盯着其中的一个人看了一眼，冷笑着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那个原本应该是睡着了的人立刻哆嗦了一下。</p>
“这个世界的晚上，可比战舰上还冷啊。”少年看着头顶上那轮蓝色的月亮，“就快了这个世界，终将会成为我们疆域的一部分。”</p>
“愿地球永无黑夜。人类必胜！”</p>
“克劳科，醒醒！”克劳科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p>
“发生了什么？”克劳科也重复道，但随即便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如同砂纸在声带上摩擦所产生的一般，“我”</p>
“我们早上一醒过来就发现你躺在这里。”狄罗尔把克劳科扶了起来，低声问道，“还有那件事情”</p>
克劳科的手掌有些僵硬地抬了起来，剧烈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腕断裂的伤即便是以地民的恢复能力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从外面来看已经看不出皮下的淤紫，但还是隐隐约约有些疼痛。</p>
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噩梦，那是比噩梦更加可怕的现实。</p>
“别再说了。”克劳科摇了摇头，光是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的冷汗就已经浸湿了后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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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等生物二十三号”</p>
终于，在索亚思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呆了两天之后，那位翼民中的高等公民总算打算来验货了。</p>
“索亚思哥哥不会有事情吧！你会回来的吧？！”蒂雅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角斗的含义，但是至少她知道有很多人就是像索亚思这样，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p>
“不会！”索亚思在铁栏杆之外向着小丫头挥了挥拳头，“你索亚思哥哥可是很厉害的。我一定会回来的。”</p>
“索亚思哥哥，记住了，那些不同的颜色对应的是什么样的特性！”希雅隔着栏杆冲索亚思喊道。</p>
“没问题的！”索亚思沿着石阶向着地面上走去。</p>
地面之上有两条不同的通道，一条的尽头有着一扇银色的传送门。那边是索亚思这次要走的路。而已另一条索亚思看着那扇暗红色的大门，他可以想象到那个叫帕森斯的男孩一个人孤独地向着那扇大门走过去时的恐惧。</p>
但现在可不是能够冲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索亚思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去。</p>
与公共场合更具有表演性质的露天角斗不同，私人的角斗场大多是封闭式的，高耸的椭圆形穹顶上镶嵌着金色的仪器，为室内ti g一ng了温暖的金色光芒。</p>
‘不被上天看到便是合法的。’</p>
天民的这句话公开承认了私人角斗的合法性。只要不被看到，只要用一层薄薄的木质穹顶把擂台上的鲜血和天穹隔绝开来，那么在其下制造多少的杀戮，流淌多少的鲜血都是合法的。</p>
毕竟究其根本，法律这种东西，不过是天民的玩笑而已。</p>
所以私人角斗场的擂台上永远是暗红色的——无数角斗士的鲜血浸染了这里的土石。</p>
“今天的第十六场角斗！”一台自动机器宣布了这一场次的开始，因为私人角斗中是使用希瓦u qi的，所以为了安全都是用自动机器来主持，“斯内亚戴尔和帕德里克威廉斯！”</p>
“那个家伙又来了。”看台上顿时窃窃私语，“戴尔？那个家族就剩他一个人了。”</p>
“他的角斗一点都没有意思。每次都刻意地将对手杀死或是让自己的角斗士去送死。太过粗鲁了。”</p>
不过这些话语并未能流传到隔着整个场地的斯内亚耳中，他静静地看着角斗场上那个自己刚买下来不久的少年，冲着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说，“生死局？”</p>
“你还是那么喜欢这种东西。”帕德里克威廉斯叹了口气，“那就生死局吧。”</p>
很快，索亚思就收到了这张角斗的规则。</p>
“生死局？！”索亚思握紧了双拳，他终于明白上次去角斗的男个人诶什么会这么怨恨自己，也为什么再也没有回来了。</p>
即便是在翼民之中，生死局也被视作是野蛮的行径，毕竟那些地民虽然不是人，但至少和自己长得很像啊。虽然大家在一些特殊的时刻不介意看看流血与死亡。但是如果每一场都是生死局的话，那未免太极端了。而恰恰斯内亚就是个每次角斗都必然是生死局的家伙，所以即便是有着高等公民的头衔，但私下里所有人都视他为变态的疯子。</p>
“听说他的父母被杀死之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有人小声地议论着。</p>
“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另一个人说道，“父母亲近劣等生物，儿子是个无视角斗荣誉的变态。”</p>
“这样的家族灭亡了也好。”</p>
索亚思在u qi架上挑拣着，这次的希瓦u qi可不是先前角斗场上那种阉割版的，被击中的话自己估计也要躺个几天乃至永远起不来也不是不可能。他脑海里重复着之前希雅告诉自己的u qi特性，在最终抉择再三之后，索亚思还是选择了金翼剑。也就是他最初用过的那种类型。</p>
选择好u qi之后，索亚思便毫不拖沓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踏上了擂台。</p>
“双方角斗士已经入场，角斗开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观众比较少的缘故，连自动机器的语气听起来都有些沮丧。</p>
但对于场上的两位角斗士来说，这句话却意味着角斗已经开始了。</p>
索亚思启动了手中金翼纹路，一只远比上次的金翼剑更加凝实的光束开始从剑柄出凝聚起来。而对面的角斗士，手上则拿着一个圆环状的装备，怎么看都不像是u qi，而且也没有被启动的样子。</p>
“盾牌？”索亚思暗道一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看似没有启动的希瓦u qi上隐秘的银色光芒，“银翼系的盾牌。”</p>
银翼主掌的是强大的时空之力，但对于角斗来说却是无比的鸡肋——因为没有攻击力。没有攻击力就意味着角斗士必须要用自己的身体力量去击败对手，而且是在用盾牌防御着对手u qi进攻的同时。</p>
虽然拿着盾牌的家伙看起来很强壮，但索亚思怎么看都不觉得他能和自己比力量。</p>
索亚思将手中的光剑一横，便向着他冲了过去。在接近到大约五星刻（约四米）的距离时，索亚思脚尖猛地一点地面，在带起一蓬砂石的同时身体以一个近乎于扭曲的姿势变换了一个方向，侧着身子从那扇银翼盾的边上闪到了盾牌的范围之内，并用手中的光剑向着持盾的角斗士身上砍去。</p>
光剑没入了角斗士的身体里不，是穿了过去才对，索亚思没有感受到手中的剑有一丝一毫刺中东西的感觉。</p>
假的！索亚思暗道一声不妙，果然，在被刺中之后，那个角斗士的身影立马变得扭曲起来，消散开去。而索亚思的剑，则是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位于幻象后方的那扇盾牌的正中央。光柱没入到盾牌之中，然后索亚思便感觉到身后一痛，一股爆发性的力量在背上爆发开来，将他向着那扇圆环状的盾牌推去。</p>
眼看着那扇盾牌离自己越来越近，索亚思猛地想起希雅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银翼系u qi最主要的两种攻击方式。一种就像是现在这样利用扭曲的空间将敌人的攻击扭转到他自己身上，而另一种则是通过对空间的封闭和切换，直接将敌人的身体切得支离破碎。</p>
那扇盾牌里索亚思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圆环中间空无一物的地方那微微泛起的时空涟漪。即便是以索亚思现在的身体，在这种东西面前的恐怕也不比茅草坚韧多少。</p>
在千钧一发之际，索亚思用力地一脚登在盾牌那圆环的外缘，身子在空中一扭，堪堪划过了盾牌的边缘。这个漂亮的动作引起了观众席上原本就不多的观众的惊呼。</p>
但即便是脱离了危险，索亚思在落到地上的时候还是冷汗直冒。他的脚掌现在正着踩在粗糙的地面上——他的鞋子在刚才踢在圆环上时还是有一部分没入了扭曲的时空之中，被整齐地削掉了。</p>
背上也被金翼剑爆发出来的能量给灼烧了一下，虽然应该不严重，但还是有剧烈的痛感。显然这种完全版的希瓦u qi的力量远不是之前用过的阉割版所能比拟的。</p>
“反应很快啊。”那个持盾的角斗士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楚，当下也是赞叹道，“但你还不熟悉u qi套路。”</p>
“是啊。”索亚思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放到一边，这可是希蒂当初为自己缝的鞋子，用了两三年了，原本显得很大的鞋子已经有些挤脚了。但索亚思还是没有舍得扔掉。</p>
“新手？”持盾的角斗士也不进攻，就站在那边，毕竟一块盾牌最大的作用就是坚守。</p>
“是。”索亚思围着他慢慢地绕着圈子，似乎是在寻找破绽，“我叫索亚思，你呢？”</p>
“德利尔。”角斗士笑了笑，“我们两个今天只能有一个人走下去。记住对方的名字也好。”</p>
他的嘴角上咧，露出里面猩红色的牙龈。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莫名的嗜血和残忍，就像是鲨鱼见到了流血的猎物一般。</p>
“你杀过多少人？”索亚思站住了，他突然出声问道，“不管再怎么掩饰，你身上似乎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p>
德利尔低着头沉默了，他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他的嘴角时而咧开，时而又紧皱，最终他再度抬起头来看着索亚思，他笑了。</p>
“记不清了。”德利尔笑了笑，他笑着笑着，黝黑的脸庞瞬间就扭曲了起来，“我只知道今天要再加一个了！”</p>
他提起盾牌，向着索亚思冲了过来。脚步重重的踏在红色的地面上，溅起的沙尘宛如鲜血。</p>
野兽踏血而来，彷欲择人而噬。</p>
“所有扭曲的恶，终究会以疯狂表现出来。”索亚思念叨着这句天民的谚语，看着面前像是情绪变化不定，像是疯子一样的男人，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对了。</p>
他将手中已经变得黯淡的光剑抬起，剑尖直指将盾牌侧握在身侧向着自己冲来的德利尔。</p>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即将相撞的时候，德利尔将盾牌一转，让正面对着索亚思的剑尖，扭曲的空间也在索亚思身后浮现出来。显然他想用和先前一样的策略。</p>
而索亚思也将手中的剑向上一挑，光束敲在盾牌那圆环状的边缘上。瞬间，大量的能量爆发了出来，其中的大部分被扭曲的空间吸收了进去，并像是流水一样，浇灌到了索亚思的后背，将他像前方推去。而那些没有被吸收的能量，则将原本就没什么重量的圆环荡了起来。</p>
索亚思小腿猛地发力，借助着背后的爆风径直向着德利尔冲了过去，左手一把抓在被荡起的圆环的下部。</p>
扭曲的空间将他的手指切得鲜血淋漓，破碎的肌肉组织和鲜血不断地被传送到索亚思身后的那个扭曲空间里，然后喷吐出来。但索亚思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双手死死地抓着圆环的下端用力往上一举，抬起一个足够自己通过的缝隙。他紧咬着牙关，残缺不齐的手指紧握，跨步上前。重重地打在德利尔的手腕上。</p>
在这般重击之下，那块圆环状的盾牌最终脱手而出，掉到了一边的擂台之外。</p>
擂台上响起了那些看客们颇为欣喜的窃窃私语，显然索亚思的这一系列动作让他们感到惊艳。</p>
“嘿，小子。”德利尔hu一 d一ng了一下手腕，看起来由于出拳的时候距离太短所以被没有能让索亚思充分发挥出自己力量的优势，“这下我们的u qi都废了，你难道以为在力量上你比得过我？”</p>
“啊！我想起来了，我已经参加过至少四十场生死局了。”德利尔十指紧握，骨节之间不断发出清脆的爆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p>
“你已经杀了至少四十人。四十个同胞。”索亚思弓起身子，“真是该死。”</p>
“不，不是我。”德利尔脸上扭曲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不见，“是他们。他们太弱了。所以他们死了。我比他们更强，所以我才应该活下来！我不杀他们我就得死，而我不杀你没我就得死！我不想死！”</p>
索亚思知道，常年的角斗和杀戮已经把这个人的脑子和心灵腐蚀掉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会说话的野兽而已。</p>
你不想死，那别人就想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活在他人的尸骨上而不自知？！</p>
索亚思的瞳孔深处，一缕黑色慢慢浮现出来。他觉得自己现在无比的暴虐，心底的深处一个声音在不断地y一u hu一自己将面前的那个混蛋撕裂开来，用他的鲜血，才能洗刷他曾犯下的罪孽。</p>
“需以恶，偿还恶。”索亚思骤然发力，被强化过的小腿带来的发作用力将他整个人像流星一般弹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冲到了德利尔的面前。</p>
“需以血，偿还血。”索亚思在德利尔的耳边说道，这句话是翼民间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虽然这种同态fu ch一u不被天民所欣赏，但是fu ch一u带来的快感却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p>
索亚思的拳头在德利尔错愕的目光中重重地轰击在他的腹部，巨大的力量透过皮肤和肌肉组织搅碎了后者的内脏，并带着血液和内脏的碎块从他的嘴里喷吐出来，浇在那暗红色的地面上，令那红色又深厚了一点。</p>
德利尔重重地仰面倒在了地上。</p>
索亚思头也不回地想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但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他低头一看，是一只手，手的主人是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德利尔。</p>
“从这一刻起，”鲜血裹挟着一些内脏的碎块不断地从他嘴里流出来，仿佛是他把自己曾经沾染过的那些人的鲜血都吐了出来，他的声音像是漏风的鼓一般，嘶哑而低沉，“你就和我一样了。迎接绝望吧。怪怪物！”</p>
索亚思顿时觉得仿佛寒风吹过，把自己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不论德利尔曾经做过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他始终不是自愿的，他只是刽子手手中的工具而已，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又和先前不同，尼尔克斯尚且可以用自杀搪塞过去，但这次，是自己动的手。现在自己真的和他一样了，他的罪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p>
当索亚思再低头看去的时候，德利尔已经吐出了最后一口血液，倒在地上失去了气息。</p>
他吐出的血液没过了索亚思赤着的那只脚，正应了那句话所过说的：“需以血，偿还血。”</p>
索亚思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那是自己被扭曲的空间所伤时流出的血。但是现在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些斑驳的血迹提示着自己那里曾经受过伤。还有脊背上先前被灼烧的皮肉，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那必然也是已经恢复如初。</p>
这不是地民所能做到的事情，不论是力量还是这种愈合能力。自己，真的已经不再是个人了这是怪物！是个将要在角斗场上不断杀戮的怪物！刽子手！这是用来杀戮的力量！</p>
看台上传来翼民看客的低语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歇斯底里地哭泣。</p>
索亚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那件地下室里的了。他缩在墙角，出神地看着自己那只连血迹都开始慢慢褪去的手掌。恍惚间，那些血液仿佛扭曲在一起，伤口再度撕裂开来，那些血液仿佛是有了意识一般，在拼命地往里面钻去。</p>
索亚思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但脑海里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p>
“害怕吗？你害怕吗？！”</p>
这和之前索亚思在脑海里所听过的那种冰冷的声音又不一样，他有感情，而且很熟悉。</p>
“怕。”索亚思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他的身子颤抖着，仿若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p>
“所以你就要停下来？！你所向往的世界，你所追求的事物就这么脆弱？！”</p>
“我”索亚思语塞了。</p>
“没有哪个世界是不流血的。没有脆弱的家伙可以活下去。”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p>
“你理应反抗，理应理解每一次杀戮的意义，也理应背负每一个因你而死者生命的重量！醒醒吧蠢货！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那声音喊道，如同金铁交鸣一般的声响将索亚思从抑郁的梦境中惊醒。</p>
幻觉褪去，洛萨的光芒从头顶的铁窗中照射进来，在数万米的高空，没有能遮住这光芒的乌云。</p>
直到这时，索亚思才发现至始至终就没有脑海里的那个声音。</p>
一直是他在自言自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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