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6 断魂地窖

  “嗨嗨！且听我说。咱们寻了一整日的人，应该就住在北楼那畔。”坐在中间的阿凡说话时，自觉把音量压低到只有同伴能听见。</p>

  他左侧那人小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p>

  阿凡说：“此前经过楼道，我用鼻子嗅出来了。”</p>

  那人哂道：“唏！莫非你身上带着龙狗鼻子？”</p>

  阿凡说：“中州人气味与我们不同，我可以闻出来的，那边有一伙人身上有相似的气息。”</p>

  另一人说：“阿凡说得对，他们就住在客栈里。”</p>

  那人反过来问他：“阿穆，莫不成你也长了一个狗鼻子？”</p>

  阿穆说：“进来之前我观察过了，发现院子里有许多大车。看样子，他们来的人还不少。”</p>

  “这就是了。”那人点头说，“我知道阿穆夜视比神猫鹰还厉害，应该不会看错的。”</p>

  “嘘——安静！”阿凡沉下心来想了想，“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彻底查明真相，而且要尽快。阿库，你柔功好，快去那边摸摸情况。”</p>

  黑暗中发出一阵窸窣声，阿库扎束停当，穿着黑色汗褟，嘴叼一把眉尖钢刺偷偷摸出门去。</p>

  来到廊道上，阿库四肢落地，像只灵猫那样傍着墙根悄没声息的遛了过去，一个呼吸就到了北厢这侧楼道。抬头瞅见紧里大房内有稀落的灯影，他便将身子盘在廊柱上，一耸一耸的爬上檐顶，再从上方轻手轻脚的荡了过去。</p>

  到得窗前，阿库使出“蝙蝠交尾”的功力，用两脚缠住斗拱，大头朝下，悄悄用刺尖在窗纸上挑个小口，再贴上单眼往里一看。</p>

  屋内，铺在地面的羊皮毡上齐头睡着九个孩子，那一张张可爱的娃娃脸儿各有睡相，憨态可掬。</p>

  西边有床榻，东面墙角处搁着些长条形的篓子。一张方桌紧靠南墙，桌上一灯如豆。坐在右边木椅上的老丈皓首白眉，眼睛微阖，双手交错立于胸前形成个降鬼扇印，看去像是在走气。另有个头戴圆帽的长者坐对面，他啜了口茶，放下杯子，用手去拈盘子里的吃食。</p>

  偷窥者再将目光转向白发老丈，要把人看准些，屋里的灯却忽然灭了。</p>

  听见呲一声，阿库反身朝上一卷，灵巧地避开了穿窗而出的暗器。随即他张开用手脚抓蹬檐顶上的檩条，嗖的一下，连影子都蹿没了。</p>

  过了一阵，屋里灯又亮了。</p>

  皎月上人白眉一抖：“你没打中。”</p>

  魏祥云笑笑说：“用葡萄干做暗器，打中了人也不会死。我只想给他一个警告，并不想刚来就伤人，那会招来更多的麻烦。”说着，他摘下混元帽当扇子扇风，又道出了心里的猜疑，“来的究竟是何方鬼怪？难道会是客栈的人？”</p>

  皎月端坐沉凝的说：“不管是不是他们，这家卖人肉包子的客栈也是黑店。我们凡事小心，不要轻举妄动。”</p>

  魏祥云问：“为何不马上离开此一是非之地？”</p>

  皎月淡淡的道：“多待一天罢了。要补足给养，尤其是水。再往下走，就是寸草不生的荒漠之地了。”</p>

  “我只是担心孩儿们，不能让他们出任何意外。否则，就无法对先皇在天之灵交待了。”</p>

  魏祥云正自感叹，却见小丫头无郁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用小手揉着眼皮，撅起嘴儿告状：“师父，无勍又在尿床。我再也不要跟他睡在一块了。”</p>

  “无勍这孩子，命苦啊！”魏祥云说着赶紧起身过去。</p>

  “当时他和家人被胡鬼押上船，从永济渠带往燕京，途中又被恶人当做玩物踢下河中。无勍被哥哥救起，可他家兄却因胡鬼阻挡不得上船。无勍在冰冷的河水中吓坏了，又眼睁睁看着家兄没入水底，之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无郁啊，你可莫要怪他。”魏祥云唠叨着把尿床小子抱起，把这睡得正香的小家伙放在床榻上，忙着给他换衣裳</p>

  阿库很快就奔回了小屋，一进门，他就急喘的说：“是c是他们！那个皎月上人。嗯，对了！还有九个小东西。”</p>

  阿穆听了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赶紧上房顶去，打风巽子，向兹庥法长发出讯号。”</p>

  阿凡拉住他：“风太大，讯号就是能发出去，猞猁营那边也是收不到的。”</p>

  阿穆急了：“那可如何是好？”</p>

  “不要急不要急。”阿库冷静的说，“我们只要能看住他们就行。沙暴不停下来，客栈里的人谁也出不去。”</p>

  阿库倒是赞同此说：“那好，我们今夜好好将息，养足精力去对付他们。”</p>

  三人把悬着的心放下，放松身体倒头睡去。</p>

  他们这里才刚来了睡意，黑暗中却猛然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地板突然裂开一道大口子，躺在上面的那三个人猝不及防，呼的一下翻身陷了进去。</p>

  地缝哐的一声阖上，掩去了可能就要发出的惨叫</p>

  阿凡是被一阵剧痛给激醒的，在黑暗中，他那只灵敏的鼻子嗅出了浓浓的血腥气。“阿库c阿穆，你们在哪里？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啊！”把话一喊出，阿凡就从昏乱中恢复了正常意识。</p>

  他骇然发觉自己竟被悬空倒吊在挂杆上了，右脚腕被锋利的铁钩穿透，流出的血滴在头上。</p>

  “放开我！否则至仁主是不会饶恕你这个魔鬼的。”听见有人在黑暗中走动，阿凡在愤怒中大声吼叫起来。</p>

  来人不吭一气，走近后，嚓的打着火折子，点亮了一盏油灯。接下来，他那边呯呯嘭嘭的响声大作。</p>

  阿凡挣扎着抬起头来，晃荡中朝声响处看去一眼，登时唬得魂飞魄散，嘴里随即发出彷如就要挨刀的猪一般的哀嚎。一下屎尿失禁，倒流出来。</p>

  灯下看得分明，有个巨人正用宽背手斧把他同伴阿穆跺成一块一块的，那被齐脖斩断的头颅立在案板上，张大蓝色的眼睛悲哀地看着他。</p>

  “闭嘴！”</p>

  巨人闷吼着猛的一个转身，露出其狰狞的面目。他龇着牙，恶狠狠的举起了手里的利斧，呼一下当头劈下。</p>

  嘎！</p>

  脖子被斩断后，阿凡叫出的声音一下卡在了喉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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