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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苍穹吟榜

  紫阳宗演武场上,两道人影来来去去,每回碰撞掀风起雾,观礼席位上数十道身影正看得紧,不乏窃窃私语声传出,能时下点论的也就宗内颇具身份的人。至于,年长弟子纷纷站立两侧以作旁观,也非所有弟子都会在,留下的是心里打着拉拢潜力弟子或是结交的念头。</p>

  戍星易在席座上正襟危坐。周羽阳安静站在一旁,原本元清居也为他准备了坐席,但戍星易一口回绝,那不成体统。他与‘追雨剑’萧雨的对决放在交流会之后,因而此刻也认真关注着场内激烈的战况,并时不时把自己代入招式中,这套类似于心念决斗的方式也是戍星易教的。</p>

  李亦枫在弟子群中左顾右盼,还是没见到周穆的人影。在昊天剑派众人来演武场前,周穆捎下话要晚些再去,没说具体原因。李亦枫是这次带队师兄之一,倒不能因为等他耽搁正事,便随了周穆带众师弟先行。眼下交流会经近过半,依然没见到周穆,他不由开始担忧,定然不是安全问题,在紫阳宗内他大可放心。</p>

  眼看场中两人相互敬礼完毕,又一场结束,昊天剑派胜,李亦枫满意许多,与旁边师弟交谈几句,便要回客殿寻周穆。</p>

  待他回到客殿,一眼瞧去就瞪大了眼。周穆坐在厅堂桌旁,有津有味的吃着果子,甚是舒坦,哪像有点事的样子,李亦枫晓得这回真被诓的不行。</p>

  他踏步如风,几下就走大口朵颐的少年旁侧,遮蔽掉明亮的光线,使得少年又拿起一枚果子的手停留在半空,扭过头,“李兄,你怎么来了?”</p>

  李亦枫更为见气,挪开半步,一屁股坐在周穆对面,拿起果子狠狠咬了口,“这就是你耗在这里的理由?”</p>

  “哈?出什么事了?”周穆满脸无辜,他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李亦枫,想不出哪点不对劲才引得对方如此生气,想来想去也没弄出个结果,最终还是啃下手里的果子。</p>

  “你!你不是说晚些去演武场呐,窝在这里干啥?”李亦枫拔高嗓音。</p>

  一听是这回事,周穆心照不宣,试探性的问道:“我也要去交流?”</p>

  李亦枫突然觉得果子真心美味,下意识回道:“你不用。”</p>

  “那你急什么,陪我吃一会。”才几句话,周穆又一枚果子下肚。</p>

  李亦枫目光讶异,里里外外盯着周穆扫了个遍,作为昊天剑派掌门弟子眼光自然不低,从少年举动来看,要么是演武场上有不方便相见的人,再或是真心对武比交流不感兴趣,但这理由却太过牵强。</p>

  他侧过身,好正对周穆,神色极为肃穆道:“周兄,你说实话,演武场上是不是有你不想见得人?帝师?还是玄阳府府主?”</p>

  周穆被这一问略微尴尬,的确没想到李亦枫如此直接,不过他也不会承认,只让自己努力镇静下来,“当然不是,我是想晚些去直接看萧雨师弟与那白公子的对决。”</p>

  “真的?”</p>

  “哪能骗你。”周穆眨了眨眼。</p>

  “那我先陪你吃会。”李亦枫觉得自个不能再被诓,索性留下等着,过些时辰就拉着周穆一同前往演武场。</p>

  周穆微微一笑,明白对方的意思,也不道破手自然的取过果子啃起来。心中想的是一点也不平静,细细算来与小弟羽阳分离已有半年,再有一个多月便是年尾,若不是阴差阳错进了昊天剑派,乾道府会在年尾闭府让众弟子回族探亲,到那时定能见到母亲,但羽阳又不一定,谁也琢磨不准戍先生的想法。不过,若非这趟紫阳宗行,要与羽阳见面只有在年尾最有可能,到头来说要感谢命运机缘巧合也不为过。但他终究忐忑,不知是好是坏,见或不见,认或不认,万一</p>

  “时间差不多,萧师弟要上场了,走吧。”李亦枫离开椅子,走出两步,又回头看看周穆,似是不放心。</p>

  周穆走得极慢,一步一印,思绪万千。</p>

  李亦枫早有算计,说是差不多,其实时间足够,也不催促少年,随他慢步而行,“你觉得萧师弟和那白公子,谁胜谁负?”</p>

  周穆忽然抬起头,却只看到李亦枫的后背,“那白公子很厉害吗?”</p>

  “在人榜后十名内应该是数一数二,他的修为与萧师弟一样天人境七重。”李亦枫自顾走在前头,没有留意到周穆的神色。</p>

  “天人境七重”周穆念叨,自己天人二重修为与之差五重境界。不知为何,似乎在两人之间突然多起了一条深深的鸿沟。</p>

  两人走到演武场时,交流会的最后一轮刚巧开始。周穆有意躲在李亦枫身后,混入人群中,尽可能做得不刻意。待彻底融入在紫阳宗弟子中,周穆才偷偷把目光移向观礼席,一张许久未见却万分熟悉的脸庞,面容的主人正是戍先生,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白衣少年,却不是周羽阳的脸,但周穆可以百分百确定白衣少年就是小弟羽阳,这种感觉来自牵连不断的血脉之情。</p>

  白衣如雪,好一个白公子。</p>

  周穆露出微笑,出于欣慰,也是骄傲。</p>

  观礼席上,戍星易感受到人群中凝聚而来的目光,不由转头朝紫阳宗弟子那边看去,没发现目光的源头,仅有道身影出没,略微熟悉,但稍稍细想下,便摇了摇头。</p>

  “戍先生,怎么了?”周羽阳问道。</p>

  “没什么,接下来你就要上场了,准备的如何?”</p>

  “第十五我要定了。”他也不怕把话说大,尽管两旁都是紫阳宗的长辈。</p>

  终于,交流会最后一场以紫阳宗弟子获胜结束。这次交流会昊天剑派以略微优势取得佳绩,李亦枫面容似开花,虽然只比紫阳宗多胜一局,那也是胜了,回去又可以问师尊要奖励,这下可以把周穆的份也算上。</p>

  周羽阳双足一蹬,跃入演武场内的白玉石台上,双手拱礼道:“晚辈白公子,挑今日挑战贵宗人榜十五位‘追雨剑’萧雨,请众位前辈见证。”</p>

  他话刚落,又一人跃上台,同样是身穿白袍,干练的黑色短发,正是萧雨,面容与戴着千幻面的周羽阳年龄相仿。</p>

  观礼席上,元清居点点头,对自己宗内的弟子很是满意,言道:“开始吧。”</p>

  萧雨拔剑,剑光乍现,响起一道惊雷,紫阳宗的天空上飘起毛毛细雨,他每回挥剑天降细雨,便是‘追雨剑’的由来。</p>

  天空微暗,却挡不住剑刃寒光冷冽,如出水游龙遨游,点点星芒洒向周羽阳。</p>

  雨水落在脸上,贴着滑下,周羽阳大感酣畅,青锋出鞘,截断寒芒,剑元爆裂竟一时轰离雨水不得贴身。</p>

  然,萧雨的攻势接踵而至,数十道剑花在雨中绽放,如朵朵白莲清雅怡人,看似缓慢的飞向敌手。</p>

  美中藏恶,若是小窥,必然没有好果子吃。</p>

  周羽阳挽剑悬空,一日自他身后升腾而起——《真阳剑诀》第二式‘大日辉煌’。</p>

  烈日光芒耀眼,射出刺眼的光束,如漫天佛光拱成光轮,毫无畏惧的对上白莲落池。</p>

  周围众弟子只瞧见演武场内的雨水几番涌动c散乱,继而恢复原样。两道人影依然站立在雨中,似乎刚才见招拆招未曾发生。</p>

  “《真阳剑诀》名不虚传。”元清居赞叹道。</p>

  “元宗主过谦了,你那弟子连紫阳绝学还未用上呢。”戍星易回道。</p>

  元清居爽朗一笑,“不急,看下去。”</p>

  “你的确很强,刚才两式在我排名之下的没几人能连着接住。”萧雨挑剑而言,“接下来,我便用紫阳绝学与你一战。”</p>

  周羽阳微微颔首,闭目不言,而在他识海内某个变作金戈的星璇闪动起耀眼的光芒,一道奇异的灵力渗透而出,奔走在经脉内融入真元中。</p>

  待他重新睁开眼,更为凌厉的气势透体而出,临近他身的雨水已不成滴而是断续成线。</p>

  萧雨神情浓重,看向周羽阳的目光再次改变,新的威胁席卷而至。凭心而论,这是他位居人榜三年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哪怕是多次外出磨砺虽有生死但多能从容对之,唯有在此时,不需担忧生死安危,却深陷沉重威压。</p>

  萧雨引动术诀,蒙蒙细雨中飘来缕缕紫气,天色夹在半暗半明间,像是旭日初升紫气东来之象,却又被雨意厚重压抑,里头孕育着不为人知的迷。忽然间,云雾涌动,汇聚一处,萧雨手掌如羊脂,流淌着莹莹光辉,温似软玉。</p>

  “天阳掌。”声音不大,却响彻在周羽阳耳膜边。</p>

  周羽阳荡起手中剑,人如剑,出鞘而行,直刺迎面而来的玉掌。剑刃长驱直入,竟轻而易举破开掌面,继而突向萧雨胸膛。</p>

  萧雨反倒向前走出一步,面含自信,玉掌扇动牵起十股雨水,“这才为何我被称呼为‘追雨剑’。”伴随着话语,那些雨水不再透明而是披上一层与玉掌相同的光辉,进而转变成一道c十道c百道水涡。水涡飘散四周,眨眼间就环步在周羽阳周围。</p>

  “此招‘追雨’,必要在天阳掌配合下施展,白公子好生接着。”萧雨底气十足,短发摇曳,真元鼓动到极致。</p>

  当周羽阳剑尖似要抵达他胸膛时,一旁的水涡内突然射出剑芒抢先撞在青锋上,刹那间如被捅破的蜂窝群,百道水涡剧颤不止,萧雨挥剑数下,就有数道剑光从不同的水涡里射出。</p>

  周羽阳眉头皱起,那百道水涡的确麻烦,他一剑斩之,却发现被破的水涡会在另一处重新出现,数量似乎不会减少。而萧雨游走在水涡间,时不时挥出剑术。原本还想藏些压底绝学,目前看来是不行。荡开几波攻击,他右手猛力一甩,那柄青锋竟不知被他扔向何处,而以指术点去攻势,不过此法极为耗费真元。</p>

  场外众人不由哗然一片,不知这白公子意欲何为,u qi都弃了,难道是要认输,可看着架势又不像是。</p>

  周穆隐藏在人群中,自始至终目光都未曾移开,他只希望羽阳顺利获胜,眼下战况羽阳似乎落在下风,引得他心跳万分,每每从水涡中突袭出攻击都差些喊出声。</p>

  观礼席上一众德高位重的紫阳宗长辈多数暗中窃喜,紫阳宗弟子胜过帝师弟子白公子那是大殊荣,远播出去能让宗门名望再起一层。有不少人稍转目光,望向戍星易,那人却稳若泰山,面容没有丝毫波澜,这副样子落在他人眼里即搏得个假若镇定的评价。不过,元清居面上反而浮出愁容,担心之态表露无疑。</p>

  “戍帝师,贵徒果然技高一筹,我看这人榜他不会待许久。”元清居开言道。</p>

  戍星易依然看着演武台上的两人,回道:“这小子还缺些火候。”</p>

  突然,人群中惊呼声传出,“小心。”</p>

  原来,百道水涡内同时射出剑术,看来萧雨想要彻底结束胶着的局势。</p>

  周羽阳听到似熟悉的声音,手指微顿,可一路磨砺而来早已造就非凡的搏杀意识,迅速反应过来,避险为安。也就在此刻,他朝天空看了眼,嘴角露出微笑,“来吧,第五式——‘苍穹’。”</p>

  “唉萧雨输的不怨。”元清居感叹而言。</p>

  一道亮光,在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下落在演武场内,之前射出的百道剑术顿时被卡在半空,似乎时间暂时被停止,随后那道亮光逐渐膨胀,以摧枯拉朽之力湮没掉所有剑术,连带着萧雨的身影也被吞没。</p>

  烟尘散去,周羽阳站立在插进地面的剑柄上,淡然自若,“承让。”随后,他急忙朝人群中扫去,但没有发现满意的结果。</p>

  “咳,咳。”萧雨在陈风搀扶下站起来,嘴角还有丝丝血渍,“这招的威力不止如此吧,多谢手下留情,我萧雨败的心服口服。”</p>

  周羽阳微微一笑,回到戍星易身旁,“戍先生,刚才的声音”</p>

  戍星易抬手拦下他要说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在他眸子内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攒动,渐渐消失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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