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4人肉包子

  道上的人说话随意，陈浩书说“到了”是指快到了。实际上客栈离此尚有七八里，骡马大车走到那里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p>

  也就在这小半时辰，坡头客栈风波陡生。</p>

  此一客栈坐落在沙岗之间的谷底，建有砖框木构的主楼，楼上住客，楼下餐饮。楼侧另有土坯房，房屋四周垒起一道挡风防沙的土墙。楼前立着十余丈高的旗杆，挑着一面标有“坡头客栈”字号的红色酒幡。</p>

  客栈旁的河道已被风沙掩埋，但一口水量丰足的老井却保存了下来。喝了清凉甘冽的井水，向东去能走到绿洲，往西进就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了。</p>

  按理说无人西进沙漠去寻死，但除了寻死，广袤的沙海中或者另有蹊跷。故此，处于沙漠和绿洲交界点上，能为旅人提供包吃包喝包住服务的沙坡客栈，就成了行踪诡秘的江湖人士停留盘桓的不二选择。</p>

  其中也有纯来满足口腹之欲的，只为吃上这家客栈的美食——酱肉包子。</p>

  新鲜出炉的大包子热气腾腾，面皮里的羊肉大馅鲜嫩无比，一口咬下去，啾的飙出一股特殊香味，那个口感简直妙极。再给包子抹上微甜偏咸c油汪汪的茴香羊血豆瓣酱，就着青稞烧酒，这酱肉包子吃着也是醉了。</p>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p>

  这会儿，客栈楼下的十几张桌子几乎被包圆了。这拨来客人数还不少，倒不见有行止怪异的江湖中人，不过座中也尽是些豪客了。他们大口吃着包子，或就着菜肴喝着烧酒，大声谈笑，大呼畅快。</p>

  这是些来自域外多种族的食客，八成以上是西域杂民，其中也混杂着一些中州商客。不同的是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说着杂七杂八的拗口言语。相同的是一般贪婪的吃相，喝酒也都摆出了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浪做派。</p>

  吃客们正吃得开心，门前人影一闪，就见两个猛壮的羯胡骑督雄赳赳大步闯了进来。</p>

  二骑督头戴阔边多帕花帽，一身黑色劲装，外披红色挡风褂。从两人踏在地面咚咚作响的步点听去，都有一身硬功夫。</p>

  进来后，两位骑督径直走到无人站守的柜台前，其中肤色更黑的那个抽出弯月刀，往台面上一拍，砰一声喝道：“人呢？”</p>

  “在！”柜台后有人应声，却不见有人。</p>

  直到答应的人跳上高脚板凳站直了，这才在柜台上露出一个大大圆圆的脑袋。</p>

  “二位骑督老爷，你们又来收费了？”说话的原来是个矬子。</p>

  这矮子身长不过五尺，却有三尺身宽，看着就如一个可让人随便滚着玩的轱辘。他顶着大得不成比例的人头，大头上长着小得失去比例的五官。一笑，那对小眼睛就仅剩两道缝了。</p>

  “老板娘呢？”</p>

  “回二位，她在闺房泡热水澡哪。”</p>

  “骚娘们，这个时候泡什么澡？”身材更高的骑督咋咋呼呼，把刀尖对着停下吃喝看过来的食客，指指点点说，“检查身份，没有通牒文书的，统统抓走。”</p>

  一听此言，怕事的人连忙把通牒举在手里，低下头去，战战兢兢的往外出溜。</p>

  这俩骑督不予理会，而是狼行虎步直奔角落那桌，先去盘查看着像来自中州的客人。</p>

  一声怒喝：“通牒！”</p>

  “有有有。请骑督老爷勘验。”遭喝的锦衣客商拿出一纸文书，站起身来递了上去。</p>

  那个高些的骑督接过文书看也不看，揉作一团扔在地上，怒斥道：“你这贼犯竟敢伪造文书？抓！”</p>

  脸黑些的骑督并不打话，直接出手拿人。不料却另有一只细巧润滑的手臂鬼魅般伸出，黏住了拿人骑督五指萁张的手腕。</p>

  说是黏住，是由于这只柔弱无骨的手不带力量。可一旦被其黏住，再有力的大手也会变得软绵绵的，就连大手的主人说出口的也是软话：“古丽姆，你洗完澡了吗？”</p>

  被骑督称作古丽姆的正是老板娘，她放下捏在手里的腕子，娇笑着说：“莫要动气嘛，骑督大人。要抓的人是跑不掉的，你现在抓他吓跑了别的客人，那样就不好了。”</p>

  另一骑督在一旁冷冷的说：“我们是在查验通牒。”</p>

  古丽姆用手在他肩上轻拍一下，撅起红唇嗔道：“有什么好查的？没有通牒，谁能闯过城都关卡，走到我这客栈来呢？”她嘟囔着把脸凑上去，贴着黑脸骑督的耳朵说，“我可是有通牒的哟，就藏在身上最隐蔽的口子里。不信啊？那就跟我去房间。我让你们翻遍我的身子，看你们能不能找出来。”</p>

  这个妖冶的胡女说话吐气如兰，让这骑督听了心窍一眯瞪，再无别话。</p>

  “伙计，给我把包子酒菜送到屋里去。”古丽姆回头招呼一声。之后她扭起大屁股，领着那俩略显狐疑的骑督，朝柜台南侧的偏门走去。</p>

  主从入房在桌前坐定，跑堂伙计就将吃的喝的端过来了。</p>

  古丽姆用尖嘴锡壶给三只大盏琉璃杯斟上酒，笑语盈盈的道：“吃酒吃酒！二位骑督辛苦了，小女子先干为敬。”说着，她与二人碰了一杯。</p>

  黑脸骑督用手抹去唇边的酒渍，话里有话的说：“古丽姆，现在是不是可以翻翻你的身子，把通牒找出来。”嘴上说着，他把长满汗毛的粗手放在老板娘大腿上，往要紧处摸了去。</p>

  高个骑督看着呵呵笑了，沾在大胡子上的酒水被震得掉落下来。</p>

  古丽姆将黄油手拨拉开，又在黑脸骑督的大臂上拧一把，媚笑说：“人家也是羯胡人，要通牒做什么嘛？其实我身上有更好的东西，你们是不是很想看看？”</p>

  “为什么不呢？”高个骑督眨眨眼，说着直勾勾盯着老板娘纱巾下那对超高而黝黑的裸半球。</p>

  古丽姆又将各只酒杯倒满酒，爽快地说：“有些事情只有吃饱喝足了，做起来才有趣。你们吃啊！吃包子。”</p>

  两人从木盘里各抓起一只热腾腾的包子，大口吃了起来。</p>

  “羊肉包子吃够了，我们想吃人肉包子。”黑脸骑督吃着口流涎水，说话还对同伴眨了眨眼。</p>

  高个骑督会意道：“能吃上老板娘的肉包子，那我们这趟就没有白跑了。”</p>

  古丽姆咯咯笑着，举起杯子继续劝酒：“喝了这杯，我就让你们吃上你们想吃的。”</p>

  两骑督听了心里欢喜，于是举杯饮尽，却听古丽姆阴测测的说：“这酒我喝得，你们喝不得。二位骑督大人，你们怎么还坐着呀？都给我躺下！”</p>

  二位骑督大人分明听清了她刚说出口的话，尽管还在强撑着，却身不由己的瘫倒在地。要命的是人虽躺在地上了，眼却睁着，脑中还有意识，只是说不出话，更动弹不得。</p>

  “吃你娘拉出来的肉去吧！”古丽姆看着地上那二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恶毒起来，说着跺了跺脚。</p>

  咔啷！</p>

  榻旁靠墙侧的地板突然张开一个黑洞洞的口子。</p>

  古丽姆冷笑着起身，走过去一手提起一个壮汉，毫不费力把这两个骑督拖到洞口前扔了下去</p>

  等这阴险的女人顺着斜梯下到底部，在储藏室里，负责宰杀的屠夫已在给刚麻翻的那二人解脱衣裳了。</p>

  “今日来客多，你动作麻利些。要不包子肉馅供不上。”古丽姆在一旁吩咐。</p>

  屠夫瓮声瓮气的说：“来客多，肉就多。那么多的人，我都要把他们剥了剁成肉酱吗？”</p>

  古丽姆阴冷的哼道：“你虽然比牦牛还蠢，可还分得出中州人和胡人吧？”</p>

  “我分得出的，这两个就是胡人。”说着，屠夫一手把个骑督举起来，噗的扔进滚烫的铁桶当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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