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人，往往都是这样的
年这东西，说是快也是慢，一眨眼已经到了大年初三了，这个破烂的家庭已经好久没有象这样聚在一起了；转眼之间，又要各奔东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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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大早吃过早饭之后，兰香和仲平收拾好行李，说是今天要回省城去见见仲平的父母，紧接着又要准备继续考研的事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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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厚老汉知道娃娃们有娃娃们的打算，也不能再留了，这个贫困而落后的双水村给不了他们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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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你们收拾的差不多了，去再看看你嫂子和你哥吧，这几日都没见你哥操心成啥样了，你们是文化的人，会说一些宽慰人心窝子的话，好好安慰安慰一下你哥，不管谁摊上这个事，谁都扛不住啊，有些话，我知道我怎么想的，可是嘴上笨拙却又说不出话来，嘴里还是一如往日一样叼着那个旱烟管，不停的吞噬着，飞云吐雾般，以免更加烦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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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好的，爸，我们知道该说啥，你放心吧，那我们去看看秀莲嫂子了，，兰香还是那么温和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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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秀莲得重病的消息在全村传开了，成了大家双水村头条的新闻了，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纷纷的议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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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过年的喜悦还没有完全散去，双水村全村上下又全都沸腾起来了。接连不断的议论声，有的人为此而感到悲伤，有的人为此而打抱不平，而有的人为此而埋怨少安，更有的为此而咬牙切齿的心中暗自“高兴”，村里的闲话中心突然间又开始热闹起来。</p>
</p>
</p>
早上起来，少平得知兰香和仲平要走了，便一早起来去村口的小卖部买可乐，路过闲话中心，听见王彩娥和村里的几个婆姨正在议论纷纷，原来是在议论哥哥和嫂子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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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唉，你们说说看，如今少安的砖瓦厂生意是这么的火爆，规模也越来越大，都是咱们黄原县屈指可数的老板，钱是有了，可连自己的婆姨都照看不好，如今得了个这病。钱挣的再多，婆姨死了，有个什用嘞？”王彩娥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高谈阔论着。</p>
</p>
</p>
海明的媳妇银花在一旁插嘴道：“不管怎么说，那少安也是咱们双水村的“能人”啊，十年前，咱村里谁家象他们一样烂包，可如今呢？全村那有一家能比得上他们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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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就是啊，彩娥婶，如果没有少安和秀莲，我们的日子不知道要过成啥样，是有多么凄慌，你就别再这么说了”小巧对王彩娥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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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唉，要我说啊，他孙少安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把秀莲从sx娶回来，跟着他上山下地，十年间，任劳任怨，如同老牛一样，最终换来一座砖瓦厂，倒也挺值得。唉，秀莲娃真够可怜的，一生摊上这样的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还能少受点痛苦？”王彩娥笑着说道；</p>
</p>
</p>
一阵欢笑过后，谁也没有搭话。因为她们都知道，王彩娥这个婆姨嘴里啥都能说出来，谁家摊上大事了，她巴不得看热闹呢？因为看到别人的痛苦才能慰藉她内心一丝不忿。对于双水村闲话中心的这帮女人，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都也能有往心眼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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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番话的少平，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他紧攥着拳头，大步走到王彩娥跟前，怒目而视，抓起王彩娥的衣襟，说道；</p>
</p>
</p>
婶，我敬你是长辈，不想跟你动手。但我告诉你，我哥是非常爱我嫂子的，请你说话不要这样，揭别人家的底难道就能使你富有？还是快活？你背后地里说一个得了那么严重重病的人，你不怕老天爷惩罚你么？</p>
</p>
</p>
闲话中心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四众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变得凝重起来。王彩娥脸色苍白，低头不语，少平一把手撒开王彩娥的衣襟，眼睛睁的通红通红瞪了王彩娥一眼，转身便离开了。</p>
</p>
</p>
留给这群婆姨的，只是无言的惊叹，在她们觉得，少平是一个内向无语，诚实朴实的少年，没曾想竟然能发这么大的火，竟然是为了争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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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又嬉皮笑脸的说笑着，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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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手里拎着一打可乐的少平，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琢磨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为嫂子伤心，为哥哥而感到难过，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尽力而为，拿出他在大亚湾煤矿的一点积蓄来帮助这个多灾多难的家。他内心向长生天祈祷着，希望秀莲嫂子能够躲过这一劫，他不想把今天闲话中心发生的事告诉少安，以免使他再次伤心与愤怒。</p>
</p>
</p>
此时的少安，内心烦躁不安，虽然陪着兰香仲平说的有声有笑，可他不知如何跟秀莲说明早就要去省城看病的事，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了，到现在还没有跟秀莲商量呢？他不知秀莲会不会同意，这都是个未知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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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少安感到窑洞是如此的灰暗，一股暖阳照进来，照在了秀莲的脸上，秀莲透过阳光看到了她们美好的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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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少安看着妻子这张被病痛折磨而一再消瘦的面孔，鼻子一酸，静静地守在秀莲身边。送完兰香和吴仲平之后，窑洞里显得是那么寂静，没有人来打搅她们。一呆就是一晌午，不过在少安看来，就像喝了一杯茶的功夫，约莫下午两三点，秀莲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少安拿起炕桌上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地给秀莲喂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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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莲，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我推你到外边转转吧，呼吸呼吸外边清新的空气去。少安贴近秀莲的耳朵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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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把秀莲从炕上抱了下来，放在早已准备的木车山，朝着山的那头走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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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夕阳西下中的双水村是那么安静祥和，黄昏呗夕阳映成了美丽王国，天空下的晚霞正在向他们招手，火红的太阳在天边摇摇欲坠，远处天空中的野鸽围着他们盘旋在上空，好似在说些什么，严寒而漫长的冬天好像就要快过去了。</p>
</p>
</p>
他推着秀莲来到了小土墩，远望着脚下的双水村，来来去去的老百姓，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她们脸上，将整个双水村映衬的完美无瑕，远处隐约听到田五唱着信天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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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挡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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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挡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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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云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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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挡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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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挡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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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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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挡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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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挡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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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人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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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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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是那么美好，过了一会儿，夕阳西下的太阳，成了一个深红色的红皮球，在海平面处渐渐溜走。天空由深蓝变成浅蓝，不断被冲淡的颜色，反而使云彩的颜色越来越深了，它们和太阳一样，也是深红色的，但是又快要变成黑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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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少安蹲在一旁看着秀莲，秀莲目不转睛的看着远方，两行泪珠从她的眼眶缓缓流出，可此时的少安看到流泪的秀莲，脸上竟露出微微笑意，他没有替她擦拭眼泪，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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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秀莲，你想不想去省城看病，大夫不是说你的病不是没有一线希望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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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莲看着远处那个缓缓落下的太阳，指着说道，我就像那个马上落下的太阳，还能治好么？我想在我最后的几天里能够每天看看夕阳，看看黄昏，有你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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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看你咋就知道看不好了，你难不成还是大夫咋地，就把自己宣判看不好？等你病好看了，我天天带你看日出日落，我还要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呢？傻婆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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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莲想了想说：“少安，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稀罕我，可我的身体我清楚的很哩，我不想折腾你，折腾这个家了。你就让我在双水村安生的呆完这最后几天吧！”说着说着泪流不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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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叫你折腾我？秀莲，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是我孙少安的婆姨，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天病没好，我就感觉我孙少安是个混球，你让全村的人怎么看我，笑话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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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秀莲没有吭声，她此刻谁也没有抱怨，她只怪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身子骨，她只怪十年前她对孙少安一见钟情，她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可就在这一切都将要结束时，她感觉到生命的宝贵，她舍不得少安，舍不得这个“烂包”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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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早已成了泪珠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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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没有你，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不为了我，你也要为孩子们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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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孩子，秀莲再次奔溃了，我还有孩子，我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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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再次唤醒身临绝境的她，是的，她不能让孩子们没有了妈，为了孩子，为了少安，为了这个家，她要好好的活下去，秀莲望着泪流满面的丈夫，露出一丝的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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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我答应你，去省城看病，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看外面的世界呢，等着咱们的娃娶媳妇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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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天空已经星辰密布，夜色中，月亮石那样皎洁，归巢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尖叫着，渐渐消失在星空下，，，一切回归在这平静的夜色中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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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大早吃过早饭之后，兰香和仲平收拾好行李，说是今天要回省城去见见仲平的父母，紧接着又要准备继续考研的事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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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厚老汉知道娃娃们有娃娃们的打算，也不能再留了，这个贫困而落后的双水村给不了他们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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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你们收拾的差不多了，去再看看你嫂子和你哥吧，这几日都没见你哥操心成啥样了，你们是文化的人，会说一些宽慰人心窝子的话，好好安慰安慰一下你哥，不管谁摊上这个事，谁都扛不住啊，有些话，我知道我怎么想的，可是嘴上笨拙却又说不出话来，嘴里还是一如往日一样叼着那个旱烟管，不停的吞噬着，飞云吐雾般，以免更加烦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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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爸，我们知道该说啥，你放心吧，那我们去看看秀莲嫂子了，，兰香还是那么温和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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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秀莲得重病的消息在全村传开了，成了大家双水村头条的新闻了，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纷纷的议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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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喜悦还没有完全散去，双水村全村上下又全都沸腾起来了。接连不断的议论声，有的人为此而感到悲伤，有的人为此而打抱不平，而有的人为此而埋怨少安，更有的为此而咬牙切齿的心中暗自“高兴”，村里的闲话中心突然间又开始热闹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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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少平得知兰香和仲平要走了，便一早起来去村口的小卖部买可乐，路过闲话中心，听见王彩娥和村里的几个婆姨正在议论纷纷，原来是在议论哥哥和嫂子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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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们说说看，如今少安的砖瓦厂生意是这么的火爆，规模也越来越大，都是咱们黄原县屈指可数的老板，钱是有了，可连自己的婆姨都照看不好，如今得了个这病。钱挣的再多，婆姨死了，有个什用嘞？”王彩娥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高谈阔论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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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的媳妇银花在一旁插嘴道：“不管怎么说，那少安也是咱们双水村的“能人”啊，十年前，咱村里谁家象他们一样烂包，可如今呢？全村那有一家能比得上他们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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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彩娥婶，如果没有少安和秀莲，我们的日子不知道要过成啥样，是有多么凄慌，你就别再这么说了”小巧对王彩娥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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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要我说啊，他孙少安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把秀莲从sx娶回来，跟着他上山下地，十年间，任劳任怨，如同老牛一样，最终换来一座砖瓦厂，倒也挺值得。唉，秀莲娃真够可怜的，一生摊上这样的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还能少受点痛苦？”王彩娥笑着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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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欢笑过后，谁也没有搭话。因为她们都知道，王彩娥这个婆姨嘴里啥都能说出来，谁家摊上大事了，她巴不得看热闹呢？因为看到别人的痛苦才能慰藉她内心一丝不忿。对于双水村闲话中心的这帮女人，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都也能有往心眼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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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番话的少平，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他紧攥着拳头，大步走到王彩娥跟前，怒目而视，抓起王彩娥的衣襟，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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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我敬你是长辈，不想跟你动手。但我告诉你，我哥是非常爱我嫂子的，请你说话不要这样，揭别人家的底难道就能使你富有？还是快活？你背后地里说一个得了那么严重重病的人，你不怕老天爷惩罚你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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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中心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四众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变得凝重起来。王彩娥脸色苍白，低头不语，少平一把手撒开王彩娥的衣襟，眼睛睁的通红通红瞪了王彩娥一眼，转身便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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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这群婆姨的，只是无言的惊叹，在她们觉得，少平是一个内向无语，诚实朴实的少年，没曾想竟然能发这么大的火，竟然是为了争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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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又嬉皮笑脸的说笑着，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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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拎着一打可乐的少平，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琢磨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为嫂子伤心，为哥哥而感到难过，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尽力而为，拿出他在大亚湾煤矿的一点积蓄来帮助这个多灾多难的家。他内心向长生天祈祷着，希望秀莲嫂子能够躲过这一劫，他不想把今天闲话中心发生的事告诉少安，以免使他再次伤心与愤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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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少安，内心烦躁不安，虽然陪着兰香仲平说的有声有笑，可他不知如何跟秀莲说明早就要去省城看病的事，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了，到现在还没有跟秀莲商量呢？他不知秀莲会不会同意，这都是个未知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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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感到窑洞是如此的灰暗，一股暖阳照进来，照在了秀莲的脸上，秀莲透过阳光看到了她们美好的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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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看着妻子这张被病痛折磨而一再消瘦的面孔，鼻子一酸，静静地守在秀莲身边。送完兰香和吴仲平之后，窑洞里显得是那么寂静，没有人来打搅她们。一呆就是一晌午，不过在少安看来，就像喝了一杯茶的功夫，约莫下午两三点，秀莲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少安拿起炕桌上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地给秀莲喂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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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莲，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我推你到外边转转吧，呼吸呼吸外边清新的空气去。少安贴近秀莲的耳朵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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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把秀莲从炕上抱了下来，放在早已准备的木车山，朝着山的那头走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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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中的双水村是那么安静祥和，黄昏呗夕阳映成了美丽王国，天空下的晚霞正在向他们招手，火红的太阳在天边摇摇欲坠，远处天空中的野鸽围着他们盘旋在上空，好似在说些什么，严寒而漫长的冬天好像就要快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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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着秀莲来到了小土墩，远望着脚下的双水村，来来去去的老百姓，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她们脸上，将整个双水村映衬的完美无瑕，远处隐约听到田五唱着信天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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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挡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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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挡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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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云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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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挡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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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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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是那么美好，过了一会儿，夕阳西下的太阳，成了一个深红色的红皮球，在海平面处渐渐溜走。天空由深蓝变成浅蓝，不断被冲淡的颜色，反而使云彩的颜色越来越深了，它们和太阳一样，也是深红色的，但是又快要变成黑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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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蹲在一旁看着秀莲，秀莲目不转睛的看着远方，两行泪珠从她的眼眶缓缓流出，可此时的少安看到流泪的秀莲，脸上竟露出微微笑意，他没有替她擦拭眼泪，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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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莲，你想不想去省城看病，大夫不是说你的病不是没有一线希望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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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莲看着远处那个缓缓落下的太阳，指着说道，我就像那个马上落下的太阳，还能治好么？我想在我最后的几天里能够每天看看夕阳，看看黄昏，有你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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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看你咋就知道看不好了，你难不成还是大夫咋地，就把自己宣判看不好？等你病好看了，我天天带你看日出日落，我还要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呢？傻婆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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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莲想了想说：“少安，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稀罕我，可我的身体我清楚的很哩，我不想折腾你，折腾这个家了。你就让我在双水村安生的呆完这最后几天吧！”说着说着泪流不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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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叫你折腾我？秀莲，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是我孙少安的婆姨，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天病没好，我就感觉我孙少安是个混球，你让全村的人怎么看我，笑话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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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莲没有吭声，她此刻谁也没有抱怨，她只怪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身子骨，她只怪十年前她对孙少安一见钟情，她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可就在这一切都将要结束时，她感觉到生命的宝贵，她舍不得少安，舍不得这个“烂包”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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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没有你，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不为了我，你也要为孩子们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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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孩子，秀莲再次奔溃了，我还有孩子，我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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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再次唤醒身临绝境的她，是的，她不能让孩子们没有了妈，为了孩子，为了少安，为了这个家，她要好好的活下去，秀莲望着泪流满面的丈夫，露出一丝的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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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我答应你，去省城看病，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看外面的世界呢，等着咱们的娃娶媳妇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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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天空已经星辰密布，夜色中，月亮石那样皎洁，归巢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尖叫着，渐渐消失在星空下，，，一切回归在这平静的夜色中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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