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霜降(六)
霜降时令,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三位大人这几天的查探,已经嗅出这其中蹊跷,也稍稍起了点懒散的心思。这天傍晚,三人便在外边找了个酒肆,点了几碟特色小菜,随意的聊着天,喝着酒。一边品味着美酒佳肴,这话题肯定不由自主的就拐到朝廷那头了。
三人虽不是一个衙门也不是一个主子,可是如今吴昇一案这个烫手的差事,反而让他们都起了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借着几份酒劲,便说的有点深了。
只听那孙大人也是心中愁闷,这下喝的爽快了,便大大咧咧的说道:“薛都统,哎,我说实话。我原来啊,也是一百户。当兵打仗,苦是苦了点,但是现在这年头,哪有那么多仗打啊。你说当时我怎么这么傻,调到什么五城兵马司,现在好了,跑这里了。”
景大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也是醉意微醺的说道:“孙大人,我这就要说你了,你这是不知足,怪你自己。你在五城兵马司查案子那么卖力气干什么?”他酒气一涌,微微打了个嗝,加重了语气说道:“五城兵马司跟地方捕房不一样,皇城根儿的案子,你知道哪条线上连的谁?”
薛都统也是难得的明朗豁达,笑着咪了口酒说道:“景大人说的对,六扇门的衙门,主要不是拿人。”他眼睛半眯半睁的,微微低着头凑近了说道:“是劝人。”
孙大人听了微微一怔,“哦——”的一下恍然大悟,嘴里“啧”的一声,抬着手着实拍了下桌子,懊恼的说道:“薛都统,真的是哎呀,真的是听君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啊!“
景大人戏谑的看着孙大人的大红脸说道:“孙大人,明白了吧。什么叫会做官,上下两张口,你都照顾到了,才叫官。咱不是不做事,但是,不能乱做事。”说完感慨万千的用手指点着桌子说了两个字:“分寸!”
那孙大人“哎呀”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满脸笑着对着景c薛二位大人说道:“两位大人,这杯酒,我孙皓敬你们!”说完一仰脖,干了。
只听“咄”的一声轻响,孙大人把杯子朝桌上一放,感慨道:“我真他妈是个榆木疙瘩啊,难怪后来又调刑部,刑部又调督察院。哎,你说我这么闹腾,怎么没撤职呢?这就想不明白了,二位能不能也参详参详?”
薛c景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孙大人迷蒙的看着二位也跟着傻呵呵的笑着。那薛大人摆了摆姿态,沉吟了一会尖着嗓子说道:“孙大人啊,这当官啊不是说能办事够廉洁就行的,那一大帮子御史能办事吗?成天嗷嗷的叫,山西剿匪他们行吗?湖北民变他们行吗?江浙抗倭?他们去压得住吗?有的人只能养着,可有的人呢,能办事但是不能提。”
景大人也笑吟吟的看着孙大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随即馋了口酒,接口道:“要说办案子,你孙大人是把好手。咱们都看在眼里,五城兵马司c刑部c督察院你一路走来,都是趟泥坑的。可为什么迟迟不提拔?你以为我们这帮人都是瞎子?”
孙大人也是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是啊!你说我哪次,哪次办案不是办的漂漂亮亮,啊?那身上的伤比他妈当兵的时候都多。你看看我这脖子这里,差点就挂墙上了。”
景大人和薛统领被他的言语逗得都笑了。众人有吃了几口菜,顿过了一会儿,只见景大人把手伸到孙大rén iàn前轻轻敲着桌子,推心置腹的说道:“你的优点是能办事,你的缺点,是太能办事。”随即嗤的笑了一下问道:“明白了吗?”
孙大人又咂摸了一口酒,辣的吸了口气,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真的是一语道破天机啊,太能办事,啧啧啧。”随即他盯着二位大人说道:“海瑞,不能当官!”
“对喽!所以说他只能万人敬仰,给朝廷当块金字招牌。因为,”景大人意味深长的用手往上指了指,翻着眼睛看着孙大人说了几个字:“他改变不了这风云。”
“水清则无鱼啊。”
薛统领有意卖弄,也咳嗽了一声说道:“今天我们三个说的酒话,哪说哪了。”
他按着酒杯,想了会说道:“我是西院c景大人是刑部c你是督察院,我们都是六扇门的衙门,说白了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呵呵,就你孙大人有能耐,那宋时雨将军c陆挺将军c有没有能能耐?”
孙大人有点高了,低着头只顾着点头同意,景大人也是微笑着看着。
“现在什么时候?就这小吴昇死就死了,犯得着皇上钦点我们三个衙门派人来查?不掂量掂量?”
三人这席酒吃的甚是畅快,临了景大人也借着酒意看了看薛都统,又看着孙大人说道:“要学着和光同尘。好了,今天说的太多了,时辰不早了,喝了这杯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跑腿呢。”
三人慢悠悠的在街上晃着,孙大人半眯着眼,嘴里竟然都哼起了戏了。景大人和薛都统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这三个人都是醉醒之间,可心里都算有了着落,酒桌上的话算是给北平吴昇的案子定了调子了。只要意见统一,上下就都好交代了。
进了客栈,因为薛都统毕竟是个太监,有些不方便,便等二位大人都洗过了上楼,他才去一个人洗澡换衣服。他慢慢的登上了楼梯,慢慢往自己房子走去,鼻子一嗅,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他左右看看,各间客房都灭了灯,便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刚进房间,他心思一动,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灯芯,是热的!
就在这时,他猛的转身,只见眼前一个黑影手持bi sh一u向他扑来。薛都统赶忙右手往外一翻,拨开对方手腕,只觉眼前一晃,寒刃一闪而过,险些划到眼睛!
薛都统刚想拔出贴身短刀,可对方丝毫不给机会,一击不中,立马欺身向前。此时薛都统已经站好了身形,侧身一闪,只见对方bi sh一u紧贴着自己的腹部插了个空,他借着拧腰的势,右手捞住对方臂膀,随即步伐拧转,一个转身贴靠,左臂拧身滚肘,直击背后对方的面门。
这一下子一气呵成,打的实实在在,对方被这一击崩的眼冒金星,可右手被人拿住,紧的如同铁箍,一时竟然挣脱不得!
刚想到此处,那人感觉自己被拿住的右臂一扭,随即膝弯感觉被人猛地踩下,险些折断。他强忍疼痛,猛地起身,转身左手直接一击“穿手cáng dā一”势如奔雷直崩薛都统面门!这一招倒是起到了围魏救赵之效,逼得薛都统只得撒手。
两人稍一拉开调整身形,对视一眼,立马同时朝对方扑来,中途各自出了个虚招,随即稍稍拉开半臂距离。又不约而同的缠在一块,开始贴身短打,这拳肘贴碰,膝腿纠缠,真是险恶至!
屋内拳风阵阵,打的是砰砰作响。两人削格击打,沾粘连随,斗寸之地,一时谁都无法抽身。
那人见势不妙,也是冷静沉着,虚晃一招,连续提膝出拳,逼开薛都统,猛地转身便窜出房间,逃了出去。
隔壁房间其实已经受了惊动,可景大人是个文官,不敢出门,便轻轻敲墙,终于把孙大人弄醒了。孙大人仔细一听动静,便知道不对经,立马提了刀赶了过来,可是等他赶过来只看见一个黑影模糊的消失在客栈外的夜色中。
深夜骤然遇敌,三人也没有睡下的心思了。挑了灯,都坐在桌前仔细推敲。
薛都统揉着手腕小臂,紧紧的拧着眉毛寻思着刚才那人的身手,黑灯瞎火,贴身缠斗,竟然能跟他打的一时难见分晓,还能全身而退。光这份“听劲”便不是三两年就能练出来的功夫。
景c孙二人听薛都统描述着刚才的惊险情形,都陷入沉思。孙大人看着眼前微微跳着的烛火,摸着颊边的刀疤说道:“薛都统刚才说的,此人摸黑短打,武艺精强,跟你贴靠缠打的样子倒有点像江湖上‘划勒巴子’。”
景大人和薛都统都探寻的看着孙大人,孙大人毕竟是走过那么多码头,见识自然多一些,便解释开来。
什么叫“划勒巴子”,这是一种江湖上特有的,特别是武行c漕帮里特有的比武方式,一般用这种方式比武都是极大的仇怨,定要分出胜负才行。
这“划勒巴子”怎么比试呢?这种比试分两种,一种是两人隔着半臂距离,搭上手站在那里比试;还有一种是一人一张凳子,膝盖顶着膝盖坐着比试。这两人无论站着还是坐着,双手都要先搭在一起,然后便开始打,有道是:崩捶击打悉听尊便,眼耳鼻喉无所顾忌,往往一旦开打便不可收拾。
“划勒巴子”基本上一旦开打不死也是重伤,比的便是这份狠劲,较量的可是绝对的真功夫,谁都不准退,这种贴面短打的比试,最是凶险万分!
两人听孙大人这么说,都微微点了点头,景大人不懂武功,听了也是心有余悸。
那孙大人继续说道:“听薛都统所说的,对方应该是江湖功夫,这份能耐,一定是个高手!”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点吃惊,不禁抬眼瞥了对面一眼,心中还真有了点敬畏之心。那薛都统太监一个,看上去也不是武艺高强的货色,没想到身上功夫竟然这么好!空手对刀还能占了便宜,逼退一个江湖高手,西院还真是卧虎藏龙。
景大人想的倒不是功夫好坏,他在想是谁能在北平刺杀西院的人。按理自己不会武功,最容易下手,为什么唯独要挑薛都统呢?
景大人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诸位现在对那刺客的来路有什么看法?”
薛都统还在回忆着刚才的惊心一幕,现在想来还有些余悸,他摇了摇头慢慢的说道:“来路不明,用心良苦。”
孙大人听了这话语,心中一醒,试探着说道:“深夜孤身行刺,那是志在必得。可唯独挑薛都统您,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西院和北平王之间早就芥蒂极深。可吴昇的案子,酒楼上大家也都定了调子的,不用说也知道肯定也是上面都有暗示的意思。既然龙虎都罢斗,今夜的行刺多半是便是为了挑拨。可北平谁有这么打能耐?
薛都统这时候缓过劲了说道:“有人想挑事,看来吴昇的案子还有人盯着。”他嘴上说着是吴昇的案子,可心里明白的很,归根结底其实是那个张韬!是《百官录》!
这薛都统是“九千岁”身边得力干将,乃是“西院三鹰”之一,功夫心智都是上乘,要不然也不会被派过来委托如此重大的事情。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如此棘手!
他沉思着,“九千岁”究竟知不知道这北平城人外还有人呢?
有道是:三衙门北平探案,方识浪大池深。究竟这吴昇一案如何交代,北平王c张韬那头又如何安排,请看下章——《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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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大人这几天的查探,已经嗅出这其中蹊跷,也稍稍起了点懒散的心思。这天傍晚,三人便在外边找了个酒肆,点了几碟特色小菜,随意的聊着天,喝着酒。一边品味着美酒佳肴,这话题肯定不由自主的就拐到朝廷那头了。
三人虽不是一个衙门也不是一个主子,可是如今吴昇一案这个烫手的差事,反而让他们都起了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借着几份酒劲,便说的有点深了。
只听那孙大人也是心中愁闷,这下喝的爽快了,便大大咧咧的说道:“薛都统,哎,我说实话。我原来啊,也是一百户。当兵打仗,苦是苦了点,但是现在这年头,哪有那么多仗打啊。你说当时我怎么这么傻,调到什么五城兵马司,现在好了,跑这里了。”
景大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也是醉意微醺的说道:“孙大人,我这就要说你了,你这是不知足,怪你自己。你在五城兵马司查案子那么卖力气干什么?”他酒气一涌,微微打了个嗝,加重了语气说道:“五城兵马司跟地方捕房不一样,皇城根儿的案子,你知道哪条线上连的谁?”
薛都统也是难得的明朗豁达,笑着咪了口酒说道:“景大人说的对,六扇门的衙门,主要不是拿人。”他眼睛半眯半睁的,微微低着头凑近了说道:“是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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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大人戏谑的看着孙大人的大红脸说道:“孙大人,明白了吧。什么叫会做官,上下两张口,你都照顾到了,才叫官。咱不是不做事,但是,不能乱做事。”说完感慨万千的用手指点着桌子说了两个字:“分寸!”
那孙大人“哎呀”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满脸笑着对着景c薛二位大人说道:“两位大人,这杯酒,我孙皓敬你们!”说完一仰脖,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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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c景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孙大人迷蒙的看着二位也跟着傻呵呵的笑着。那薛大人摆了摆姿态,沉吟了一会尖着嗓子说道:“孙大人啊,这当官啊不是说能办事够廉洁就行的,那一大帮子御史能办事吗?成天嗷嗷的叫,山西剿匪他们行吗?湖北民变他们行吗?江浙抗倭?他们去压得住吗?有的人只能养着,可有的人呢,能办事但是不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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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人也是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是啊!你说我哪次,哪次办案不是办的漂漂亮亮,啊?那身上的伤比他妈当兵的时候都多。你看看我这脖子这里,差点就挂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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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着酒杯,想了会说道:“我是西院c景大人是刑部c你是督察院,我们都是六扇门的衙门,说白了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呵呵,就你孙大人有能耐,那宋时雨将军c陆挺将军c有没有能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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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大人和薛都统都探寻的看着孙大人,孙大人毕竟是走过那么多码头,见识自然多一些,便解释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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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点吃惊,不禁抬眼瞥了对面一眼,心中还真有了点敬畏之心。那薛都统太监一个,看上去也不是武艺高强的货色,没想到身上功夫竟然这么好!空手对刀还能占了便宜,逼退一个江湖高手,西院还真是卧虎藏龙。
景大人想的倒不是功夫好坏,他在想是谁能在北平刺杀西院的人。按理自己不会武功,最容易下手,为什么唯独要挑薛都统呢?
景大人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诸位现在对那刺客的来路有什么看法?”
薛都统还在回忆着刚才的惊心一幕,现在想来还有些余悸,他摇了摇头慢慢的说道:“来路不明,用心良苦。”
孙大人听了这话语,心中一醒,试探着说道:“深夜孤身行刺,那是志在必得。可唯独挑薛都统您,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西院和北平王之间早就芥蒂极深。可吴昇的案子,酒楼上大家也都定了调子的,不用说也知道肯定也是上面都有暗示的意思。既然龙虎都罢斗,今夜的行刺多半是便是为了挑拨。可北平谁有这么打能耐?
薛都统这时候缓过劲了说道:“有人想挑事,看来吴昇的案子还有人盯着。”他嘴上说着是吴昇的案子,可心里明白的很,归根结底其实是那个张韬!是《百官录》!
这薛都统是“九千岁”身边得力干将,乃是“西院三鹰”之一,功夫心智都是上乘,要不然也不会被派过来委托如此重大的事情。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如此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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