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岁月有伤
入眼之处皆是一片萧瑟，一座座墓碑整齐的在这片荒凉大地上排列着，偶尔会有风吹过卷起一地黄沙在天空弥漫。云鸿与归月两人行走在这片陵园中，深深的感到了一种悲哀，生前纵然功德无量，亦或是曾坏事做尽，最终却都葬在了这黄土之下。一眼望去，这片陵园却是如同没有尽头般，这就是世纪陵园么？在这里，葬下的又何止是每一个世纪？</p>
铭休走在前面，忽然停了下来，那个老者也停了下来。在两人的旁边，有一座墓，铭休看着那座墓却迈不动脚步了，老者微微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铭休叹气，云鸿和归月在后面看见铭休的身体在微微的颤动。他们也向那个墓碑看去，一座普通的墓碑，和这四周茫茫无际的墓碑比较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在那上面写着叶雨笙三个字格外醒目，叶雨笙，这个名字对归月来说并不陌生，叶雨笙，曾在古籍中有过记载，道一仙门第七任仙尊，也是道一仙门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仙尊，更是现在道一仙门那个一千多岁的老仙尊的师傅。曾经被称为古来第一人，但是古籍并未记载其死讯，只是交代了在一次出行途中失踪了，归月没有想到原来她并没有失踪而是死了，而且她和铭休之间似乎有过一段故事。</p>
云鸿看着那座墓上的几个字，却是有些感叹，叶雨笙，那个以前经常到云鸿城做客的叶雨笙么？还记得她当时和瑶熙在一起有说有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瑶熙会比平常开心许多。而她和瑶熙也经常带着自己和其他的傀儡一起出去玩，而在两人之间切磋瑶熙在她面前也是自愧不如，竟然连她也死去了么？一千年，曾经的故人莫非只剩箜一人了么？可是她，又和铭休是什么关系呢？</p>
铭休动了，走到墓碑旁边，用手轻轻将墓碑上的灰尘扫去，就像是在轻抚一个女子的秀发般温柔，只见铭休半蹲在叶雨笙墓前，对着墓碑上的几个字笑了笑，老者转过身看了一眼归月和云鸿示意他们跟着他。云鸿又看了一眼铭休，原来他也有悲么？归月拉了一下云鸿，云鸿转过头去看着归月，归月对着云鸿摇摇头，云鸿点点头随归月跟上了走在前方的老者。</p>
“又是几百年过去了啊！”铭休感慨的说道，却又是一叹“我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是在告诉自己你还在我身边么？”铭休摸了摸自己肩上的白发，站了起来“再也无人为我将白丝拂去，这大世红尘，何处是尽头，何处是家？”</p>
闭目，铭休静静的站在这荒凉的陵园之中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一般，在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p>
云鸿两人跟随着老者而行，越是向前二人越是为这世纪陵园感到心惊。从他们进入陵园到现在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却还是不见这陵园何处是尽头。这分明就是一方小世界，这是何等的盖世修为才能开辟这么庞大的小世界，又是走了一段路，老者停了下来，云鸿二人向前看去还以为是到了这片陵园的尽头，却是发现前方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墓碑林立。老者望了望前路转过头来对云鸿二人说道“用真气护体，不然一会你们可就比之前还要狼狈了。”</p>
云鸿和归月这才明了，一定又有之前铭休所刻写的那种阵法了。想到这，归月微微有些脸红，想到之前那一幕她低着头悄悄看了一眼云鸿。云鸿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归月的眼光，他在尝试着调动着体内的真气，但是却发现体内的真气仿若不受他控制一般，在身体四周快速的流动着，却就是没有办法将其凝聚到一起。老者看到了这一幕，随手打出了一道真气护佑在了云鸿四周，老者说道“看见你，我觉得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了。”</p>
云鸿却是不语，他也感觉到了，他体内的这股真气只能维持自己的生命但是这股真气并不属于他自己所以他根本无法使用这股真气。而他体内这股真气，应该就是瑶熙留在自己体内的吧。</p>
四周古字符渐渐浮现，归月也连忙将真气调出体外护体，这一次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种阵法的扭曲空间的力量。四周的一切渐渐地变得模糊了，就像是一个漩涡一般以这个阵法为中心将四周的一切吞噬，就连身边的云鸿和老者也变得渐渐模糊。饶是真气护体，归月也被这股空间撕扯力给影响到了，她感到体内的骨骼也如外界一般变得模糊，甚至连她本身也感到了自身正在被空间所撕扯，疼痛不已，在之前他们在中途便昏了过去，而这次感觉到这种力量倒是让她觉得还不如昏过去了来得好。</p>
忽然，疼痛感消失了，归月苍白着脸看了看四周，云鸿的脸色也是无比的苍白，那位老者却是一脸关切的看着云鸿和归月“我想我知道为什么铭休并没有让你们用真气护体了，刚刚那种感觉还好么？”</p>
云鸿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问题，而归月却是没有说话，她想说自己没事，可是现在那种疼痛感虽然已经消失了，但是归月却并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刚刚那短暂的几秒时间仿佛抽空了归月体内所有真气一样，但是归月的真实感受却是她还觉得自己的骨骼已经消失了，连带着她这个人已经消失了。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受，几秒的时间已经让她忘记了真实的自己还存在。</p>
老者见此来到归月身前，将归月扶起，一只手搭在归月的后背，一股真气在老者的掌心弥漫，而归月的脸色也缓缓好了起来。老者收回了真气，将归月扶到了一块岩石旁坐下，归月这才回过神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刚刚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可怕，让她第一时间不得不看看周围是什么模样。可这一看之下，归月又是收不回目光了，这四周，除了他们所处的这一个地方，其余地方都是空荡荡的，只剩前方有一条长长的铁索，而这四周的空荡是真的没有任何事物的空荡。</p>
云鸿也发现了，他们三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空中的小浮岛，方圆不过五米，而这在浮岛四周只剩下漆黑的一片，前方的铁索一直往前，也不知通向何处。</p>
老者走到浮岛边缘皱了皱眉“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东西，每年都要来走上一遭。”老者蹲下将手放到铁索上，铁索上立刻溅起了点点波纹，一幕幕画面就那样倒影在了铁索的四周，那是一个少年和少女，有的画面是两人在溪边玩耍嬉闹，有的画面又是两人在满是鲜花的平原上奔跑，还有的画面是两人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尽远方美景。老者挥手，这些画面散去，他叹了一口气“往昔如尘烟，可谁又放得下？放下，那还是我么？”</p>
云鸿也走上前来，他看了看铁索，看了看自己脚下问道“前辈，这可是奈何桥？”</p>
老者点点头“奈何桥上看今生，这就是奈何桥了。”</p>
归月闻言也走了过来“早听闻世上有奈何桥，却不曾想过今日在此得见，更是不曾想过奈何桥为一根铁索。”</p>
“凡人何以得见奈何？这铁索不过是指引道路的标识罢了，真正的奈何桥是看不见的啊。”老者一步踏出，就仿佛踏在了空中，但是却听见了脚步落地的声音，老者身后的归月和云鸿也是毫不犹豫的跟上了老者。老者向前走着没有回头“一年为一步，一步为一年。莫回首！”</p>
黑色的海洋之上，一个人影缓缓从空中落下，一步，轻轻的踏在海面之上，而刚刚还平静的海面顷刻间波涛汹涌，百丈多高的海浪向着那人扑打而去。那人平静的面对着这一切，在黑色海浪接近他不到一米的距离那些海浪都停住了，但实际上并不是停住了，那些海浪在接近那人身边一米的时候都是突然消失了，而那些海浪还在不断地扑来，所以看上去像是海浪停在了他的身边。</p>
这样突然的一幅画面呈现在了老者和归月云鸿三rén iàn前，都是让三人吃了一惊。而就在三人吃惊之间，一根细细的红色丝线缠绕上了他们腰间将他们三人都拽了回去。三人看向身后，铭休正站在那里，在其身后，莫兮和司徒汛寒站在那里，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显然也是遭受了刚刚归月和云鸿经历的那种感觉。不过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刚刚到这里就看见云鸿三人在空中行走，这让他们有了些刚刚归月那种感觉。</p>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老者皱了皱眉看向铭休。</p>
铭休没有回答老者，他快步向前，走到边缘，看向远方，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这让他感觉很不高兴。他浑身古字符弥漫，一指点向虚空，只见一道红色的波纹以他的手指为中心快速向外面扩散而去。所过之处，黑暗一层层被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云雾缭绕，众人这又才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就连老者也被铭休这一下吃惊不小。一指居然将一个小世界打碎，老者显然没有料到铭休的实力这般惊人。</p>
铁索在云雾也看得并不真切，铭休有些恼怒了，他一脚踏出想要踏上奈何桥却又是收了回来。铭休叹了一口气还是一指点出“原来是你在渡千古么？”</p>
红色的波纹一点点从远方朝着这里聚拢，这次波纹所过之处那些云雾却是变为了黑暗。波纹止，这四周的一切又回归了最初的黑暗。铭休回过头看了看众人“暂且在这里调养休息一番。”显然他这番话是对云川四人说的，因为四人脸色看起来都有些苍白。</p>
老者甩了甩袖袍，走到了铭休身旁与铭休一齐观望那黑暗深处，巨大的影像再次出现，而这一次却是一处红花遍地的山谷，一个红衣女子匍在地上，但是其面容却看得并不真切，就如先前影像中海面上那人一般。众人也只是看其身姿猜测为一女子，红花随风起，红衣翩翩起舞，风止，漫天红花落，一切归于始。女子又匍在红花中，好似刚刚的轻纱起舞一幕不曾发生一般。</p>
老者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铭休。铭休点点头并未言语，而老者也是明了，又继续随铭休一齐望向那影像。云鸿几人则是盘坐在原地，虽然他们也看见了影像，但是他们也都清楚有这些影像就说明了有人在渡奈何桥，而铭休显然想要去一看究竟但终究还是没有踏上奈何桥，而且在此前铭休将三人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这些种种都说明了铭休必定是知晓奈何桥上有什么，但是却好像因为某种原因使得铭休不敢轻易踏上奈何桥。</p>
而对于那些影像看刚刚老者和铭休和反应，显然目前这两段影像对于二人的冲击力不小，而铭休那种反应说明了他比老者知晓的还要多得多。四人在后方相顾环视了一下，都是看出了各自心中的疑惑，前路奈何桥上究竟有谁？</p>
影像再现，而这一次，确实让云鸿四人真真切切的感到了震惊。巨大的石门前方，一个背影孤单的坐在那里，还有一柄长剑静静的躺在那个背影旁边，背影站起，他微微侧头，像是在与那柄长剑诀别一般，而那长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在与自己告别一般，竟然在无人驱动的情况下微微颤动了起来。那人又蹲下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剑身，而那柄剑却也因此颤动的更加厉害，那人站起走到了石门前，打出一掌，高大的石门缓缓开启，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不曾得见，而那人就这般走了进去。大门渐渐闭合，而那柄剑见大门闭合，竟是一跃而起，千万剑气横扫而出汇聚为一柄大剑重重的劈在石门之上，石门与其下的石台渐渐分离，随着那气势吞天的一剑飘向远方，而后长剑又是朝着石门相反的方向挥出一剑，众人这才得以看见另外一方的模样。那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大道，随着那一剑挥出，整条大道破裂开来，化为了一个又一个浮台漂浮在空中，而这些浮台对于众人来说都不觉得陌生，这些浮台明明就是各大教派都想要占有的剑意台，原来它的形成竟然是因为这般么？</p>
影像再一次消失，但是这一次却不是前两次那样消失，这一次是整个影像破碎开来，化为了点点光沫消散在了黑暗中。铭休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他又怎么能够抓得住呢？直到光沫完全的消散，铭休才无力的垂下手，他无奈的一笑，很是落寞的笑声“你的悲，何人了解？世人只知你为魔，可谁又知魔亦有伤，亦有悲，亦有情。千古岁月再也不见其身影，无千古流芳，怕是遗臭万年也恐无记载。”</p>
铭休说完踏步走上了奈何桥，而随着他每一步踏出都有影像浮现而出。老者见铭休踏上奈何桥他却是没有任何动作，他很清楚，以铭休的修为根本无需过奈何，铭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忆千古罢了。而铭休刚刚那番话也让老者和身后众人如梦惊醒，是啊，若是真有这么一段过去，可是为何古籍上并无半点提及，莫说古籍，就连世间各种传闻也并无有其半分踪迹。众人想过之后却也不再多想，毕竟这段过去并未有过记载那么想来牵扯的事情也必定不会是什么小事，而浮台存在的年代更是久远无从追寻，即使众人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是分秒时间就能猜透的。</p>
前方，铭休一步一个影像，众人都并未来得及看清影像便以消失，只有老者明白奈何桥上一步为一年，也就是说过去光阴为一百年只需百步就可到达奈何桥另外一端，而铭休此次执着要渡奈何桥也就代表铭休需要走几千步才能到达另外一端，所以他这是在以最快的速度在渡奈何桥，一方面是为了身后的众人能追上他，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一睹他今生悲与喜。</p>
前路铭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老者见此对着身后几人示意率先踏上奈何桥，而此前那一幕又是再现。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的一幕幕，小溪旁，平原上，城楼之上看尽远方美景。这分明是一幕幕看了便让人感觉心情极好的画面，但是身后的几人却是总觉得这一幕幕看似大喜无忧，实则是大悲将临。几人说不出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事实证明了他们的感觉是正确的。</p>
随着老者一步踏入黑暗中，一幕影像显现，而后破碎。而那一幕，在几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小的震撼，那是一座古城，一座庞大到不可想象的古城，在熊熊大火中可以看到有许多人在四处逃散，一幢幢建筑的倒塌。而在那大火蔓延的古城中，有一处格外引人注目的高塔，在那高塔之巅还是那个少年，他一袭白衣已是沾染了鲜血，手中的剑无力的落下，掉在高塔上又落向大火之中。少年的面前，少女看了看胸口处的伤口，似乎少女早就猜到了这一结果，她看向少年的表情是那样的自然，就如从前那般。微微一笑，却成永恒。少女好像是对着少年说了句什么便坠落下了高塔，随着那柄沾染了自身鲜血的剑永远的葬在了火海之中。</p>
很明显，那个少年就是老者。铭休说他每年都要来此，莫非是那个影像中的少女也葬在此地么？云鸿几人看向前路的黑暗，在其中会有影像浮现，但是因为距离相隔太远，并不是看得太过真切。先前云鸿和归月并未踏出几步便被铭休给拉了回来，四人都是听说过奈何桥，但是却并未真正的走在其上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秘密会不会就如刚才那般呈现在众人眼前。既然是秘密，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所知，那就不叫秘密了。而在几人之中当属云鸿最为果断，他直接踏出了一步迈上了奈何桥。他并不知晓几人心中所想，即使是知道他也会果断迈出这一步。奈何桥上看今生，他很想知道，他的今生到底属于谁？是过去的人，还是现在的人呢？</p>
莫兮犹豫了一下也是迈上了奈何桥，若是惧怕心中的秘密暴露于人前，敢问以后的修心之路又是如何漫长。这不过是以后漫漫修行路上的而已！莫兮怀着这般想法，放下了过往执念踏上了奈何桥。</p>
剑刃划过，一道道鲜血飞溅，一个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懵懂少年抬头而视，一道剑刃已经近在咫尺，又一道人影挡在了少年面前，鲜血洒落在少年青涩的面庞上，一行泪顺着少年的面庞流下，夹杂着鲜血。远处的夫人怀中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对着他似乎在说什么，可下一秒一柄长剑便穿透了夫人的胸口连同那怀中的婴儿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茫茫沙漠之中，少年手中拖着一柄长长的暗金色长枪，小小的少年血染裳，本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少年如今背负着血海深仇，斩尽路上所有敌。</p>
莫兮睁开眼，在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锁链，在他的面前正站着三个人。铭休，那位老者，还有一位陌生女子。女子一身黑色长裙，此刻她的目光正注视着莫兮，而在她身旁的铭休两人看向她的神色也是略带敬畏之色，这让莫兮发觉到了面前这个女子的不凡。可是在这个女子身上，莫兮并未感觉到有人的血气，而是感到了一阵的不舒服，就仿佛是一个弱小的兔子见到了一头威猛的雄狮一般。与此同时，让莫兮更加明白了为何世纪陵园这般强盛的原因，暂且不论面前这女子修为如何，单论铭休而言便足以横行天下，而且在来世纪陵园前铭休有提到过这里本来有人等云鸿，可却因为有事变为了铭休来接云鸿。若是那人地位平平想必也没有资格让铭休来代替，所以还有一个人应该是和铭休修为相差无多甚至更为强大的存在。</p>
在莫兮思维飘忽间对面那个女子开口了“七十三年前莫家灭门一事可谓是惊动了整个世界。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一个流淌着莫家血脉的孩子。”</p>
莫兮一怔，虽然他知道可能他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已经被其他人所知晓，但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而女子既然开口了，莫兮又怎么可能不回答呢。莫兮淡淡的一笑“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手刃仇敌，祭奠我九幽之下的父母还有那还在襁褓的弟弟。”</p>
女子微微点头，微微侧目看向了奈何桥的方向“笑着说fu ch一u的人，最是让人惧。”奈何桥方向，在那黑暗中又是浮现出两道身影，是归月和司徒汛寒。这让莫兮有些感到诧异，明明云鸿走在自己前面，自己到了可是为何不见云鸿，先前莫兮还以为可能是因为云鸿走的慢的原因，可是现在就连归月和司徒汛寒都到了这里，为何还是不见云鸿身影。这让莫兮感到一些担忧，莫不是在这奈何桥上还有什么危险不成？</p>
司徒汛寒和归月睁开眼，都是第一时间看了看周围。刚刚的那种景象，就像是刚刚发生在眼前一般。可是两人看了一眼目光便停在了黑裙女子身上，两人都是一眼便看了出来眼前这个女子修为极高不说，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其身上并未有人的血气，也并未有尸气，就连寻常妖兽身上的妖气都没有，这个女子更像是一柄剑，一柄承载了无数杀戮仿若历经千古的绝世凶剑。</p>
“龙凤天地阁的天眼神通果然不一般，一眼便被你二人看出。”女子目光还是看向深深的黑暗中，归月和司徒汛寒听见女子便收回了目光站到了莫兮的身旁。</p>
“为何不见云鸿。”归月问道。</p>
莫兮摇摇头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铭休与老者。铭休注意到了莫兮的目光说道“一步一春秋，百步一轮回，千步渡千古。在奈何桥上今生过千年岁月之人，与其说是在渡今生倒不如说是在渡千古。”</p>
远方，一幕幕影像浮现，在其黑暗中一个人影在奈何桥上缓缓的前行着。而在这方的一行人中除却那个黑裙女子外都是被那影像所吸引。在那影像中，一个绝代佳人，盘坐在一处阁楼中拨弄琴弦。在楼阁四周云雾缭绕，在那云雾之中隐有流水光影宛如人间仙境。佳人抬头微微蹙眉，似是因为这首曲调并未弹出其想要的意境，她微微一笑，再次拨弄琴弦，在那云雾之中百鸟齐飞，似是它们也能听懂佳人所奏之音。就连影像外的司徒汛寒和莫兮看此也不由呆了一下，这真的可谓是绝代佳人，一笑倾世。</p>
而归月不像两人那般，虽然她也为那影像中的女子面容感到惊艳，可她很快便将目光看向了云鸿。这一看之下却是让归月大吃一惊，只见奈何桥上云鸿的头发由发根开始渐渐变白蔓延到发梢。</p>
黑裙女子看见这一幕，悠悠一叹“奈何桥上今生过，昔年稚子已白首！”黑裙女子伸出手轻轻一划，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光线“有何理由将所有让他一人承受，当初如此，今朝却还是这般无情。”白色光线穿过了云鸿的身体，没入了更深处的暗黑，片刻后，云鸿身后的黑暗突然由一个小小的白点渐渐侵蚀了整个黑暗，身后白茫茫的一片，而在那白茫茫的空间之中，无数画面如同泉水一般涌出。</p>
女子扫视了一眼那些画面，轻声一叹“你还能见她，而我，仅仅是想让他回来，就算不再有我，却都不能够，我渡千古，只是为了见他一眼，奈何一切都是空，自欺欺人罢了！”女子转身离开，女子走到这块浮岛的中央，古字符浮现，然后女子便消失在了这里。</p>
女子刚刚开口便已惊醒了莫兮几人，而后见女子在古阵纹中消失，他们齐齐看向了铭休。铭休摇摇头说道“不急，你们应该看看千古的伤，其实越是活得久远，心中的悲越多。你们不妨看看曾经的他有着何等大悲。”</p>
老者点了点说道“所谓修真是图长生，可越是接近长生，心中执念越深。可若无执念，长生又有何意义？世上真有长生，我倒是觉得更像一个笑话。”</p>
铭休脸色怪怪的看了一眼老者“若长生只是笑话，那最深处那位算什么？千年之期就在三日后，彼岸花再开，她也回来了。她还在其中等待。”</p>
老者无言，他似乎也是想起了说到长生，在这世间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可想到那个人，老者却是无奈的说道“千年之前，我还如他们这般，千年之后，也不知她能否还记得我？”老者指了指莫兮三人说道。</p>
而显然铭休和他的想法并没有一根线上，铭休低眉沉思了一下说道“其实世上无长生是真的，她的长生似乎是因为浅羽大帝为她截取了某种物质，可那种物质，到了现在却已经是无处可寻。我曾怀疑这世上也有与她相仿的人，可是到了现在我都未曾寻见。”</p>
老者皱了皱眉“浅羽大帝究竟是谁？那个又是什么物质？”</p>
铭休翻了个白眼“鬼知道浅羽大帝是谁，我所知道的这些还不是听云川说的。”</p>
老者又问“那云川又是听谁说的呢？”</p>
铭休摊摊手“还能有谁？听别人说的啊！”</p>
在一旁的莫兮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很是敏感的捕捉到了其中出现的两个名字，浅羽大帝，云川。三人都是对后者有印象，云川，太古时期耀雨仙地之人，其修为十分强大，被当时世人尊为人皇，意指他为人中之皇，隐隐有问鼎当时巅峰的意境。而想到这里三人又是默契的想到莫不是那个云川也如铭休这样活到了现在，而之前铭休口中所说的本来有一人在这里等云鸿，极有可能那人是云川。而两人口中的浅羽大帝莫说是莫兮三人没有听过，就连铭休和老者恐怕也只是听说过，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恐怕还要追溯到更为久远的时代吧。连太古时期的人都只听闻其名的人若真的存在，那该是如何久远的时代了。</p>
那绝美的容颜近在咫尺，仿佛伸手便可触摸。但云鸿却没有伸出手，这一切太过真实，她在云中那楼阁中拨弄琴弦，引得百鸟来观，而自己盘坐在蓝色轻纱后，静静的听她弹奏。可是这并不是真正的自己啊，所以这一幕，是属于曾经的他么？而瑶熙所爱，是曾经的那个他么？云鸿的心微微一痛，但是却无可奈何，是啊！就算瑶熙所爱是过去的自己又如何呢？可是我并不会放弃瑶熙啊，她爱的不是我又如何呢？我爱她就好了，这样就够了！</p>
周围全是黑色的海水，一行人行走在一条长长的大道上，在那海水中有着无数双泛着红色光芒的眼睛在看着这一行人，瑶熙在其中，云鸿在其中，还有箜，还有一些自己所熟知的人在那一行人中。有叶雨笙，还有那个先前老者影像中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其实就是老者年轻的时候吧，云鸿这般想到。而这周围的黑色海水，那些红色的眼睛，那条被血染的大道，这分明就是悲鸣苦海啊！</p>
“悲鸣苦海啊！”老者一声感叹，铭休低下了头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不愿忆起的过去一般。莫兮三人则是看着那影像中的一行人，在其中有几人都是他们的前辈，天煌城的尹垚，龙鳞天阁的王樾，凤羽地阁的凤怜汐。都是当时最为杰出的俊杰，各自教派也都有过记载，但是记载中并未提及几人的归宿，这几人就像是从历史中突然消失了一般。而在云鸿过去影像中这一段又怎会有他们？莫不是他们与千百年前的云鸿有过交集？还是说他们都与当时的云鸿城一样都归于了悲鸣苦海之中？</p>
画面突然变幻，还是那一片黑色海洋，却是不再见那一行人。还是那个绝美的女子，在她绝美的容颜上此刻布满了泪痕，她蹲着身子伸出手在那黑色的海水中摸索着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她的手被黑色海水所腐蚀，鲜血累累。可她始终在那摸索，冰冷的泪水滴落到海水上，没有一丝涟漪，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站了起来，她好像是放弃了。她的手上满是鲜血，一身白衣也是沾染了不少泥垢。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一个黑色木箱，苦笑了一下，她抱起那个黑色木箱步履蹒跚的离开了这里。</p>
这是那个熟悉的小花园，每天都会坐在那个石台上望着那扇小小的门，等着她回来。云鸿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这才是属于自己的过去。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园，但是在这小小的花园中承载了多少的美好啊，云鸿真想让时间就停在这里，就算自己只能做一个傀儡，如果能这样，每天都守在这里等她回来就已经够了。</p>
那扇门缓缓打开，叶雨笙和瑶熙谈笑着走了进来。可是当她们停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为何总是会面露悲伤？是因为我们的模样是从前那些人一般无二么？</p>
外面，铭休看见叶雨笙的出现再一次出现了悲容，老者见此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好多事，过去了，但却忘不了。好多痛，哪怕时隔千万年，再次忆起，只会更深更痛！虽然与这一个又一个的大世相比，我们只是那微不足道的尘埃，可，正是这无数尘埃的伤汇聚才能造就一个又一个大世，大世若无伤，何以敢称大世？</p>
滚滚黑雾自天边翻滚而来，从那之中落下无数黑色箭矢，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他们怒吼着，他们愤怒的还击，可是在那黑雾之中有着什么都不知道。天空，下起了血雨，凤凰影动，白衣飘飘，风华绝代，哪怕今日喋血于此，哪怕今日不再有云鸿，都要一战。她一人，只身掠进了黑雾之中。黑色箭矢却不曾停止，每一道箭矢的落下必定会带走一个鲜活的生命。前一秒，他们还在交谈未来，对云鸿的未来充满憧憬，下一秒，他们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p>
白衣带血而归，白发男子随黑雾离去，而剩下的，只有一片人间炼狱。遍地都是消逝的生命，皑皑白骨留云鸿。一个人的悲嚎，除却几个没有感情的傀儡谁人倾听？ </p>
红颜泪，再也寻不回昔日繁华辉煌。九凰弓碎，本源裂，只为这世间还有云鸿的身影。巨大的城自大地上飘过，落入那悲鸣苦海之中。她缓步而行，走遍这里每一处，她回到那楼阁之中，最后一次将琴弦拨弄，不再有百鸟来观，不再有云雾缭绕，楼阁四处除了满满的尸骸便只剩下寂寥的琴音。</p>
影像消失，云鸿睁开了眼，一行泪自眼中流下。归月见此想要上前却被司徒汛寒拉住了手，司徒汛寒朝着云鸿那里看了一眼，又对着归月摇摇头。归月担忧的看向云鸿，那一切都是他的伤么？历经千古的伤，却还仿若昨日，而就在刚才，他又再一次历经了他的伤，那一幕幕都还在眼前萦绕，朋友，挚爱，到如今，却只剩他一人。</p>
莫兮深深的看了一眼云鸿，莫兮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在刚才影像结束那一刹那，自己的这里居然莫名的痛了一下。自己本以为自己的伤已经够痛，自己本以为自己的过去才为最伤，可是看了云鸿这一幕幕的过去之后。就连自己都居然忍不住为云鸿感到难过，与他相比，自己这点痛算的了什么呢？与那影像中那女子的痛相比自己的痛更加微不足道。努力的想要挽回旧人的离去却什么也抓不住的无力，舍去所有一切只为了为这世间留下云鸿。自己的悲，亦有人知，亦有人听自己诉说。而自己亦有人关爱，亦有人为自己带来诸多快乐。可云鸿的伤，那女子的伤，谁人知呢？茫茫世间，只剩一人怀揣着fu ch一u的心前行，无人再为他拂去肩上发，无人再为他添几件轻裳，再也无人陪他笑，和他一起看日落月起。</p>
“感觉到痛了么？这就是你，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铭休走到云鸿面前，他抬起手想要放在云鸿肩上，却又收了回来。他转过头看着莫兮三人，一叹“千古的痛，你们若是有朝一日真正明了，可能会到我这等修为。不过我希望，你们永远也无法明白。”</p>
悲鸣苦海，云鸿废墟中。一个人影站在那最高的阁楼之上，他伸出手在空中好像接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他低头看着手中，原来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鸟，他似是笑了笑“修士都不曾得以进到这里，你倒是好运，只是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啊！”</p>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在小鸟身上微微触摸，小鸟立刻恢复了生机，雀跃着飞到了他的肩头。他并未动手将小鸟驱赶，他有些无奈的说“你这是赖上我了么？”</p>
小鸟鸣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回答那人的话。</p>
“哈哈，你倒是有趣，能听懂我说话。不过跟着我可能不是很好的选择。”</p>
小鸟又鸣叫了两声，这一次似乎是它并不认同那人的话。而那人却是轻声一叹说道“你怕死么？我很怕死，你知道么？我害怕死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好多的事情我都没有来得及去做呢。真是怪了，我干嘛和你说这些，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p>
荒凉的云鸿废墟之中，充斥着一个人的声音和一个小鸟叽叽喳喳鸣叫不止的声音，随着风停下风又起，这两个声音也是渐渐远去直到整片废墟中只剩下呼呼的风声。</p>
世纪陵园内，在经过了几次古阵纹的传送之后，而莫兮几人也是快被那种感觉折磨得疯掉的时候。他们终于是到了目的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景象，莫兮与司徒汛寒归月三人都不由得惊叹。四周云雾缭绕，他们面前有上百座大小不一空中浮岛，在有的浮岛上可见水流在空中垂直而下，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楼阁分布在那些浮岛之上，而在浮岛之上都有一条长石桥互相连通各个浮岛，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最中央的那一个浮岛，那也是浮岛中最为庞大的一座。在那浮岛之上，有着五把巨大蓝色光剑悬浮在浮岛的东南西北和中央，在那光剑之下都有着一座高大的楼台，一条笔直的漂浮在空中的石桥直接通向众人所处的这里。如此恢宏的一幕怎能让人心中不激起波浪。</p>
天垢岛，宁羽坐在洞府内缓缓睁开眼。在他面前多出了一个n pán，在那n pán上面共有一千道刻痕和一道指针，在n pán的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小点代表了和终点，而现在只差微豪那指针便可以到达红色小点。宁羽悠悠一叹“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忧箬，我们该回去了。”</p>
宁羽背后的石壁内忧箬也是一叹“彼岸花开不见君归，我们去了又能如何呢？”</p>
宁羽挥挥手，n pán消失在了原地。他看了看背后的石壁说道“忧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每过一千年就连云川都会回去。我们没有理由不前去。”</p>
“去干嘛？看着她再一次哭泣么？每过一千年，我就为她越是感到心痛。现在我至少有你，她呢？几千年的孤单无伴，几千年的苦苦相候，几千年时光等一人，若非当初那群人又怎么会如此？若是我，我早让他们灰飞烟灭了。我不知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忧箬很是生气的责问宁羽。</p>
宁羽微微摇头“所牵扯的太多，若是真要按照你的方法来，恐怕这世上早无修真。当年的事各方教派皆有参与，但若是少了他们又怎会有这几千年来一个又一个大世？并非我们不想，只是他本意本就是不想让这世界抹去它该有的痕迹，若是我们这样做了，岂不是违背了他的本意。”</p>
石壁微微颤抖荡起阵阵波纹，忧箬满脸怒容的走了出来“这天下与他何干？这世间可有人念他的好？他只有罪！有的只是被那群人妄定的罪，千古不见其记载，哪怕是罪也无半分描述。这就是他所护佑的天下？到底有何意义？”</p>
忧箬直视着宁羽，而宁羽却是侧过头没有敢直视忧箬的眼神。而忧箬显然不想放过宁羽又是迈步走到了宁羽的旁边，宁羽见忧箬的目光又看了过来，他索性直接把头埋了下去。忧箬见宁羽如此说道“你这是在给我扮乌龟么？”</p>
宁羽弱弱的说道“你高兴就好。”</p>
忧箬噗嗤笑出声，伸出手指在宁羽头上弹了一下“呆子。”</p>
宁羽抬起头见忧箬面容褪去了怒色，也是放心了许多。而忧箬见宁羽抬头，似乎很不高兴，伸出双手又将宁羽按了下去“谁叫你抬头了？你还是继续扮乌龟吧！我去看看箜现在的情况，我没出来你别抬起头。等我出来我们就回世纪陵园。”</p>
不等宁羽回答忧箬便走进了石壁内，而宁羽待忧箬进去后抬起了头向外面走去。站在这处山峰上，可将远方海色一览无遗，在这里可见日落月出，月落日升。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将宁羽的长袍吹的鼓起，宁羽仰望天空，一轮新月高高挂起，而远方，日暮的红色渐渐消散。宁羽伸出手，一片柳絮飞到其手中，他微微一笑，轻轻挥手，手中柳絮随风而去，而后，万千柳絮如星光般自山峰下飘起，他面露笑容，看柳絮纷飞。</p>
“你居然偷偷跑了出来，不过很漂亮呢。”</p>
宁羽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佳人，微微一笑“是啊，很漂亮呢，待这千古因果结束之后，我带你去看更加美丽的地方好不好？”</p>
忧箬怔了一下，她看着宁羽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什么，而宁羽这次也并未躲闪。过了片刻，忧箬脸色微红弱弱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宁羽所说。宁羽一笑，搂过忧箬，让其依偎在怀里。</p>
月下，千万柳絮纷飞飘向未知的远方，孤立的山峰上，两道人影依偎在一起。寒风中，两人的声音似乎也随着这风去向了远方，柳絮相伴。</p>
“不是要回去么？你刚刚可是很急的诶。”</p>
“现在，我想等到明天。不可以么？”</p>
佳人轻笑，在那人怀中越是觉得温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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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休走在前面，忽然停了下来，那个老者也停了下来。在两人的旁边，有一座墓，铭休看着那座墓却迈不动脚步了，老者微微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铭休叹气，云鸿和归月在后面看见铭休的身体在微微的颤动。他们也向那个墓碑看去，一座普通的墓碑，和这四周茫茫无际的墓碑比较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在那上面写着叶雨笙三个字格外醒目，叶雨笙，这个名字对归月来说并不陌生，叶雨笙，曾在古籍中有过记载，道一仙门第七任仙尊，也是道一仙门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仙尊，更是现在道一仙门那个一千多岁的老仙尊的师傅。曾经被称为古来第一人，但是古籍并未记载其死讯，只是交代了在一次出行途中失踪了，归月没有想到原来她并没有失踪而是死了，而且她和铭休之间似乎有过一段故事。</p>
云鸿看着那座墓上的几个字，却是有些感叹，叶雨笙，那个以前经常到云鸿城做客的叶雨笙么？还记得她当时和瑶熙在一起有说有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瑶熙会比平常开心许多。而她和瑶熙也经常带着自己和其他的傀儡一起出去玩，而在两人之间切磋瑶熙在她面前也是自愧不如，竟然连她也死去了么？一千年，曾经的故人莫非只剩箜一人了么？可是她，又和铭休是什么关系呢？</p>
铭休动了，走到墓碑旁边，用手轻轻将墓碑上的灰尘扫去，就像是在轻抚一个女子的秀发般温柔，只见铭休半蹲在叶雨笙墓前，对着墓碑上的几个字笑了笑，老者转过身看了一眼归月和云鸿示意他们跟着他。云鸿又看了一眼铭休，原来他也有悲么？归月拉了一下云鸿，云鸿转过头去看着归月，归月对着云鸿摇摇头，云鸿点点头随归月跟上了走在前方的老者。</p>
“又是几百年过去了啊！”铭休感慨的说道，却又是一叹“我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是在告诉自己你还在我身边么？”铭休摸了摸自己肩上的白发，站了起来“再也无人为我将白丝拂去，这大世红尘，何处是尽头，何处是家？”</p>
闭目，铭休静静的站在这荒凉的陵园之中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一般，在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p>
云鸿两人跟随着老者而行，越是向前二人越是为这世纪陵园感到心惊。从他们进入陵园到现在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却还是不见这陵园何处是尽头。这分明就是一方小世界，这是何等的盖世修为才能开辟这么庞大的小世界，又是走了一段路，老者停了下来，云鸿二人向前看去还以为是到了这片陵园的尽头，却是发现前方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墓碑林立。老者望了望前路转过头来对云鸿二人说道“用真气护体，不然一会你们可就比之前还要狼狈了。”</p>
云鸿和归月这才明了，一定又有之前铭休所刻写的那种阵法了。想到这，归月微微有些脸红，想到之前那一幕她低着头悄悄看了一眼云鸿。云鸿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归月的眼光，他在尝试着调动着体内的真气，但是却发现体内的真气仿若不受他控制一般，在身体四周快速的流动着，却就是没有办法将其凝聚到一起。老者看到了这一幕，随手打出了一道真气护佑在了云鸿四周，老者说道“看见你，我觉得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了。”</p>
云鸿却是不语，他也感觉到了，他体内的这股真气只能维持自己的生命但是这股真气并不属于他自己所以他根本无法使用这股真气。而他体内这股真气，应该就是瑶熙留在自己体内的吧。</p>
四周古字符渐渐浮现，归月也连忙将真气调出体外护体，这一次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种阵法的扭曲空间的力量。四周的一切渐渐地变得模糊了，就像是一个漩涡一般以这个阵法为中心将四周的一切吞噬，就连身边的云鸿和老者也变得渐渐模糊。饶是真气护体，归月也被这股空间撕扯力给影响到了，她感到体内的骨骼也如外界一般变得模糊，甚至连她本身也感到了自身正在被空间所撕扯，疼痛不已，在之前他们在中途便昏了过去，而这次感觉到这种力量倒是让她觉得还不如昏过去了来得好。</p>
忽然，疼痛感消失了，归月苍白着脸看了看四周，云鸿的脸色也是无比的苍白，那位老者却是一脸关切的看着云鸿和归月“我想我知道为什么铭休并没有让你们用真气护体了，刚刚那种感觉还好么？”</p>
云鸿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问题，而归月却是没有说话，她想说自己没事，可是现在那种疼痛感虽然已经消失了，但是归月却并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刚刚那短暂的几秒时间仿佛抽空了归月体内所有真气一样，但是归月的真实感受却是她还觉得自己的骨骼已经消失了，连带着她这个人已经消失了。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受，几秒的时间已经让她忘记了真实的自己还存在。</p>
老者见此来到归月身前，将归月扶起，一只手搭在归月的后背，一股真气在老者的掌心弥漫，而归月的脸色也缓缓好了起来。老者收回了真气，将归月扶到了一块岩石旁坐下，归月这才回过神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刚刚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可怕，让她第一时间不得不看看周围是什么模样。可这一看之下，归月又是收不回目光了，这四周，除了他们所处的这一个地方，其余地方都是空荡荡的，只剩前方有一条长长的铁索，而这四周的空荡是真的没有任何事物的空荡。</p>
云鸿也发现了，他们三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空中的小浮岛，方圆不过五米，而这在浮岛四周只剩下漆黑的一片，前方的铁索一直往前，也不知通向何处。</p>
老者走到浮岛边缘皱了皱眉“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东西，每年都要来走上一遭。”老者蹲下将手放到铁索上，铁索上立刻溅起了点点波纹，一幕幕画面就那样倒影在了铁索的四周，那是一个少年和少女，有的画面是两人在溪边玩耍嬉闹，有的画面又是两人在满是鲜花的平原上奔跑，还有的画面是两人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尽远方美景。老者挥手，这些画面散去，他叹了一口气“往昔如尘烟，可谁又放得下？放下，那还是我么？”</p>
云鸿也走上前来，他看了看铁索，看了看自己脚下问道“前辈，这可是奈何桥？”</p>
老者点点头“奈何桥上看今生，这就是奈何桥了。”</p>
归月闻言也走了过来“早听闻世上有奈何桥，却不曾想过今日在此得见，更是不曾想过奈何桥为一根铁索。”</p>
“凡人何以得见奈何？这铁索不过是指引道路的标识罢了，真正的奈何桥是看不见的啊。”老者一步踏出，就仿佛踏在了空中，但是却听见了脚步落地的声音，老者身后的归月和云鸿也是毫不犹豫的跟上了老者。老者向前走着没有回头“一年为一步，一步为一年。莫回首！”</p>
黑色的海洋之上，一个人影缓缓从空中落下，一步，轻轻的踏在海面之上，而刚刚还平静的海面顷刻间波涛汹涌，百丈多高的海浪向着那人扑打而去。那人平静的面对着这一切，在黑色海浪接近他不到一米的距离那些海浪都停住了，但实际上并不是停住了，那些海浪在接近那人身边一米的时候都是突然消失了，而那些海浪还在不断地扑来，所以看上去像是海浪停在了他的身边。</p>
这样突然的一幅画面呈现在了老者和归月云鸿三rén iàn前，都是让三人吃了一惊。而就在三人吃惊之间，一根细细的红色丝线缠绕上了他们腰间将他们三人都拽了回去。三人看向身后，铭休正站在那里，在其身后，莫兮和司徒汛寒站在那里，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显然也是遭受了刚刚归月和云鸿经历的那种感觉。不过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刚刚到这里就看见云鸿三人在空中行走，这让他们有了些刚刚归月那种感觉。</p>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老者皱了皱眉看向铭休。</p>
铭休没有回答老者，他快步向前，走到边缘，看向远方，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这让他感觉很不高兴。他浑身古字符弥漫，一指点向虚空，只见一道红色的波纹以他的手指为中心快速向外面扩散而去。所过之处，黑暗一层层被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云雾缭绕，众人这又才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就连老者也被铭休这一下吃惊不小。一指居然将一个小世界打碎，老者显然没有料到铭休的实力这般惊人。</p>
铁索在云雾也看得并不真切，铭休有些恼怒了，他一脚踏出想要踏上奈何桥却又是收了回来。铭休叹了一口气还是一指点出“原来是你在渡千古么？”</p>
红色的波纹一点点从远方朝着这里聚拢，这次波纹所过之处那些云雾却是变为了黑暗。波纹止，这四周的一切又回归了最初的黑暗。铭休回过头看了看众人“暂且在这里调养休息一番。”显然他这番话是对云川四人说的，因为四人脸色看起来都有些苍白。</p>
老者甩了甩袖袍，走到了铭休身旁与铭休一齐观望那黑暗深处，巨大的影像再次出现，而这一次却是一处红花遍地的山谷，一个红衣女子匍在地上，但是其面容却看得并不真切，就如先前影像中海面上那人一般。众人也只是看其身姿猜测为一女子，红花随风起，红衣翩翩起舞，风止，漫天红花落，一切归于始。女子又匍在红花中，好似刚刚的轻纱起舞一幕不曾发生一般。</p>
老者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铭休。铭休点点头并未言语，而老者也是明了，又继续随铭休一齐望向那影像。云鸿几人则是盘坐在原地，虽然他们也看见了影像，但是他们也都清楚有这些影像就说明了有人在渡奈何桥，而铭休显然想要去一看究竟但终究还是没有踏上奈何桥，而且在此前铭休将三人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这些种种都说明了铭休必定是知晓奈何桥上有什么，但是却好像因为某种原因使得铭休不敢轻易踏上奈何桥。</p>
而对于那些影像看刚刚老者和铭休和反应，显然目前这两段影像对于二人的冲击力不小，而铭休那种反应说明了他比老者知晓的还要多得多。四人在后方相顾环视了一下，都是看出了各自心中的疑惑，前路奈何桥上究竟有谁？</p>
影像再现，而这一次，确实让云鸿四人真真切切的感到了震惊。巨大的石门前方，一个背影孤单的坐在那里，还有一柄长剑静静的躺在那个背影旁边，背影站起，他微微侧头，像是在与那柄长剑诀别一般，而那长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在与自己告别一般，竟然在无人驱动的情况下微微颤动了起来。那人又蹲下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剑身，而那柄剑却也因此颤动的更加厉害，那人站起走到了石门前，打出一掌，高大的石门缓缓开启，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不曾得见，而那人就这般走了进去。大门渐渐闭合，而那柄剑见大门闭合，竟是一跃而起，千万剑气横扫而出汇聚为一柄大剑重重的劈在石门之上，石门与其下的石台渐渐分离，随着那气势吞天的一剑飘向远方，而后长剑又是朝着石门相反的方向挥出一剑，众人这才得以看见另外一方的模样。那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大道，随着那一剑挥出，整条大道破裂开来，化为了一个又一个浮台漂浮在空中，而这些浮台对于众人来说都不觉得陌生，这些浮台明明就是各大教派都想要占有的剑意台，原来它的形成竟然是因为这般么？</p>
影像再一次消失，但是这一次却不是前两次那样消失，这一次是整个影像破碎开来，化为了点点光沫消散在了黑暗中。铭休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他又怎么能够抓得住呢？直到光沫完全的消散，铭休才无力的垂下手，他无奈的一笑，很是落寞的笑声“你的悲，何人了解？世人只知你为魔，可谁又知魔亦有伤，亦有悲，亦有情。千古岁月再也不见其身影，无千古流芳，怕是遗臭万年也恐无记载。”</p>
铭休说完踏步走上了奈何桥，而随着他每一步踏出都有影像浮现而出。老者见铭休踏上奈何桥他却是没有任何动作，他很清楚，以铭休的修为根本无需过奈何，铭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忆千古罢了。而铭休刚刚那番话也让老者和身后众人如梦惊醒，是啊，若是真有这么一段过去，可是为何古籍上并无半点提及，莫说古籍，就连世间各种传闻也并无有其半分踪迹。众人想过之后却也不再多想，毕竟这段过去并未有过记载那么想来牵扯的事情也必定不会是什么小事，而浮台存在的年代更是久远无从追寻，即使众人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是分秒时间就能猜透的。</p>
前方，铭休一步一个影像，众人都并未来得及看清影像便以消失，只有老者明白奈何桥上一步为一年，也就是说过去光阴为一百年只需百步就可到达奈何桥另外一端，而铭休此次执着要渡奈何桥也就代表铭休需要走几千步才能到达另外一端，所以他这是在以最快的速度在渡奈何桥，一方面是为了身后的众人能追上他，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一睹他今生悲与喜。</p>
前路铭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老者见此对着身后几人示意率先踏上奈何桥，而此前那一幕又是再现。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的一幕幕，小溪旁，平原上，城楼之上看尽远方美景。这分明是一幕幕看了便让人感觉心情极好的画面，但是身后的几人却是总觉得这一幕幕看似大喜无忧，实则是大悲将临。几人说不出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事实证明了他们的感觉是正确的。</p>
随着老者一步踏入黑暗中，一幕影像显现，而后破碎。而那一幕，在几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小的震撼，那是一座古城，一座庞大到不可想象的古城，在熊熊大火中可以看到有许多人在四处逃散，一幢幢建筑的倒塌。而在那大火蔓延的古城中，有一处格外引人注目的高塔，在那高塔之巅还是那个少年，他一袭白衣已是沾染了鲜血，手中的剑无力的落下，掉在高塔上又落向大火之中。少年的面前，少女看了看胸口处的伤口，似乎少女早就猜到了这一结果，她看向少年的表情是那样的自然，就如从前那般。微微一笑，却成永恒。少女好像是对着少年说了句什么便坠落下了高塔，随着那柄沾染了自身鲜血的剑永远的葬在了火海之中。</p>
很明显，那个少年就是老者。铭休说他每年都要来此，莫非是那个影像中的少女也葬在此地么？云鸿几人看向前路的黑暗，在其中会有影像浮现，但是因为距离相隔太远，并不是看得太过真切。先前云鸿和归月并未踏出几步便被铭休给拉了回来，四人都是听说过奈何桥，但是却并未真正的走在其上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秘密会不会就如刚才那般呈现在众人眼前。既然是秘密，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所知，那就不叫秘密了。而在几人之中当属云鸿最为果断，他直接踏出了一步迈上了奈何桥。他并不知晓几人心中所想，即使是知道他也会果断迈出这一步。奈何桥上看今生，他很想知道，他的今生到底属于谁？是过去的人，还是现在的人呢？</p>
莫兮犹豫了一下也是迈上了奈何桥，若是惧怕心中的秘密暴露于人前，敢问以后的修心之路又是如何漫长。这不过是以后漫漫修行路上的而已！莫兮怀着这般想法，放下了过往执念踏上了奈何桥。</p>
剑刃划过，一道道鲜血飞溅，一个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懵懂少年抬头而视，一道剑刃已经近在咫尺，又一道人影挡在了少年面前，鲜血洒落在少年青涩的面庞上，一行泪顺着少年的面庞流下，夹杂着鲜血。远处的夫人怀中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对着他似乎在说什么，可下一秒一柄长剑便穿透了夫人的胸口连同那怀中的婴儿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茫茫沙漠之中，少年手中拖着一柄长长的暗金色长枪，小小的少年血染裳，本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少年如今背负着血海深仇，斩尽路上所有敌。</p>
莫兮睁开眼，在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锁链，在他的面前正站着三个人。铭休，那位老者，还有一位陌生女子。女子一身黑色长裙，此刻她的目光正注视着莫兮，而在她身旁的铭休两人看向她的神色也是略带敬畏之色，这让莫兮发觉到了面前这个女子的不凡。可是在这个女子身上，莫兮并未感觉到有人的血气，而是感到了一阵的不舒服，就仿佛是一个弱小的兔子见到了一头威猛的雄狮一般。与此同时，让莫兮更加明白了为何世纪陵园这般强盛的原因，暂且不论面前这女子修为如何，单论铭休而言便足以横行天下，而且在来世纪陵园前铭休有提到过这里本来有人等云鸿，可却因为有事变为了铭休来接云鸿。若是那人地位平平想必也没有资格让铭休来代替，所以还有一个人应该是和铭休修为相差无多甚至更为强大的存在。</p>
在莫兮思维飘忽间对面那个女子开口了“七十三年前莫家灭门一事可谓是惊动了整个世界。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一个流淌着莫家血脉的孩子。”</p>
莫兮一怔，虽然他知道可能他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已经被其他人所知晓，但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而女子既然开口了，莫兮又怎么可能不回答呢。莫兮淡淡的一笑“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手刃仇敌，祭奠我九幽之下的父母还有那还在襁褓的弟弟。”</p>
女子微微点头，微微侧目看向了奈何桥的方向“笑着说fu ch一u的人，最是让人惧。”奈何桥方向，在那黑暗中又是浮现出两道身影，是归月和司徒汛寒。这让莫兮有些感到诧异，明明云鸿走在自己前面，自己到了可是为何不见云鸿，先前莫兮还以为可能是因为云鸿走的慢的原因，可是现在就连归月和司徒汛寒都到了这里，为何还是不见云鸿身影。这让莫兮感到一些担忧，莫不是在这奈何桥上还有什么危险不成？</p>
司徒汛寒和归月睁开眼，都是第一时间看了看周围。刚刚的那种景象，就像是刚刚发生在眼前一般。可是两人看了一眼目光便停在了黑裙女子身上，两人都是一眼便看了出来眼前这个女子修为极高不说，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其身上并未有人的血气，也并未有尸气，就连寻常妖兽身上的妖气都没有，这个女子更像是一柄剑，一柄承载了无数杀戮仿若历经千古的绝世凶剑。</p>
“龙凤天地阁的天眼神通果然不一般，一眼便被你二人看出。”女子目光还是看向深深的黑暗中，归月和司徒汛寒听见女子便收回了目光站到了莫兮的身旁。</p>
“为何不见云鸿。”归月问道。</p>
莫兮摇摇头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铭休与老者。铭休注意到了莫兮的目光说道“一步一春秋，百步一轮回，千步渡千古。在奈何桥上今生过千年岁月之人，与其说是在渡今生倒不如说是在渡千古。”</p>
远方，一幕幕影像浮现，在其黑暗中一个人影在奈何桥上缓缓的前行着。而在这方的一行人中除却那个黑裙女子外都是被那影像所吸引。在那影像中，一个绝代佳人，盘坐在一处阁楼中拨弄琴弦。在楼阁四周云雾缭绕，在那云雾之中隐有流水光影宛如人间仙境。佳人抬头微微蹙眉，似是因为这首曲调并未弹出其想要的意境，她微微一笑，再次拨弄琴弦，在那云雾之中百鸟齐飞，似是它们也能听懂佳人所奏之音。就连影像外的司徒汛寒和莫兮看此也不由呆了一下，这真的可谓是绝代佳人，一笑倾世。</p>
而归月不像两人那般，虽然她也为那影像中的女子面容感到惊艳，可她很快便将目光看向了云鸿。这一看之下却是让归月大吃一惊，只见奈何桥上云鸿的头发由发根开始渐渐变白蔓延到发梢。</p>
黑裙女子看见这一幕，悠悠一叹“奈何桥上今生过，昔年稚子已白首！”黑裙女子伸出手轻轻一划，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光线“有何理由将所有让他一人承受，当初如此，今朝却还是这般无情。”白色光线穿过了云鸿的身体，没入了更深处的暗黑，片刻后，云鸿身后的黑暗突然由一个小小的白点渐渐侵蚀了整个黑暗，身后白茫茫的一片，而在那白茫茫的空间之中，无数画面如同泉水一般涌出。</p>
女子扫视了一眼那些画面，轻声一叹“你还能见她，而我，仅仅是想让他回来，就算不再有我，却都不能够，我渡千古，只是为了见他一眼，奈何一切都是空，自欺欺人罢了！”女子转身离开，女子走到这块浮岛的中央，古字符浮现，然后女子便消失在了这里。</p>
女子刚刚开口便已惊醒了莫兮几人，而后见女子在古阵纹中消失，他们齐齐看向了铭休。铭休摇摇头说道“不急，你们应该看看千古的伤，其实越是活得久远，心中的悲越多。你们不妨看看曾经的他有着何等大悲。”</p>
老者点了点说道“所谓修真是图长生，可越是接近长生，心中执念越深。可若无执念，长生又有何意义？世上真有长生，我倒是觉得更像一个笑话。”</p>
铭休脸色怪怪的看了一眼老者“若长生只是笑话，那最深处那位算什么？千年之期就在三日后，彼岸花再开，她也回来了。她还在其中等待。”</p>
老者无言，他似乎也是想起了说到长生，在这世间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可想到那个人，老者却是无奈的说道“千年之前，我还如他们这般，千年之后，也不知她能否还记得我？”老者指了指莫兮三人说道。</p>
而显然铭休和他的想法并没有一根线上，铭休低眉沉思了一下说道“其实世上无长生是真的，她的长生似乎是因为浅羽大帝为她截取了某种物质，可那种物质，到了现在却已经是无处可寻。我曾怀疑这世上也有与她相仿的人，可是到了现在我都未曾寻见。”</p>
老者皱了皱眉“浅羽大帝究竟是谁？那个又是什么物质？”</p>
铭休翻了个白眼“鬼知道浅羽大帝是谁，我所知道的这些还不是听云川说的。”</p>
老者又问“那云川又是听谁说的呢？”</p>
铭休摊摊手“还能有谁？听别人说的啊！”</p>
在一旁的莫兮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很是敏感的捕捉到了其中出现的两个名字，浅羽大帝，云川。三人都是对后者有印象，云川，太古时期耀雨仙地之人，其修为十分强大，被当时世人尊为人皇，意指他为人中之皇，隐隐有问鼎当时巅峰的意境。而想到这里三人又是默契的想到莫不是那个云川也如铭休这样活到了现在，而之前铭休口中所说的本来有一人在这里等云鸿，极有可能那人是云川。而两人口中的浅羽大帝莫说是莫兮三人没有听过，就连铭休和老者恐怕也只是听说过，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恐怕还要追溯到更为久远的时代吧。连太古时期的人都只听闻其名的人若真的存在，那该是如何久远的时代了。</p>
那绝美的容颜近在咫尺，仿佛伸手便可触摸。但云鸿却没有伸出手，这一切太过真实，她在云中那楼阁中拨弄琴弦，引得百鸟来观，而自己盘坐在蓝色轻纱后，静静的听她弹奏。可是这并不是真正的自己啊，所以这一幕，是属于曾经的他么？而瑶熙所爱，是曾经的那个他么？云鸿的心微微一痛，但是却无可奈何，是啊！就算瑶熙所爱是过去的自己又如何呢？可是我并不会放弃瑶熙啊，她爱的不是我又如何呢？我爱她就好了，这样就够了！</p>
周围全是黑色的海水，一行人行走在一条长长的大道上，在那海水中有着无数双泛着红色光芒的眼睛在看着这一行人，瑶熙在其中，云鸿在其中，还有箜，还有一些自己所熟知的人在那一行人中。有叶雨笙，还有那个先前老者影像中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其实就是老者年轻的时候吧，云鸿这般想到。而这周围的黑色海水，那些红色的眼睛，那条被血染的大道，这分明就是悲鸣苦海啊！</p>
“悲鸣苦海啊！”老者一声感叹，铭休低下了头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不愿忆起的过去一般。莫兮三人则是看着那影像中的一行人，在其中有几人都是他们的前辈，天煌城的尹垚，龙鳞天阁的王樾，凤羽地阁的凤怜汐。都是当时最为杰出的俊杰，各自教派也都有过记载，但是记载中并未提及几人的归宿，这几人就像是从历史中突然消失了一般。而在云鸿过去影像中这一段又怎会有他们？莫不是他们与千百年前的云鸿有过交集？还是说他们都与当时的云鸿城一样都归于了悲鸣苦海之中？</p>
画面突然变幻，还是那一片黑色海洋，却是不再见那一行人。还是那个绝美的女子，在她绝美的容颜上此刻布满了泪痕，她蹲着身子伸出手在那黑色的海水中摸索着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她的手被黑色海水所腐蚀，鲜血累累。可她始终在那摸索，冰冷的泪水滴落到海水上，没有一丝涟漪，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站了起来，她好像是放弃了。她的手上满是鲜血，一身白衣也是沾染了不少泥垢。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一个黑色木箱，苦笑了一下，她抱起那个黑色木箱步履蹒跚的离开了这里。</p>
这是那个熟悉的小花园，每天都会坐在那个石台上望着那扇小小的门，等着她回来。云鸿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这才是属于自己的过去。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园，但是在这小小的花园中承载了多少的美好啊，云鸿真想让时间就停在这里，就算自己只能做一个傀儡，如果能这样，每天都守在这里等她回来就已经够了。</p>
那扇门缓缓打开，叶雨笙和瑶熙谈笑着走了进来。可是当她们停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为何总是会面露悲伤？是因为我们的模样是从前那些人一般无二么？</p>
外面，铭休看见叶雨笙的出现再一次出现了悲容，老者见此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好多事，过去了，但却忘不了。好多痛，哪怕时隔千万年，再次忆起，只会更深更痛！虽然与这一个又一个的大世相比，我们只是那微不足道的尘埃，可，正是这无数尘埃的伤汇聚才能造就一个又一个大世，大世若无伤，何以敢称大世？</p>
滚滚黑雾自天边翻滚而来，从那之中落下无数黑色箭矢，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他们怒吼着，他们愤怒的还击，可是在那黑雾之中有着什么都不知道。天空，下起了血雨，凤凰影动，白衣飘飘，风华绝代，哪怕今日喋血于此，哪怕今日不再有云鸿，都要一战。她一人，只身掠进了黑雾之中。黑色箭矢却不曾停止，每一道箭矢的落下必定会带走一个鲜活的生命。前一秒，他们还在交谈未来，对云鸿的未来充满憧憬，下一秒，他们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p>
白衣带血而归，白发男子随黑雾离去，而剩下的，只有一片人间炼狱。遍地都是消逝的生命，皑皑白骨留云鸿。一个人的悲嚎，除却几个没有感情的傀儡谁人倾听？ </p>
红颜泪，再也寻不回昔日繁华辉煌。九凰弓碎，本源裂，只为这世间还有云鸿的身影。巨大的城自大地上飘过，落入那悲鸣苦海之中。她缓步而行，走遍这里每一处，她回到那楼阁之中，最后一次将琴弦拨弄，不再有百鸟来观，不再有云雾缭绕，楼阁四处除了满满的尸骸便只剩下寂寥的琴音。</p>
影像消失，云鸿睁开了眼，一行泪自眼中流下。归月见此想要上前却被司徒汛寒拉住了手，司徒汛寒朝着云鸿那里看了一眼，又对着归月摇摇头。归月担忧的看向云鸿，那一切都是他的伤么？历经千古的伤，却还仿若昨日，而就在刚才，他又再一次历经了他的伤，那一幕幕都还在眼前萦绕，朋友，挚爱，到如今，却只剩他一人。</p>
莫兮深深的看了一眼云鸿，莫兮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在刚才影像结束那一刹那，自己的这里居然莫名的痛了一下。自己本以为自己的伤已经够痛，自己本以为自己的过去才为最伤，可是看了云鸿这一幕幕的过去之后。就连自己都居然忍不住为云鸿感到难过，与他相比，自己这点痛算的了什么呢？与那影像中那女子的痛相比自己的痛更加微不足道。努力的想要挽回旧人的离去却什么也抓不住的无力，舍去所有一切只为了为这世间留下云鸿。自己的悲，亦有人知，亦有人听自己诉说。而自己亦有人关爱，亦有人为自己带来诸多快乐。可云鸿的伤，那女子的伤，谁人知呢？茫茫世间，只剩一人怀揣着fu ch一u的心前行，无人再为他拂去肩上发，无人再为他添几件轻裳，再也无人陪他笑，和他一起看日落月起。</p>
“感觉到痛了么？这就是你，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铭休走到云鸿面前，他抬起手想要放在云鸿肩上，却又收了回来。他转过头看着莫兮三人，一叹“千古的痛，你们若是有朝一日真正明了，可能会到我这等修为。不过我希望，你们永远也无法明白。”</p>
悲鸣苦海，云鸿废墟中。一个人影站在那最高的阁楼之上，他伸出手在空中好像接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他低头看着手中，原来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鸟，他似是笑了笑“修士都不曾得以进到这里，你倒是好运，只是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啊！”</p>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在小鸟身上微微触摸，小鸟立刻恢复了生机，雀跃着飞到了他的肩头。他并未动手将小鸟驱赶，他有些无奈的说“你这是赖上我了么？”</p>
小鸟鸣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回答那人的话。</p>
“哈哈，你倒是有趣，能听懂我说话。不过跟着我可能不是很好的选择。”</p>
小鸟又鸣叫了两声，这一次似乎是它并不认同那人的话。而那人却是轻声一叹说道“你怕死么？我很怕死，你知道么？我害怕死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好多的事情我都没有来得及去做呢。真是怪了，我干嘛和你说这些，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p>
荒凉的云鸿废墟之中，充斥着一个人的声音和一个小鸟叽叽喳喳鸣叫不止的声音，随着风停下风又起，这两个声音也是渐渐远去直到整片废墟中只剩下呼呼的风声。</p>
世纪陵园内，在经过了几次古阵纹的传送之后，而莫兮几人也是快被那种感觉折磨得疯掉的时候。他们终于是到了目的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景象，莫兮与司徒汛寒归月三人都不由得惊叹。四周云雾缭绕，他们面前有上百座大小不一空中浮岛，在有的浮岛上可见水流在空中垂直而下，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楼阁分布在那些浮岛之上，而在浮岛之上都有一条长石桥互相连通各个浮岛，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最中央的那一个浮岛，那也是浮岛中最为庞大的一座。在那浮岛之上，有着五把巨大蓝色光剑悬浮在浮岛的东南西北和中央，在那光剑之下都有着一座高大的楼台，一条笔直的漂浮在空中的石桥直接通向众人所处的这里。如此恢宏的一幕怎能让人心中不激起波浪。</p>
天垢岛，宁羽坐在洞府内缓缓睁开眼。在他面前多出了一个n pán，在那n pán上面共有一千道刻痕和一道指针，在n pán的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小点代表了和终点，而现在只差微豪那指针便可以到达红色小点。宁羽悠悠一叹“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忧箬，我们该回去了。”</p>
宁羽背后的石壁内忧箬也是一叹“彼岸花开不见君归，我们去了又能如何呢？”</p>
宁羽挥挥手，n pán消失在了原地。他看了看背后的石壁说道“忧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每过一千年就连云川都会回去。我们没有理由不前去。”</p>
“去干嘛？看着她再一次哭泣么？每过一千年，我就为她越是感到心痛。现在我至少有你，她呢？几千年的孤单无伴，几千年的苦苦相候，几千年时光等一人，若非当初那群人又怎么会如此？若是我，我早让他们灰飞烟灭了。我不知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忧箬很是生气的责问宁羽。</p>
宁羽微微摇头“所牵扯的太多，若是真要按照你的方法来，恐怕这世上早无修真。当年的事各方教派皆有参与，但若是少了他们又怎会有这几千年来一个又一个大世？并非我们不想，只是他本意本就是不想让这世界抹去它该有的痕迹，若是我们这样做了，岂不是违背了他的本意。”</p>
石壁微微颤抖荡起阵阵波纹，忧箬满脸怒容的走了出来“这天下与他何干？这世间可有人念他的好？他只有罪！有的只是被那群人妄定的罪，千古不见其记载，哪怕是罪也无半分描述。这就是他所护佑的天下？到底有何意义？”</p>
忧箬直视着宁羽，而宁羽却是侧过头没有敢直视忧箬的眼神。而忧箬显然不想放过宁羽又是迈步走到了宁羽的旁边，宁羽见忧箬的目光又看了过来，他索性直接把头埋了下去。忧箬见宁羽如此说道“你这是在给我扮乌龟么？”</p>
宁羽弱弱的说道“你高兴就好。”</p>
忧箬噗嗤笑出声，伸出手指在宁羽头上弹了一下“呆子。”</p>
宁羽抬起头见忧箬面容褪去了怒色，也是放心了许多。而忧箬见宁羽抬头，似乎很不高兴，伸出双手又将宁羽按了下去“谁叫你抬头了？你还是继续扮乌龟吧！我去看看箜现在的情况，我没出来你别抬起头。等我出来我们就回世纪陵园。”</p>
不等宁羽回答忧箬便走进了石壁内，而宁羽待忧箬进去后抬起了头向外面走去。站在这处山峰上，可将远方海色一览无遗，在这里可见日落月出，月落日升。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将宁羽的长袍吹的鼓起，宁羽仰望天空，一轮新月高高挂起，而远方，日暮的红色渐渐消散。宁羽伸出手，一片柳絮飞到其手中，他微微一笑，轻轻挥手，手中柳絮随风而去，而后，万千柳絮如星光般自山峰下飘起，他面露笑容，看柳絮纷飞。</p>
“你居然偷偷跑了出来，不过很漂亮呢。”</p>
宁羽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佳人，微微一笑“是啊，很漂亮呢，待这千古因果结束之后，我带你去看更加美丽的地方好不好？”</p>
忧箬怔了一下，她看着宁羽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什么，而宁羽这次也并未躲闪。过了片刻，忧箬脸色微红弱弱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宁羽所说。宁羽一笑，搂过忧箬，让其依偎在怀里。</p>
月下，千万柳絮纷飞飘向未知的远方，孤立的山峰上，两道人影依偎在一起。寒风中，两人的声音似乎也随着这风去向了远方，柳絮相伴。</p>
“不是要回去么？你刚刚可是很急的诶。”</p>
“现在，我想等到明天。不可以么？”</p>
佳人轻笑，在那人怀中越是觉得温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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