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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秋已胜,叉腰笑道:“娃娃,不妨回去问问你家大人礼貌规矩该怎样写,咱们练得都是鹤闲先生的功夫,说起来也算是师兄弟。切磋武艺,互相学习原本也不是不可以……”

  阿匣为此言一动,许千秋续道:“不过师弟向师兄讨教,该规规矩矩的,上来就动手算什么道理?你要是把师兄我讨好得高兴了,也许教你个一招半式,可现在你来动手,那就只是讨打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师兄我家住渝州,你们备好了宝贝送去我家,我自然把我家的绝招都教给你,至于这里的”他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道气门:“土堆里扒出来的陈腐玩意,料想你们也瞧不上。”

  楚寻方七情诀的态度有些动摇,耳听此言,怒火一冲,险些呕血。

  阿匣走后,许千秋唤着“干爹”径向道气门内走:“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让你仔细瞧瞧,我们七情诀是不是邪法?有没有失手伤了谁的xìng命?”

  楚寻招呼弟子抬起自己向前,想要会一会许千秋,yù开口时,却觉气血翻涌,压着说不出话来。

  许千秋边走边道:“我以前混吃混喝的能混成现在的模样,是靠你们的棺材脸还是靠什么邪法?我说干爹啊,你当年也待我不差,爷俩儿哪有隔夜的……”正说着,忽然觉得头顶一热,黏腻温热的一片,伸手摸了一下,红殷殷竟是鲜血,抬首间只见廊桥上喧哗大乱,楚寻半截身子挂在廊桥的栏杆上,几个弟子惊叫着“掌门”,扶他起来,阳光照着他的眼睛依然睁着,却已经失去了神采。

  《楚寻传》

  ***

  麒凤176年,道气门第十三任掌门楚寻在重伤后因情绪过分波动而死,终年61岁。

  楚寻没有前几代掌门的才干,但鞠躬尽瘁,确实事事为了道气门,他的cāo劳远远多于掌门的荣耀,所以他没有让任何子女再涉足江湖。他的一生,总是向好却总是做错,或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才终于明白,他在道气门的二百年历史中,扮演着一个多么可怜又可悲的角色。

  许千秋呆在当地,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寻路向廊桥上奔去,此时道气门弟子已经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逼了下去。道气门弟子此时恨透了许千秋,他先是在道气门混吃混喝,接着去渝州治乱,不但没有办成事,反而带着整个川渝武林反了,现在看似是帮道气门驱敌,却是给掌门伤口上撒盐,生生气死了掌门。

  许千秋此来当然不是为了气楚寻。他从来好玩的xìng子,做不得统领,也不习惯川渝与道气门的势不两立,只想着什么时候再与道气门和好如初,好把这个摊子再jiāo给楚寻,自己落个清闲,以后也可以常来道气门串门,多吃几顿汉阳的酱鸭子。这些年来,他绞尽脑汁想来想去,也只有劝服楚寻一条路子可走。

  许千秋对七情诀充满信心,立志要为七情诀做些什么以说服楚寻。他不擅长在心法上钻研,却可以在功法上想出些新花样,许千秋原本没什么武功底子,只会一点似是而非的简单招式,他记不住武术套路,对敌时总是随着气力的强弱随机出招。七情诀气力变化多端,早已不适合一板一眼的旧功法,《后秋声集》中的功法只是为了简单地说明心法的运用,并不成为御敌的功法体系,直到此时许千秋生拉硬拽拼凑组合,出人意料地开启了新的功法流派,又有人加以总结,将功法分为攻、守、闪、化、格几类,每一招有不同的首尾衔接,招式之间随意组合,不但让七情诀功法更变化多端,而且以招随气走,以招行气,也避免了气力对脏腑的反噬和不受控制。

  七情诀有了长进,又赶上中原武林遭遇强敌,许千秋觉得这是与道气门和好的最佳时机,便立刻赶来助阵,为了看起来不那么像挑衅,他这一次是只身前来,哪里想到楚寻竟然被一口气呕死,许千秋的打算全盘覆灭。

  许千秋不想与道气门冲突,起初一直好言解释,但他在道气门时一向胡言乱语,他说的话谁肯相信?许千秋见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便打算先走为上计,过后再来详说,可道气门弟子绝不放他离开,众弟子一拥而上,要生擒许千秋为掌门殉葬,许千秋双拳难敌四手,终于被道气门弟子擒住。

  掌门已死,许千秋被擒,关于接下来怎么办,道气门的四位长老达成一致意见:先不对外声张掌门仙逝的消息,等到局势稍稳,选出新掌门,再由新掌门主持故掌门的丧事,在世人面前杀许千秋给故掌门陪葬,也好助新掌门立威。

  计划虽好,却有个问题摆在眼前:故掌门走得突然,还没有来得及选出下一任的继承者,掌门的位置该jiāo给谁,始终没有定论。

  楚寻死后,掌控道气门大权的,是四位长老:鹿丘远、程羽、武兴霸和燕四海。他们都是在慕容振做掌门时就与楚寻在一起的弟兄,楚寻对他们十分信任,四位长老手中都握着不小的权利,现在楚寻已死,他们都担心新掌门上任之后这些权利与地位不保,迟迟不肯松开手中的权柄。而另一方面,他们也不肯亲自继任掌门,毕竟谁都看得出来,道气门如今内忧外患,掌门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四个人心照不宣,都以年老力衰为借口,想要扶一个听话的晚辈做掌门。就是在这里有了分歧,四个人都不愿冒险又怕大权旁落,各自有各自想要推举的人,最终选择谁始终难有定论。

  选不出新掌门就不能给办故掌门的丧事,不给故掌门治丧就无法处决许千秋,于是许千秋依然日日在地窖里唠唠叨叨活蹦乱跳。

  掌门之位人选一拖再拖,终于拖到许千秋的救兵来了。当时许千秋独自来道气门,其他人放心不下,选出几个好手暗中跟随保护,许千秋被擒之后,他们摸清道气门内的乱象,知道还可以拖延一些时日,很快回川渝,组织人手详细安排来道气门要人。

  川渝武林盟人的到来打乱了四位长老的阵脚,他们不能放走许千秋,因为这样就等于泄露了掌门已死的消息,陷道气门于被动,而且太没面子。他们也不敢继续留着许千秋,因为多年之前他们已不是川渝武林盟的对手,现在川渝武林盟较当初更为强大,恰逢道气门群龙无首,他们怎敢与川渝正面jiāo锋?只能表面答应放人,暗里一拖再拖,想尽快选出新掌门,杀个措手不及。

  祸不单行,就在几位长老费尽心机与川渝武林盟周旋的时候,凉州戍站又发来急报盖山国大队人马来犯!这一次阿匣自中原空手而回,恰逢盖山国吃了败仗,国主恼怒不已,阿匣赶忙派人带着礼物去渝州找许千秋换秘籍,但此时川渝武林盟倾巢而出,阿匣在渝州不但没有看见许千秋,就连一个习武之人都没有见到。这无异于火上浇油,盖山国国主当即大怒,骂中原人狡猾,斥阿匣对待中原人太过客气,让阿匣留在盖山国带兵御敌,另派出五百武士,再进中原!

  更糟糕的是,随着盖山国进袭,原本等候在道气门附近的川渝武林盟的人不见了。四位长老还记得是许千秋说走了阿匣,心里清楚如果不放了许千秋,川渝武林和盖山国联起手来,道气门绝对不是对手,唯今之计,只能向许千秋求助,求许千秋说服阿匣。

  许千秋是怎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不透他们的心思,怎么可能上他们的当。讨价还价之后,四长老总算同意,放许千秋回去,不过得有人跟着他,直到他回去让盖山国的武士退回去,才能真正放了他。

  但是他们错算了许千秋,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再回去。许千秋早已疲于武林的明争暗斗,在地窖里几天管吃管喝反倒轻松自在,他已经拿定主意就这样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武林,刚一离开道气门,他就使计脱身,再也没有回渝州,从此远离江湖,继续混吃混喝的日子。直到数十年后,道气门化为乌有,依然有人依稀见过许千秋的身影,只可惜跑得太快,看不那么真切。

  ☆、八、忧患(5)

  许千秋的不辞而别让四位长老的算盘落了空,长久以来他们只顾因掌门之位的继承者争执不下,丝毫没有做好迎战的准备,而在江湖上,楚寻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出,盖山进袭的风声正紧,人人惶恐不已,都以为道气门就要灭门,中原武林即将不保,人人拼命寻找逃命的方法,江湖一片仓皇。

  唯有一个银须银发,年逾古稀的老人,端坐在马背之上,须髯飘摆,手提长刀,气概威风盖过了他身后所有青年、壮年人。他带着身后的子孙、手下二百多人,每个人带着十匹好马,在荒原上一字排开,像一道铁血的屏障,拦住了盖山国武士东进的脚步。

  “老叟已是半截身子埋于黄土之人,幸而尚有一缕残喘,让老叟得以以余力保身后这一方土地平安,这是一位故友的心愿,也是老叟如今唯一的心愿。”这便是这位老人面对盖山国铁骑的宣言。

  这个老人名叫方仰山,是长歌牧场前任场主,也是云萧萧的丈夫,他口中的“故友”,正是云萧萧多年前的知己,慕容载飞。

  五十多年前,从天而降的幸运砸中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傻小子,他家世普通,父母都是寻常的习武者,师门普通,只是河曲一带一个叫做“大轮帮”的普通的小帮派,样貌普通,还多少显得有些寒酸,却奇迹般被江湖奇女子云萧萧选中,成为云萧萧的夫婿,长歌牧场的主人。他就是方仰山。多年之后,人们只记得德高望重的长歌牧场方场主,早忘记了当初那个才貌平平、名不见经传经传的憨厚少年。

  ***

  初见他印象与旁人不同。招亲者非是玉树临风,亦有家财万千,哪里有他这模样的透了帘子看去,见青布褂子浆得笔挺,却洗得略略发白,愈显一张脸黑黝黝,偏生身板挺得更似浆了似的笔挺,骄傲得过火。不消想,就知因这身打扮受了讥笑,偏愈发骄傲起来。瞧这副神气,不自觉笑了一声。他黑脸腾得红了,张张口却不曾出声,便问他要说些什么,为何不说了。

  他答道:“想问小姐为何发笑,又觉得唐突,倘若小姐也同他们一般笑我,必是瞧不上我,我与小姐便是陌路人,问也无用,倘若你因为旁的笑,那……”支吾两句,不曾说下去。

  见他生得直眉深目,样貌端正,除却黑了些,衣着不够光鲜,倒不至惹人发笑,便顺着他问:“之前他们笑你,你以为笑得对也不对?”

  考虑片刻,答道:“也对也不对。”问他为何这般说,他答道:“爱美之心人之常情,何况婚姻一事讲究门当户对、品貌般配,这方面我自知不敌他们万一,所以他们笑也是有理。然而身家品貌非是全部,轻视发笑却显浅薄,教我看见也就罢了,要是让小姐看见了,岂不是影响他们……”话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口,又道:“小姐,我并非要揭他人之短。”

  厅中琐碎,自有人告于我,那几个发笑的肤浅之辈自是入不得我的眼,何劳他揭短。

  我不说话,他也不出声,只端端然然站着,不局促,不焦躁,倒是有趣,心念忽至,又问:“那么你以为,我方才笑什么?”

  他又红了脸,支吾着寻些词句来答:“都说小姐爱笑,我、我也猜不出为何,只是……爱笑之人,一定是因为好的事才笑,爱笑……总是好的。”此后数十年,我少不得以此笑他,他总是红了脸,说彼时倘知能教我选中,总该少说两句疯话。

  ……

  他待人友善,虽不似孟尝满庭知音,却不曾有人说他的不是,太平里守住牧场基业足够;又有一份旁人无有的憨直,遇事时不会向后退,倒会跳出来振臂一呼,盛世可定,乱世可攻,可不是做我夫婿的最佳人选么。

  呵,倘说我还有何私心倒也不是无有,我自知江湖上于我有不少杂言,旁人于此,至多不过爱我容我,唯他是敬我信我,只此一点,足教我倾心待他。

  《共卿眉线长》

  ***

  云萧萧没有看错人,方仰山为人处世自持有度,不因出身寒微而自卑,也不因一步登天而自满,云萧萧知己遍天下,依然与慕容载飞往来甚密,时而有些闲话,他则选择相信妻子的每一句话,对一切流言一笑置之,云萧萧因七情诀而扬名,丝毫没有影响他管理牧场事务的姿态,在他认为,妻子无论在外人眼中怎样,在家中都只有妻子一个身份。

  之后慕容载飞误伤人命,七情诀由巅峰跌至谷底,云萧萧也受到不小的影响。那时候就连道气门都被示威者围困,她即使强出头也不能改变什么,还可能连累长歌牧场,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心让慕容载飞独自承担所有指责和压力,这个自幼顺遂的女子遇见此生第一个过不去的坎,进退不能。恰在这个时候,老场主决定把场主的位置jiāo给女婿方仰山,方仰山明白这是对他的考验,郑重地接过这份重担。这个时候,如何处理牧场与江湖的关系,如何处理云萧萧与七情诀的关系,一切的一切的都等待着方仰山来解决。

  方仰山没有辜负老场主的期望,在这段时间里,他稍稍减少了对江湖人的马匹生意,把大多数时间留出来鼓舞牧场牧民的士气。武林缺不得马匹,非有买卖要做的时候,方仰山态度恳切,主动压下价钱,却绝口不提七情诀的事,武林有大事时,他绝不缺席,处事不卑不亢,关于七情诀,依然不多说一个字。至于云萧萧,方仰山则尊重她做的所有决定:“你想要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而我要保护你则是我的责任,我的妻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从前是,以后也是,你荣耀时,我因你而荣耀,你遭遇挫折,我会尽力让你受到最小的伤害。”云萧萧是聪明的,无需方仰山多余地帮他分析局势,她也可以看得清,最终,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