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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不出所料,轿车消失了。直到刚才还停在那里的车子连一丝烟雾也不留地消失了。刚才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果然是那辆车子的。

  我居然忘了要唱歌。我急忙赶回后门,却绊到沿着外墙设置的排水管,差点没跌倒。跑来跑去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一种窝囊的感觉笼罩了我。

  我已经搞不清楚究竟几秒钟过去了。我是唱了六遍没错,但不知道正确的时间。于是为了弥补,我稍微加快拍子,又开始唱了起来,总之先把剩下的四遍唱完吧。大概因为心里焦急,结尾的部分我唱得很敷衍。《随风而逝》已经失去代替时钟的功用,单纯只是一首歌罢了。

  我自暴自弃地踢完门,转身立刻离开,恐怖与不安很自然地加快了我的步伐。不干了,不干了。我一次又一次在心里默念。

  回到停车的空地,却没看到河崎。是我先到了吗?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河崎出现了。

  他从意想不到的方向走了过来。背负着黑夜站立的河崎,一身初遇时的漆黑服装,简直就像要拿来当成夜里的保护色。

  连他也不禁亢奋了起来吗,只见他气喘吁吁的,一面喘息一面说:“你动作真快。”

  我看见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不知为何,闻到一股挥发剂的味道。我左右张望,这附近有人在墙上喷漆涂鸦吗?

  “可能是我唱太快了。”我辩解着。

  “走吧。”河崎说。

  “《广辞苑》呢?”

  “到手了。”他把手里厚重的辞典亮给我看。

  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到封面之后,我叫出声来:“那是《广辞林》耶,不是《广辞苑》!”

  河崎似乎很讶异,他拿好辞典,仔细地看书背,接着疲倦地说:“这样啊……”

  真是个令人全身无力的结局。好不容易弄到手,竟然是只差了一个字的不同东西。

  真是个平凡又低能的结尾。

  “没什么大不了的。”河崎倒车开上马路后,一边换档一边说道。

  “我做的事根本不算抢劫唷,我只是站着而已。不过总而言之,平安地结束真是太好了。”

  “重要的是接下来。”

  “啊,对哦,得把《广辞苑》送给那个人才行。”

  夜似乎继续变深,又仿佛整座镇就将这么沉入深海,沉到又黑又深,无声无息的地点。

  车速加快了,我满脑子担心会不会有警车追上来。我可能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兴奋,竟然忘了把有轿车驶离停车场的事告诉河崎。而河崎或许也一样冷静不下来,他车子开得比来时更粗鲁,也像是故意粗暴地开着车。

  在公寓前让我下车后,河崎说了声:“我去还车。”又驶进了夜路。不知是否我多心,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

  那道背影,看起来就像赶在黎明之前寻找藏身之处的恶魔。

  【二年前 5】

  “昨天来的那个叫河崎的男生,满有意思的。”丽子姐一边为客人寄放的三花猫剪指甲,一边对正在扫地的我说。

  上午刚开店的时间带,大马路上没什么行人,我们也能悠闲地处理店里的工作。该不是受了阳光吸引吧,平常不会出现的鸽子也聚集了三只在阳光下流连。

  “难不成他又来了?”

  “刚才。”丽子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大概一小时前,他一开店就进来,留下这个回去了。”

  门旁边陈列玩具和项圈的商品架上,摆了一盆可爱的白花盆栽。

  “呃……”我有点介意,“他该不会说了什么无聊话吧?”

  “他说:‘如果花能够丰富世界,那么丽子小姐就是花。’好好笑。”丽子姐笑也不笑地说。

  “他这个人莫名其妙的,真对不起。”我觉得自己简直成了河崎的监护人。

  “被人毫不害臊地这么说,也颇愉快的。”丽子姐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愉快的神情。

  “丽子姐,你该不会觉得河崎是个令人激赏的好青年吧?”

  “他这个青年是做什么的?”

  “头衔是学生唷,好像是研究所二年级,不过几乎等于假学生啦,而且好像跟理科的研究所不一样,一点也不忙。”

  “将来会当教授?”

  “天晓得。”虽然今后可能还要再说上好几次,不过我在了解河崎的生涯规划之前,就已经结束了与他的jiāo往。

  “我第一次看到长得那么美的男人。”

  “不可以被他的外表骗了呀,他这个人差劲透了。”

  “琴美是被他骗过的过来人呀?”丽子姐的唇形张动着,鲜红色的嘴唇在白皙的肌肤上极为醒目,缓慢地、妖艳地张动。

  “不是过来人,请说是被害人。”

  丽子姐将三花猫放回小笼子里。这只猫毫无戒心,肥胖的身躯抱在怀里软绵绵的。丽子姐坐到后方的圆椅子上。

  “那个男的啊,可不只脚踏两条船还是三条船这种程度唷,他是见一个泡一个的。”

  “他想以数量取胜?”

  “也不是数量耶,他好像有什么使命感。”

  “使命感。”丽子姐低声说。我不明白她是感到愉快,还是觉得无聊,“他的外表那么得天独厚,或许也是有这种生活方式。”

  “可是、可是,”我拼命想补充说明。我完全能够理解检察官一旦遇上对被告有利的证词,拼命反驳不想让它通过的心情,“丽子姐是个美人,却不会过着他那种生活方式啊。”

  “因为我是女人。”丽子姐以无起伏的声音说:“对太多男人出手,会有怀孕的危险。光是这一点,女人就很不利了。”我不知道她这番话究竟有几分认真,“再者我对别人没兴趣。”她显得有些寂寞地撩起头发。

  我暧昧地点了点头。丽子姐常说,自己以外的人不管是有困扰或遭逢痛苦,都与她无关;别人就算遭遇困难,好比说碰到色狼,她都视而不见。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就是这么回事。可能她觉得想去帮助他人的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种傲慢。从这个意义来说,她跟河崎很像。好比丽子姐不知道我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毋宁说,我觉得她并不想知道。

  “对了,约好的客人迟迟没现身呢。”我看了一眼时钟,改变话题。

  “那才不是客人。”丽子姐的声音里没有温度也没有湿度。

  那个女人三十分钟前打电话来,连一句像样的招呼也没有,劈头就以蛮横的口气说:“我半个月前买的腊肠狗不合我的意耶,我要退货,你们要负责回收。”

  我受不了她那瞧不起人的口气,差点回嘴说:“你才应该请清洁队去把你回收!”

  女人自顾自地说:“我马上过去你们店里。”便挂了电话。丽子姐的店看状况,有时也会买回已出售的动物,但心里毕竟还是不好受。

  “反正被养在那种人家里也不会幸福,狗还是由我们收回吧。”丽子姐若无其事地说。

  多么成熟的应对啊。我佩服地心想,不经意一看,丽子姐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摆出标准打斗姿势,迅速地挥出左右拳头。我伸长了脖子看她在干什么,发现她前面的架上摊着一本拳击教学书,她正一边看着右直拳的打法一边练习。“你根本就满脑子想揍她嘛。”

  “你怎么知道?”

  “你、你会被告唷。”

  “我会用她不能告我的方式打,不要紧的。”

  “才没有那种打法呢。不过,”我点点头,“对于没常识的人,还是应该表现出相应的态度才对吧。要是莫名其妙地卑躬屈膝,反而会让对方得意忘形。”

  “你是在说河崎吗?”丽子姐相当敏锐。

  “嗯。”我承认了,“我想他八成在还是幼儿的时候,生平头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那一瞬间就得意忘形起来了,心想:‘我怎么会生得这么完美呢?’”

  “而且‘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属于我的了’?”

  “完全正确。”

  “可是他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青年,也很有礼貌。”

  “那是战略啦,战略。再说,诈欺师不都是殷勤有礼的吗?欺骗老年人的家伙都是这样的,这就叫做笑里藏刀吧?”

  “笑里藏刀才不是那种意思,而且我也不是老年人。”丽子姐板着一张脸,我担心她是不是生气了,她却补了一句:“哦,我并没有在生气啦。”

  “河崎的做法根本就是诈欺师的手法,你不要被他骗了唷。”

  “琴美,看你那表情,你真的很气他呢。”

  “愤怒转为憎恨,民众为了报复挺身而出。”我把右手举到脸旁,用力握紧拳头,“叽叽叽。”

  “那是磨牙的声音。”丽子姐说。

  “轰轰轰。”

  “那是愤怒的火焰。”丽子姐静静地说,然后好一会儿,只是反复地练习挥出右直拳。

  丽子姐又坐回椅子上。她戴上黑框眼镜,面对电脑荧幕,开始整理联络业者的事项,以及确认客户的电子邮件。

  我也再度拿起打扫用具扫除地上的狗毛,但眼角一瞥见空掉的狗笼,心情一下子又沉重了起来。那是黑柴的笼子。找不到黑柴,最心痛的当然是丽子姐。虽然表情没变化,但我看得出她的脸上依稀浮现疲倦之色。

  我在想,丽子姐是不是在打烊之后,自己四处去找黑柴呢?虽然我没跟踪丽子姐,但我曾经在与她回家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看到她;还有我不在的时候,她好像曾打电话向公立收容中心询问。

  “和久井小姐那里……‘奥黛丽’的猫真的被偷了吗?”好半晌之后我问。

  “嗯。”丽子姐抬起头,摘下黑框眼镜,“应该是。她是这么说的。”

  “那只猫被宠物杀手杀害了吗?”我的脑中浮现那三名年轻人的身影,连忙甩了开来。

  “她是这么说的。”

  “和久井小姐是不是有说谎癖啊,老爱夸大其辞,还是说喜欢小题大作?”

  “最近流行成语吗?”丽子姐用分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声音说:“原来如此,琴美你讨厌和久并小姐啊。”

  “也不到讨厌的地步啦,只是如果要讲那个人的坏话,要我说上一个小时都没问题。”

  丽子姐似乎无言以对地沉默了几秒,目不转睛盯着我。该不是要取笑我吧?我不禁警戒了起来,但她只是说:“那不就是讨厌吗?”

  “呃,是不到讨厌的地步啦……”我装傻。我实在没办法喜欢那种在招牌上写着「为了爱动物的人所开的店”,却满不在乎地说牛头梗很丑所以不进货的人。

  “好像是真的遭小偷了。店后门的窗户被敲破打开门锁,听说她也报了警,换句话说,有人潜进去抱走了猫。”

  “那样的话,”虽然有点单细胞思路,但我的声音明朗了起来,“和我们的状况不一样呢,黑柴不见的时候,我们店里并没有被弄乱呀。”

  我内心暗自想导出黑柴和宠物杀手无关的结论。

  “但我们店的后门从不上锁的。”丽子姐说。

  “我去向和久井小姐打听打听好了。我可以溜班一下吗?”

  “没用的啦。”

  “没用?”

  “其实,昨天晚上我去向她打听过了。”

  “你去找过和久井小姐?”原来丽子姐也忍不住了啊。

  “嗯,但她完全不肯吐露只字片语。”

  “可是一开始是她自己跑来宣传的吧?”

  “是没错,不过我主动去找她,她好像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我猜测,和久井小姐可能开始觉得宠物被偷是自己的过失,同时也是糗事一桩。一开始她还想引人同情,但没多久就觉得自己被嘲笑了。这是有可能的。

  而且我很确定的是,她本来就把丽子姐当成竞争对手。她们两人年龄相近,又都未婚,若是置身相似的状况下,不是萌生出同伴意识,就是产生排斥心,而和久井小姐显然是后者。丽子姐具备如美术品般的美丽外貌,对男人却似乎不感兴趣,看上去总是冷若冰霜,然而客人对她却都赞誉有加。说起丽子姐与和久井小姐看不顺眼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

  “但我还是想去问问。”我暗自期待和久井小姐或许会对非竞争对手的我透露一些情报,“可以吗?”

  “好吧。”

  “我去问问就回来。”我举起右臂使上力,拍了拍挤出的肌ròu。

  丽子姐看着我的举动冷静地说:“和久井小姐很难对付,不要勉强。”

  和久井小姐比想像中的棘手。如果我心里备有白旗,在和她开始说话一分钟之后,我可能已经把旗子挥到快断了吧。一败涂地,全军覆没,撤退撤退。和久井小姐坐在大楼一楼的店内接待用沙发上,以连客人都不会摆出的姿势大摇大摆地坐着。她顶着一张臭脸,按着计算机。

  一看到我的脸,她便露骨地摆出厌恶的表情,“哎呀,还特地过来啊?”

  “呃,嗯,听说你们店里遭小偷了。”

  “就是啊,真是的。那,我们店遭遇不幸,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和丽子姐相反,话语里清楚地表现出喜怒哀乐,应对起来真是轻松多了。

  “是这样的,我们店里的柴犬也不见了,所以我想会不会与和久井小姐你们店里这次的事件有关……”我决定老实说出目的。面对乖僻的敌人时,总觉得表里如一的战斗方式比较有效。

  和久井小姐的脸颊阵阵痉挛,“那个啊,”她说:“昨天丽子小姐也这么跟我说了,可是我们店不大一样唷,跟你们那种柴犬是不一样的。”

  什么叫“那种”?“那种”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听说你们不见的是一只猫。”

  “不是指那个。”她可能已经对我很客气了,但愤怒仍透过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店里的猫可是真的被偷走耶,那只猫很贵的,想要的客人也很多呢。”

  原来如此。相较之下,黑柴是“那种”没有半个客人想要,所以连价格都订不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