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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然,然后,整个世界一片空白。

  南澜州的天河,是不会冻的。即使某些水流平缓的河段,上冻也不过是十天半月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冰雪消融。而且,这才刚刚入冬不久,天河还不是上冻的时候。

  一队人族兵士蜷在独木舟中,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看着身下的木舟,一点点划过天河,到达天河的那岸。周围寂静无声,但越是寂静,这些兵士便越不安,越觉得周围潜伏着无数的敌人,随时会冒出来大杀一通。等放出观察哨,确保了周围无事,高大的军官指挥着士兵,把四个昏睡的羽人放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枯黄的藁草扎在羽人单薄的身躯上,看上去有些硌,有些疼,有些痒。军官看着羽人熟睡的面孔,摇了摇头,喊来一个布衣的汉子,说,“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布衣的汉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来,滴出几滴透明的液体,抹在每个羽人的鼻孔底下,又结出一个弧形的手印,念念有词地说了几句咒语。空气中仿佛响起竹节破裂的声音,马羡鱼只听到啪的一声,就醒转过来。

  他看到眼前的景副将和王参议,腾得一下跳起来,不由分手就喊道,“怎么回事?马苇呢?你们把她藏哪儿了?”

  景副将没有回答,一把按在他的肩头,马羡鱼只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沉沉地压下来,双腿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若是看不见马苇,我绝不回去!”这时,身后响起高博飞沉稳的声音,“只怕我们已经回来了。”

  景副将微微一笑,“我奉王将军之名,将你们送过天河。现在任务已经结束,我马上折返,各位,恕不远送。”

  龙二吹“嗷”得一声就跳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叫道,“马苇呢?马苇怎么没有回来?”

  景副将摇摇头,“再多的,在下就不知道了。还望各位好自为之,从前的事,忘的越干净越好。”

  龙二吹可不管,冲上去就要揪住景副将的衣襟。他刚一沾手,景副将便伸出铁钳似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手腕,稍微用力,就把他他甩出五步之外。随即,景副将的脸色yīn沉下来,露出一个老军人铁锈般的颜色,“我收到的命令,只包括把你们平安送回东澜州;至于送回以后又发生什么,可就没人管了。”

  高博飞看看那十几个兵士手里寒光闪闪的长刀,知道造次不得,便一把拉住龙二吹的胳膊,镇定地问,“那么,景将军愿意告诉我们,她最后到哪儿去了吗?”

  景副将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挥手把身后的王参议叫来,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让他们看看吧。”

  王参议跟他对视了一眼,读出他心中的不忍,便点点头,又从怀中掏出那个乌黑的圆球,放在厚厚的枯草上。米洛一下子背过脸去,非常聪明地喊道,“别糊弄我,我再也不看了!”

  王参议微微一笑,“米先生认得万里寻亲的朝露迹,应该也听说过封印记忆的失魂引吧。”

  米洛转过身,半信半疑地问,“你可是说,那封印记忆的引子,用过一次就不能再用?”

  王参议摇摇头,“不是。”还没说完,四个人羽人齐齐地背转身子,再也不敢看那圆球。王参议笑道,“所谓失魂引,是用暗月的力量,在人的记忆中打上封印,让人再也不能记起某些事情。不过这封印的最大缺陷,是对一个人只能用一次,你们都已经带上烙印,永远就不会遇到第二次了。”

  高博飞仍不回头,“我凭什么相信你?”

  景副将直接答道,“如今我杀你们,就像碾死几只蚂蚁,为什么还要骗人?”

  马羡鱼转念一想,觉得也是,便第一个转过身来,“你对我们的记忆,下了什么样的封印,你让我们忘记了什么?”

  王参议答道,“只要你们永远不过天河,永远不到西澜州,那封印就不会激活,你们什么都不会失去。”

  高博飞转过来,“如果我们再次渡过天河呢?”

  王参议答道,“那么,该遗忘的,你们都会遗忘。”

  马羡鱼心里一个激灵,“难道说,傻子失忆不是被水淹的,而是中了你们的封印?”

  王参议点点头,“所有纹面王族的逃裔,永远都不可以过天河,永远不能踏上东澜州一步,这是先皇的旨意,天启重影宫秘法园内,每个人都知道这个规矩。毕竟我们和那些可怜的贵族们,也做了几十年的邻居。”说着,他面对刚刚转身的米洛,“没想到你的回魂石,却能破了这样的封印,了不起。”

  高博飞面无表情地问道,“那我们的封印是?”

  “天河,”王参议马上回答,“还是这条天河,你们只要渡过这条天河,踏上西澜州的土地,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像白痴,像傻子。”

  高博飞脸色铁青地问道,“为什么?封印我们的记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马羡鱼嗓音颤抖地抢问,“难道……难道是马苇?”

  景副将点点头,“是她。她答应了王将军的条件,作为傻子的替代品,扮做纹面王族失散的公主,被澜州大营拿去向天启jiāo差。”说着,他目光晦暗的扫视了一下诸人,“傻子死了我们要jiāo不出个人来,大营上下都脱不了干系。”

  龙二吹嗓子几乎撕破,“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我们中的一个?”

  景副将竖起两个指头,“一,她长得最漂亮,最有王族的气质;二,紫水晶的坠子,在她脖子上。”

  马羡鱼听了第二条理由差点晕过去,早知道如此,何必多此一举把坠子还给傻子,要不然那玩意也不会挂在马苇的脖子上……

  龙二吹继续追问,嗓子里几乎滴出血来,“那……她不去,你们便要强迫她,便拿我们的生命威胁她?”

  景副将摇摇头,“不是。她自己要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她是装出来的,但她是要去的,走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留恋,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你们昏睡的房间,就走了。”

  王参议补充道,“可以看这里。”那个圆球里,又浮现出马苇的画面,还是那样的白衣胜雪,还是那样的鬓发如云,还是那样清澈而决绝的眼神。十八年来,马羡鱼并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居然会有这样美丽而高贵的神情;水晶球里的马苇,不再是落草村那个懵懂而疯癫的少女,从放弃澜州,踏上中州旅程的那一刻起,她便长大了。马羡鱼突然觉得有些理解妹妹的决定,她已经学会了飞翔,澜州的天空已经容不下她自由的翅膀,为了救回大家的xìng命,也为了自己对天空对远方的渴望,她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之路,从此告别生长了十八年的故乡,告别了自己往昔的生活。她重生了。从此后她便是纹面羽失而复得的公主,是禁锢在天启城里的娇嫩花朵……不,不会的,马羡鱼告诉自己。澜州的天空尚且展不开翅膀,小小的天启城怎么能困住自己的宝贝妹妹。人族的狗皇帝啊,你等着瞧吧。

  水晶球上的画面黯淡了下去,众人沉默之间,米洛有些惶恐地问道,“我也过不了天河,以后那边的生意怎么办?”

  景副将笑了,“所以你需要一个代理人。”

  “谁?”

  景副将指指自己的鼻子,“就是我。”

  公主列传及其他

  贲书 公主列传 怀宁公主

  怀宁公主名苇,懿和皇后收。始封怀澜郡主。平威五年,怀澜郡王私返澜州寻亲而没。大将军王狩得其妹,典送返天启。帝始怒之,然见容而喜,封怀澜郡主。平威六年,太子召伴读,始入宫,与太子善。懿和皇后亦喜之,收为女,封怀宁公主。xìng顽劣,多有奇思,尝戏外域使团,纵珍禽异兽归山,帝都震动。帝闻之,笑曰:“女若此,何以置之?”永宁元年,下嫁澜州天渺城南怀壁。太子悲泣,“生无复得见邪?”主曰:“生不得见,便天上闻。”笑始去,不复见于信。胜武四年,羽夷远遁,澜州即定,南怀壁开天渺城。昭帝使大将军洛忠寻主,终无踪。

  附 野史一则

  《贲怀宁公主轶事》

  大贲朝历六帝,王子公主总数超过百人,其间只有一位出身与众不同,个xìng境遇也与寻常帝王子女迥异。她便是武帝义女怀宁公主。帝王家子女出身一般有两种:嫡出与庶出。嫡出即为皇后所生,庶出则为嫔妃所生。此外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帝王的养子女。例如文帝时,大学士伍君曾为帝幼时伴读,与文帝jiāo谊深厚。文帝十九年,伍君出使北陆,病死他乡。文帝悲痛不已,收伍君幼子为义子,封怀北王。怀宁公主却更为特殊,她不但非帝王亲生女儿,而且并非人类。

  早在文帝年间,澜州羽族bào发了严重的内部冲突,羽人十族中第二大族纹面羽族元气大伤,高层几乎被屠戮殆尽。纹面羽斯特兰王家仅剩克朗系王子桑德?克朗?艾格瑞特(通用语中,艾格瑞特家姓为“经”,所以通用语称为经桑德)逃出澜州,寻求大贲朝的庇护。出于种种动机,中州人族政权接纳了这位纹面王子,并封为怀澜郡王,史称“悲愤王”桑德。此后多年间,陆续有许多澜州羽族王权的不同政见者流亡中州。他们聚拢在桑德周围,逐渐形成了一支实力虽然并不强大,却也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平威五年,在第一次澜州战争期间的中期,第二代怀澜郡王(思乡王)达兰?克朗?艾格瑞特(经达兰)抱着未知的目的私自逃离中州,潜回澜州,并失踪。征澜将军王狩努力搜寻未果,却通过思乡王的线索找到了他流落澜州的堂妹,艾格瑞特王家克朗系的女儿苇?克朗?艾格瑞特(经苇)。苇被送回天启以后,初次朝觐就深得武帝欢心,封为怀澜郡主。

  怀澜郡主属于羽人中天赋秉异的体质,可以在一个月中的大多数天内凝出翅膀飞翔。在中州羽人群落中,不乏飞翔技能突出者,但他们的飞翔才华受到了贲朝官方的严格限制。根据大贲朝《刑典》以及《与夷族关系法》,羽人的日常飞翔高度不能超过三尺,距离不能超过二十步;超过此限额者需报巡城署主管批准。幸好,这些常年在中州生活的羽人,对飞翔的兴趣也很淡薄,所以根据官方记录,在怀澜郡主来到天启之前,引发纠纷并引起巡城署介入的非法飞翔事件,没有超过十件。

  遗憾的是,怀澜郡主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当然,这种改变在官方统计数字上是无法得到体现的,因为她的身份很特殊。根据贲朝礼制,确切的说是根据《贲礼?贵族篇》,郡王和郡主属于属于第二等贵族,在地位上仅次于得到封号的王子和公主。而前三级贵族的行为是不受《刑典》约束的,也就是说,任何一级政府执法机构均无法对前三级贵族的行为做出任何形式的制裁。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贲礼》,甚至可以说,在《贲礼?行为篇》中对贵族的行为约束,比《刑典》对庶民的约束更为严格。但很不幸,《贲礼》中并没有对贵族的飞翔行为做出明文限制。应该说,《贲礼》在制订和修订过程中,完全没有考虑到羽人成为贲朝贵族的可能。所以,怀澜郡王的飞翔行为,完全合礼合法。

  但可以确信的是,在郡主扇动翅膀飞翔在天启城南郊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与《贲礼》和《刑典》的关系,或许,她终其一生都没有弄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她只是舞动着雪白的翅膀和雪白的长裙,终日盘旋在南郊的上空。那里有郁郁葱葱的森林和潺潺不绝的溪水,就像她的故乡。某些喜欢寻根问底的历史学者曾经提出过一种观点,说怀澜郡主此时的飞翔技能尚未运用纯熟,所以才需要经常进行飞翔练习。他们最有力的佐证是:根据宫廷官方记录,怀澜郡主的飞翔行为频繁期主要发生在她来到澜州的半年之内,此后就逐渐减少。还有一派学者以为,郡主的飞翔行为主要体现了她对故乡的思念。他们最有力论据是:郡主一般只选择在南郊树林的上空飞翔,那里最主要的地貌特征与澜州极为相似。

  随着时间的推移,怀澜郡主的飞翔事件在民间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在整个平威五年的秋冬,它已经成为了整个天启城民间舆论的主要话题。它具备了成为八卦议题的所有主要要素:1.名人(或豪门)隐私。诚然,怀澜郡主新来中州不久,但已经以她的贵族身份和卓尔不群的行为成为了天启城内家喻户晓的人物;2. 对权威的践踏。在普通民众心中威力无穷的巡城署对郡主的出格行为完全无可奈何,这极大满足了群众的对权威的蔑视和复仇心理;3.男女问题。虽然没有人能指出,郡主的飞翔之舞是为了献给情郎,或者怀念澜州故乡的情郎,但公众更愿意接受的观点是:“若不是为爱情,谁会做那种事呢?”

  宫廷方面对怀澜郡主的行为,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意见。有一种说法是,自从上代怀澜郡王私自逃回澜州,并且一去不返以后,宫廷方面对待澜州逃亡纹面贵族的态度就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比如说,取消了羽人上街必须两人以上结伴的规定,而羽人在夜晚出城也只需要有怀澜郡主的手令从前时候,他们夜晚出城是需要提前一天向巡城署提jiāo申请的。当然了,这一切改变并不见于公文书面。但也有一种说法认为,这种制度上的松弛只是表面的。天启宫廷对纹面逃裔的控制实际上是加强了。内务府中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名为从客司的机构,专门负责纹面羽族事务。据说在怀澜郡主挥舞衣袖翩翩起舞(?)的时候,林子里至少有三十多名贲朝公务人员隐蔽监视,保卫安全。他们主要分属于内务府从客司、天启巡城署、相府近卫以及禁军踏白营。还有个别其他部门的公务人员也曾不定期到场,比如礼部祀祭司他们认为郡主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