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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第29章 脊椎注射

  “这游戏对我不公平,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别人却对我了如指掌。而且我感觉三天过去后这种风险的代价对大家来说越来越小,似乎另一个我也挺让人满意。”

  姜荷和我靠得更近,她几乎和我脸对脸:“你不能期望大家区别对待两个没有差别的灵魂,何况他们还共用一个身体。”

  叶护士长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上面有些器械,放下后又出去了。

  我收回目光看着姜荷,虽然虚弱还是忍不住想表达:“那我该怎么做?我有一种既被重视又被忽视的奇怪感觉,这让我很受伤,就好像妈妈给我做了好吃却被别人偷吃了,而妈妈却认为我已经享用了。”

  “你想让妈妈如何?妈妈即便了解了情况,也要看偷吃的是谁,如果是另一个孩子,倒也区别不大。”姜荷继续盯着我,最后撇了撇嘴:“何况他们还共用一个身体。”

  我的大脑还有些昏沉,不能确定姜荷是不是在开一个恶质玩笑,分别十几年后接触的这几天我发现她多了黑色幽默特质,也许人类学本身就是黑色幽默,熏染其中久了我不知道什么事情还能让她大惊小怪。

  姜荷又把磨成糊状的蔬菜递到我面前:“就把这些当作是妈妈做的好吃的吧,吃下去就是占了便宜,而且我也会因此把你钦定为正牌货。”

  我扭头避开了,食物的味道让我恶心:“很欣慰我的处境还有幽默的余地。”

  姜荷把食物放在远离我的地方,她看上去有点消瘦,穿着白色紧身的衬衫黑色修身的长裤,平底软鞋应该是受到护士的影响,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可以想象这几天她应该吃了不少苦。

  姜荷坐在我身边问我在想什么,我说:“在想打针的事情。”

  姜荷说:“还要再打三次,有的是机会慢慢品味。”

  我说:“我是在想小的时候胡杨林里你给我打针,那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大的亏,到现在你还欠我一针。”

  姜荷笑了起来:“盯着我就在想这事?”

  我吁口气点点头:“有限的人生经验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想做的事情马上要做,属于自己的权利决不能放弃,机会错过了就不再。”

  “什么时候想通的?”

  “不知道,顺嘴瞎掰的,我这辈子时时刻刻脑子都是想得通的,缺乏的是勇气。”

  叶护士长走了进来,微笑着问我:“要脊椎注射了,我把固定带解开,能抗住疼痛不乱动吧?”

  姜荷看着我,我点点头。目前干预治疗的疼痛比第一天轻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绑着。

  叶护士长解开所有的固定带,脱下我的病号服,用稍微湿润的毛巾帮我擦身体,我闻到自己身体散发的酸臭味,我说:“看来几天没洗过澡了。”

  叶护士长说:“和您解释过这段时间都不能沾水,忍着点吧。”

  我只穿着纸尿裤在床上转来转去擦洗身体,还要照顾两臂的针头别拔出来,姜荷帮忙提着管子和其他连线,跟着我转动。病痛可以轻易击溃所有的尊严和羞耻感,深切治疗到这个程度肉体已经不完全自有,它是开放的卑微的,痛苦也许只是是博取怜悯的砝码。

  护士给我穿上一件后背开襟的手术服,让我侧躺着,然后在后背大面积消毒。

  两个我没见过的男医生走进来,和我点头微笑打招呼,我看了一眼姜荷,也和他们打招呼,姜荷俯下身对我小声说:“打麻醉针时最疼,接下去会好很多。”

  这不应该被称作注射,明明是个小手术,最疼的部分真的是集中在麻醉阶段。麻醉针打在脊椎上,那种疼痛不经过传导直接进入大脑,但是和第一天干预时的疼痛比起来还是小儿科,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有人在脊椎上搞穿刺的恐惧感,我担心一不小心就被弄瘫痪了。

  后来我才知道药液并不是注射进脊椎里,而是打入脑脊液。从背部脊柱穿过韧带与硬脑脊膜往脑脊液中注射药物。为了防止颅内压过大,还需要一边回抽一边缓慢静推,使药物与脑脊液混合。姜荷说因为血脑屏障,干细胞干预难以进入大脑,所以必须把药直接注射进去。

  因为麻药的压制,疼痛感很低,反而是酸麻让人难以忍受,那根针在我脊柱里一会推一会抽,直接作用于大脑的压力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气球一会鼓起来一会瘪下去。

  整个过程一小时左右就结束了,两个护士收拾得很快,最后给我又换了一件病号服,很麻利地把我又捆了起来。

  姜荷一直站在三步开外避免影响医生护士的工作,这时候快步走过来对我说:“等会药物起效果,你要注意别咬到自己舌头,她们不会第四次手术后还唠叨这个的。”这时护士过来往我嘴里塞了一个护齿套,真的一句话没说。

  药效来得很快,脊椎火把般被点燃烘烤着大脑,炸裂般的疼痛从天灵盖向四肢蔓延,我电击一般抖动起来。

  护士又拿来一瓶药和上次一样与右管相连,姜荷一直帮我在擦汗,嘴里只重复一个词:“放松、放松……”

  在我即将昏睡前,姜荷拍着我的脸说:“看着我!看着我!”

  疼痛让我的泪腺失控,我像被人击中鼻子一样泪水滔滔,最后一刻我茫然用力睁大眼睛看着姜荷,然后就像关掉了电视机,画面消失了。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阶段干预治疗的第七天,看来时间丢失得很频繁,另一个我参与到治疗中的意愿比我强烈很多。

  姜荷穿着一条藏青色的裙子,把长发盘在脑后,肤色显得更白,人也比三天前憔悴,隐隐有了黑眼圈。

  姜荷对我说:“再进行一次鞘内注射,基因自洽方面的治疗就结束了,明天开始第二项。”

  整个治疗过程和上次一样,只是药效发作时火烧大脑变成了像是用脚踢,没有痛感只是一次次地轰击,踢得眼冒金星,我呲着牙对姜荷说:“用药每次都不一样,一点都没糊弄我。”数不清踢第几脚时我失去的意识,姜荷坐在我身边看着我,满脸的心事重重。

  我是被姜荷叫醒的,时间只过去了十几小时,期间我一直在昏睡。叶护士长带领两个护士给我松绑,然后开始移除干细胞分离仪器。因为针眼比较大,护士让我曲臂,然后一边一个按压了十几分钟,护士说一放手血会喷出来,很难止住。

  我努力提起一口气建议不妨试试,并且帮我拍摄下来,我出去后可以朋友圈炫耀对着两护士喷血。姜荷皱着眉瞪了我一眼。

  七天前那种浑身的撕裂胀痛已经基本消失了,现在移除了分离仪,简直恍如隔世。我摸着自己浮肿僵硬的脸,换了个人般陌生。虽然治疗室有恒温空调,可我这一星期下来流了不少冷汗,浑身酸臭发腻,叶护士长还是不同意洗澡,她说三天内不能碰水。我对姜荷说:“再来碗小米红糖鸡蛋,坐月子的感觉就齐全了。”姜荷说:“一大早心情这么好,再不吃早餐可就说不过去了。”

  干擦洗后换了病号服和尿布,姜荷的早饭也端来了,我勉强吃了一点。我问姜荷接下去还要干什么,姜荷说:“这个不好说,前面两个阶段医疗实际完成了计划的第一项,也就是基因的融合自洽问题,这个和我当年流程差不多,但是治疗手段已经有很大不同,毕竟技术在进步。从今天开始要进行第二项治疗,也就是治疗多重人格,我当年表现出的是植物神经紊乱,和你不同,所以治疗手段肯定也不太一样,我和治疗小组沟通了解过,据我所知治疗思路大概就是打靶一样消灭主体之外的人格,和我们之前了解的一样。”

  我耸耸肩说:“我想象不出这个怎么打靶,现代医学对精神类疾病没有治愈的药物,只能勉强控制,总不会是把我再绑起来洒点圣水,然后念着急急如律令仗起桃木剑一剑刺过来这种打靶吧。”说到最后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姜荷说:“基因就像录制在母带上的歌曲,三流歌星唱得不好听,就在电脑上通过技术修改,这比重新教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学会唱歌来得简单直接多了。他们治病的思路差不多如此。”姜荷接着说:“不都说知识就是力量吗,若干年以后人类必定会重新定义权力的内涵。”

  叶护士长又进来了,手上拿着一套刮胡用具,对我微笑。我看了一眼姜荷,对护士长说:“才过几天,没长多长吧,我可没力气进去再刮一遍。”

  叶护士长说:“这次是刮头发,等会要贴片,所以要刮干净,有一点头发茬子都贴不住。”

  叶护士长熟练地刮完擦干净出去了。

  我对姜荷说:“化疗这么久我头发还没掉光?”

  姜荷说:“之前不是化疗,这是基因疗法,当然不掉头发。”

  我问姜荷:“治疗第一天我就想问,当年为了卫生你也都剃了?”

  姜荷刚想回答,转而一巴掌打在我的光头上。

  我的头被密密麻麻贴了不少金属贴片,加上原来监护设备的连线,现在我也数不清有多少线路和我身体相连。

  一个护士进来给我挂上一瓶药,滴的速度快得有点吓人,我特地和她确认了一遍,我可不想受了这么多苦,最后死在一个马虎脑残的护士手上。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