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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业,求取俗人的施舍为利。

  沈瑶琴高踞鞍上,没有下来。星目四顾一周之后,道:“正是。本座乃石家大fù沈瑶琴,来得非时?”

  “啊!咱家早开传言,九州宇内,现有五位女豪杰女英雄,沈夫人便是其中佼佼者,最为人所乐道,今日有幸得以亲会,恭聆教言范仪了。”

  “本座率军来此,不是来幸会你的。”

  “咱家主持石窟供奉我佛多年,但不知夫人率众来此为了何事,贵家下已在我石窟中大造杀孽。我佛慈悲,请夫人手下留情,让人一步。苦海无边,孽海深渊,回头是岸。”

  “本座昨夜为玉门四雄率众向绢车偷袭,今晨他们败退清散,有股悍匪枭贼,逃至石窟匿藏。我石家车队一本江湖大义,凡企图向我抢劫之盗匪一律枭首根绝,不留遗患。为地方父老,效命清疆。”

  此言已令他们骇然同震,已是占住了“理”。

  “千佛洞中乃是供养我佛之清净地,咱家乞夫人宽贷,无血染佛堂。”

  “据闻,那金角尊者不守佛规,身为盗贼首领,藏匿此地,并且其心可诛,竟放出十几大箱吸血蚂蚁,若有数十余万只,助其行凶。令我武士护车伤亡累累,此贼不除,天下何日安宁。”

  这话令他们余人又是张口瞪目,事实与他们早先所闻大有出入也。

  “啊!有这等事,咱家实有不知。”

  “现在知道了不算晚,山下车垒中,那批血蚁尚未处理乾净,事物俱在,并非本座有意来此骚扰各位离世之人。那金角尊者,可是与你达布明王有些牵连,他等的老巢便是设在此地,是否由你指挥掩护他们为非作歹?”

  “金角尊者乃是佛家子弟不假,与咱家无甚牵连。夫人误会了,石窟人人都可进出理佛参拜。”

  “如是,本座为报此劫车行凶之仇,追杀来此,亦不为过,你若真是佛家子弟,既知其作歹多年,而不加以捕灭,且供养留居他们,已有窝藏jiān邪之嫌疑,暂且不查。容得属下捕到些首脑活口,大市之时,尔等若有牵连,本座代天执法,加刑不贷。你等若无他事,且行退下。”

  “夫人口气之盛,我佛家子弟们已无容身立足之地方,各位可知这里乃是千佛洞的疆界。”

  “原是不知,幸得相告。佛主原生天竺,而今日遍布我汉家山林、城廓,不知是谁准许你等私自侵占。”

  此言令他们一群佛徒们哗然震怒了,原是对她小妹有点好感的人,也不同情她了。这乃岂有之理之强辩,太霸道嚣张了。

  “佛法无边,千年已还,我等即传法救世。此山自汉至今即为佛子所居,开窟供养佛祖及各成道菩萨观音。夫人此言请予收回,本寺不欢迎各位来此进行杀戮,制造恶孽。请你尊重自己,便是历代帝皇皇家,也不敢对佛子们如此不敬。”

  他们之间,渐渐已冲突起来了。

  “本座是以事论事,你达布明王提不出由那一代僧侣受帝室赐下的旨书,许你等在此立寺开窟。人有父母,佛主亦不例外,山川大地非私人所有,则归历代帝君统领。若有佛家,在任何地方放下一佛便回,这是我的了,有这道理么?俗人田亩相错,各有界碑为凭,国有国界,家有家界。请你将此地范围提示出来,若本座入侵自当退出。”

  他老秃在怒目冲顶,真气流转。此地乃是峡谷,离石窟及山角尚有老远哩,他怎会料到有人会提出这篇雅理来指责他,哪里能指个石碑界碑。

  少林寺的法愚大师,名号他师尊赐他为“愚”,哪里是个愚人,乃“大智若愚”之谓也,打圆场道:“少夫人,别来无恙,老衲法愚,拜见鸾驾了。夫人大量,包容四海。我这师兄,言语不当,老袖代为谢罪当面。请看薄面,不予追究。既是为民除害,缉拿歹徒,吾辈更应资助。不过,哪一个门户中也有不肖之徒,我少林子弟也不例外。敬请以事论事,幸无伤了和气。”

  这是说,你不能一竿子打到底,为了金角尊者这喇嘛,便说佛家子弟中无一好人了。若是,那就太过份了。

  沈瑶琴也知道,已拿住了这达布明王,令他辨词以对。垂目沉吟倾刻,抬首注目群秃,光如利矢,一一shè到,肃慎之态,形似典判。今心怀鬼胎莫测其心的人,悚然惊震。

  “大师,身重而道远,本座应予遵重,然而此地偏陲不毛之地,本座其生也晚,现在列者皆一世之精英,群聚于此,焉能说俱都不期而会?”

  “哦,少夫人客气,幸无相疑。老袖等乃应佛家之十年一度的沙门法会,今日会期未至,远地下江沙门多有远在途中。”

  “原来如此,沙门法会,不外群相聚首,比论佛家经营功德了。”

  言中之义乃是指其推行佛教,共相比较谁家牧民最多,香火鼎盛。

  “不敢,只是团契之会,集资开窟建佛,自隋唐至今,相延不辍而已,绝非私谋,大抵类似俗家勒石以相敬传于久远,光大佛法。”

  沈瑶琴心下稍舒,而陡然想到:“这些奇形怪状的秃子们,用心刻dú,无不用其极也,自己沉迷,尚不满足,更挖空心事,要将这虚妄之邪传之万代,污我山川,永事不灭。世人不深思明辨,耻荣颠倒,庸儒犬鸡,尚振振有词的说此乃古迹艺术应加保护。若是有人问他,阁下姓赵,你老子姓钱,你祖姓孙,你曾祖姓李,他必加否认,大是咆哮,有辱其人,而却对沾污我民族的纪录之物,力求保护,沾沾自喜,不以为乃吾民、吾先民之所处也,世事之绝,莫此为甚了。”

  “既然你等不是专为图谋我石家,本座姑且相信一次。若无他事,各各而事,你等且回吧。”

  其中乌鲁木齐来的那名玛那弥陀,对沈瑶琴之态度不敬,在他常受俗人膜拜惯了,已养成自大自尊,自认他已是佛出化身。难以忍受这种被人轻忽的态度,他手提禅杖,一顿地面,道:“咱家玛那活佛,来自迪化,你这女娃子太也不敬佛法,凭仗些什么?”

  沈瑶琴向他望去,这是个颇为大块头的肥胖喇嘛,脸上颊ròu横生,眉耸目深,分明不是纯种汉人。观其面知其心,必是凶恶之徒,平日俗人惧怕惯了,戾气扑身而出。

  “很好,石家车队迢迢西来,凭仗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江湖规矩,行万里,通达西域。售绢于胡人。路上若有不肖之徒,行为不检,企图抢劫自肥。必挥戈追杀,不幸,金角尊者已为石家之现行犯。故而本座对尔等,不得不怀疑为其同谋者。若是你等能自清,为民除害,为民牺牲,能起而严惩恶徒,本座自应礼敬。否则,你等与歹徒共处,称兄道弟,欺世敛财,尚自高身价,以救世者自居,智者不信也。你且说来,对这批窃居在玉门的匪徒,可曾为民效劳驱逐他们过么?事实上没有,而是在做他们打劫他们的,你们欺诈你们的。并道而行,各干各的。佛家所云,全是些吹牛、恐吓、引诱、麻醉民心民志的一套,似是而非的虚幻梦话而已。凡是宗教,皆是如此展其狡猾,大吹法螺而已。你有何等事劲值得本座对你尊敬。”

  这话又挑起天大的是非来了,群僧怒目相向,视为侮辱也。

  少林法愚嗟叹一声,向后退去,他知道这血光之灾,恐难避免得了也。

  峨嵋来的圆通神尼是个年已六旬的女尼婆,她对石府一无所知,听了沈瑶琴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词,甚是骇然她的豪气。

  四十多年来,对佛法与实修,从不怀疑。然而沈瑶琴的言语,若不以执著之心相待,那更是三言两语,已无词相辩。

  佛之奥秘,一是企求,二是安慰,三是转化。便是有所苦老,慰之,有所求者,许之,有所愿者,修之。她自己的内心,乃是企望能修持而转化为观音,这同俗人之求取功名何异。

  除此之外,也仅是自由自在的生存而已。四十年来武功精进,地位提高了。来到民间,宣扬佛法,指点迷津,也自是引经据典来安慰人而已,究竟有多少功数,也甚是怀疑。

  典章之中,几经积累,已设定好了各种应对的法引。

  那么旁徨、焦虑、惊怯未知所从的良善之辈,听了她的解释化育,便似婴儿在摇篮中,渐渐的安静休眠下来。

  仔细想来,她能真正协助他们的事迹,实在了了无几。

  饮食他们得自谋,器皿他们得自制,迫害他们得自受,舍难他们得自忍。

  佛家取到他们的是实物,jiāo换给他们的只是一只画饼而且。“画饼”,就是神迹。说穿了只是骗,骗得他们晕头转向。他们也会自欺欺人,而她自己也在自欺之中。

  生时自己求不到佛家所言的一切,死后又何能真知究竟如何呢!能有一点点神通灵异,也就不错了。但──

  那不是佛,也解决不了世上之大是大非,亿民俱欢,万民俱乐。这事说穿,任何人不能,任何神也不能。七情六yù、生老病死、富贵苦难,无时无刻都在那里滋生,转化蜕变,除非是大千世界到了末日。

  而这未来之事,又是个杞人忧天的大笑话,后羿shè日的神话妄言。

  她会什为礼,宝胡庄严,思潮却沓至纷来。法愚的沉重脚步声惊动了她,始睁目相对,会心的一笑:“师兄,这位夫人可真煞气盈眉,已万理不能喻了。”

  “今日江湖五女杰,已是第一人了。”

  “何谓五女杰,另外都是何人,甚少涉世,师兄指教。”

  “西山别墅中是紫薇夫人,巫山神女宫是姬丽华宫主,璇玑宫中是薛红袖宫主,聚花宫中是花蕊夫人,金陵石府便是这位瑶琴夫人了。她是后来居上。江湖创业。杀气之烈,名满九州。无人相比。”

  “看她年未三十,真是异数,玛那师兄危矣,嗔念已生。”

  “在劫者难逃。”

  “也不尽然,老尼愿作鲁仲连,行此功德。”

  “一旦惹火上身,能烧毁了你的道基。”

  “我不入地狱,要谁入地狱。”

  “愿者上钓,试试也好,看你心中之刀利否。”

  心中藏刀,乃是“忍”也。你能不动无名之火,老僧是甘败下风,不敢招惹她也。如是,圆通唱吟了一声佛号,悠悠踱向前去,面对他们两,打讯问候道:“少夫人暂失雷霆之怒,女尼有话打扰片刻。”

  她虽然年已六旬以上,看来若四十许的一付面容,黑帽灰衣,一尘不染。

  玛那弥陀见有自家师姐出场,也就暂忍一时之忿。

  “少夫人所言甚是,老尼完全同意,只是尖刻了些。”

  “总算碰到个通达事理的人。”

  “人总逃不过七情六yù的拨弄,少夫人认为对么?”

  “那是现象,不是本质。七情六yù,又何能含盖得了呢!这也并非佛家独得之秘。你有何高谕,不妨说些新鲜的。”

  圆通老尼本有一套颠扑不破的法则,一下子被堵了回去。可知沈瑶琴所读的佛经也不少,不易引她入陷。但她也是支老姜了,再道:“甚是。虚妄者不言,人生之yù望,无穷不尽,善恶无定,需索万千,大体上不离三世之说。过去、现在、未来。少夫人乃世家之强者,志在现世,佛家旨在未来。人yù之贪,不论贫富智愚,皆可同往来世,这便是宗教人生之大旨要义了。少夫人认为然否。”

  这到是一番高论,接近本质论了。

  “大体是老大姐的观点,小妹尚能同意。”

  “那么少夫人应能容纳我等生存于世的权力。”

  “小妹并未干涉你们,而且也没有这力量来干涉你们,是你们捞过界了。例如眼前的问题,那个玛那弥陀,嫌小妹不曾尊敬他,敌意甚浓,本座为何要尊敬他?这里可有拉卜楞寺的人么,我属下曾看到他们在罗汉投胎活佛转世邪行愚民欺世,明是jiānyín,而假佛以行之,无法无天了。你佛家之欢喜佛堂,可曾经历过么?小妹领教你老大姐几招如何?”

  此言立即令老尼姑招架不住了,她那里通晓此道呢!弄得老脸通红,在列的几个边疆各寺的喇嘛,目光已不敢与她对视,乃作贼心虚之正常反应。

  “本朝元蒙立国,宫廷以佛为供养,老大姐有兴可私进帝宫,窃窥些时,以你之身手来去自无问题。你敢承此大任么?”

  “老尼方命,不敢逾规。”

  “因之,我石家立世划及履继,说你等佛徒谎言欺世,绝不为过份。而我石家男女老少,行婚姻之大礼,一夫可有多妾,一fù也准于多夫。只要他(她)有能力养得起。其资财之由来是由正途得来,男女是由自愿结合,否则便是邪恶了,绝不做你佛家,天下之jiān尽其fù,倒行逆施。老大姐是否愿天下之夫尽是你夫呢,观音坐莲蓬,雨露洒遍十方,诱其同登极乐世界呢?”

  这话更令圆通难以招架,不能自圆其佛家宏论。密宗一系佛家之徒,她怎能自情呢!

  “所以你等这次沙门法会,只不过是逐行其污染我山河大地而已。在本座看来,与万恶之徒窃图殃民更甚。”

  这话挑衅之味更浓了,意在杀戮,只要有人敢先动手,那么她就师出有名,谓之自卫了。

  如她所愿的凡属喇嘛的僧侣,皆蠢蠢yù动,已恼羞成怒,唯一可行途径,便是,我佛慈悲,送她去十八层地狱。她敢揭破疮疤,藐视我佛之大德,活佛们一钱不值了,是可思熟不可忍呢!

  拉卜楞寺的维夫鲁罗汉已首先叫阵了,吼然一声:“女施主以如此刻dú字眼,侮辱我佛,本罗汉愿意为你投胎,领教你石家绝学。西来我土,凭仗的是什么?”

  “本座接下了,给我滚出来。”

  圆通一看,她终究无此智慧能化险为夷,反而成了火上加油,已不能阻拦这名师兄了。

  再一想,或不见识一下石家武技。谁死谁活,谁胜谁败,与她何关,诚乃事事有因果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