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会了沉默。见到顾昭的时候,他大多只是打个招呼,最后再道个别,其余时间在认真的签字办手续,很少有多余的话。
过户完后,顾昭让李成瑕把她送到停车场去。李成瑕平淡的“恩”了一声,让李庭留在原地等他,自己跟着顾昭去了停车场。
一路无言。
顾昭打开车门,最后回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李成瑕。
李成瑕后退半步,做最后的道别:“我该回去了,顾小姐。”
顾昭听到那声“顾小姐”,眼中的复杂情绪顷刻间褪去,转而换上她一贯温和又带着几分无赖气的笑:“李总,再见。”
第二天,李庭就急急的进了李成瑕的办公室。
李成瑕几乎是一夜之间练就了“泰山崩于前,我自巍然不动”的本事,即使是从来比他老练的李庭这么急匆匆的进来,他也只是一打眼而已。
他问:“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门都不敲。”
李庭又是喜又是急的说:“顾昭准备把老宅卖了!”
李成瑕写字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笔下的“李”字中间那条横无端多出又长又曲折的一块。
李成瑕接着往下写,也没有补救或是重写的意思,只是提醒李庭道:“那已经不是李家老宅了。”
李庭一噎,第一次在李成瑕面前愣住了。他原本以为,李成瑕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就会立刻去将老宅买回来。而且他看得出来,顾昭就是有意用这种方式,将李家的老宅还回来即使她开的价钱一点也不会降。
新的户主住进去那天,李成瑕才终于带着李庭过去了。李庭不信李成瑕真的像表面上纳闷平静,他只在李家老宅呆了三年,就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他就不信李成瑕没有。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李成瑕明明可以将老宅买回来,可他没有。这座老宅最终被顾昭卖给你一个外地来的商人,商人一看价钱又一看地方,一开始还以为遇见了骗子呢!
顾昭的价格实在太低了,最多算是友情价。
新户主没有露面,搬进搬出的东西还真不少,进进出出的人也很多。
李成瑕与李庭站的挺远,平静的看着那些搬着东西进去又空着手出来的人。
李成瑕忽然说:“以后总算是不用来这里了。”
李庭身子顿了顿,说:“您现在住的地方要重新装修么?”
“不用了,”李成瑕语气轻松的说,“我自己住,差不多就好。”
李庭低着头退到李成瑕后面,不再说话。
直到送来新主人行礼的车都离开了,李成瑕才舒了口气,“走吧。”
“是。”
李庭跟在李成瑕身后,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保镖的角色。他几乎分不出现在的李成瑕和以前的李成煜有什么差别,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高兴。
“李庭哥,我大哥呢?”一头张扬红发的男孩一脸小心的问他。
他心里觉得好笑,却仍然绷着脸,“大少爷在书房。”
男孩松了口气,“李庭哥,我出去了啊,我大哥什么时候问,你就说我刚刚离开……”
当年那个害怕被大哥责骂,小心的向他刺探消息的男孩,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个男人。而李庭呢,也必须懂事的把自己从“李庭哥”,放回保镖李庭的位置。
“他真的长大了。”顾昭感叹道。
贺云楼扣上手中的书,“怎么,他没承你的好意?”
“早知道我就不放那么低的价卖出去了,”顾昭半真半假的抱怨,“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反正不卖出去你也不会去住,”贺云楼安慰她道,“要是按市价来卖的话,说不定还不会这么快就出手,而且,H市的人都知道那原来是谁家的老宅,即使是为了名声,也不会去买那处宅子。”
顾昭沉默了,她握着杯子,陷入了纠结。她这个人,向来参差必报的。
李成瑕拿她母亲的骨壶要挟她,她当场就“挑拨”了他们兄弟一番。之后李成瑕不顾及已经死了的李成煜,直接把李家那几个老头子jiāo给了警察,随即公布了她给他的财务报告,让李成煜原本毫无瑕疵的辉煌人生瞬时黯淡了不少,甚至陷入争议。
可现在顾昭有点后悔,她跑到贺云楼身前,窝到他怀里。
贺云楼先是意外,随即主动将人揽到怀里,“怎么了?”
顾昭可怜巴巴的搂着他的腰,“求安慰。”
贺云楼亲了亲顾昭的额头,把手里的书随便一扔,两个手臂一用力让顾昭正面对着自己。
他眼神幽深,“好。”
自从那一晚上之后,两个人就彻底沉迷于没羞没臊的生活,并且不能也不想自拔。顾昭偶尔还会有自我反思的时候,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萎靡太不积极向上,然而每次她这样的想法一冒出头,贺云楼就用行动证明,他们是需要这样的萎靡这样的不积极向上的。
一番大汗之后,顾昭伸手捞了一盒烟。她抽出两根,一根留给自己享用,另一根塞进贺云楼嘴里。
“打火机呢?”顾昭伸着胳膊一边翻找一边问。
贺云楼把烟从嘴里拿出来,说:“好像没有,别找了,我抱你去洗澡,然后我们去吃晚饭好不好?”
贺云楼早就发现顾昭的烟瘾很大,尤其是每回事后,一定要抽上一两根才乐意起来。顾昭不是很乐意,但也不能在这时候让人送个打火机进来。
她烦躁的咬了咬烟蒂,“好吧好吧,怎么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贺云楼长臂一揽,将人抓回来,又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低笑着问:“怎么,还是不高兴?”
顾昭皱了皱眉,眼神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我跟李成瑕说的都是真话,现在却觉得自己有点错。”
贺云楼一只手玩着她散在两边的头发,漫不经心的安慰,“你没有错,他应该谢谢你的。”
顾昭吸吸鼻子,“是他先威胁我的。”
顾昭很少露出这么软糯的一面,贺云楼却很喜欢。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能清晰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在顾昭心里,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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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长眠于梦中之地
第四十七章
两个人慢悠悠的吃完晚饭,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顾昭到了两杯酒,说:“明天股东大会,贺总想好怎么应对了么?”
“应对?”贺云楼挑眉,“开个会而已。”
顾昭在贺云楼身边坐下,“可是这一次可是不些不一样,不知道程总准备了多少呢?”
贺云楼接过顾昭递过来的酒杯,跟她轻轻一碰,“听说程总最近跟秘书处的一个年轻小秘书走得挺近。”
顾昭笑,“看来我和贺总的目标慢慢的变得一致了。”
“对啊,”贺云楼感叹,“不知道顾小姐是准备花多长时间在这上面呢?也好让我有个底。”
顾昭想了想,说:“重要的不是多长时间,而是有多少乐趣。贺总,您说对么?”
第二天,贺云楼一个人去了股东大会,而顾昭又一次“请假”,抱着她母亲的骨灰出门了。
顾昭一般习惯比约的时间早十分钟,可是这一次她约的人比她到得更早。顾昭带了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嘴角没有什么弧度,周身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感。
顾辰看到她依旧很开心,笑着说:“给你发了一条短信后就再也打不通你的电话了,短信也发不过去,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呢。”
顾昭怀里抱着骨灰盒,没什么表情的说:“能不见还是不见吧。事情我已经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了,你也答应了。”
顾辰像是看无端生闷气的妹妹一样无奈的看着顾昭,“所以呢?你就直接把小姨抱来了?我以为这是大事,不该这么仓促。”
“仓促?”顾昭冷笑,“人都死了这么久了,哪里还知道什么仓促不仓促。我妈死的时候更仓促,也没见有人管什么,现在要埋了,就更不需要人管了。”
顾辰低了低头,避开了顾昭的视线。虽然顾昭没有摘下眼镜,但他就是感觉得到,那墨色镜片下的那一双眼睛在主人用冰冷的语调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是在冷冷的看着他的。
“小昭,我父亲也有他的苦处,当时爷爷还在,他……”
“别说了,”顾昭打断他,“我不想听没有意义的话。现在就带我去顾家老宅吧,不是没有人住了么?我母亲在那里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顾辰好不容易让顾昭答应跟他到这里谈一谈,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他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顾昭已经起身了。
顾辰摇摇头,快速结了账跟上去。顾辰出来的时候,顾昭站在门边等他,“你开车在前边引路,我在后面跟着。”
“不用那么麻烦,”顾辰说,“开我的车去就行,一会儿我再把你送回来。”
顾昭冷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顾辰无奈的一耸肩,掏出车钥匙往天上一抛。随着一声响,车钥匙落到地上四分五裂了。
“你……”
“我的车看来是看不了了,”顾辰笑着说,“小昭,只能你载我了。”
顾昭气得摘下眼镜,迅速转身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顾辰心里一喜,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顾辰一直试图跟顾昭说话,奈何顾昭就像是耳朵里塞了毛一样,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
到了顾辰说的地方,顾昭才肯瞟了他一眼,“顾少,您不知道不能跟司机说话么?是您自己的毛病还是顾家的教育有毛病?”
一直想要和表妹和和睦睦甚至和和美美的顾辰遭到会心一击,小昭,你忘了么你现在也姓顾啊!
顾昭小心的到后车座上抱起母亲的骨灰,然后认真的看了看顾家老宅的大门,才紧抱着骨灰盒踏了进去。不需要顾辰继续引路,她没有来过这里,却对这里的结构熟悉得很。
这是她母亲长大的地方,也是她母亲唯一美好的回忆。曾经,她听她母亲无数次的说起这里。
纹路繁复的大门,被绿色藤蔓缠满的栅栏,白色的别墅,养着金鱼的池塘,透明玻璃的花房……
甚至这里的每一棵树,都被母亲提起过无数次。她至死都想着这里,都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记得如此清楚,可惜,知道离开人世,她也没能回来看一眼。
好在她有一个出息的女儿,顾昭自豪又心酸的想,所以在她离开这么久后,还能回到这里。
让她长眠于梦中之地,这是作为她对她最大也是仅有的回报。
顾昭在花园没有找到那棵绑着秋千的树,才肯问了顾辰一句。
顾辰一愣,抑着心里的欢喜说:“是有那么一棵树,不过爷爷最后病着的时候,说是影响风水,坚持让我们砍了……”
“砍了啊……”顾昭望着空dàngdàng的花园发起了呆。
不一样啊,什么都不一样。
纹路繁复的大门上面全是灰,栅栏上也光秃秃的,别墅是灰白色的,池塘里面没有水更没有鱼……
连她心心念念的大树都没有了……
顾辰不知道顾昭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看得出来,那棵大树被砍了对顾昭打击很大。
他指着一块明显比别的地方低一点的地方说:“那是那棵树原来的位置。”
顾昭顺着顾辰的手看去,看到那块长满了荒草的地方,实在想象不出那里若是长着一棵参天大树该是什么样子。
想不出来,她就不想了,反正也不重要。
她抱着骨灰过去蹲下,开始扒那里的野草。
顾辰过去想帮她一起拔,被她带着寒意的眼神制止。他讪讪退到一边,看着她蹲在地上不知疼痛般冷静的拔着荒草。他看到她丢在一边的草杆上沾着新鲜的红色,不由得一惊。
稍作犹豫后,他还是问:“要不要我去拿yào?”
顾昭没有理他,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顾辰叹了口气,起身去车里找yào。应该有吧,他记得之前放进去过来着……
车在大门外没有开进来,顾辰一路跑着过去,翻到yào后又一路跑回来。顾昭拔得很快,他回去一看,她已经开始挖坑了。
看到她原始的挖坑方式,顾辰做不得他想,直接沉下脸,“你这是在干嘛?以为自己的手是铁锹么?”
顾昭非但没有理他,反而越挖越快。挖出来的土壤上混着鲜红的血,让人看着就好像感觉到了挖土的那双手的疼。
“够了!”顾辰怒喝一声,抓着顾昭的胳膊,制止了她自我伤害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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